“咦?”刘原一惊,“安大哥和你说了?对了,我听说三月三时你和他们一起去河边踏青来着——怪不得知道了…”

“他怎么会和我说那些呢?”林贞娘瞪他,“林四和你说的?不是,是花儿和你说的是吧?嗯,我知道,有人使美男计。”

“什么美男计?”刘原啐了一声,“咦,这个味道…呼呼…”刘原吐着舌头,一个劲地在嘴边扇风。

刚才是烫,这会儿却是辣,而且这个味道不是茱萸微带酸瑟的辣,而是一种刺激的从没感受过的感觉。还有那个什么东西,这个味道,真是特别的香…

“这个——好吃,好吃…”呼着气,刘原忍不住想要吃得更多,“真好吃!这个味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辣椒,小米辣…”林贞娘歪着脑袋,看着刘原一副馋猫似的表情,大乐。

“刘原,你说这个东西要是推出了,是不是很多人会喜欢吃?”

“那是当然——你想卖这个?”刘原笑笑,现出精明的模样。

“你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不等林贞娘答话,他已经往后退了退,平声道:“这个东西的确是好吃,会让人喜欢。可是,贞娘,你这东西是不是就得像现在这样吃法啊?你得想想现在是什么天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该入夏了,这围着炭炉吃东西,谁吃得消啊?你当谁都像你这么傻?”

林贞娘眨巴着眼睛,睨着刘原,忽然间就笑了。看到她笑,刘原有些发毛,“你不是被我骂得傻了吧?”

“你才傻呢!我只是觉得你真的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才不过半年时间,那个少年已经真的成为一个商人了。

不再是她一说什么主意,就立刻大声赞好,还情切地嚷嚷要一起合伙。现在的刘原,哪怕是对她这个好朋友,也有条有理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不再会一股热情就胡乱投钱。

这,是成熟的表现,但同时,也是正渐渐失去热情…

偏了偏头,林贞娘推了下刘原,“快去前面吧!我可没要你刘大老板来投资,放心好了。”

刘原睨她两眼,看林贞娘并不像真的生气,也就笑着转去前面。

“姐,”林静凑过来,在林贞娘又拿了串蔬菜串递给他时,没有立刻就吃,而是盯着林贞娘道:“你又想开新店吗?”

垂下眼帘,林静想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做生意很有趣吗?为什么姐姐做生意了,娘也…”

看林静似乎有些失落,林贞娘想可能是如玉最近没有像从前一样,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儿子身上的缘故。

“静哥儿,不是做生意有趣,而是在做生意时感受到的那种成功与满足很有趣…”低声说着,她轻笑道:“如果先生让静哥儿默书,静哥儿背得滚瓜烂熟,先生大大表扬你,你会不会开心呢?”

沉默着,林静想了很久,虽然仍然一知半解似的,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姐,这个给你…”

林贞娘一愣,伸手接过那只荷包,倒出里头十来枚的铜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她呆怔,林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床底下的小罐里,还有一些,回家了一起拿给你。”

“不用了!”林贞娘笑起来,盯着林静,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些就够了!姐姐当你是投资烧烤店,不过,就这么点钱,到时候分红可是很少的…”

“谁要你的分红啊!”林静吼了一声,抬身就走,耳根后却有可疑的红。

看着林静的背影,林贞娘捂着嘴偷笑。

她曾无数次想过希望能和她这唯一的弟弟能和她亲近无间。而现在,虽然并不同她想象中一样,却无疑已经比从前更近一步了。

虽然烘烤这吃食,众人吃得都是开心,可是真赞同林贞娘开店的却没几个。就像刘原一样,一听到围着炭盆吃,都先怵了。

可林贞娘却是打定了主意,在后世可不是所有烧烤店都安空调的,还不照样那么多人去吃?而且,烧烤这东西,还真就得夏天吃,配上冰镇啤酒,那个美…

虽然现在没啤酒,可米酒、杨梅汁也是好的,只不过这时候冰块却是卖得太贵了。若是等日后有钱了,也挖个冰窖,学那些富豪家在冬天就存好了夏天用的冰块,才真是美了。

既然决定了要开烧烤店,林贞娘自然得去选址。这个店面,她趁着午饭后休息时,在城里转了很久,终于还是选在了河边。

只不过,虽是河边,却不算下门桥这一带。而是再往上游去,上门桥的位置。虽是相距不过四、五里地,可上门桥和下门桥却是两个模样。

因为上门桥离码头远,所以居住的环境就更好一些,住的住户也不像下门桥这样以穷人为主。

虽然比起其他地方仍不算好,可比起下门桥,上门桥却算得上环境优雅了。

林贞娘选的店面,临河面,而且,恰好就是这条街的最后一间铺子,在这铺子之后,是一栋临水的大宅,听说,那是萧家大宅的后花园。萧家引水入园,从一旁的水门,偶尔还会有小小画舫驶入河中,游玩作乐。

林贞娘一看到这个位置,心里就盘算好了,到时候,她把铺子前的空地上,也都摆好了桌椅。

到了夏天的晚上,微风习习,从河面带来一丝水意。正好,就坐在这空地上,烤串喝酒。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天鹅绒般的天幕,岂不美哉?

因为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所以看过这铺子,林贞娘也没和哪个商量,就立刻下了定钱,当场就和那房东签了租契。

回了铺子,正好刘原过去找她,她立刻喜滋滋地拉刘原来看新铺子。

本来还想带着刘原前前后后好好转转,却不想刘原一看这铺子,就立刻皱起眉来,“你租了?”看着林贞娘扬起手中的钥匙,他的眉头锁得更紧,“房东可和你说了这铺子有些问题?”

问题?!

林贞娘傻住,不会是又有哪个霸王把原房东赶跑了吧?她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第二十一章 烧烤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二十二章 心意

第二十二章 心意

看林贞娘那表情,刘原就猜着她在想什么了。

“你还别真奇怪,虽然没像王七那样的痦子无赖,可却有比无赖汉更厉害的人物。”说着话,刘原望向的却是那道一人多高的粉墙。

林贞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悟了,“萧家?关萧家什么事?这铺子是萧家的吗?”没听说萧家也和武家一样,那么嚣张霸道啊!

刘原睨着她,似乎很是鄙夷,“你就不能用脑子多想想?这墙后面是什么地方?萧家的后花园,多清静、多幽雅的地方。可你呢!开饭馆,这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还不吵着人家——这么着,萧家还能容你在这儿开店?”

“那、那怎么着?”林贞娘愣愣地说了一句,越琢磨却觉得不对劲,“我在大街上开铺子,还碍着他们墙里头的事了?!隔着一道墙呢,就算是吵,也不至于惊扰了哪个呀!再说了,不是都说是后花园了吗?既然是后花园,就该到处都是植物,哪儿有人啊!?”

刘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瞧。

被刘原这么瞧,林贞娘也有些发毛,嗫嚅着,她还有一肚子的道理这会儿也讲不出了。好一会儿,她才恼道:“好了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咱开饭馆的,讲究和气生财,最不能得罪人。我,看看,托安大哥去讨个面子好了…”

真是窝囊,她自做自己的生意,还得要别人同意?!

刘原哼了两声,自然看出林贞娘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你也别不情愿,要知道虽然萧家在定陶风评不错,可是势力仍是摆在那儿的,你要是真得罪了他家,还真就别在定陶做生意了。”

“连武家都得罪透了,还怕萧家…”林贞娘嘀咕着,在刘原瞪过来时,举手告饶,“我这就去找安大哥…”

她也不过是嘴上痛快痛快。其实她自己何尝不知武家的事根本就不关她这个纯路人的事儿呢?而且,虽然武家四官人狼狈地离开了定陶,武家的人在定陶也低调了许多,可是武家之势却不曾损到皮毛。

之前还听说济南府来人,和县令大人一番倾谈。说的什么倒是不知道,可那人走时,县令大人是笑着送走的。而那据说是知府大人幕僚的老头子,也是一脸堆笑,神情甚是恭敬。看起来,竟似相谈甚欢,双方都对会谈结果表示满意。

不出五天,济南府就来了公文,安容和在办事得力,被举荐为定陶县丞。虽然正式公文还未下达,但这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原本的县丞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定陶,甚至连多说半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很多人都说,县丞原来一时是依附在武家之下,可这次武家被县令大人好好整治了一番,事后搬出了济南知府,非但没有讨到好处,还硬是把大仇人提了县丞,分明就是落了下风。那县丞也是机灵人,自然不敢再在这个时候生事了。

安容和生了县丞,林贞娘听说了,却没有去道贺。这会儿往安家去,就不好空手,在干货店里买了些炒货、蜜饯,又特意跑到“知味轩”取了两包点心,这才一路往安家去了。

今个,是县衙五日一休沐之日。安容和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在家的。

林贞娘在院门口停了脚步,细听了听,没有听到什么吵杂声,就更肯定了安容和是在家的。

大杂院还是大杂院,住户也还是之前的住户,可随着安容和的高升,却在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

若是安容和在家,天天在院里洗衣服,大声说话的王家嫂子,多半就是收工的。而往常来和安大娘说说笑笑,又是奉承又是吹捧的邻里,也多半不敢上门了。

哪怕安容和再平易近人,却到底已经是县丞了。定陶县,除了县令就属他的官大,原本还能和他有说有笑的百姓,也着实有些怕。

进了大杂院,林贞娘听到厢房里窃窃低语,知道王七家的嫂子在家。

摇了摇头,她没有放轻脚步,反倒扬声叫道:“安姐姐,我来看你了。”

林贞娘才叫了一声,正房里已经传来应答声,“是贞娘来了?进来。”

清朗的男声,不是她叫的安媛,而是安容和。虽然是特意冲着安容和来的,可林贞娘还是停顿片刻才掀帘而入。

天气渐热,门上的厚棉帘,已换了清薄的竹帘。虽然透气,却仍是隔住了外头的阳光。

视线稍暗,林贞娘合了下眼,待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正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的安容和。

“安大哥在家!”目光一转,她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见许大娘和安姐姐?”

“去菜市了…”安容和的声音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冲着林贞娘一笑,淡淡道:“出去坐吧!”

“哦,”林贞娘顺从地转身,等到出了门,才反应过来安容和为什么突然又让她出来坐。

安家母女不在,她和安容和就成了孤男寡女,虽然光明正大,可是传到有心人耳中,却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虽然林贞娘是个粗性子,可是想明白了却也不由感念安容和的维护之情。

抬起头,看着慢她一步走出来的安容和,林贞娘一笑,还未说话,目光就凝住。

看着安容和手中的纸鸢,虽然她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却仍忍不住问出:“安大哥,那纸鸢?”

“送你的。”安容和答得极是自然,笑着把那只蝴蝶形的纸鸢递到林贞娘面前,“很久没做,手艺生疏了很多。”

目光垂落,看着安容和修长指尖那一道并不十分明显的划痕,睫毛轻颤,林贞娘抬起头,忽地就笑了起来。

璨然一笑,她看着安容和,丝毫不掩饰满心的欢喜,“多谢安大哥,这只纸鸢我会好好保管…”

安容和皱眉,“保管起来做什么?纸鸢原本就是要放飞的,你留起来还怎么放飞晦气呢?”

“我——舍不得…”

虽然林贞娘的声音很低,可是安容和却仍是听清了。

不知怎么的,那轻得几乎听不清的低语,一落入耳中,他就浑身躁动起来,仿佛有人突然在他的身体里烧了一把火,让他整个人都发烫。

“不、不用…”话说了一半,安容和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林贞娘的身上。

少女低垂的脖颈,修长秀美,仿佛一只高傲的天鹅终于垂落那美丽的长颈。

忽然间就想起很久之前曾在府衙后园小湖中看过的那种水禽。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优雅而高贵。

不知怎么的,他这会儿就毫无预兆地想起了泛水湖上的华美天鹅。其实,林贞娘并不像天鹅的,这少女性子倔强,身上总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虽然那些都掩在她秀美的外表下,可是他从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在她的心里燃烧着一股说不清的激情,就好像他一样,永远都是那样渴望着成功。

不同与别的良家少女,在林贞娘身上,很难找到什么贤良淑德的好品质,她就像只野猫,哪怕前一刻还安静无比,可是下一刻就可能伸出爪子抓你一把。

可是,就是这样的林贞娘,却那样地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在她身上停驻了目光。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女,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一点怜惜之情变成了欣赏,然后在他没有意识到之前,就变成了他都不甚明了的情愫…

其实,不是不明了,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的感情会在他身上找到,而且还是对一个比他小那么多的小小少女。

喉间发涩,安容和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回复平静的语气,“找一日天气好,我同你去放掉。若你想留着,我再送一只送你就是。”

既然心中已经明了,安容和便不会再回避,只是,若他靠得太近,会不会惊到她?

听着安容和的温柔的声音,林贞娘的心颤了颤。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今天安容和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仿佛多了些让她心里发慌的东西。

“安大哥,”身子不自觉地扭了扭,林贞娘极力想摆脱那种莫名的感觉,可是却觉得更加惶惑。

“那个,我有些事想求你。”奇怪的,她就是不敢抬头去看他,仿佛他的目光里带了勾子,会在对视的瞬间就把她的魂勾了去…

咳了两声,林贞娘终于别别扭扭地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末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加上一句:“要是安大哥觉得为难,就算了…”

为难什么啊?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她为什么要怕安容和作难呢?

抬起头,她瞪向安容和,但,却只是飞快地瞥了眼,就又立刻垂了下头。只是那一眼,她自以为不过是刹那就闪开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少女忐忑的心思。

安容和的笑容越发温柔,望着林贞娘,他伸出手,隔着桌面,就那样握住了少女的手。

林贞娘有些受惊,挣了下,没有挣开,她抬头慌乱地望着安容和,却又在他温和的笑容里安静下来。

她,听到他在说:“你放心,有我…”

可是,那声音为什么听起来却是那样遥远,以致于那样的恍惚…

第二十二章 心意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二十三章 闻香爬墙

第二十三章 闻香爬墙

“贞娘,在想什么?”

叫声传入耳中,林贞娘一惊,忙抬头应了声。反手摸摸滚烫的面颊,她又羞又恼,却又忍不住有丝丝的窃喜。

她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一天,那一幕。不过是被握住手,许在安容和心里,那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可她却是这样惶惶难安,总是这样胡思乱想,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

“可恶…”恼怒地叫了声,她抬起手中的大托盘,快步往外走去。

有了安容和从中说项,萧家那头也就不曾过来难为她——或许,就是没有安容和,萧家也不会做出什么。反正,从她开始装修时,萧家从没有人来说过什么。

这次租下的店面,因为多了一个二楼,比下门桥的面积要大上许多。而且,价格也高了不只一倍。好在林贞娘近来算是赚了些钱,而且又央着做牙人蓝大哥帮忙说好了不论年收租。这才是把店顶了下来。

“好吃再来”虽说有陈氏帮忙看着,张婶在林贞娘的教授下,也能自己掌灶,可是却仍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新铺面的装修,林贞娘就只能请人来帮手。还

好,请的师傅就是曹县的王家老爹,武小六的岳父。活计做得好,人也实惠,收的工钱不算高,却格外帮着林贞娘做了好些个别的活儿。

一楼大厅,自然是散座,而二楼,林贞娘就设成了雅座,不是像别的大酒楼那样的雅间,只是在每个雅座打了缕空的木隔板。隔板最上方摆的是常青的忍冬藤,也就是后世叫的金银花。

冬天有煤炉,忍冬藤仍会长得极好,自隔板上蔓延而下,点缀出一片绿意,也阻隔了一些不必要的视线。

不过,到底比那些雅间密闭性差些,基本不太隔音,好在林贞娘这里也不是高档酒楼,不太在乎那个。反倒这样的布置,显得新鲜有趣,更能吸引食客。

而最奇特的却还是要数桌子。店里的桌子,虽然也是木头桌子,可是在中间却是掏空架了一个石盆,石盆隔热,在石盆里是铁盆,铁盆装炭,上面就架着烤架。只要食客愿意,随时都可以自己动手烤。

而在桌子上方,尤其是雅座里的每张桌子,却又罩着一个铁罩,有管子接出窗口。虽然因为没有鼓风机,吸油烟不像后世烧烤店那么给力,但也能笼住大半的烟。

而且,因为林贞娘把原本面对里侧的窗子也通通打开,酒楼里有自然形成的对流风,不仅加快排烟速度,还让酒楼里夏天也比别外更凉快些。

在铺子前,摆着的是铁匠师傅赶工出来的烤炉。长长的炉架,可以一起烤上百八十串。而且一边架上带网的烤架,还可以直接来韩式烧烤。

在靠着萧家后花园的墙边,林贞娘请师傅用竹子围起了一圈矮篱笆。而篱笆里,没有摆桌子,散放的矮圆凳,围着烤炉,看起来既随意又充满野趣。

今天,刚刚装修好,新漆的木漆味还没散,虽然不能开业,可是林贞娘却是呼朋唤友,聚在河边烧烤。一是热闹热闹,二也算是为了感谢王老爹这么多天的辛苦。

说是呼朋唤友,可其实来的不过是林家几人,王师傅,刘原外加李安,安容和,她是不敢叫来了。

里里外外,也不过十来口人。她却是准备了足够二十人吃的食物。三个炭炉架起,专留了一个只烤素菜的。

虽然看着人吃肉,林家人只能吃素,是有点馋人。可那些素菜,她一早喂了料,烤起来也一样好吃。

肉香、菜香,随着油滴在炭上的滋滋响声飘散出来,随着夜风飘得老远。

围坐在炭炉旁,众人说说笑笑,有喝酒的,有喝凉水的,还有来了兴致站起来敲着酒碗瞎唱的,极是热闹。

看刘原他们大声唱大声笑,东伯也低声哼唱起来,只不知道他唱的是哪里的乡音,林贞娘根本就听不大懂。等她想靠得更近去听,东伯已经不再唱了,只是苦笑着一个劲地喝酒。

见东伯似乎有些喝醉了,林贞娘近前一步,想劝东伯不要再喝了。可她还没开口,陈氏已经俯下身,温言道:“东伯,莫要再喝了。”

东伯抬起头,睁着朦胧的醉眼,看了很久,才打了下酒嗝,“呃,娘、娘子,可是现在要回去?”

“不是,你再下去就醉了。”陈氏皱眉,招呼林静,“静哥儿,给东伯倒杯凉水。”

收住了脚步,林贞娘坐回凳上,抿嘴偷笑。虽然陈氏不过是普通地关心,并不代表什么,可是对于一直只关心她和林静的陈氏来说,去关心别人已经是渐渐走出心灵封闭的征兆。

随手拿起一串干豆腐卷韭菜,林贞娘悠闲地烤着串串,笑看着身边人欢声笑语,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星光璀璨,月色如水,今夜如此美妙,让她几乎忘记萦绕在心的烦忧。

“你坐那干什么?快再烤几串,我一会吃…”刘原的舌头有些大,晃悠着从林贞娘身边走过,仍不忘拍她,“记得,多放辣椒面…”

“他喝多了,”李安追在刘原身后,扶着他,笑着低语,不忘拉下刘原的毛手,“阿原,应该往外面去,那里头不是茅厕…”

“啊…”原本不以为意的林贞娘一下子跳起身,大声叫起来:“刘原,你要敢随地大小便,我就——宰了你!”把那个字咽了回去,林贞娘仍是忍不住骂出来。

挨着墙跟撒尿的不是小狗,就是没品的无良大叔,她做生意的地方要是弄得到处都是尿骚味,可是让人活不了了。

李安一面答应,一面扯着已经走到墙跟的刘原往回走。刘原嘀咕着还要扯裤子,人被李安扯得直往后仰,他抱怨:“你要干…”

声音一顿,他直勾勾地瞪着墙上,突然手一指,“你——贼?!”

李安一愣,还没抬头,就听到头上一声惊叫,有一物笔直地坠下,当场把他和刘原压倒在地。

感到身上重物,李安又惊又怒,而刘原,人没起身,已经反手去抓压在他肩上的腿,“你这个小、小贼,还敢伤人…”

不知是被刘原打到了,还是吓到了,压在两人背上的那人居然呜呜地哭起来。

刘原暴喝:“你还敢哭?!”

“阿原,你先消消声。”李安皱着眉,都不知道刘原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了。这话,说得比他还利落。

往上撑着身体,李安想要掀下身上的人坐起来,可是试了几次却都又被压了下去。

“这要是贼,也是个胖贼…”含糊地想着,李安刚想扯开嗓子叫人。

就听到头顶传来林贞娘奇怪的声音:“你是谁呀?”

这问的明显不是他们,李安张嘴要答,刘原已经抢先叫:“是贼,他就是个贼…”

“你不是喝多了吗?”林贞娘瞥了刘原一眼,嘀咕。

虽然这边视线暗,看不太清,可是这压在刘原和李安身上的胖少年,明显不像个贼。不只是身材不像,行为不像,还有这表情也不像。哪个贼会像这少年一样,坐在别人身上抹鼻子?

“你起来吧!”看那胖乎乎的少年,抬起头看她,却没有动作,林贞娘不禁皱眉。“不管你是什么人,总得起来吧?你这样要压死他们的…”

这少年不知是什么人,怎么会从墙上跳下来?

仰起头,看着墙头,以及在暗夜中显得格**森的竹梢,林贞娘不由皱起眉。

如果这少年不是贼,那就是萧家的人。可到底是萧家的什么人呢?

“这料子可是不错…”说话的是如玉。凑过来,她一眼就看中了那少年身上的布料,“这上等的暗纹绵料500文一尺呢!”

林贞娘回头,心想如玉对这些个面料什么的最上心,想来这话说得不错。如果是这样,那这少年可能就是萧家的小郎君。

心里这样想着,林贞娘的语气更放温和三分,可是那少年眨巴着眼睛,好似根本没听懂她说什么。

林贞娘皱眉,还待说话,林静已经从后头冒出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没听见我姐让你起来吗?你想坐死人啊!”

林静有些恼,说起话来都带着火气,林贞娘拉住林静,想要把他往后推,却不想那原本不声不响的少年,突然指着林静叫起来:“娃、娃娃…”

原本还坐着的身体就那样跳了起来,别看胖,居然还挺敏捷,而且一伸手就去抓林静。

如玉唬了一跳,一把拉住林静护住,又伸手去推那少年。

林贞娘伸手拦了下,才没推中。

“姨娘,”使了下眼色,林贞娘皱眉。心道这少年若真是萧家人,他们若失礼了,以后可能会有麻烦。

如玉撇了撇嘴,也不说话,拉了林静就走。

少年伸出手臂,指着林静,“娃娃…”往前追了两步,却又突然转了方向。

“肉,香…吃…”

虽然奇怪这看起来总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居然说起话来像个四、五岁的小娃,可林贞娘还是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赶情,这少年居然是闻到肉香才爬墙的——她这烤肉倒赶是上“佛跳墙”了。

第二十三章 闻香爬墙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二十四章 萧家小郎

第二十四章 萧家小郎

“别吃那么急,这个也给你吃——喝口凉水。”笑着递过去甘蔗汁,林贞娘看着吃得满嘴油光的胖少年,笑容更盛几分。

“一个傻子,理会他做什么?”被压得不轻的刘原揉着腰背,忍不住去瞪那少年。

被刘原一瞪,少年立刻胆怯地往林贞娘身后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