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吃点儿亏吧,你睡上铺,我就睡你下面。”

“嗤,你是想我和睡呀?”

“…”

“想上本宫凤榻的男人多了!等着我翻牌子吧。哪天翻中了你,就让你陪睡!”

有些事说开了,心里反而坦然了,宝柒叽叽笑着扯着他的胳膊,说得十分得意,眉眼弯得像月亮。然而,‘陪睡’两个字的音刚落下,就发现姚望的面色变了,表情有些诡异。

“喂,你怎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她扭过头去——

心里一抽,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侧过来的男人冰冷刺骨的面容上。

丫的,不会吧,这么巧?

找曹操,曹操就到。

不过,看他忽匆匆大步流星的样子,是要出去?

想起关于他和游念汐的传闻,她心里顿生恶感。既然敌人已经来了,她就得先发制人。心里恨恨的想着,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双手把姚望的脖子搂得更紧,身体亲密地贴着他,目光挑衅地瞧了过去,小嘴儿笑得快咧到耳朵根了。

有脾气吧?!

帅!很好~

一时间,暗流涌动。冷枭黝暗的冷眸危险的眯了眯,视线掠过两个人相拥的身体,一张凌厉冷峻的俊脸上无波无浪,看不出来他的心里究竟作何感想。

三个人,两相互望。竟然诡异的没有人说话。

气氛,沉寂。

吸了一口气,姚望搂着宝柒身体的手不经意的紧了紧,浑身上下被对面那股子冻人的寒气刺得有些难受。在这种强劲的气势对比之下,作为他的下属,他可就没有宝柒那么大的胆儿了。

“首长好!”

虽然他腾不出手来敬礼,问好还是必须的。

目光打量着他们,冷枭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不过总算是开了口。

“怎么回事?”

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让姚望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会被冷枭给活活生煎的他,淡淡地笑着回答:“她训练的时间摔倒昏过去了,刚刚才醒转了过来,我正准备带她去医务室。”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把宝柒的伤夸大了无数倍。

就当是帮她吧!

心下,不免黯然神伤。

其实他知道,虽然人家两个人一直在大眼瞪小眼,女人更是瞅着他像仇人的样子。但是,他却无比悲哀的发现,人明明被他抱在怀里,他却压根儿就插不进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场。

“嗯,去吧!”

不料,凝视了数秒,冷枭只是冷沉又严肃的说了三个字,就侧过身径直走了。

看这样子不仅没有生气,连一句多余的问候都没有?

宝柒心里窒了窒。

敢情今儿她白费了表演的表情?

丫的,这得是多横多冷的男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不仅仅是她诧异了,就连姚望也直直盯着那个凛然冰冷的背影有点儿不知所措。那一束冷冽的目光里的情绪太过复杂,他不好窥测,可是他不是应该非常不爽才对么?

竟然就这么走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杵在那儿好半天没有动弹。

半晌儿,他还没有寻思出结果来,宝柒阴恻恻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膜。真吓人,他甚至都可以听到她的齿缝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姚望!”

“我在呀?!”

嗤的吼一声儿,宝柒糟乱的情绪:“赶紧的啊,发什么愣,还去不去了?”

姚望拧眉,低下头看她:“宝柒。”

“干嘛?”

“你不觉得诡异么?今儿你二叔…。”

“他就是一个脑抽,有什么好诡异的?习惯性冷漠二百五综合症。”宝柒同志此时的心里也在喊着委屈。一想他的行为还有自己在部队里受的恶气,她冷哼了一声,瞥着远去的背影,小手儿抓紧了姚望的脖子。

“走吧,不要管他!”

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姚美人的声音却被喉咙给卡壳了。他心里那种滋味儿,说不清又讲不明白。按理来说,她和冷枭的关系弄砸了,他姚望不是应该特么高兴才对么?这不是代表他又有了机会吗。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特别为她难受,甚至说是有些烦躁?!

不对劲儿,真不对劲儿!

他不对劲儿,她不对劲儿,他自己也不对劲儿。

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医务室走。

受的只是一点小伤,没想到接待她的却是医疗队的周益队长。

好在宝柒这两天的训练没有白练,她刚才那么一滚又是相当着重技巧的滚倒,加上她滚进去的地方又是能够减震的草丛。因此,她除了着力点儿的手肘有点儿轻微的擦伤之外,浑身上下半点儿伤都没有。

最后,在医务室折腾了好一会儿,周益只是替她在伤口上擦了点儿药就差她回去休息了。

休息自然是好的,这会儿已经对训练极度厌恶的宝柒同志,直接就让姚望带她回了宿舍。

没病,她也能装出病来。

不滚都已经滚了,虽然没有滚出一个关心她的男人来,但如果能够滚得浑水摸鱼的休息两天,哪怕就一天半天,她觉得也赚到了。

管他奶奶的!

在回女兵宿舍的途中,她顺便让姚美人在军人服务社为她买了几袋零食慰劳自己受伤心肝儿。

想着回了宿舍之后,可以边吃零食边睡觉的美妙,堵在心里的铅块儿又挪开了不少。

日子,还是不错的,至少相当于放了半天假了。

乐观的妞儿啊!这么安慰着自己。

————

冷枭的确急着出去。

五指手指头攥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攥紧,深邃的黑眸里染上了一层坚冰。

俊脸上的凉气儿,比这冬天还要冷上几分。

坐在车里等待他的陈黑狗,看着他阴云密布的难看脸色,脊背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就出来了。

凭着他对首长的了解,他现在的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的极点。

再凭着他对首长的了解,一般情况上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人,只有宝柒一个。赶紧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他这一回没有敢多嘴了,耷拉下脑袋发动了引擎,不时瞄着后车座上那张冷峻的面孔,不停在心里猜测。

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怪异得他真有些看不明白。

一向疼爱小雨点儿,为什么他要突然送了回去?

一向喜欢宝柒的他,为什么要把她留在总部不闻不问?

一向不喜欢回那个冷宅,为什么他又要突然地住了回去?

尤其看到游念汐那个女人也出现在冷宅,他的心里更加不明白了。

不过,不明白还是得好好开车。

最后,汽车还是停留在上次那幢民居。

照着老规则,吩咐了陈黑狗等待,冷枭再次进了屋子,下到了地下暗室。

暗室里的真皮沙发上,血狼双眼微眯着,半倚半靠的样子慵懒无比。一双军靴依旧不羁地搭在面前的茶几上,漫不经意地看着把玩着手里的新宠——沙漠之鹰手枪。

他的心情,看上去相当的不错。

扯了扯领口走近,冷枭的心情却相当的糟糕,一出口的话,冷得透心儿。

“准备得怎么样了?”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和不苟言笑的冷脸儿,血狼笑了。

“老鸟,放松点儿啊!瞧你这样子,冷得像个冰棍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了…”

冷冷哼了一声,冷枭没有说话,挺拔的身躯坐在了血狼的旁边,一张俊朗冷冽的脸上情绪微微有些浮动,波澜不惊的眸子渗入了些许杂质。

“过来看看,咋样儿?”

挪到电脑跟前,血狼晃动着鼠标,嘴角时刻挂着淡笑。

身体略略往前一倾,冷枭坐了过去,目光望向了他面前的电脑屏幕。

血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向他介绍说:“这个男人体型与你接近,口技功夫也不错。经过猎鹰两天的训练,他已经能够熟练的模仿你的音调和音色了。你说话又简炼,只要字眼儿少。黑灯瞎火的环境里,指定没有人能够听得出来。”

双目一敛,枭爷冷眸闪了闪,若有所思的目光凌厉异常,似乎让地上暗室里流动的空气速度都减慢了不少。沉吟了良久,他终于不动生色地点了点头,声音充满了冷冽和威严。

“不错!”

侧过头去,瞧着又默不作声的他,血狼促狭的眸子满是笑意,“老鸟,为什么不自己上阵啊?还找什么替身!姓游的长得也算不错,指定还是个处儿,你又不吃亏!”

“要不你上?”没有看他,心里烦躁的枭爷,声音冷酷无比。

“啧啧啧!你还真是一个让女人伤心的男人!”

外表无比轻松,脑子里全灌着毒的血狼同志,慵懒的浅眯着眼睛,抬起手里沙漠之鹰手枪来吹了吹,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一切计划,天衣无缝!

他们知道,游念汐这种女人,当然不是笨蛋。

如果冷枭真的莫名向她示好或者示爱,她会相信么?自然不会。

她喜欢了冷枭这么多年,会对他这个人的性格没有一点了解吗?

如果有,纯扯淡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冷枭能够搬回冷宅去居住,在游念汐看起来,不过还是碍于老头子的威严罢了。而她能够再次被老头子召回冷宅自然缘于老头子对她的好感。

因此,哪怕冷枭这两天来依旧对她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是她觉得自己得到了老头子的认可,至少有了可能成为冷家儿媳妇的希望。

一个人,一旦有了某种希望,而且这种希望还是盼望了多年的,就不会再轻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了。

不会随便出格,她就不会再主动伤害宝柒,做出两败俱伤的蠢事来。

但是,她这种希望能够持续多久?!

事实上,要搞掉游念汐这个女人并不难,难得是要找到她手里的次生波武器和顺藤摸瓜搞掉她背后的曼陀罗组织。这件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上加难。毕竟有了次生波武器在手里,她一旦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们行事就得十分讲究策略和万分小心了。

不得不说,冷家老头子也是挺阴的一个人。

——能让一个受过特训的女人彻底臣服并且心甘情愿为己所用,除了性之外,没有其它的办法。只有当她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男人或者说得到一个男人的接受之后,她才有可能愿意把心里的秘密悉数给他分享,甚至于将功恕罪。

不要怀疑,这句名言来自冷老头子。

而他,也正是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相当的周密。

带着笑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血狼看着屏幕里那个男人,唇角缓缓勾起。

“老鸟,要是你老头诚了心要对付你,你还真得要小心啦。”

冷枭没有说话,冷冽危险的目光扫了一眼他发光的钻石耳钉,面上的表情看着忒瘆人。

阴冷,绝情。

摆了摆手,血狼坐下去,又换上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手肘子撑在沙发扶手上,懒懒地听着画面上的男人模仿出来的冷枭说话时的声音,觉得这事儿真是绝了。

别说,如果不看他的脸,换上了军装的男人那模仿出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声音,一般人还真心瞧不出来差别。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儿来。

“老鸟,我还真心想要知道,姓游的知道了上她的男人压根儿就不是你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守了这么多年,她就等着你给他开发呢,会不会哭得跳楼玩自杀殉情什么的?你说你多狠的心啊!”

凉透了的眸子微眯,冷枭挑起冷硬的唇角。

一秒后迅速抓过他手里的枪来举起,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墙壁上的一个靶子,目光里的狠辣和阴鸷,要是有第三个人看到,绝对能吓得当场晕过去。

稍顷,一抹残忍的光芒从眸底掠过之后,他冷彻心扉的声音一字一句充斥在密不透风的室内。

“自杀才是聪明!要不然,我会让她觉得这辈子投胎都是错误。”

“得得得!啧啧,太可怕了你!你说你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你的妞儿怎么就受得你呀?”左耳的耳钻忽亮忽亮的闪着光,一个杀人连眼睛都不眨的男人,突然矫情起来真不得了,“老鸟啊,幸好我跟你是一国的!要不然,我的下场…。”

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冷枭就扣动了板机,子弹‘嗖’地飞了过去,正中靶心。

枪声在室内震得人耳朵发麻,血狼怪异地看着他,无名指飞快地扫过眉梢,“老鸟,你今儿似乎不太对劲儿啊!”

冷枭哼了哼,心脏随着出梢的子弹狠狠震动了一下,它似乎也承受了某种巨大的共振压力。冷冷盯着靶心好几秒,他收敛了神色,吹了吹枪口,才一把将枪丢给了他。

接着,拿过放在沙发上的军帽扣在头上,他冷冷地站起了身来。

“我走了,安排吧!”

“OK…对了老鸟,你说我是不是该把现场直播给录制下来,和你家妞儿分享!?”睨着冷枭令人生寒的冷脸,血狼邪恶地舔了舔唇,明明干着恶魔的勾当,却挂着天使一般的微笑。

“小兔嵬子!”

端了端帽檐,冷枭睨了他一眼,没有发怒,眸底透出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来。

撒旦男人!

就连笑容,都是凉的。

身子往后倒下,血狼斜靠在沙发上,唇角高高扬起,冲着他高大的背影又喊了一声儿。

“对了,老鸟,你的婚房有眉目了,啥时候去看啊?”

“带她一起去!”

转过头来看他,冷枭说到她的时候,满是寒意的眸底掠过一丝柔软来,几乎盖过了他杀气浓重的阴冷。

大步出了民居,他大力拉开了车门。

心思震动着,迎上陈黑狗询问的眼神儿,他揉了揉额头,齿间冷冷飘出两个字儿。

“总部!”

————

红刺女兵宿舍。

回来之后,姚望就去继续训练了,这个点儿正是作训时间,本来女兵就少的宿舍里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宝柒走了自己的宿舍,爬到上铺去,拉开军绿色的棉被就裹在了身上。

半倚在墙上,身体疲软的她突然觉得硬实的高低床也舒服得不行。

人要过得舒服,就得比较。

不能往上了去,只能往下了比。

想着那些还在拼着劲儿训练的战友,她惬意极了。很快就将在医务室时不得不表现出来的什么虚弱无力都甩了开去,一股脑拿出零食袋子,鼓着腮帮子拼命地吃。

吃,吃,吃!

哼!就当是在吃那个男人的肉好,吃下去胃就舒服了,胃舒服了心就舒服了。

微眯着漂亮的眼儿,她吃着吃着就开始得劲儿了。

东西买得有点多,消灭一个又一个…

爽!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儿,她醒过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打个大大的呵欠,又开始拆开零食吃了起来。

丫的,现在才下午四点,离她们收工还早着呢!

不一会儿,只听见‘嚓’的一声儿,宿舍的门儿竟然开了。

咦,不对啊!按理说这个时间,她宿舍的两个女兵都还在训练,不会回来才对的?!

寻思着她正想从上铺探出脑袋来瞅瞅,一声儿冷冽刺骨的熟悉声音就从敞开的门边上传了进来。

“不是昏倒了吗?还在吃零食?”

一口气噎在喉咙口。

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不久之前见到还冷得掉渣渣的首长大人,怎么又会突然莅临了她的女兵宿舍?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同一时间,她瞪大了一双潋滟的眸子,像在看大怪物般探出了脑袋,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自来熟的走进来,还反手关上了房门儿。

丫的,是不是太横了?这可是女兵宿舍!

揉了揉胃部,她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将嘴里包着的食物咽了下去,顺手就把零食袋抛了尸,不屑地咂巴咂巴嘴儿,没好气的讪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首长大人。咝,我记得部队好像有明文规定吧?不管是男兵还是男军官,都不得无故进入女兵宿舍。这大白天的首长同志不顾条例,闯进来是想要干嘛呢?”

一句话,酸不溜啾!

老实说,宝柒邪眉吊眼洗涮人的样子,忒招人恨。

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冷枭慢慢地走了过来,甩给她不咸不淡的四个字。

“慰问伤兵!”

好理由!宝柒直接默了。

说起来他俩这事儿也整得太玄妙了。两三天不见,好不容易见个面一会儿像仇人,一会儿又像是在猜哑谜似的,开场白更是用得无比诡异。他如果真是诚心来看她,按照言情套路什么的,不是应该深情款款地拉着她的手说,“宝柒,你伤得重不重?现在好点儿了没有?宝柒,你不要怪我,我之所以那么做,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一类的话么?

结果他到好?整一句慰问伤兵。

不过么,嗤!

她现在心脏已经被零食填平了,才懒得理他是来干嘛的!

懒洋洋的擦着嘴,她没劲儿的翻白眼儿,“好了,慰问完了么?”

“嗯。”

淡淡的‘嗯’声后,男人却没有离开。杵到她的高低军用床边上,一只手肘撑着床沿,一只手状似无意的就过来拉她的手。

挪开手不让他抓,他太过自然的态度让宝柒皱起了眉头。

“既然慰问完了,首长大人是不是该走了?”

“嗯。”

又是一个字,冷枭冷峻的面上看不出来情绪,目光落在她脸上就不放。

说话要钱么?丫非得这么省?!

宝柒挑眉。

她睡的本来就是高低床的上铺,在和冷枭的对恃里,她本来应该有着绝对高度优势的。但是面前的男人实在太高了,在他冷冽的视线里,她头皮发麻,竟然没有产生出居高临下的感觉来。

不行,她不能短了志气!干嘛每次都是被他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