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片混沌的空白,她觉得死亡或者活着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或者说,真正的死亡了,才是最好的。作为特工人员,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有冗长的审讯等着她,还有受不完的折磨——所以,她宁愿死。

死有什么可怕呢?

最可怕的是那个男人不是他,甚至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她。

自始自终,她只是一个人活着。

十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宝镶玉虽然待她不薄,供她吃穿,供她念书,供她留学国外,可是她的心是不满足的,那些感情,又怎么能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比呢?

沿着长长的海滩,她的脑子里,在一遍遍的回忆着冷枭在她心里最初的印象。

小时候她常跟着父亲出入冷宅玩儿,那时候,小小的她就开始仰慕冷枭了。

冷枭是沉默的!

一个线条清晰的轮廓映在她的脑子里,多少年来都没有改变。第一次见到他,他是那么的干净清爽,眉目常常拧着却像是溢了无数的光彩,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便已经有了城里少爷独有的矜贵和高傲,还有疏离感。

她每次都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视他,小心翼翼的唤他。

二表哥…

冷枭从来不搭理她,一次都没有。

确实说,小时候的冷枭,从来不搭理任何人。

后来她才从父亲嘴里知道,二表哥不是个正常的孩子,他有天生的自闭症。

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有难过,反正更加高兴了。

因为他的冷漠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

她还记得自己壮着胆子靠近了他,并且从他身上闻到了一种特别清冽的味道,不是那些少年们常喷的任何香水味儿,却好闻得让她在晚上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她在冷宅偷偷喝过一杯水,是柠檬水。淡淡的柠檬香味儿,至今还在她鼻尖儿上萦绕,她清晰的记得,那水是凉透的,有点儿涩,有点儿甜,因为那是冷枭喝过的。

那种好像接触过他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很好看,他很精致,他从来不说话,她也总是默默的徘徊在他的旁边打量他。那时候的她就想,他是孤独的,而她要做能够走入他心底的那个人。

从小到大,这个信念没有改变过。

可是,她不是。

等她长大了,等她再次回国,他甚至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连一个普通的故人都不如。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留在他的记忆里。

然而她的记忆却如此清楚——

她分明还记得,那个在她面前永远面无表情的名门小男孩儿。她分明还记得,当初被迫加入曼陀罗组织时,唯一活下去的勇气就是希望有一天还能站在他的面前,喜滋滋的向他说一声‘嗨,我们又见面了!你好些了吗?’

五年前,她因为在组织内表现出色,被组织选定回国潜入二0三军工和冷宅窃取情报,一半为公一半为私。但她的心啊,一直都是向着冷枭的,要不然就凭她掌握的资料和她过硬的本事,早就已经获得了寻少的高升和信任,早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又哪儿还会有今天的下场?

愣愣呆呆着盯着地面,她在哭泣。

意识越来越模糊,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她还记得当初小小的自己坐在冷宅的台阶上许下的愿望。

——如果二表哥能对我笑一下,我宁愿折寿十年。

——如果二表哥能和我在一起玩,我宁愿折寿十年。

做梦的小少女,脸颊上是红通通的,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清澈。那时候的她还不会杀人,还会傻乎乎的为着口袋书里的某一段文字而感动,也会为了别人的爱情和喜怒哀乐而潜意识掉眼泪。

是什么时候,变了?

那一年,她的父母都死了,都死了…

又依稀记得,在异国血腥味浓郁的训练场上,她对着一个个的死人许下的愿望。

——如果能活着回国,她愿意折寿十年。

——如果能和二表哥终身相伴,她愿意倾尽所有去换取,哪怕失去生命。

看来,愿意没有实现,她的寿到是折完了!

一路走,她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疼痛,椎心泣血。

曾经她自以为的滴水能穿石,总有一天会得到他的青睐。事实却是如此的残忍,终究只能是水中捞月,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逃亡时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一下子竟然放松了。

结果如何,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思绪一点点的扭曲了,然后又被她拉直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她仿佛疲惫到了极点,由着两个战士拖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觉得一切都该了结了…

意识,终究模糊了…

——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血狼凶残时。

在一阵阵刺刺拉拉的尖锐疼痛里,游念汐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耳朵里,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好像是谁在洗手般若隐若现的飘在耳际…

她在哪里?死了么?

试着睁开眼睛,然后她就看见了泛着鲤鱼白的窗户。

天亮了!

可惜,她再没有了明朗的天空,再没有新鲜的空气…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俘虏!

吸了吸鼻子,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刺激得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呼吸在疼痛里急促的喘了几下,她快要窒息了。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想要抬起双手,一挣扎,却发现被人大字型摆开来绑在一张床上。不是普通的床,严格来说,它更像是医院推病人时的活动担架。

眼睛有些刺痛,她哭得太多了。

一睁开,她索性又闭上。

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不让她死?

“喂,游女侠,醒了就甭装睡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影子靠近了坚硬的担架床,地面上传来男人靴子踩地的嘶嘶声。这种靴子的声音她熟悉,是行内人都懂的,多功能的靴子。所以,她猜测那个对付她的男人,应该也是红刺内部她的‘同行儿’。

游念汐再次睁开眼睛,想平静却又不得不艰难的喘息,看着面前居高临下带着可亲笑容盯着她的男人心里有些闷——她知道,往往满脸带笑的人,心里最是邪恶。

一抽气,她觉得手脚不对劲,痛得像是钻入了心里。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蛮欣慰地摸着下巴,血狼看着自己的作品,似乎非常满意。

“别动啊,爷不仅为你取弹,还缝合了伤口——免费的哦!”

耷拉下眼皮儿,游念汐看着自己被打穿的双腕和膝盖上,已经被他‘处理’过的伤口,乱七八糟的线表明了他的技术程度。而且,虽然是没有任何麻醉剂的生生取弹和缝合,她不免苦笑。

“不必!”

摸着下巴,血狼专注的看着她,好看的唇瓣勾得十分妖孽,“必须的,爷是好人!”

一边苦笑一边疼得直喘气儿,游念汐的声音苍白又沧凉。

“如果你真的是好人,一枪蹦了我吧!”

“喔哟,动刀动枪的,多煞风景啊。爷最不喜欢了…游女侠,你受训时的师父没有教过你吗?——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受训时的师父?

几个淡淡的字眼,让已经陷入绝境的游念汐,突然想起了铃木三郎。

想起了那个亲自教她如何杀人,如何了结别人的性格保全自己,最终,却为了她而死去的男人。

还有他临终的话。

铃木说,黑玫瑰,永别了,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铃木那时候已经想到了她今天的结局么?

那是一个有能力而睿智的男人,也许他已经想到了吧?

眼皮儿吃力的动了动,游念汐望着面前帅气得近乎妖孽的男人,一张天使的脸庞带着笑意迷惑着她的神经,让她身不由己说着实话:“劫后余生不适合我,我也不想再和命运抗争,我宁愿死!”

“死啊?”血狼的笑容忽然凝住了,带着一抹审视的眼神儿望着自己的杰作,左看右看,站在她的面前,收敛起了嬉笑,取而代之是冷漠,“你要死了,不是代表爷的技术不过关?”

游念汐痛得心脏在抽,更觉得和这个男人没法儿勾通。

事实上,她觉得如同她自己,他们这种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怪僻和毛病的。

思忖之间,她突然‘啊’的惨叫了一声儿。手腕上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把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

长长抽气着,她额头冷汗直冒,后背再已湿透。

“你在干什么?”

“重新来一次,敢小看爷的本事!”血狼说得极其认真,认真得真像一个对缝合学术有着孜孜不倦追求的医者,正怀着一颗怜悯世人的心肠在为一个病患者服务。

而此时,两只手腕和膝盖已经被他搞得血肉模糊不清,伤口缝合得乱七八糟的游念汐,几乎失去控制得想要咬舌自尽——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电视里的咬舌自尽都是哄人的,自己咬舌是真死不了,只会更加活受罪。

身体动弹不得的她,犹如一个傀儡般僵硬着身体在担架床上,死死咬着因疼痛而颤抖的下唇,让面前这个恶魔男人再次洗礼了她严重受损的伤口。

一下,又一下,她想忍!“啊——”

一声儿惨叫,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冷汗涔涔。

伴随着她失控的尖叫声儿,血狼更加满意了。再次转过身去,脱去塑胶白手套丢在垃圾桶里,他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再回头时,摸着他有些诡异的耳钉,姿势矜贵倨傲的托着腮瞄她。

“爷就说嘛!不知道疼痛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整个人瘫在担架床上,游念汐呼呼喘着大气儿,痛得耳鸣不已。

四周,一刹那变得安静了,安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血液在疼痛的流动。

一动不动,一动就疼。

她看着血狼,咬着下唇,神经绷得紧紧的,“你,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

血狼勾着邪味儿的唇,真诚的在笑。

“爷带你看点儿劲爆的戏?要不要?”

游念汐微眯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身体都在颤抖。

“不要!”

“啧!别这样固执嘛,生活就在于享受,你这样活着,多没劲儿啊是不是?”像个朋友一般劝说着,血狼拉着她的担架床就出了门。床的四角有四个滚轮儿,可以随便的滚动。拖着她通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推门进入阳台,停在了一个能看见院子的窗户边儿上。

窗户边的阳台离院子很近,这里是二楼,可以非常清晰的听到外面的声音。

可是,游念汐却没有办法坐起来看。

外面的院子里,天色才刚刚泛光,宝柒清脆又压抑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嘶…二叔…你轻点啊,弄那么进去干嘛?”

另一个声音,则是让她迷醉了无数年的迷人嗓子。

熟悉的声线儿,却是她不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责怪,更多的却是宠溺。“…闭嘴!”

一听男人这样暗哑低沉的声音,游念汐哪怕受了伤,小腹处都有一种奇怪的热量在里面流转,慢慢的,一点点向她的四肢百骸在蔓延。

这样儿的感觉,她熟悉又陌生,正像她曾经以为如烟花般绚烂过的那一次。听着两个人耳浓软腻得好像正在做某件运动的聊天声音,她的身体有些扭曲又复杂的躁热了。

当然,更多的是痛苦,长长的痛苦。

死死的咬着下唇,她后背紧紧贴在担架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她的真的好希望,下一秒就死掉!

“我不想听,拉我走——”

血狼盯着她,眼神很迷人:“多美好啊,听!”

游念汐的脑子非常的狂躁,真想堵住耳朵,可那两个声音却又适时传了过来——

“二叔,我好热啊,你呢?”

一声软得和乎入了骨髓的声音,让正在为宝柒挖耳朵的冷枭同志差点儿酥得崩溃。他发现自己最受不了这小东西撒娇般的软语,更受不了她用这种声线儿轻声唤他。

大手探出去,他掌着她软软趴在腿上的脑袋,声音沙沙的,哑哑的,“会疼么?”

“也不是疼啦,就是有点点痒!咝,轻点儿嘛…”

她说她很热,游念汐觉得自己很冷。

很冷,很冷,她的身体,冷得快要结成冰了——

他们为什么会那么热?

院子里——

宝柒舒坦极了,她正将脑袋侧躺在冷枭的大腿上,耳朵尖尖都被他捏得红通通的,一张脸蛋儿上也是酡红色的,似睡非睡的半眯着眼睛,一副迷人不偿命的天然媚劲儿。

冷枭替她掏耳朵,真享受。

真的,百分之百是在用棉签挖耳朵…

可惜,血狼瞧得见,游念汐却瞧不见…

她的心,在一片一片撕扯和疼痛着,正如五年前的某一天晚上,她站在走廊里,听到宝柒房里响起的那种暧昧声响,让她按捺不住之下,失去理智的生生把爱宝的腿给压折了,然后再跑过去敲了宝柒的门,阻止了他们办事儿…

然而现在,她四肢全都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受着这种折磨。

不是虐身,而是虐心。

宝柒这个小贱人…

天都亮了,在院子里,还敢抽着气儿的淫秽尖叫?

“二叔…咝咝,轻点轻点啊…你干嘛总弄那么进去?”小手拉着冷枭的衣袖,宝柒阻止了他拿棉签的手,然后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你看看,肯定都给我弄红了?讨厌!”

没错儿,她本就柔嫩的耳垂,在大力的揉搓之下,确实泛着粉红的颜色…

那颜色,特别的招男人稀罕!

眸色一暗,男人低头,精准的叼住了那团软香和白腻,裹在嘴里湿润着它。

“嗯…二叔…”

一声儿低得几不可闻的申吟,让宝柒的脸色更加娇艳可人,耳垂被男人裹在嘴里弄得痒痒麻麻的,不由不觉那申吟就喘息着出了口。

她哪儿会知道,这种声儿,只会激得本来就只想偷个香的男人嘴上更加的用力了,对着她的耳珠子就急急的嘬了几口,拧着它拉扯了几下,然后看着它在灯光下泛着粉色的红润,再次又叼上去,将它的圆润和小巧深深裹进嘴里,唇和齿交替着带着惩罚般的爱抚它。

“够了够了,二叔…”

又麻又痒,丫搞什么啊?

挖个耳朵罢了,竟然都被他弄得这么色情,宝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小妖精,真好看!”男人的声音哑哑的。

宝柒翻着白眼儿。

废话不是?小妖精当然好看了,不好看,还能是小妖精么?

看着鲤鱼肚子般泛白的天空,宝柒讷讷的想着,棉签掏了几下,男人的舌尖又伸进了耳窝子里搅裹,更是令她痒得不行了,心尖尖都酥麻了起来。她觉得,再这么让他掏下去,自己一定得被逼疯了不可。

“二叔,不要了…”

男人不放开她,逼着她不得不伸手去推他。

她的抗拒,却又更逼得男人更加狠狠的蹂躏她的可怜的小耳朵。

两个人搂抱着,身体贴合着,再贴合着,男人钢铁般结实的双臂绕过她的身体,占有意味儿十足的将她紧抱在了自个儿的胸前,霸道狂肆的动作和姿态像极一个不可一世的君主,每一下的亲吻都像是在巡视和开恳自己的领地。

“别动,就好…”

两个人像交颈的鸳鸯般在那儿挖耳朵,竟然挖出感情来了,紧密的身体交缠了一会儿,终于慢腾腾的掏完了左耳。再开始掏右耳时,宝柒又开始呲呲的叫唤起来…而男人手中的棉签更像是带着电流一般,掏得她可怜的耳朵啊,不知不觉又是红了一个通透。

每一个毛细血管,好像都在配合他的动作,搞得她心尖揪得像是要爆炸了。

偏着脑袋,她胆颤心尖的不敢再动,小声儿问。

“嗯…夫君…嫔妾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男人冷斥:“讲!朕射你无罪!”

“噗…靠,丫真拽!”哧哧儿的笑着,笑得的耳朵更痒痒了,再次抓牢了他的手,胡乱的摇晃了一下脑袋,突然直起半个身子,扳过他的脑袋来,凑近了他的耳边儿,小声儿说:“我觉着这挖耳朵吧…和某个动作其实挺像的…”

“小色胚!”

拍了拍她的脸,冷枭继续按下她的脖颈,眼神儿示意她配合自己。

扭头,换了一根棉签,再次替她挖起了耳朵。

只可惜…

游念汐听不见宝柒的话,只能听见冷枭宠溺又情软的声音。

身上的热度在持续上升,她觉得再听下去,自己绝对要疯狂了!

她真的疯了,不自觉的挣扎起被束缚的双手,自到双手在担架床上剐蹭得再次鲜血淋漓而不知疼痛,撑起半个头来,她望着血狼,咬着唇舌恨恨的说。

“你,你,我,求,你…推我离开——”

“咦?你不想听啊?你不是挺喜欢听他的声音么?”血狼戏谑的将脑袋伸出一下窗户,瞧了瞧正在庭中掏耳朵的男女,摇了摇头,接着又皮笑肉不笑的抻掇。

“啧啧,真是战况激烈,哎哟,太有伤风化了,确实还是不看为妙!”

一边说着,大手推着游念汐往里走,他的心里快要憋成内伤了。

面如死灰的躺在那张可怕的担架床上,游念汐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恨不得能立刻去死。

“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爷再看看伤口?”

血狼邪气的脸上满是怜悯之色…

但是,天知道,丫心里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而游念汐痛苦得早就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毫无生气的傀儡般仰躺着,任由他推动自己,一双眼睛闭得死紧。可,明明看不见,视线里都始终充斥着一抹血红…

血红和灰白…

她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颜色。

——

天儿,终于大亮了。

海滩上的别墅,宝柒和冷枭的炮楼,热闹了起来。

为毛?

津门市刑侦大队的刑警找上门儿来了。

现在炮楼里,除了两个留下看守的便衣战士,其它的战士在昨天晚上任务完成时,就已经全体撤离了现场,回到了营地。

一群警察端端正正的走了进来,还带了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瞧着那阵仗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