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西米勒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这种感觉甩在脑后,不过这么做显然没什么用。

哈!要是让那几个老家伙知道他现在正在为一个女孩子而伤脑筋的话,那几个老家伙大概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吧。出来一个多月了,还真有些想念那些以折磨他为乐的老家伙。但是一想到那些老家伙美其名曰的训练,亚西米勒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可真是地狱般的日子!

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溪流漫步,他不太习惯营地那种热闹的气氛,打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和那几个老家伙一起住在深山的神殿里,几乎没有见过其他的人。

那是什么神殿?

这个他还真是不知道。虽然他在那里住了十二年,但是那些老家伙从来都不让他进入内殿,所以他当然不知道神殿中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他只知道神殿中的气氛让他感觉很舒服。

不知不觉地,亚西米勒居然走到了迦那亚洗澡的地方。他听到了水声,不是那种溪水流动的声音,这使得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而不是回忆中。

停住脚步,隔着三两棵高大的树木和几丛灌木丛,亚西米勒看到了一幅令他尴尬不已的画面。

迦那亚正在沐浴!

晚春的黄昏时分,风还是有一些冷,迦那亚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从亚西米勒的角度,只能够看到她白皙的肩膀和手臂,还有就是那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溪水的流动而漂动的金色长发。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赶快离开。但是他的脚却不那么听使唤,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一刻,他的存在被发现了。

正在水里泡得很开心的迦那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她迅速地转向亚西米勒所在的方向,但是黄昏时分的昏暗光线让她看不清树林里的东西。

“什么人?”

在询问的同时,迦那亚的手中开始暗暗凝集水元素戒备,毕竟她现在泡在水里,在水里凝集水元素远比凝集其他元素要容易。

这回亚西米勒没主意了,他不知道现在是应该偷偷离开,还是现身道歉。

不见有回答,迦那亚索性再一次动用神念搜索亚西米勒所在的地方。搜索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连手中凝集的水元素消散掉了都没有注意到。本来打算将偷窥者教训一顿的迦那亚,现在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基本上对于亚西米勒她是抱着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的心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相处。

就在她打算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反正她是不在乎被亚西米勒给看光光,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体的,而且…迦那亚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的身材的确没什么看头。正想让亚西米勒自行离去的时候,一直躲在树丛后的亚西米勒居然站了出来!这让她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也不可能了。

“那个…那个…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亚西米勒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眼睛紧盯着地面,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着。他的脸红极了,搞不好轻轻挤一下,都会有红色的汁液滴出来。

“你可不可以转过身去,好让我先把衣服穿上?”不知怎么的,亚西米勒紧张不安的情绪好像也影响到了她。面对着亚西米勒,她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些发烧,她只想赶快摆脱这种令两个人都尴尬的局面。

“哦…啊!是,是。”亚西米勒听话地转过身,背对着迦那亚。

亚西米勒一转过身,迦那亚就马上上了岸,迅速擦干身体,匆匆忙忙地把替换的灰色长袍套在身上。一边穿着衣服,她还一边不放心地说道:“不许转头偷看!”

听了她的话,亚西米勒有一点儿哭笑不得。她把他说得好像是偷窥狂一样。不过他自己也清楚,他刚才的行为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现在可以了。”虽然头发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但是迦那亚此时总算是衣着整齐,可以见人了。

听了迦那亚的话,亚西米勒这才转过身。在他开口以前,迦那亚先说话了。

“这件事就算了。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所以我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你也不用再跟我道歉了。”

迦那亚非常希望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如此尴尬丢脸的事情她可不想再讨论下去,就此结束对谁都好。

“我明白了。”亚西米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不过他显然不想让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他已经从刚才那种令人脸红的尴尬感觉中走了出来,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冷静。呃…只是差不多啦,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跳跳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亚西米勒,亚西米勒·耶逻叶。”

“迦那亚,我叫做迦那亚。”

耶逻叶?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耶逻叶这个词在神族语中是“神之子”的意思,这个姓氏还真是适合他!

现在才相互自我介绍的两个人,完全不记得在路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辛格大叔就已经替他们彼此介绍过了。只不过…只不过当时这两个人都沉浸在那种彼此灵魂共鸣所产生的异样情绪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对于辛格大叔当时所说的话,没有任何记忆;做完了自我介绍,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中。亚西米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他没有任何和女孩子聊天的经验;想要再找些话题多谈些话,可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和别人谈些什么。在以前他除了和那些老家伙讲话以外,几乎从没有机会和人交谈,就算是和那些老家伙说话也多是授课、讲解、问答,与人闲谈的经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至于迦那亚,她还在心态调整中。她还不知道要以哪种态度,来面对这个还不能算是老对手的老对手,所以她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可说。

“那个…你想要报考新诺城的哪个学院?”

沉默了许久,亚西米勒终于开始没话找话地闲扯。

“还没有想好。”迦那亚淡淡地回应道。不是还没有想好,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报考学院的打算。

“我想报考芳草地魔武学院,你要不要也试试看?”老实说,他真的很希望迦那亚和他报考同一个学院。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

“再说好了。”上学?算了吧!她可不打算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她可不认为学院的那些老师能够教给她什么,尽管芳草地魔武学院是天青大陆历史最悠久的十大学院之一:“对了,你的姓氏很有趣,我记得耶逻叶是神族语中‘神之子’的意思。”这回是迦那亚找到了可以把谈话继续下去的话题。

“这个啊?我是孤儿,这个姓氏是那几个老家伙替我起的。是‘神之子’的意思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一直在想那几个老家伙是怎么给他起名字的,居然给他起了和毁灭之神一样的名字,连姓氏都拗口得很。那几个老家伙居然从没有告诉过他这个姓氏的意思,真是…

“老家伙?”显然迦那亚对于抚养亚西米勒的人有些兴趣。她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不但给了他“神之子”这样的姓氏,更用毁灭之神的名字为他命名。这些人会不会…

“我的几个老师啦!他们…”

既然找到了话题,亚西米勒很高兴能够和迦那亚愉快地聊天。至于迦那亚,也是很愉快地聆听着亚西米勒的讲述。

在黄昏日落时分,在风景优美的溪流边,身边又有美女(虽然年龄小了一点)相伴闲谈,的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时间就显得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满天的星斗也逐渐取代了璀璨的晚霞。

聊得很愉快的两个人也不得不起身回营地去,再不回去的话,恐怕会有人来找了。

走在回营地的路上,迦那亚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能够和亚西米勒如此心平气和,甚至可以说是很愉快的谈话,感觉真的很好。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因为亚西米勒还没有觉醒,没有从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否则的话,他们两个见面,不要说心平气和地谈话,不打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走在前面的亚西米勒,此时心情也很愉快。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道:“那个…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之前他们一直聊得很愉快,按照那些老家伙告诉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对于这个,亚西米勒也不是很有把握。他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死套书本上的知识。同样地,那些老家伙所告诉他的话,也不一定百分之百的管用。

“应该算是吧。”在人际交往方面,拥有一千八百多年做人经验的迦那亚,似乎也不是很擅长的样子。说实话,友情这东西对她而言实在很陌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一生孤单直至终老,这就是她前八世的命运。

“我…”

亚西米勒刚要开口,就被人意外地打断了。

呃…或许说是“意外”也并不合适啦!因为打断他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故意的。而且严格地说起来,打断他的也不是“人”,而是石头!大大小小的几十块石头铺天盖地般向他飞来。这些石头最大的不过鸡蛋大小,即使被打中也不会受什么伤,但是一定会很痛。

面对这些来势并不快,而且也没什么力道的石头,亚西米勒根本就不在乎。比起那些老家伙严格得近乎变态的训练来,这也太小儿科了,他很轻松地就可以避开。不过如果他避开的话,那么站在他身后的迦那亚就要倒霉了。

既然不能避,那么就只好硬接了。亚西米勒凝神以待,从容不迫地将每一块可能击中他或是迦那亚的石块一一击落。虽然他可以说是防御得滴水不漏,但是和石块一起被扬起的尘土可是防不胜防,还是将他搞得灰头土脸的。这让亚西米勒不由得有一些发火了,他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以为他好欺负的家伙!居然把他搞得这么没面子…

不过在教训人之前,亚西米勒没有忘记关心一下站在自己身后的迦那亚。

“你没事吧?”他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关心根本是多余的。

迦那亚的周身环绕着“风幕”——一个基础级风系防御魔法。虽然亚西米勒自己还不能使用魔法,但是他的几个老师里好歹有一个魔导师,所以他的魔法常识还是不错的。

本来迦那亚是没打算使用魔法的,但是她刚刚才洗完澡,把自己弄干净,头发都还没有干,她可不想弄得满身灰尘再去洗一次,所以她发动了“风幕”这个极为简单的,同时防御力也很差的基础级风系魔法。不过再差的防御力用来防止灰尘弄脏身体也足够了。

待在“风幕”环绕中的迦那亚的情况,比辛辛苦苦击落石头的亚西米勒要强多了,至少她的身上没有沾染上一丝灰尘。

“我没事。”面对亚西米勒的关心,迦那亚回应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看到迦那亚安然无恙,亚西米勒也放下心来,开始专心应付眼前的麻烦。

一阵“石雨”的洗礼以后,四个十来岁的孩子从树林里站了出来。其中看起来最大的不过十四岁左右,是一个高大壮硕的少年,手里拎着一把就他现在的身材而言大得有点夸张的双手巨剑。在他的左右两侧各站了一个看起来比他略小一两岁的少年,站在左侧的褐色头发的少年手中拿着两把短剑,站在右侧的那个头发带一点蓝色的少年,则拿着一根镶嵌有一小块水系魔晶石的短法杖,年龄最小的是一个躲在他们身后的小女孩,看起来比迦那亚还要小。呃…当然,迦那亚因为那不符合年龄的睿智与气质,使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几岁。

“喂!你赶快向尤菲米娅道歉!”高大的少年大声喊道。他还象征性地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双手巨剑以示威胁,完全不管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正在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似乎是要说什么。

道歉?!高大少年的话让亚西米勒稍微愣了一下,他实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十多年来那些老家伙的严格训练,早就使他拥有了与他的年龄绝对不相符的定力与冷静。

“你们要干什么?”亚西米勒不带丝毫感情地问道。多年的训练使他在面对敌人时,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智与冷静——那几个老家伙通过近乎变态的训练手段,使这种对敌态度几乎成了他的本能。很明显地,眼前的这四个人已经被他定义为了敌人。

当然,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首次与人交手还是让他有一点点的兴奋。以前与那些老家伙交手只是他单方面地被虐待,除此以外他就只和魔兽打过。被那些老家伙赶出来以后,他只和几条狼打过一架,现在正好有些手痒。

面对亚西米勒不自觉所散发出的气势和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四个孩子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高大少年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股寒意,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喊着:“你为什么要欺负尤菲米娅,赶快向她道歉!否则…否则我就不客气了!”他虽然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是他的声音中的一丝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听了他的话,亚西米勒的气势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的雾水。他看着躲在高大少年身后的小女孩——显然高大少年所说的尤菲米娅指的就是她。亚西米勒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他什么时候欺负过这个小女孩。他加入这个车队才不过三天,他很确定他从来没有和这个小女孩说过话。因为今天他才第一次和女孩子聊过天,而聊天的对象就在他的身后——他的第一个朋友迦那亚。所以他将高大的少年归入了无理取闹的那一类,自然地,他就更不可能给那几个人什么好脸色看了。

“想要动手的话就尽管来,不用找什么借口。”

亚西米勒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意外”,现在已经是车队的晚饭时间了,他要是迟到的话,一定会被辛格大叔唠叨的。对于辛格大叔的“唠叨神功”,他领教过一次就受够了!他绝对不想再接受第二次那种精神上的疲劳轰炸。从某种意义上讲,辛格大叔的唠叨比他以前所经受过的地狱式训练更可怕。

看着被他激怒了的三个少年不顾一切地向他冲过来,亚西米勒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轻蔑的冷笑。失去冷静就意味着失去胜利,这句话他可是深有体会的——很痛苦的,足以让他一辈子不忘的体会!

那个拿着法杖的少年向前冲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显然他想起来了,身为法师,应该在队伍的后方给其他的伙伴提供最佳的支援,近身战可不是魔法师的专利,所以他及时地停了下来。就在他扬起法杖,吟唱起悠长拗口的咒语的同时,另外两位少年已经冲到了亚西米勒的面前,和亚西米勒打成一团。

亚西米勒几乎可以说是轻松地闪避开两个人的每一次攻击。他不禁有些奇怪,他们攻击的速度怎么这么慢?也没有什么力度,而且连攻击角度和时机都差得离谱。还有那个正在念咒语的家伙,一个简单的“水之链”居然准备了这么久都没有完成!这是怎么回事?离开神殿以后第一次与人交手的亚西米勒有一点迷惑了。

其实这也不能说明那三个少年的实力很差,对于同龄人而言,他们的水平是很不错的,只不过是亚西米勒因为太习惯和他那些强得变态的老师过招、与灵巧的魔兽打架,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感觉。

然而这并没有让亚西米勒放松下来,反而使他更谨慎了。他可没忘记他的老师们总是说他的实力还差得远,连三流水准都不如的话——呃,以他的老师们的眼光来看,这么说也没错啦!所以亚西米勒以为这三个家伙是在故意示弱,打算耍什么花招。

看到亚西米勒几乎是轻而易举地破除了他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水之链”,手持法杖的少年吃惊得忘记了要准备下一个魔法,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只看了几眼,迦那亚就已确定双方的水平实在差太多,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只要亚西米勒愿意,他随时都可以结束这场无聊的争斗。当然她也看出了亚西米勒的那一丝迷惑,只是迦那亚实在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可迷惑的。

迦那亚解除了“风幕”,绕过了打成一团的男孩子们,来到那个一直躲在后面,看起来很羞涩单纯的女孩身边。

“你好。”她温和地和那个女孩子打招呼。

“呃…你好。你是…”显然那个女孩没有注意到迦那亚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因而被吓了一跳。

“我叫迦那亚,就是刚才接受了你们的‘石雨’洗礼的人。”迦那亚似笑非笑地说道。

“啊!真是…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女孩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呵呵,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没事。”迦那亚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种程度的攻击她根本就不在乎,“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我叫尤菲米娅·伊夫兰。”尤菲米娅小声说道。

“那伊夫兰小姐…”

“呀!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尤菲米娅就可以了。”尤菲米娅显然很不习惯被称为伊夫兰小姐。

“那我就不客气啦,尤菲米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迦那亚也和亚西米勒一样,是一头雾水地搞不清状况。

“这个…”尤菲米娅尴尬得快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其实…”

“原来是这样啊!”迦那亚总算明白了。这也真是…太无聊了!

“真是对不起。阿瑟他们实在是太冲动了。”

“没关系。我们回营地去吧,天都黑了。”

“可是…”尤菲米娅不放心地看了看男生们。

“不要管他们,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累了自然会停下来的。”迦那亚显然对这种完全不在同一水准上的男生们的打架毫无兴趣。

“这样好吗?”

话虽这么问,但是她已经被迦那亚拉着走了。

两个女生可以说是有说有笑,蛮亲密地向着营地走去,完全把那几个男生抛在了脑后。

迦那亚与尤菲米娅一起携手回到了营地。看到她们的归来,辛格大叔迎面走了过来。

“辛格大叔,抱歉…我…”尤菲米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毕竟她和欧内斯特、艾塞亚以及阿瑟偷偷离开营地本来就不对,更何况他们还是去找人打架,所以不等辛格大叔说什么,尤菲米娅就很心虚地道起歉来,比起尤菲米娅那副不好意思的心虚样子,迦那亚就坦然多了——当然,她能够如此坦然地面对辛格大叔,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从来没有领教过辛格大叔的拿手绝技——“唠叨神功”,那可是令毁灭之神的转生都害怕到恐怖的绝技!

“你们…”就在辛格大叔准备开始他的唠叨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迦那亚的衣着——灰色的法师袍。与白天她那一团槽的样子不同,现在辛格大叔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迦那亚所穿的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法师袍。

但是灰色这个颜色…自从众神之战以后,不,应该说是更久以前,法师们就很忌讳灰色的袍子,因为灰色是死灵法师们最常穿着的颜色。到了现在,也只有死灵法师才会穿灰色的袍子。

想到这里,辛格大叔停止了他即将开始的唠叨,他那圆圆的笑脸,那副和气生财的样子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看到辛格大叔表情的转变,尤菲米娅心里暗暗打鼓。糟糕,大叔是不是生他们的气了?

“大叔…”

“尤菲米娅,你先去吃晚餐吧。”显然辛格大叔是打算把尤菲米娅支开,他一点也不认为他一会儿要与这个刚刚加入车队的小女孩讨论的事情,是尤菲米娅适合知道的。而且…万一事情真的是最坏的那种情况的话…还是他一个人比较好。

“可是大叔…”尤菲米娅还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你先去吧,我想大叔是有话要跟我说。对吧?大叔。”迦那亚可是很清楚辛格大叔为什么会变脸,她无奈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对于稍微有些魔法常识的人来说,她的这身袍子实在显眼了一些:灰袍,死灵法师的灰袍!可是她也没办法,她一直都住在塔里,她所有的衣服都是这个款式的——灰色的法师袍。本来她准备了一件斗篷来遮掩,打算到了花都再买新的衣服。但是因为传送的错误,她被弄到了哈奇森林,斗篷早就被树枝刮坏,被她扔掉了。

打发走了尤菲米娅,辛格大叔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要怎么开口才比较合适,然后他说道:“你是与哪一位神祗缔结契约的?”他这么问已经是相当的委婉了,至少他没有直接问出“你是不是与死神缔结契约的”这种话。

“没有。”迦那亚摇摇头,“我没有与任何的神祗缔结契约。”这绝对不是说谎,因为她的确没有与任何的神祗缔结契约,也不能与任何的神祗缔结契约。

听了迦那亚的回答,辛格大叔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不放心。

“我检查一下可以吗?”

迦那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她的确没有与任何的神祗缔结契约。不过她还是收敛起了她那庞大无比的精神力,将精神力控制在人类可以接受的正常范围以内。至于她体内那十年来日积月累的强大魔力,也被她强行压制了下来,显得十分微弱。

看到迦那亚点头同意了,辛格大叔轻声念起咒文来。他把发着微弱磷光的手放在迦那亚的肩上,磷光迅速布满迦那亚的全身。然而一切变化也就到此为止了,磷光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这回辛格大叔真的放心了,他现在可以确定迦那亚没有说谎,她的确没有与任何的神祗缔结契约,否则刚才的磷光就不会只是闪一下就消失了。如果被施法者已经与某位神祗缔结契约的话,微弱的磷光就会变成明亮的光晕,而且还会因为与不同的神祗缔结契约而显示出不同颜色的光晕。磷光一闪就消失,那就代表被施法者没有与任何的神祗缔结契约。

在确定了迦那亚的确不是死神的契约者——死灵法师以后,辛格大叔的疑问就变成了:她为什么会穿着灰色的法师袍?在刚才的探知中辛格大叔感觉到了迦那亚的精神力比较强,也有些许魔力,他可以肯定迦那亚一定受过魔法训练。这让他更加不解了,要知道灰色的袍色是一个禁忌,这可是所有的法师都知道的事情。难道教授迦那亚魔法的人没有告诉过她吗?

“你知不知道灰色的法师袍是什么法师穿的?”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迦那亚虽然这么想,但是她还是表现出了略微有些茫然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看了看迦那亚的反应,辛格大叔开始有些头痛。他不由得暗暗咒骂起迦那亚的老师不负责任来,居然连这样的常识都没有教授!

不过事实上佐尔拉真的被骂得很冤枉。虽然只有死灵法师会穿灰袍这个常识他的确没有告诉过迦那亚,但这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死灵法师的缘故。而且这个常识迦那亚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在装傻而已。

“你的老师也穿灰色的袍子吗?”

“我老师说我比较适合灰色。”面对辛格大叔的问题,迦那亚根本是答非所问。不说谎,只要避开不回答就可以了。

“你知不知道只有死灵法师才会穿灰色的袍子?没人告诉过你吗?”辛格大叔决定给迦那亚补习一下常识。

迦那亚再一次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和老师住在一起,没有见过其他的人。不久以前老师过世了,我才到外面来的。”

辛格大叔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看样子迦那亚的老师是一位隐居的魔法师,一直与老师住在一起的迦那亚似乎完全没有与外界接触过。辛格也知道那些隐居在深山的老魔法师多少都有一些古怪的脾气,所以对于迦那亚的老师认为迦那亚适合灰色这件事,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但是…

“迦那亚,外面不像你和你老师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能再穿灰色的袍子了,这样子会让人误会,而惹来麻烦的。”他可不想看到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因为她老师的怪癖而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这才是迦那亚真正感到麻烦的地方。她所有的衣服都是这一款式的,所以她才只带了一件衣服换洗,因为她是打算到了花都就去买新衣服的;可是因为传送错误她才来到了这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让她到哪里去买新衣服,她也知道灰色的法师袍是很会惹麻烦的。

这个问题倒是难不倒辛格,他抓了抓头发说道:“这个没关系,我看你和尤菲米娅的身高差不多,一会儿我让尤菲米娅拿一件替换的衣服给你。”

在迦那亚终于打消了辛格大叔的疑虑的同时,或者应该说是在迦那亚和尤菲米娅携手离开没多久,亚西米勒也将那三个少年摆平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恐怕爬不起来的三个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把他们击倒了?!

就在刚才,他被他们那拙劣的招数搞得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就主动回了一招。不过他还是谨慎地留了几分力,以防这些家伙玩什么花样。

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这一招只用了三分斗气的“霜血剑华”的起手式,居然得手了?!而他的本意只是打算试探一下敌人而已。能够得手令他自己感到十分吃惊,他们怎么…怎么这么弱?!

那几个老家伙不是说外面高手很多,他的实力还差得远,连三流水准都不如吗?而且每一次他被那些老家伙赶出去和魔兽打架的时候,即使他能够打赢魔兽也不会丝毫不带伤,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惨胜。而被魔兽打败,要靠那几个老家伙出手来救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不明白所以然的亚西米勒有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趴在地上的三个人里,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离亚西米勒最远,也是受到冲击最小的艾塞亚。他花了一点儿力气才坐起来,不过他也只有坐在地上喘息的份了,他可没力气站起来。即使有那个力气,恐怕他也站不起来,他已经被刚才亚西米勒所发出的夹带着冰霜的寒劲、深沉的血腥气息的剑招,吓得脚软了。面对着他根本就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发招的剑式,面对那夹带着杀戮气息的剑招,艾塞亚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死定了!对于他现在还能够好好地活着,没有缺胳膊断腿,就足以令他兴奋地对诸神献上最真挚的祷文了。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艾塞亚才发现将他们搞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可艾塞亚的脑子里连一点儿想要报仇的想法都没有,而且还很庆幸亚西米勒已经走掉了。

松了口气,艾塞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向他的两个朋友。他这才发现他的两个朋友已经昏迷不醒了。花了一番力气,艾塞亚才释放出了一个照明魔法。在白色的魔法光下,他才得以检查他的两个朋友的伤势。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从外表看来,阿瑟和欧内斯特伤得都不太重,看来应该是那个叫亚西米勒的家伙手下留情了。

虽然很高兴两个朋友都没事,但是艾塞亚也知道此时此刻他是绝对没有可能自己一个人把欧内斯特和阿瑟给弄回营地去的。不过尤菲米娅应该回营地去求救了吧?也就是说很快就会有人找来的,艾塞亚放下心来,耐心地等人来救。

艾塞亚所等待的救援很快就来了,不过不是由尤菲米娅带来的,带人来救他们的就是将他们打成这副惨样的亚西米勒。

当然被带回了营地以后,三个人的伤势马上就得到了处理。同样地,辛格大叔的唠叨也是少不了的。已经清醒过来的两个人在面对辛格大叔的唠叨的时候,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醒过来,恨不得马上再昏过去。

终于,在辛格大叔停下来换气的时候,他们的救星出现了。

一直待在旁边的尤菲米娅总算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她关切又不安地问道:“那个…辛格大叔,他们的伤要不要紧?”

尤菲米娅现在可是内疚极了。都是因为她,阿瑟他们才会受伤的。

“哼!这三个浑小子还死不了。不过车队里没有祭司也没有治疗师,躺上十来天是免不了的。”

一听要躺上十来天,三个少年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尤菲米娅则觉得更加内疚了。还有三天就到新诺城了,那他们的入学考试…

“大叔,他们的考试会不会受影响?”

听了尤菲米娅的问题,阿瑟他们三个也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辛格大叔的回答,毕竟这入学考试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考试?哼哼!你们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浑小子,还记得你们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啊!伤成这个样子还想要去参加入学考试,今年你们就死心吧!”辛格大叔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们一个严重的打击,“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居然跑去跟能够使用斗气的高架。你们几个小子嫌命长是不是?还想去考试啊!你们能够保住小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再理会辛格大叔的絮絮叨叨,一听到他们今年没办法参加入学考试了,三个人都变成了一副苦瓜脸。连辛格大叔说他们的对手会斗气都没有听到,连尤菲米娅哭着跑开了都没有注意到。

在营地的外围,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昏暗角落里,亚西米勒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手中的剑。那只是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铁制长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他如此专注的地方。

“疑惑还是愧疚?”

“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亚西米勒从沉思中惊醒,警戒地望着身后营火照不到的黑暗。

“是我。”迦那亚从黑暗中走出,灰色的法师袍已经换成了样式朴素的连衣裙。

看到从黑暗中走出的是迦那亚,亚西米勒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真的被吓着了,能够不知不觉地如此靠近他,如果是敌人的话,他大概已经死一百次了。不过当看清来人是迦那亚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迦那亚能够如此靠近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好像太阳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一样的理所当然。

“你刚才说什么?”

“你在疑惑还是愧疚?”

亚西米勒再一次被吓着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

虽然他一直被那些老家伙们训练得学会了隐藏自己真正的感情,也厌恶别人去探究他的内心——连那些老家伙也不例外,但是不知为什么,被迦那亚道破心中所想,他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真的不觉得。

她怎么知道?呵呵,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转生成为人类的副作用,当她靠近他的时候,就可以很自然地感觉到他的心情。

“我只是感觉得到,你的心里有疑惑还有愧疚。”迦那亚实话实说地答道。她不想说谎,至少在亚西米勒面前不想。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亚西米勒也应该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才对。只不过…只不过因为她已经觉醒了,所以在情感方面比较淡泊罢了。

“担心?”就如迦那亚所料的那样,亚西米勒很自然地感觉到了迦那亚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