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年纪毕竟大了,早年一直刺绣,现在就落下个双手经常发软,使不上力气的毛病。姜清玉又是忽然发难,所以她就没有拿稳手里的藤条,落到了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姜清云面上看好戏的神情越来越浓了。姜清萱也皱起了眉头。

姜清婉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了一眼,依旧低下头去练刺绣。一针一针的,看起来很慢,手法也不是很娴熟的样子。

她知道以前的姜清婉在刺绣的事上压根就没有下过多少功夫,万不能现在就让人看出她其实会刺绣的事来。所以就要让旁人觉得她在这件事上练习的很刻苦,这样才不会教人起疑。

目光看到站在一旁的周红药。

少女的一双眼睁的大大的,正在看着周嬷嬷和姜清玉。

身为周嬷嬷的孙女儿,这个周红药的刺绣肯定差不了。而且经过了昨儿姚氏的事,她也想自己身边有能信得过的人。

也许可以跟周嬷嬷说一说,看能不能让周红药跟在她身边伺候。

心里正琢磨着这件事的时候,眼角余光就看到有个小丫鬟转过身往前面的正房跑过去。

她认出来那是在姜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丫鬟。

教她们刺绣的地方就设在松鹤堂后罩房的一间屋子里。现在这个小丫鬟肯定是见事情要闹大了,要去告诉姜老太太。

也许是想要在老太太面前邀功。不过不管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姜清玉是肯定又要倒霉了。

不过姜清婉对姜清玉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这个人,看到她的时候从来不掩饰对她的鄙视和厌恶,话里话外还总说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自己的尊贵的伯府姑娘。

姜清婉上辈子也是个娇气倔强的人,虽然后来经受了很多苦难性子慢慢的平和了下来,可被人这样说心里也是会不大舒服的。

就不去提醒任何人那个小丫鬟去找姜老太太的事,只继续慢慢的绣绣绷上描的花叶。

等到姜老太太被桃叶扶着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姜清玉正站着,伸手指着周嬷嬷的鼻子大声的叫骂着:“祖母给了你一根藤条,原不过是给你脸,做做样子罢了,你倒还当了真。拿着鸡毛当令箭,竟然敢拿它指着我。你莫不成还要用它来打我?”

越说越气恼起来,竟然叫了一个进来看热闹的丫鬟捡了那根藤条给她,两手拿着,一用力,想要折断。

但藤条柔软,哪里能折得断?姜清玉就觉得尴尬起来,仿似屋子里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一般。气恼上来,就将藤条扔到了地上。还嫌不够,用力的踩了好几脚。

一面踩,一面还骂周嬷嬷:“我倒要看看往后你还要拿什么东西指着我。”

不提防一抬头,就看到姜老太太正站在门口。面色如罩寒霜一样的冷。

兜头一桶冰水浇下来一般,姜清玉心中的火气和狂妄气立刻就没有了,呐呐的叫了一声祖母。

姜清婉等人也知道姜老太太过来了,都放下手里的绣绷站起来,叫祖母。旁边的丫鬟也都开口叫老太太。

周嬷嬷刚刚一直任由姜清玉闹,面上的神情一直都是很平静的。这会儿知道姜老太太过来了,她就转过身,对姜老太太屈膝行了个礼,叫她:“老太太。”

声音也是平静的,听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刚刚姜清玉是如何的辱骂折辱她一样。不过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知道她其实也是在意的。

“老婆子惶恐。但是令孙女只怕我是教不了的,老太太还是另请贤明吧。”

就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姜清玉指着鼻子那样的叫骂,周嬷嬷又怎么会真的不生气呢?不过就是涵养好,不想和姜清玉对骂罢了。这会儿见姜老太太来了,就要立刻辞行。

姜老太太刚刚歪在炕上闭目养神,忽然就见有个小丫鬟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说着:“老太太,大事不好了。”

姜老太太还睁开眼严厉的训斥她:“什么叫大事不好了?你会不会说话?”

又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讨口彩的,最不喜欢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

小丫鬟一怔。

她原本是想要跑过来邀功的,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老太太骂。但这会儿听老太太问起,她还是连忙将二姑娘在如何顶撞叫骂周嬷嬷的事说了。

姜老太太一听,这还了得?赶忙的就叫桃叶扶自己到后罩房去。而芙蓉眼见事情要糟,连忙叫、春燕快去将这件事告诉孟姨娘知道。

春燕应了一声,转过身飞跑出门。

姜老太太已经到了后罩房里了,亲耳听到姜清玉说的那些嚣张的话,也亲眼见到她是怎么样想要折断那根藤条。还将藤条扔在地上用力的踩。

这根藤条可是她给周嬷嬷的,但是现在姜清玉竟然要折断它,还用力的踩在脚下。这还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根本就是在挑战她的威信。踩的也是她的脸面。

心里原就已经很生气了,又听到周嬷嬷在说请辞的话。赶忙叫桃叶扶周嬷嬷起来,安抚她:“都是我这个孙女儿不好,惹你生气,我叫她对你赔礼道歉。可不要再说什么让我另请贤明的话了。这京里哪里还有比你更好的贤明呢?”

周嬷嬷的女工刺绣是不差,但姜老太太更担心她会将今儿的事说给外人知道。那整个永昌伯府的名声都要被姜清玉给败坏了。往后还有哪一家的权贵会来求娶他们家的姑娘。

于是看着姜清玉的时候面色就全都沉了下来。还开口喝道:“孽障!还不快过来对周嬷嬷赔礼道歉?”

姜清玉虽然心中惧怕姜老太太,但又怎么会甘愿对一个嬷嬷赔礼道歉?所以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心里还觉得很委屈。

姜老太太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嬷嬷这样的当着训斥她?可见姜老太太心里压根就不喜欢她这个孙女儿。

她就只喜欢姜清婉。

由不得的就转过头瞪了姜清婉一眼。见她这会儿面上的神情淡淡的,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心里就越发的气起来。

周嬷嬷这时也在开口说道:“老太太,您不用动气。也不用为了老婆子责骂二姑娘。总是老婆子学艺不精的缘故,二姑娘瞧不上我也是应该的。老婆子还是在这里给您请辞罢,请您一定要应允。”

说着,又屈膝对姜老太太行礼。

这次姜老太太亲自扶她起来,语气里也满是歉意和尴尬:“叫嬷嬷您看笑话了。”

不过怎么都不同意她请辞的话。还叫桃叶送周嬷嬷回屋歇息,等稍后她肯定会让姜清玉过去对她赔礼道歉的话。

桃叶应了声是,过来请周嬷嬷出屋。周红药虽然很想留下来将这场热闹看完,但周嬷嬷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目光看了她一眼,她也只得乖乖的跟在周嬷嬷身后往外面走。

周嬷嬷心里明白,姜老太太觉得这是家丑,是不想让她们这些外人知道的,所以这才叫丫鬟送她们回去。

第26章 以退为进

姜老太太坐在正房明间的罗汉床上, 很显然气的不轻, 面色都有些变了。

姜清玉不但当着众人的面用力的踩她给周嬷嬷的藤条,而且她叫姜清玉给周嬷嬷赔礼道歉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听。还转过头, 面上一脸倔强不屑的样子。

这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看到桃叶走进来,她就问道:“周嬷嬷有没有再说要请辞的事?”

“没有。”桃叶连忙回禀, “奴婢回来的时候周嬷嬷还叫奴婢劝您不要生气。说二姑娘年纪还小,不懂事,等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事理。您身子金贵,可千万不能气到自己。”

姜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姜清玉冷笑:“你这样的当面折辱人家,人家还反过来为你求情。你羞是不羞?”

姜清玉是觉得羞。但不是因为周嬷嬷替她求情的事, 而是因为现在姜清萱,姜清婉等人都站着, 只有她一个人跪着。屋里屋外的还有很多丫鬟, 很快的, 府里的人都会知道她又被姜老太太罚跪责罚的事。

由不得的就一扬头, 倔强的说道:“她会真心的替我求情?我是不信的。肯定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其实刚刚她都恨不得用藤条打我,我心里都清楚。”

姜老太太几时被人这样的顶撞过?而且刚刚姜清玉做出来的事也确实让人很生气。

才刚第一天跟周嬷嬷学刺绣, 竟然就敢这样的对待周嬷嬷。说她她还要顶嘴。传出去, 旁人会怎么说永昌伯府?

心中气极, 伸手拿了炕桌上放着的盖碗,对着姜清玉就劈手掼了过去。

就听到外面有人的尖叫声, 随后就听到一阵哗啷啷的响声。定睛看时, 就见地上满是碎瓷片, 茶水也滚了一地。

姜老太太也不会真的砸姜清玉, 这只盖碗只砸在了她身前。饶是如此,姜清玉也吓的愣住了,面色煞白。

屋里屋外的丫鬟也吓的全都跪了下去,姜清婉等人也都站了起来。

这时就听到有人在连声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姜清婉转过头一看,就见姜天佑正走进屋里来。身旁跟着孟姨娘。面色也苍白着,还一脸担心的样子。

想必刚刚的那声尖叫就是孟姨娘发出来的。

姜老太太也看到了姜天佑和孟姨娘。目光在孟姨娘脸上转了一圈,语带深意的说道:“你们来的倒快。”

姜天佑今日休沐,正在宜春苑同孟姨娘坐,看奶娘喂姜长宁吃肉末鸡蛋羹。忽然就见有个小丫鬟跑进屋,一脸着急的样子。

一问之下,她就说老太太生了大气,正在说二姑娘。老爷和姨奶奶快些过去,若再迟些,不定老太太就会怎么罚二姑娘呢。

姜天佑和孟姨娘一听,赶忙的就一直赶了过来。一进院门,还在院子里,就看到姜老太太在用盖碗砸姜清玉。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孟姨娘心里哪能不心疼呢?忙赶过来看视。一见女儿全身都被茶水给溅湿了,连脸上都有茶水。摸上去还是滚热的,心中就越发的心疼起来。

姜清玉也实在是吓的狠了。刚刚她可是亲眼看到那只盖碗朝自己砸过来的,胸腔里的一颗心都要不会跳了一般。这会儿被孟姨娘握着手,叫她玉姐儿,关切的问她有没有事,她就觉得心中的委屈一下子都冒了出来,扑到孟姨娘的怀里就大声的哭了起来。

姜天佑在旁边见了,心里也很担心。就问姜老太太:“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生气成这个样子?”

就觉得姜老太太实在是有点过了。

再如何的发生了什么事,就值得拿盖碗砸姜清玉?若真当砸到脸上,被碎瓷片划到,姜清玉很可能就会破相。

被破了相的姑娘,往后还能找到什么好婆家?这可真是要害了她的一辈子了。

姜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姜天佑心里在想什么?又见孟姨娘和姜清玉抱头痛哭的样子,就仿似她对她们母女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来欺负她们一样。

就冷笑起来:“去告诉你们这话的丫头没有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倒反过来问我?她做出来的那些事我可是没脸说的。”

站在屋外的春燕和芙蓉听了这话,两个人心中都打了个突。抬起头彼此对望一眼,然后两个人齐又低下了头去。

孟姨娘也心中一惊,哭声一顿。但随后她就拿了锦帕捂着嘴继续低声的哭了起来。

姜老太太这里是轮不到她出头的。不过现在有姜天佑在这里,只要她们表现出受了委屈的样子就可以了。

至于姜老太太说的春燕通风报信的事,她只做不知。即便老太太真的问起,她也只说春燕这是担心事情闹大,把老太太给气着了,所以才请了老爷过来劝解。量老太太也无话可说。

主意一打定,便继续抱着姜清玉哭了起来。

姜老太太听着她们两个人的哭声就有点不耐烦起来。吩咐桃叶:“告诉老爷,刚刚他的这个宝贝女儿都做了什么事。”

桃叶应了一声是,转过身面对姜天佑,将刚刚的事都细细的说了一遍。姜天佑听了,面上就有点不大好看起来。

他们家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对尊师重道也是很看重的。他还记得他小的时候在村里的私塾读书,有一天逃学出去玩,被父亲得知,用棍子打了个半死。后来再不敢逃学出去玩了。即便在读书这件事上没有天分,完全听不懂先生在说什么,也老老实实的一直坐着。

但是现在姜清玉竟然公然对周嬷嬷这样,而且还折断了母亲给周嬷嬷的竹鞭子。

姜天佑就转过头看着姜清玉说道:“这件事你确实做错了。”

孟姨娘这个时候心里也很吃惊。

没有想到姜清玉做的竟然是这样的错事。

她心里很明白。对周嬷嬷无礼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姜清玉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用力将姜老太太给周嬷嬷的藤条扔在地上踩。

这就相当于公然忤逆姜老太太了。若老太太不罚姜清玉,往后让她在这伯府里怎么有威信?

心里也很埋怨姜清玉,这样没有脑子的事也能做得出来?也明白今儿就是想要姜天佑袒护姜清玉也是不能够的了。

就对着姜老太太跪了下去,哀哀的哭着请罪:“都是妾身没有管教好玉姐儿,才让她今儿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请老太太一定要重重的责罚玉姐儿。也请老太太一定要重重的责罚妾身。”

姜清婉看她一眼。

越发的觉得孟姨娘聪明了。

老太太原本是肯定要罚姜清玉的,现在倒教她抢先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老太太暂且不说,但肯定是能在姜天佑的心里落个明白事理的好样子的。

而且她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话,老太太如何能重罚姜清玉?若再重罚,可就要显得老太太不近人情了。

姜老太太如何会不明白?当下只冷笑。看到自己儿子看着孟姨娘的目光中满是欣慰和怜惜,唇角的冷笑越发的深了起来。

姜清玉却不知道孟姨娘的这一番苦心。她只听到姜天佑在说她,而孟姨娘主动的叫姜老太太要重重的责罚她。由不得的就觉得心中极度的委屈起来,多日来的不满和怨气也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为什么要重重的责罚我?我做错了什么事?”她看着姜老太太,大声的说道,“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就是你心里不欢喜我,厌烦我罢了。”

又伸手指着姜清婉,恨恨的说道:“你心里就只喜欢她。对着她的时候就和颜悦色,对着我的时候就冷着一张脸。她是你的孙女,我就不是你孙女了?而且她只是个乡下的野丫头,粗鄙不堪。但我可是这伯府里面金尊玉贵的…”

一语未了,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是孟姨娘劈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扇的有点重,姜清玉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就浮起五个清晰的手指印来。

姜清玉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姨娘,你,你竟然打我?”

姚氏这时得到下人的通报,知道这松鹤堂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也赶忙的带着锦屏过来。一进来就看到孟姨娘在扇姜清玉耳光,就愣在了原地,一时都忘了要走上前来。

孟姨娘对姜清玉真的是要气死了。

就蠢成了这个样子!看不出来她刚刚这句话是以退为进,反倒还要来火上浇油。而且若非她这一个巴掌扇了下去,谁知道姜清玉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姜清玉一直将自己当成嫡女不错,她也一直都将自己当成正室太太的。这会儿若漏了这个口风出来,姜老太太肯定饶不了她们母女两个人。

眼角余光看到姚氏也过来了,正在问桃叶发生了什么事。桃叶对她的态度很恭敬,轻声的跟她说话。

心中不由的也有几分不忿起来。

若姜老太太和姚氏她们一直待在甘州乡下没有过来,又哪里会有现在的这许多事?她和玉姐儿是可以继续过以前的那种尊贵日子。但是现在,她要对姜老太太行礼,也要对姚氏行礼。就是看到姜清婉,因为她是嫡出姑娘的缘故,在她面前自己的态度也要恭敬。

若她们一直没有过来就好了。或者自己是正室太太也行。至于姜老太太…

孟姨娘抬头看了姜老太太一眼,见她两鬓雪白,脸上还有几块褐色的老年斑,心里就冷漠的想着,都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只要她做了正室太太,一等老太太死了,这个永昌伯府里面还不是她说了算?

第27章 前尘往事

山西大同府的主帅营帐里, 崔季陵猛然睁开了双眼。

刚刚他觉得有些困倦,就想要小憩一会。但才睡着, 就开始做梦。

梦里是那个人。站在一大片芍药花丛中间, 巧笑倩兮的看着他,脆生生的叫着他崔季陵。

他看着头顶的羊毛毡,一张隽秀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过双唇轻抿成了一条直线, 目光也乌沉沉的。

关于她的事, 他都刻意的去遗忘,也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有关她的事。甚至连她的名字他都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几年他确实是很少再想起她。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前些日子开始,他一旦入睡, 就总是会梦到她。

更可耻的是, 梦里他看到她的时候全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愤怒和不甘,反而很激动, 很高兴。想要跑到她的身边去, 抛却一切颜面, 恳求她留在他身边。甚至还告诉她, 他现在有权势有富贵了, 可以给她她想要过的任何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总是笑, 不说话。后来还当着他的面,转过身跟卞玉成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看过他一眼。

周辉掀开帘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崔季陵正坐在榻上, 闭着双目, 面上神情错杂。既有愤怒, 但更多的却是悲伤。

周辉脚步一顿。

他从甘州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在崔季陵身边,知道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时候甚至冷静的有点可怕。能让他如现在这样脸上有表情的,想必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但是这几年他不是从来没有这样过?周辉几乎都认为他已经忘却那个人了。但是没想到最近又开始这样了…

装作没有看到他面上的神情,周辉走上前,拱手为礼,叫道:“大都督。”

崔季陵一向就是个很机警的人,不夸张的说,外面有人轻手轻脚走动的声音他都会知道。但是刚刚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周辉走了进来。

他刚刚想起了姜清婉离家出走时留给他的两封书信。一封说的是这些年她跟他在一起过的很不开心,也过够了这样清贫的日子,想要过回以前那样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说她心里一直忘不了卞玉成,现在要去找他,跟他在一起。

而另外一封,是休夫书。

以前两个人玩笑的时候,她曾笑着说起过,若有一日你惹恼了我,我就扔给你一封休夫书,转身就走,天涯海角,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他还记得,当时他将她压到了榻上去,咬着她的脖颈说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