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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落到陈老爷手中了。看来云门一直向官府施压,让陈老爷心中不甘,不知怎么求到了茗剑派那里。茗剑派直接把杨望月带走送给了陈老爷,任凭处置。

呵呵。

所以说啊,云门的小辈们太善良太天真。如果一开始把陈老爷一家杀了,不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吗?

她望月,又何必将自己陷入这种境界?

更不可饶恕的是,她与杨清的相处,本就是一日日在减少。陈老爷横插一手,更大大缩减了望月与杨清相处的日子,望月心中的火,就难以压下去了。

她心中冷漠地想着陈家人的一千种死法,被缚在身后的手,则摸寻着绳结,在背后给自己解开。陈家把她当普通小姑娘对待,不知道这半松不紧的绳子,根本捆不住她。

正在解绳子时,门外传来小厮恭敬的声音,“老爷!”

下一刻,门啪的被推开,油光满面的肥胖老头子在众小厮和护院的包围下走了进来。离他最近的护院,还装模作样地配了一把刀,好像真的能飞檐走壁似的。望月坐在床上,眼珠滴溜溜一转,只看着陈老爷压着太阳光进来,没来得及说话。

那陈老爷走到了她面前,啪的一巴掌就挥了过来。少女身子娇弱,望月又有刻意为之之意,一下子从床上跌倒,摔到地面上。她摔得疼痛而狼狈,背后的最后一个绳结,却已经被她趁机解开。

那陈老爷打得痛快,啪的又是一巴掌,“贱人!敢杀老爷我!还敢跟官府勾结威胁老爷我!要不是老爷我旧年与茗剑派有些交情,碰巧他们经过这里,老爷我还真拿你没法了!”

伸脚去踹。

望月掩饰眼中狠厉阴影,却抿着嘴不说话。巴掌、鞋子打在身上,是她多少年没经历过的疼痛。

那陈老爷打够了,喘着气挥手,“你们五个上!给我女干了她!”

望月猛地抬起沉黑明亮的眼睛,乍然而起的光,骇了陈老爷一跳,本能往后退。这种眼神,实在太可怕。

他看看四周,放了心,都是自己的人。再看地上那只能挨打的少女,更加放心了。

他色厉内荏,“都给老爷我上!干了她,把她弄死!呸,贱人!”

望月眯了眼——杨清,我为了你不杀人。但你看,有的人,不杀不行啊。

只见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少女突地露出惊恐之色,眼睛渗出泪意,奋力地挣扎上跳,扑过去蹭陈老爷的腿,“陈老爷!饶了我!我再不敢了,我被吓傻了,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陈老爷又是得意,又是厌恶地把她踢开。

角度、方向、力道,三者相辅,少女被踢到了那个护院脚下。护院正要顺意再把她踹开,就见那少女鲤鱼打挺一样从地上弹起,贴身而迎,明艳的容颜惊了他一脸。一道白光起,腰间的刀,被她抽了出来。

远处,杨清正漫不经心地想着昔日的魔教圣女望月——

她红衣艳丽,长刀在手。飞扬凛冽之势,诸人莫敢不从。

第10章 女罗刹也娇羞

那护院只觉得一阵寒风袭来,眼前一黑又一亮,自己就茫然地被冷兵器的威力往后重重一推。那冷光向他横来,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抵在头前,却被劈得两股战战。利器当头,他哐当倒地不起。

旁边猥琐而笑的小厮们和肥硕油头的陈老爷张大嘴,都看傻了眼。

只见那护院根本没什么抵抗之力,就被暴起的少女夺了武器。那长刀又重又长,立起来比少女的个头还高。刀立在空中欲倒,她身子灵活,借势而走,几步就到了傻眼的陈老爷面前,刀抵在了他后背。

陈老爷跪地,“女侠饶命!”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霸气而站的少女,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明明身上脸上还有刚才被打的伤痕,这怎么连护院都被她打倒了?陈老爷也到了她手里?转眼间灰飞烟灭,也不过如此啊!

望月握刀,冷眼望着一众人。她身形显小,容颜亮丽,行动间,光彩照人。

打架打得好看的女人最迷人!

指的就是望月。

虽然现在没有武功,无法对付那些习武的江湖人士。但陈老爷不一样啊,他家请的下人都是花拳绣腿,根本没有望月数十年习武的底子在。她拿着刀,就在他们中游刃有余了。

只是,掂了掂手上这把重刀,望月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不及细想,后头传来一道猛风。望月身子灵快低躲,刀横甩而出,那个冲过来的人,被兵器一撞,傻傻地晕了过去。

望月看眼:哟,还是刚才那个护院!

她再一看手中刀,嘴角抽了抽: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这把刀,看起来品质不错,可它没有开锋啊!没有开锋就是一把钝铁,杀不了人啊!陈老爷这请的什么护院?佩刀是为炫耀?装模作样?

人一推就傻,刀一夺就走。

望月顿觉肩上重担压了下来。

小厮们呆呆地看着她把护院敲晕,跪在望月脚边的陈老爷,倒终于想起大叫,“救我!她手里的刀是玩具刀,杀不了人,见不了血。她啊!”陈老爷发出一声杀猪般惨叫。

因为被说“杀不了人”的望月在他话还没说完,就上脚抵着他脖子往下踩。少女力气小,可架不住她角度好、会使力啊。她直接将陈老爷踩在了脚下,顶着他被踩的惶恐的脸,弯腰低头,阴森笑,“我不会杀人,嗯?”

动作利索干脆的,像一头狮子把绵羊踩在脚下。

陈老爷被吓得老泪横流,这次真尿了。

前头小厮哆哆嗦嗦道,“你你你放了老爷!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蠢货蠢货!”脚下的陈老爷正要骂这帮小厮不知道一起上么,一个小姑娘还能把他们全弄倒?但他叫骂了两声,就阵阵惨叫,不敢多话了。

小厮们看老爷被那女魔头欺负,更是害怕了。

望月不理他们,踢了踢脚边人,“死猪,起来,带路!”

陈老爷憋屈地从地上爬起,被那恶劣少女牵狗一样牵出去。门内小厮看她背影,犹豫着要不要暗袭,门外经过来看热闹的陈夫人和一众小妾,突见老爷被一个小姑娘溜着,尖叫一声,“救老爷!你们这群饭桶,快救老爷!”

有陈夫人的吼声,大家这才回过神。

望月就靠着陈老爷这把保:护:伞,手中刀挥舞,挂、劈、扫、截,赫赫生风。她那把刀杀不了人,但一把二十多斤的重物劈下去,力道重一点,怎么也把人撞得头破血流,劈晕劈倒了。而望月围着陈老爷走,步伐古怪,一堆人围着她转圈,却跟不上她。总是脚崴手崴,哎哟倒地,再被少女回身一砍。

她使刀的功法、走的阵法,全是魔教百年之蕴,正宗得不能再正宗,邪得不能再邪,普通人哪里拦得住她?

乌压压,望月周身倒了一片。

“抓了她抓了她!”躲得远远的陈夫人大叫。

大家与望月玩小鸡追老鹰的游戏。

“杀了她杀了她!”陈夫人又叫。

大家一个个挥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扑过去,而望月一看挡不过,又开始踩着奇怪的步伐走了,身后又倒一片抱着脚啊手啊哭叫的人。

“到底是要抓还是要杀啊!”主子下令模糊,所有人束手束脚,欲哭无泪。

大家想哭:还有这女魔头,你这么厉害你就直接杀出去啊,反正我们拦不住你,你干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劈我们啊?

望月一开始用刀用的太不顺手,来人气势汹汹,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打不过嘛,她想换武器。但打着打着,打出了气势,打出了感觉,她就提着这把虽然重、却很钝的铁,跟这帮人打杀。

其实真论起来,望月身上添的伤,绝对要多于这些围攻她的人的。可她虽然处于劣势,虽然身形瘦削,却架不住她强大的气场。她没有武功,挥刀力气不够,很不习惯,常常失误。可她身上有不怕死的精神,再疼的伤到她那里,眉头都不眨,刀就挥砍了过去。

众人都被她这股子气势吓呆了。

而此时,云门众人正跟随带路的茗剑派弟子,快速向陈府行来,欲救走那可怜无辜的少女杨望月。

茗剑派带头的是个白胡子老头子,慈眉善目,却弓着腰面对身后白衣翩翩、气质雅致的青年,“杨师兄,对不住啊对不住!我徒弟欠过那姓陈的一个小恩,小孩子年轻气盛,以为杨姑娘是恶人,才去抓得人。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们小孩子计较。”

后面的茗剑派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跟在云门弟子身后。

杨清微笑中,几分漫不经心,“得看杨姑娘有没有事。”

“是的是的!”老头子连连点头,松口气。

幸亏这位师兄好说话啊,要是换后头的那几个毛头小子,两派早一言不合打起来了。杨清脾气是真好,换做别的辈分高的,倚老卖老,肯定说些什么“大派弟子不能仗势欺人”“你要约束你手下弟子”之类奚落的话,但杨清都没有。

杨公子真是高风亮节呢!

大概正是这份淡然随和好说话的胸襟,才能迷倒那恶名昭彰的魔女望月吧。

远处杀得兴起的望月无表情:并不是。

望月迷恋杨清,还停留在他那张脸的初级地步。身子都没有得到,注重什么精神世界的沟通啊。

杨清等人离陈府越来越近,都是习武之人,五感放开,立刻察觉到了府内的不对劲——

“拦住拦住!拿绳子从后套!”

“她力气小!你上去跟她夺啊!”

“包住包住!别让她跑了!”

众少侠凛然,江岩更是狠狠瞪了茗剑派心虚的弟子们一眼,脚步加快,“师叔,我们快进去!他们定在欺负杨姑娘!”

“嗯。”杨清话说的慢,但尾音未落,身形已长纵而走,众人连忙跟上。

杨清神情凝重,收起了平和的心境。他想:陈老爷这么心急地对杨姑娘下手?不是应该审问一二再动手吗?这么多人,欺辱一个小姑娘他心头微乱,难得自省自己是否太慢。若是害了她,他、他他能怎么办呢?

心头所悔,与他推门所见,大相径庭。大相径庭下,太过诧异,竟让他立在庭前,怔然未动——

眼前已是修罗炼狱,地上倒了一片,还有一大片冲去,对着那将陈老爷踩得奄奄一息的凌厉少女。一群人包围,口上不停喊住“抓到她了抓到她了”“你们几个人上,我们给你们制造机会,从后包围”等话。

一个个语气严重。

不了解的,还以为前面是洪水猛兽、千军万马呢。

但前面,只有一个带伤的举刀少女。

“师叔!杨姑娘啊!”气喘吁吁跟来的诸人,都被眼前太过震撼的场景看傻了眼。

望月打得兴起,猛回头,看到一众人后的白衣公子,腿就一软,差点跪了。

杨清正沉默地看着他,眸色幽黑恍惚:

似乎时光轮回,眼前的少女与曾经的女子身影交叠。不同的衣衫,相似的面孔,一样的气势冲天。一样的站在一大片“尸体”中,长衣凛冽,发丝飞扬。一把刀在手,众人惶惶后退。而她回眸间,被血红所染,脸那样白,眉目亮得惊魂夺魄杨姑娘到底是

他没有想下去,因为少女忽地扔掉了手中刀,欣喜地甩开一众小厮,向他冲过来,直冲向杨清怀中。

望月在他恍惚的片刻,就抱住了青年的腰。靠着青年微僵的身子,在他没反应过来前,抬目潮湿,害怕又感动,感动又娇羞,“杨公子,那些人好凶他们要杀我,我被吓死了幸亏你来救我了!”

杨清:

众人:

要不要脸啊?!

第11章 你是不是想亲我

魔教圣女望月,那是一个已经陨落的人物。

在场的云门和茗剑派弟子,年轻一辈的没见过这个人。而剩下的两个长辈,茗剑派来的是位老人,早八百年就闭关不出了,兼之年纪大记性差,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没有往魔女望月身上联想;能从杨望月身上一下子想到魔女望月的人,在这里,统共就只有杨清一个人。

少女手握长刀、脚踩陈老,四周躺了一地人。那狂妄架势,与曾经的魔女望月何等相似。

他看着她,定定看着她,心口忽冷忽热,背脊僵硬出汗,神情开始恍惚。

然后杨姑娘就毫无预兆地冲了过来,比谁反应都快地冲了过来,还在他愣神的片刻,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在众人无语抽搐的眼皮下,望月不知道自己让杨清联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她知道不能让杨清产生自己“杀人如麻”的印象。这时她多么感谢那把钝铁,只能劈倒人,把人撞倒,却杀不了人。若非那把钝铁,杨清现在看到的,就是血流成河的现场了。

主要是,她没想到杨清会来找自己,且来得这么快。

她习惯了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她不知道原来他对一个陌生人会这么好。

杨清心头复杂难言,殊不知望月心情比他更复杂?

千言万语无法诉说,到口边,望月娇滴滴说的是,“我头好晕,好害怕杨公子,幸好你来了。他们欺负我,你看我都受伤了”

她确实受伤了,额头有伤,身上各处也有血迹,将整个人往杨清怀中送,让他看自己没有骗他。

顺势,靠着杨清胸口,手柔柔搭在他抬起的手臂上,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

云门的标配,向来是白衣玉冠,非仙似仙。因地位的不同细节上有差异,但大体上都是宽锦白袍。杨清,更是如此。他穿白衣,衣袍宽大,飘然多姿,近看远看都好看得像芝兰玉树。

但是靠着他,会发现他被宽大袍子遮掩下,身形颀长瘦削,线条流畅,肌肉紧实。伸展盘错的修长骨架各自蔓延,锦衣名缎般,低调而华美。

望月心动:他穿贴身束袖劲衣,才能显出身形的完美。像魔教的一些服饰他若穿上,会迷倒自己的!

杨清心思不属,还被人摸把豆腐,一下子回神,抓住少女在自己怀中蠢蠢欲动的手。低眼看少女狼狈下的一双明亮露骨的眼,他默一下——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问,“姑娘头晕?”

望月欢快点头,顺势往下倒,“哎呀,头好疼,受不了了,杨公子你快抱抱”

话没说完,杨清突然搂住她的腰,望月尚未惊喜,整个人腾空,被他扔了出去。她一声尖叫在嗓,还没发出来,就被身后七手八脚的云门弟子接住了。前面的杨清回头看她一眼,“江岩,杨姑娘头晕,要晕倒了,需要人抱着。你快抱抱她。”

“啊?!”江少侠傻眼,脸和脖子飞快红了,看向脸色难看的杨望月。

杨清吩咐完了,转身就往院子里的炼狱场走去,身后穿着茗剑派服饰的老头子,也赶紧跟上。院中,陈夫人等人正围着陈老爷肥胖昏迷的身体大哭,口中嚷着,“来人啊!我要报官!杀人了!老爷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为老爷报仇,让那贱蹄子去死”

杨清声音平静,内有波涛汹涌,“夫人看这样如何?既然是杨姑娘动的手,夫人要为陈老爷报仇,不如我等诸人散开,让夫人与杨姑娘决一生死?”

陈夫人立即低头,不嚎了。

远远听着的望月愣一下,轻笑:杨清真是蔫坏。明明知道她一个人把整个院子里的人干翻,还说让陈夫人与自己决一生死,那不就是让陈夫人到自己这里来送死吗?

杨清见陈夫人不喊了,才温和道,“这个方法不好吗?那我们想别的办法吧。”

他是一心要遮掩,把杨望月的事情压下去了。陈夫人只能委屈咽泪,“您说。”

近边,望月没有再欣赏下去杨清的风采。因为江岩见她浑身是伤,提出赶紧处理伤口。望月也时刻想以最美丽的面孔出现在杨清面前,当即点头。江岩等少侠去寻药材纱布等,云门中的几个女弟子带望月随便找了间屋子,帮望月换衣服、包伤口。

望着这些进进出出的年轻弟子,望月手捧腮帮:云门的年轻孩子,都单纯善良得犯傻,让她嗤之以鼻。

可就是这种傻劲,几日相处,竟让她对他们产生了好感。

她素来觉得白道中人皆是假正经,没看他们怎么编排自己死后的事吗?可江岩这些弟子,却被教得很好

福至心灵,望月问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叫程兰的姑娘,“你们这一辈弟子,是杨公子教出来的吗?”

“那倒不是,”程兰说,“但师叔常年无事,在山中确实教导不少弟子。至少这一次出行的,师叔与我们,其实都有半师之名。尤其是江师兄,他师父去得早,自小就是跟着师叔的。叫师叔一声‘师父’,也差不多。”

果然如此。

而其余人也是欲言又止:杨姑娘怎么会这么厉害?陈府的人被她打趴?这不正常啊。

但师叔都没说,他们自然不会多话。

当杨清和茗剑派的那个长老联手,彻底将陈家与杨姑娘的事情解决,逼陈家立了誓、写了协议,出来时,院门口,就见与江岩等师侄在一起的小姑娘,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杨清天天被望月发亮的眼睛看着,都被看习惯了。但这一次,还是觉得她好像更激动了点?

“杨清!”见到他,换了身衣服的望月,就飞扑了过来,被杨清伸手拦在一尺外。

杨清说,“别过来,我看到你头晕。”

“”他在报复她之前说头晕、赖在他怀里不肯走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