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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明阳伤害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倒也说得过去。

但望月总觉得还有更深的理由。

奈何她暂时哑穴没解开,发不了声,只能自己干着急。

明阳到底是武功高强的人,杨清想顾好几面,可他到底不是完人,与明阳这样的高手交手还敢分心,必然被明阳寻到机会。明阳还发现,杨清似一直挡着一个山洞?他感觉了一下,能感觉到洞中有人,不过气息很弱,不是习武之人的样子。

怎么,那洞里的人,对杨清很重要?

突兀的,明阳想到那晚交手时,与他招式一模一样的少女。明明不会武功,却偏偏会他的招式。

难道是圣教的弟子?

那怎么自己查了几天,根本没发现圣教有收这么一个跟圣女长得很像的弟子?

还是正道人又在搞什么阴谋,想用一个长得跟圣女相似的人,潜伏进圣教,像当年的姚芙一样,搅得圣教天翻地覆?还真有这个可能。一个跟圣女长得相似,还会一点圣教武功的姑娘,在圣教,必然会引起轰动。

说不定、说不定借助这个姑娘,连教主都会回心转意,重回圣教呢!

圣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教主走了。下面的几个人,心思不一,有的想请回教主,有的想自己当教主,打得不可开交。

明阳倒是没什么立场。他既不想去和其他几个堂主争教主之位,也没有多希望原来的教主归位。如同原映星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原映星。原映星当教主也罢,不当教主也罢,明阳都挺无所谓的。

不过他到底是圣教的人,如果真有一个跟圣女相似的姑娘被正道把持,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阳打算把那个姑娘抢回圣教!让教中其他的人去头疼去,也给那些天天打的人找点事做!

心中一定,明阳就渐渐往山洞的方向攻去。杨清有心阻拦,可还是那句话,他分心乏术,明阳助力太多,杨清本身受伤,竟在明阳的武功下,招招后退。明阳眉一沉,五指成抓,真气流在手上,四方草木皆动,那招有名的“杀月”,被他使了出来。

嘭!巨石爆开,草木如刀,飞向前方。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杨清足下在草上一点,迅疾后退,他如今的状况,根本挡不住。掌风当胸,胸口沉闷,他在半空中趔趄向后,身子几乎不稳。

明阳冷哼一声,就向山洞攻去。

身后的白衣,却飘云一样,再次赶上,阻了他一阻。

明阳与杨清重新交手,身前的青年稍稍迟缓半步,微微垂首,半面袖子扬起,他一手抱着孩童,另一手代剑,手势优雅而轻柔,风荷轻举一般,临风当照。残影渐生,俊秀苍白的青年周身气势微变,真气流转的速度似有不同,武功路数有细微变化。他以指作剑,当空一划,月意凛凛在手,寒光清冷。

清风徐来,四面围墙。泰山压顶,崩开四溅。密密麻麻的压力中,白衣翩跹的青年处在山中,衣飞袖扬,风流潇洒。

明阳凝目:“杀月?!你怎么可能会这个招式?!”

“你的真气圣教路子?!”他惶惶呆住,落石飞叶向他罩来,刮破他的脸。血顺着面颊留下,他却目光闪烁,盯着对面的青年看。

杨清沉默不语,在明阳恍神中,他白衣若羽,向后退开。十几丈的距离,几瞬走开。

退到山洞外,他扶住石壁,低头咳嗽,吐出一口闷血。清清瘦瘦的,苍白虚弱,似风一吹就倒,站在山洞口,再也不动。

“杨哥哥,杨哥哥”

“都停下来!”明阳一声喝,魔教人围着云莹,不再动作。云莹警惕看着他们,慢慢退到洞门口,扶住杨清。

云莹想试图搭上杨清的脉搏,看看他情况如何。杨清却袖子轻轻一转,就脱了她的手,手负到了身后,藏到袖中。

明阳已经走了过来,脸色阴晴不定,“你怎么可能会圣教的武功?谁教你的?还有你刚才真气运转的路子,那也不是正道的路子”

天下武功,归到底,基础都差不多。杨清是一代奇才,武功绝佳,他若一心研究武功,举一反三,推举出别的门派的招式,也能学到七八分样子。可是魔教的武功,因为是邪路,走的方向,是跟正道不一样的路子。若是用正道的心法,去推演魔教的武功,只会走火入魔,破体而亡。

魔教武功的基础,跟正道的武功,是相反方向。

杨清即使再天才,也不可能用正道的心法,推演魔门的心法。

而没有魔门的心法,他纵是推演出魔门武功的招式,也是徒有招式,没有精髓。

可是在方才那招“杀月”中,明阳确确实实感觉到杀意扑面,是魔门的路子!

虽然细微地方有些不同,可是大体运转方向,是对的!

这就说明,杨清有魔门的心法!

但是怎么可能?!

明阳神情叵测,盯着杨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正道人自诩正义,很少去学魔门的武功。学魔门的武功,有自甘堕落、坠向魔门的嫌疑。一旦杨清向魔门投靠了,再别的魔教高层没有意见时,明阳即使是火堂主,也不能擅自杀了这个人。

更何况,这是个武学奇才啊。让魔教人见猎心喜的奇才啊。

明阳不能杀他。

但是不杀他明阳心不甘。

云门的人害死了圣女,岂能这么算了?

他面上神情几动,终是阴沉下脸,看眼身后的下属。心想:杀了杀了,等杨清一死,他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也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圣女的仇,不可不报。

拿定主意,明阳大踏步向前,杀气凛然。

“你、别过来!”云莹颤手持剑。

因她扶着杨清,她知道,杨清身体之弱,只要她一松口,就会倒下去。现在,不过是硬撑啊。

被困在山洞出不去的望月,终是急了。杨清挡着她,她伸手去推他。手腕被他负在身后的手握住,他仍不愿意她出去。望月想,八成,杨清对她产生了怀疑。才会屡屡阻止她与明阳见面。

他恐怕担心她与明阳里应外合,杀了所有人。

但是情况危急,望月又非出去不可。

她低头,咬上杨清抓着自己的手腕,牙齿陷进他骨血中,很是用力。

杨清身子一绷,皱下眉。

这细微的变动,立刻被明阳察觉,“谁在洞里?!”

在场中,无人能拦住明阳。杨清也有心无力,明阳一声冷哼,手上一挥,杨清不得不扶住云莹,二人才堪堪靠在一边的山壁上,没有倒下去。明阳走向黑乌乌的洞穴,正要动手,一把刀,从洞中刺出,招在他伸出的手上。

没有内劲。

招式却是他熟悉的。

一派名门正道装束的少女,在明阳诧异中,从洞中走了出来。

月色下,少女持着长刀,站在黑衣青年前,目有似笑非笑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明阳冷声问。

望月嫣然一笑,眉若花开,让明阳心口微颤。

她欲开口说话,张了张嘴,愣住。

满面的自信笑意,在细微处,变得几分尴尬。

望月:居然忘了,杨清还点了我的哑穴,我开不了口!

明阳看着她,顺着她的方向,看到了山壁前的秀雅青年。明阳了然,“穴道被点了?”

他语气寥寥,似有奚落嘲讽之意。

望月一脸木然:

在旧日下属下,想要装逼一下,震撼一下他,怎么就这么难?!还被他嘲笑!

求如何继续装逼,才能不堕了我大圣教圣女的威名!

挺急的!

第41章 他他是我情郎

在望月苦恼之际,对面的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却一上手,就帮她解了穴道。望月捂着喉咙咳嗽两声,终于能说话了。

望月的目光重新落到明阳身上,少部分余光,有看到山壁那边面色惨白的青年。

她并没有多余的担忧,心想:反正杨清要跟我分道扬镳,我做什么,管他怎么想?爱怀疑就怀疑,爱不信任我就不信任我,我才不想管他怎么想我。我现在是在救他,他领不领情,我不关心!

当即,少女对明阳微微一笑,一个持刀式,让青年皱起了川字眉。听少女笑道,“欺负老弱病残,算什么本事?不如让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武功。”

后面以杨清为首、云莹为次、阿瞳躲闪的老弱病残们:

明阳看着少女,慢慢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拿什么跟我讨教?”他之所以跟姑娘说这么多话,正是因为对方一身的秘密,还都跟魔教这边有关。杀人灭口的话,起码得了解对方的凭仗,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况且现今,他有什么可怕的呢?武功最高的杨清,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到关键时候真气就闭塞,给自己增加了无数助力。而除杨清外,其他人更是无法威胁到他。面前的姑娘跟圣女太像了让明阳又厌恶,又好奇。

“我没有内功,可是有招式,说不定比你更熟练精妙。我们不如斗上一场,如果我的招式比你更加纯熟,远在你之上,你就放了我们这边的人,如何?”少女笑盈盈问。

明阳愣一下,顿时觉得可笑,不知她哪来的厚脸皮,提出这般不要脸的条件:她会不会招式,自己很在意吗?她说比,他就要跟她比?不能用真气,只比招式?魔教三岁小孩都不会答应这么吃亏的买卖。

他正要嗤声拒绝,见望月对他眨了眨眼,手抬起,做了一个手势——那是昔日他与圣女在一处时,每次圣女不耐烦时,要他停下来听她说,或者不想跟他解释要他直接听命,就是这个手势。

一时间,好像回到当日。他还是木讷的少年,跟在圣女身后。她一声笑,一个手势,就能让他跪下。

明阳目光惊疑地看着少女。

再见她对他做个口型,有些调戏的意味,“小四儿,你应不应啊?”

他应不应呢?

明阳怔怔地看着她,眸子闪烁,中有火焰跳蹿。

他亲手抱回圣女,亲手处理她的尸首,亲手埋她下葬。他亲眼看着她死。她死后,他就转身,去寻姚芙报仇。之后魔教混乱,他杀出总坛,一路追袭云门。

圣女死了的。他亲眼看到的。

可是现在,不,不只是现在,那天第一次挟持她时,明阳就已经有了这种荒唐的想法——这位言笑晏晏的少女,就是圣女大人。

那晚挟持事件后,明阳没有立刻追杀过来,是因为他也去打听了望月的事情。得知她只是一个村姑,舅舅在魔教任职,却在魔教变乱后,早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之后,这少女就一直跟着杨清了。对杨清的痴迷,圣女大人若是活过来,大概也就这样了。

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千思万绪,让明阳郑重其事,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我应。”

他自然应!

他必然应!

他当然要弄清楚,她到底是谁?!

魔教的人士不知道火堂主怎么被那个小姑娘下了蛊,莫名其妙就要答应小姑娘的讨教。开玩笑,没有内功,只比招式,这有什么好比的?能比出什么来?堂主一贯心狠手辣,怎么现在突然心软了?

左看右看,众魔教人士盯着少女:堂主不会铁树开花,看上这个姑娘了吧?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望月生得明艳,白衣翩翩,负手潇洒,冰清玉洁一样。

白道人的装束。

众人互相看看,叹口气,死心了:好像圣教的风水不太好呢。从教主到圣女再到堂主,一个个全都看上了白道人。

果真是要跟白道相爱相杀吗?

在魔教人忧心自家风水问题时,另一边,云莹一手搂着哭泣的阿瞳,一手扶着杨清,并担心地看着场中的望月。听望月要跟明阳讨教,云莹急了,“师叔,怎么办?杨姑娘根本不会武功啊,就算有些招式,可她一个村姑又知道多少?她定是为了给我们拖延时间杨姑娘如此心善,我却帮不上忙,师叔”

她希冀的目光落在杨清身上,希望杨清说“我真气调息好了,一会儿可以助她一臂之力”或者“一会儿我趁他们不备去救人”之类的话。

谁想杨清目光盯着前方被人圈出来的场子,若有所思半天,漫不经心道,“不必担心。单比招式,明阳不是她对手。”

是啊,堂堂魔教圣女,就算武功不是魔教最好的,有原映星在一旁指导,她的见识也是魔教最好的。

她能随手给出一份魔教心法来,想来下属们的招式,她都心中有数。

杨清只是不愿意她跟明阳扯上关系而已。但望月落在明阳手里,杨清却并不担心她的安危——甚至,也许在明阳身边,比跟在他身边,望月更安全。

想到此,心中有一声叹息,若有若无。

有又一根针,刺了那么一下,陡然吃痛。

天色昏暗,远有月色,近有魔教人手中的火把照明。青年站在火光处,定定地看着场中的少女。

望月忽然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手上的刀松了下。他乌发雪衣,秀颀温润,看着她,安静地看着她。那一瞬,他身边明明有云莹陪着,望月却觉得他孤零零的,不言不语,眼中有些伤感的情绪。

心脏停跳一下。

望月愣住,却是再看时,青年的神情又那么平静。搞不清楚状况,那边明阳已经在跟她说话,她只能转身——

一定是错觉!

杨清已经跟她翻脸,万万不可能在乎她的。

同时,云莹不解杨清的意思,却也没时间问了,因为场中,划开了道,那青年和少女,二人徒手,已经交上了手。

众魔教人疑惑,这个姑娘这么信任他们啊?说比试后放人,她就相信了?也不需要凭证什么的?要知道,圣教人可是说反悔,就随时能翻脸不认人,小姑娘就这么自信?

望月当然自信。

她也不需要凭证,也不怕明阳翻脸无情。

她要用自己的武功套数,向他说明,自己到底是谁。要让他看到,他到底在跟谁打斗。

也许怪她自恋吧,但是望月真觉得——明阳好像很依赖自己啊?

其实这场比试,在会武功的人眼里,根本没有可看性。不用真气,只走招式,说到底,就连白道中的“点到为止”都算不上,十足枯燥乏味。可是火堂主都答应了,众魔教人也只能干看着了。

看着看着,他们眼睛就直了——咦,那个姑娘出的招,怎么和堂主的好像是一套?

咦,好像一套?又好像不是一套?

杨清跟云莹解释,“是变招。”

“哦。”云莹茫然点头:完全想不明白杨姑娘怎么会变招。

这是一套成熟的武功招式。

明阳出上一招,望月就能用这套武功中克制他的下一招回复。为顾着望月,明阳出的招式很慢,也没有使出力,越打,越怕伤到她。望月的招式,看上去跟他出的不一样,实则是一样的。

剑术上有一剑化万剑之说,用在别的武功上,也一样。乃是“一生万物”的套数。

同样的一个招式,在望月手中,能有数十种不同的演化法。

明阳学这套武功多年,这套武功,是圣女传给他的。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他越是心中顿起惊涛骇浪。

昔日,望月教他这门武功时,说道,“你也别觉得这门武功一般,真正掌握时,熟能生巧了,会发现我们魔门的大部分武功,你都能推演出来。因为我们的心法,基础是一样的,你完全能学会。”

“但是这一共只有十招啊。”那时初入武学的明阳很疑惑。

望月笑,当即拿过一旁的长刀,挑、刺、撩、掠、横,一个招式,在她手中变化许多。风声赫赫,少女眉目鲜亮,带动四面草木低伏,看得少年满是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