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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快被她烦死了。

本来就心烦意乱,一直调整内息,压下心头的躁动。这药性很烈,很难压下去。越是着急,越是挺得厉害。心中恼怒阿月总给他找这种麻烦,真应该让她也当次男人,尝尝这其中滋味。

望月还在他耳边一直不停地说说说、催促他,这是催一催,就能催下去的吗?她知道他忍得多辛苦吗?她知道男人算了,望月不知道。她简直把他当神,觉得他什么都没问题。

杨清起身,衣衫飞落,白衣若羽,隐约间看到那处,望月瞪了眼。他过来拉她的手,“我们出去吧。”

“出去干嘛?”望月沉浸在瞥到轮廓的那一瞬震撼——这忍功还敢来拉她的手,他的手都很烫、一手汗,他真的没问题?

望月仰脸,看杨清略白的脸色、额上的细汗,心想:我是不是,该帮一帮我男人啊?就这么看着,他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啊?

聆音到底下的药有多重啊?

杨清微笑,“你看你又不肯帮我,我们出去,你帮我叫个女支,让我缓解一下?”

“!杨清你敢!”望月大怒。

听杨清一声轻笑,突地伸臂搂住她腰肢。被青年搂到灼烫的怀中,两人脚尖瞬时离地。窗子忽地大开,杨清一手搂着望月,拔地而起,白衣飞扬,从窗口飘拔而起,一纵数丈。

他带着她,一路往高处飞跃而去。

万界幽黑,只有这里的一点白,发着微光。映月而调弦,傃风而举酌。其风姿绰约,哪怕眼有红丝,一样的让人迷恋。

望月连忙搂住他的脖颈,在他怀里找位置。

不等她找完,倏而间,眼前景致大变,脚挨上了地,杨清放开了她,绕开她,往旁边走一点,离她稍远些。望月顾不上杨清对她的排斥,她发现他们站在客栈最高处的屋檐上,头顶是一片星光,小风吹拂,眼前视野一片开阔。

脚下万家灯火。

一排排的屋宇,一弯弯清水,一座座山峰。归鸟过长空,爱人在身边。那青山碧水,那月光星海,那秀致侧脸,都在发着光。世界万物都在发光,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

望月仰着脸,眼睛里的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杨清总是没有情趣,然他无意间,又总会带给她这种宁静的惊喜。望月喜欢这些,她的情郎,没有意识到,出来吹个风冷静一下,却无意间戳中了她的点。

杨清也看到了望月在兴奋。

他问,“你在高兴什么?”

望月豪情满满,大手一挥,伸手指着脚下蚂蚁般的众生,向往道,“杨清,等日后我成亲的时候,我要江湖人全都过来做客。不管白道还是邪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在那天成亲了的。”

“嗯。”杨清点头。

“我要很盛大的婚事,我要亲自给每个讨厌我的人去送请帖,要每个人面前炫耀一番。不是总是诋毁我嫁不出去吗?我就看看,到时候,谁敢反对我?!”

在吹风的青年笑而不语。

“我要花很多钱在我的婚事上。我要成为圣教历代圣女中,成亲最风光的那一个。才不偷偷摸摸,才不自得自乐。每个人都要给我祝福,每个人都要给份子钱。谁说不服,我就揍谁。当然,为了某人的圣光普照,我不会打死人的,不过吃些苦头也是要的。”

“要很多很多的花!花团锦簇!”

“很多很多的鸟!百鸟朝凤!”

“很多很多的人!人山人海!”

望月说着她的畅想,眼睛亮晶晶的。杨清温柔地看着她,心想:你这成亲要求,皇帝大婚,也就你这么大的架势了。谁应付的来啊。不过你是魔教圣女,你还是我的心上人,你最大,你说了算。

杨清只问,“那我呢?”

望月看他。

杨清说,“你的婚事似乎只有你如何如何,没有我?”

望月逗他,“你要来参加我的婚事啊?那多不好意思。”

杨清看着她。

望月就撑不住笑,想走过来抱杨清,杨清往后退,她才想到杨清现在状态,又往他身下扫了扫,没有那么显眼了。望月停在杨清十步开外,笑吟吟道,“我的婚事,你需要做什么呢?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好像也就剩下穿上婚服、乖乖地与我拜堂成亲了。”

杨清这才笑了下。

说笑过了,抬头看漫天星辰,好像看到某人的眼睛一样。风这么凉,世界这么大,只有他们两个站在这里。望月低下高贵的头颅,静静地转头看着青年温如玉的身形,说,“杨清,我们真的会成亲吗?”

眼前困难这么多,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没有完全暴露。魔教圣女啊,正道楷模啊,杨清真的能娶她吗?真的不会被天下人唾弃,而是祝福吗?她真的会有盛大婚事吗?

还有他们两人性格的问题。真的能磨合好吗?她能一直这么喜欢他,他也一直这么喜欢她吗?中间真的不会觉得累,想要放弃吗?

杨清目光柔和轻软地看着她,慢慢说道,“阿月妹妹,不管最后,我会不会娶你,你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女人。”

望月说,“最重要的女人?我不满足于此。”

杨清笑了,“好吧,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他垂下眼,“你呢?”

星光下,屋檐上,一男一女不远不近地站着。青年低着头,少女深情看他。少女想了下,笑,“我们还真是不一样啊。你不强求跟我成亲,我却非要跟你成亲。上辈子,这辈子,我就赖着你一个人,死活都是你。你认命吧。”

杨清眸子若闪,也有了一丝笑意:认命?早就认命了。

听少女似深情、似冷漠说道,“清哥哥,你也是我唯一的男人。我从不跟人许诺未来,我不相信未来,不相信男人,我谁都不信。但是你这么喜爱我,我想跟你认真一把。我的爱情,确实是要轰轰烈烈的——如果你背叛我,你就去生不如死吧。”

杨清眼皮抬起,垂目看她。

望月面容安静,“你就去生不如死吧。所有人都陪着你,让人间成为炼狱吧。”

杨清眸子闪了一下,温和道,“那就说好了。”

“嗯?”

“谁背叛谁,谁就去生不如死吧。”杨清淡然说道。

望月偏头看他——他说话时,她心跳跳得飞快。

美好的面孔。

美好的白衣。

美好的精神。

美好的诺言。

她突而快速跃起,飞掠向他。杨清怔了一下,不知她要做什么,就没有动。结果杨清被少女一把抱住,垫脚亲上他嘴角。杨清微震,抬手。望月太熟悉他这个抬手的动作了,每次他不想跟她亲时,都是抬手臂去挡她。此时,杨清手臂抬起欲挡,被望月顺手臂而下,握住他的手,强行地与他十指相扣。

火辣的、喘息剧烈的热吻。

吻后,望月灵敏后退,红着脸捧腮,娇嗔道,“干嘛瞪我?我是看你一脸我这么深情求亲吻求投怀的表情,才亲你的啊。”

杨清:“”

他飞身往下纵去,白衣拂过望月眼角。

望月“哎”一声,听杨清留下的忍无可忍的声音,“杨望月,你忘了你给我下药的事了?!”

“”望月微愕。

杨清转眼已经不见人影了。望月一个人站在屋檐上吹风,心想——我知道啊,但是我看你已经没反应了,才去亲你的啊。我怎么知道才亲一下,你就又

想到杨清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望月忍不住偷笑。

笑着,她同样飞下屋檐,去追杨清。他们两人是从窗户上飞出来的,然望月下去时,窗户被杨清从里面关上了。

望月推不开,只好落到地上,去敲客栈的大门,从客栈大门回自己住的屋子。客栈都打烊了,望月又敲门,小二给她开了门,很疑惑地想:这个姑娘,不是早就回房了吗?她是怎么又跑到外面去的?

现在还笑得一脸古怪?

望月几步窜上楼,敲了敲自己的屋门,咳嗽着小声,“杨清?”

“清哥哥?”

“师叔?”

“你给我开下门啊。”

她耳朵贴着门,听到里面青年微弱的喘息声。灼热,滚烫,让人心慌意乱。

想到杨清在里面做什么,喘息声是怎么发出来的。少女心口一跳,面红耳赤。靠着门,就这么听着,听得自己也是浑身发烫。她也不叫人了,就这么咬着唇,靠门而听里面男人的声音。

她想说其实她可以帮他啊,不进去也有别的法子啊;想说杨清真傻,恐怕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上次在青楼学了多少;想让他开门

但是她红着脸,又不想说了。

望月有些累,慢慢滑落在地,靠着门抱膝,头磕在膝盖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从里面开了,望月身体不由控制地往后倒,被青年俯身抱在怀里。睡眼惺忪中,少女很自然地仰倒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他脖颈,靠着他的胸,被他抱进了屋子里。

将她放到床上,杨清在她耳边说什么,望月没有听清,只嗯了一声。模模糊糊中,她听到水声,还感觉到衣衫被脱掉,下面一凉,双腿被打开,有人冰凉的沾着药膏的手,贴着她的腿根一切都是混沌的。

望月只是幸福地沉入了梦乡,喜悦想:杨清对她发了五天的火,可算是揭过了。她再不想惹他这么生气了,就算以后他还生气,她要争取,他不是气自己。

接下来几天,杨清白日回云门,晚上过来找她。却也不是如何,而是教导她考云门的招收弟子。

二轮是门规考察。

还有三轮的心性考察,为人处世考察。

杨清每天晚上都过来,指导望月怎么投其所好。毕竟她身为魔教人,她知道白道这边喜欢善良的好孩子,但善良正义到什么程度,望月就很模糊了。杨清也不指望她如何表现出众,能在中间混着就行了。

如此一番忙乱,等到了九月份,这次的招收弟子,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结束。一共招了二十名新弟子,其中一半是小孩,刚刚到山脚下,拜了祖师后,孩子们就被一位女长老领走了。其他的十人,七个男,三个女。望月是三个姑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三个姑娘在册子上的登记是这样的:

方如怡,年十七。与云门某位长老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家境殷实,某天突然开窍要习武,求到这位长老跟前,长老就把她领过来了;蒋雨,年十八。不知名的某个败落了的习武世家之后,父母过世后,来云门碰运气。

杨望月,十六岁。村姑,被柃木长老看中,教了一点武功,带回山,碰运气。

因只是外门弟子,除了拜一拜祖师,长老让他们看了茶,都没有领去给掌门过目一下。望月从杨清那里知道,每年都要招收外门弟子,而外门弟子中,能进内门的很少。只有进内门后,才领过去拜见掌门。一般的外门弟子,都没资格见到掌门。到底掌门很忙,没时间站在大路上,等着弟子们围观。杨清让望月放心,只要她不乱来,她见到她过去的熟人的几率,非常低。

进云门的前一晚,望月保证,“内门里,我就喜欢你一个。其他人我才不会凑过去的,你放心吧。”

杨清摸摸她的头,轻笑,“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敢对你放心了。毕竟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能惹祸的人,我还是考虑考虑你惹了祸后,怎么帮你兜着吧。”

望月:“你在骂我?”

“不是,夸你,”杨清笑,“这么具有吸引力、走到哪里都被人注意到,也是一种本事啊。平常人想要都没有。”

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望月就当他是夸自己了。

次日拜了祖师像后,长老就叫人带他们去分房舍,叮嘱日后勤听课、好好练武之类的话。

三个姑娘中,望月无所事事地在云门的祠堂中,参观祖师爷的牌位,听叫方如怡的姑娘失望道,“长老,我们要不要去拜见日后教授我们武功的长老啊?”

望月心想:谁啊?

方如怡看懂她的好奇目光,心中嗤笑这个村姑,就敷衍答,“柃木长老啊。我听韩长老说,他教外门弟子的武功课业之类的。”

这个姑娘的反应,被上面的长老看在眼里。心中记一笔:同门之谊较薄,且看日后调教吧。如果没有变化,明年就只能让她下山了。

望月顿一下,心想:杨清?他昨晚都没跟她说啊。他刚回云门,最近天天两头跑,望月问他时,他说他并没有教授弟子啊。难道他改主意了?

望月捧脸,暗暗欢喜:杨清必然是因为我在外门,才愿意回来重新管这些弟子课业的!他一定是想天天见到我,还不承认。嘿嘿,真害羞。

叫蒋雨的姑娘有些局促道,“听说柃木长老特别得师兄师姐们爱戴,他真的会来教我们武功?”

方如怡有些得意道,“柃木长老还长得特别好看。”

望月:简直不知道她得意什么。杨清还是她情郎呢,她都没有尾巴上天。

长老将三个姑娘的反应看在眼中,评价已有。方如怡心性急躁,蒋雨略羞涩内敛,望月看着话少,眼睛却是最机灵的,恐怕有所隐藏。长老打断了她们三个的讨论,笑道,“柃木长老短期内,恐怕没时间教授你们。他要与姚师姐一起,负责云门在九月中旬的门中大典,你们的武功,大约还是旁的长老负责。”

三女很失望。

望月眯眼:姚芙?哦闭门思过的惩罚解除了?终于要出来了?

还与杨清一起

云门这个透露出来的信息,是打算干什么呢?

她兀自低头思索,觉得这个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是不是跟原映星那边有关?

对了,原映星,他解决内乱,解决的如何了?

真是担心他。

千里之外,备受望月担心的原映星,正一手捏碎某位长老的头颅,随手往下一抛。一大堂的血泊,死了一地、跪了一地的人,黑衣青年面容冷冽,踏着尸骨,一步步走上白玉高阶。走得并不快,因为也受了伤。每一步,都带着血。难说是他身上的,还是脚下尸骨的。

重回教主之位。

面容阴柔而俊美,鼻梁挺直,颊上划过三道血痕。他身姿并不挺拔,有种颓废的慵懒感,懒洋洋的,扫视一圈众人。

被扫到的人,禁不住发抖:教主疯了!他杀的太兴奋!杀的疯了眼!杀戮让他开怀,让他变得不像个人,周身没有一点人气。

这个疯子!

是要把圣教的人全都杀光吧!

而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让教主控制一下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毁天灭地般的黑暗情绪!

他转身俯眼众教徒,面容沾血,两手上的血,也在一滴滴地往下掉。

安静而诡异,让众人战战兢兢,气都不敢喘。

听到教主温柔轻笑,“还有谁,想要我的教主之位呢?上来,让我看看。”

没有人回答中,他眯眸轻笑,“现在站出来,我让你选你喜欢的死法;不站出来,被我揪出来,就选我喜欢的死法。喜欢哪一个?”

第90章 90|12345

原映星痛快地杀了叛变最深的几个长老,金堂主死在杨清手中,木堂主是被迫背叛,当教主回来后,他立刻向原教主投诚,因此只是被教主打得半死不活,滚去养伤了,到底保住了一条命。

原映星对于内乱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不服他的直接打杀。然后他从下面的人里重新选,补上了新的长老和堂主的位置。对于叛乱逃离的教徒,原映星也没有放过,派人追杀。

圣教最近一直处于一种血腥状态中,每个人都在战战兢兢,等待原教主的情绪稳定下去——没错,教主不是在发怒,他就是像疯子一样在见人就杀而已。

教主邪魅。

然而邪魅二字,尚道不足原教主压在众人心头的恐惧感。怕的不是他狠,而是他不知什么时候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好说话起来。

到这个时候,许多教徒开始想念已逝的圣女大人。虽说圣女大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但圣女大人比起教主来说,起码是个正常人类,善于沟通的人,也不是特别喜欢杀来杀去。以前圣女大人在,教主的大部分情绪,不管好的坏的,都是冲着圣女大人一个人去了。现在,教主的情绪发散给众人,众人简直吓哭。

教主对圣女如春风般温暖,对他们,则如严冬一样无情。

更倒霉的,是有位长老就教中事务跟教主大人讨论——

“教主,前圣女已经逝了有半年了。我圣教不可一日无圣女,您该选新的圣女大人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