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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推门出去了。

望月坐在床上,又低下头,脸红心跳地翻看聆音给她的画册——

婚前,说到洞房,聆音挥挥手,“反正你们都有过了,这有什么好担心,跳过吧。”

望月却忧心忡忡,“可担心的多了。我怀着身孕,怎么洞房啊?正因为我们之前就有过,想要别样的体验,让杨清能深刻记得住的床事体验,才显得很难。他因为修习武功的原因,本来就够清淡了,我现在怀孕,他更是完全没有这种念头。但是男人呢,开荤之前不懂还能克的住,开荤之后尝得了其中妙味,食髓知味,就很难忍得住了。我既怕我清哥哥真忍成了神仙,又怕他憋坏不管哪样,最后苦的,不都是我吗?”

聆音望着这个小妹妹,半晌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放心吧,包我身上啦。”

聆音带着与她心照不宣的笑,与她讨论男女姿势,“怀孕期间呢,这些手段,够你用了。保证让杨清喜欢得不得了”但她同时又很好奇,“杨清在床事上,到底是放得开呢,还是收的很呢?是”

望月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聆音看她误会了,就干笑两声,“我是好心啦。就是你一直说杨清节欲,我就想建议你,收服他,靠心灵,比靠肉体,要靠谱的多吧?”

望月又回她,“那你便不懂了。杨清是注重精神,但如果能靠肉体让他离不开我,不是更有挑战性吗?”

聆音:“”

怪她没有跟男人谈过感情,她实在不理解这些小姑娘家家的感情观。

不过,“你说的好有道理。”

由是,才有了这个画册。

捧着画册,回忆着聆音与自己的对话,望月心中砰砰跳,想着一会儿可以与杨清一起学习其中姿势,手心都出了汗。她不停地往门口看,望眼欲穿,埋怨杨清怎么做什么事都这么慢。

新婚之夜!

为什么他还是不着急!

她、她等得都快尿急了!

望月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着撒帐的花生桂圆核桃,都快吃饱了,才迎来她姗姗来迟的夫君大人。

夫君大人和她一样作风,洗漱之后,就换下了婚服。比她做的更绝的,是他换上了常服。望月想,一会儿上了床,还是要脱,你真是何必呢。

然而夫君长发微湿,眉目清远,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闻到他身上洗漱之后的皂香,望月觉得等待是值得的。

她正要扑过去抱他,就见他坐于旁边,从袖中掏出一副叶子牌来,笑盈盈,“阿月,我们来玩牌。”

等待一点都不值得。

望月:“”

她为什么要在新婚之夜,跟他玩牌?!

望月盘腿坐于床中央,一边丢着赤身裸体的男女拥抱画册,她死鱼眼看他,“我不要玩牌,我要洞房!”

杨清微笑,“你怀着身孕,我不想洞房。”

望月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冷着眼问,“那你想怎样?”

“我们上屋顶看星星去。”杨清说,“我去看过了,晚上星星很多。”

望月:“”勉强了一下,她拒绝,“虽然你能想出这种逗我开心的花招,我很感动。但是我还是想洞房,不想跟你看星星看月亮。”

杨清晃了晃手中叶子牌。

望月咬手指,与他对望。

僵持半天,两人谈条件——

“一局定胜负!赢了听我的,洞房!”

“五局三胜。我赢了,就去看星星。”

“你有病吗?等玩完五局,我都困死了好么?哪个还有心情跟你出门去?”

“一局定胜负的话,也太快了啊。”

“三局两胜!”

“好!”

这对新婚夫妻,坐在床上,开始洗牌。青年低着头洗牌,洗完一遍,姑娘不放心,重新洗一遍。他们很严肃很认真地对待新婚当晚,到底是该洞房,还是该看星星这种大事。

他们用玩叶子牌的方式,来决定听谁的。

也是与众不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清哥哥,你是男人,要让我一局对不对?”

“不对。不许作弊。你堂堂圣女,有没有一点尊严?”

“清哥哥,你是我最喜欢的男人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没有看到你偷偷换牌吗?”

“不过一个小游戏,你为什么这么严肃?让着我一点你能怎样?”

“不过一个小游戏,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怎么就不能让我一点呢?”

掐得简直和仇人似的。

门外的侍女听着里面动静,乒乒乓乓,听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最后,还是望月略输一筹。

望月愿赌服输,没有如愿把杨清拐上床,却被杨清强迫地穿上衣服、披上披风,跟他从窗口跳出去,上屋顶看星星去了。被青年抱在怀里,一纵之下,两人便如纸片般飞了上去。

远离喧嚣,远离吵闹的酒觞宴席。

坐在新房屋顶,仰头,果然如杨清所说,今晚星光忒得盛丽。

是一整个银河,酒液倾洒一样,星光洒满了天幕。一只只眼睛,一片片湖波。流转一样,碎光银烁。

杨清坐在风中,望月靠在杨清肩上,两人仰着头看。

望月很快扫除那点儿小郁闷,爱上了这种盛大的自然景观。她还莫名想到在云门山下镇上的时候,同样是这样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她和杨清站在屋檐上,定下婚约的盟誓。

他说她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说你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他们说,“谁背叛谁,谁就去生不如死吧。”

想到这些,望月就禁不住发笑。

一年时间过去了,她嫁给了杨清。

他没有背叛她,她也没有背叛他。

侧过头,看搂着自己青年的秀色面容。望月深情涌上,转个身,与他面对面,跪下来,与他坐着的姿势平视,很愉快地说,“虽然你不肯跟我洞房,非要跟我看星星,不过我依然觉得你给了我很好的新婚体验。我会一直记着这个晚上。嫁给你,我觉得很开心。”

杨清说,“当然啊。不开心的话,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呢?”

望月笑着凑前,在他面颊上亲一口,喜滋滋问,“你也会记得这个晚上吗?你会记得我们的新婚啊。”

杨清垂眸去想,手搂着姑娘依偎着自己,他手摸上她的长发,自己低头想答案。

望月被他摸得很舒服,便也不催他立刻回答。她在他怀中换个舒服的姿势,才听到杨清慢悠悠的声音——

“会记得。我以前想过很多次与你的婚宴,没有一次和现在的感觉一样。以前觉得仪式不重要,等到身临其境,才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所有人都在期待这样一个仪式。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让我紧张,又觉得幸福。之前不会有,之后也不会再有。我很高兴能有今晚,让我娶到你。”

“阿月妹妹。我比你现在的年龄,大将近十岁。日后入土的话,也是我比你早的。在我一生中,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和你一起走,不要分开。我会疼你宠你,让你以前很快活,以后,还是一样的快活,更加快活。”

望月眼睛莹亮,看着他。在他话音一落,她就紧紧抱住他脖颈。眼中水光流连,抱着他不肯放,“哥哥,你说的话真好听。我好爱你!”

“但是我不要跟你谈生死。要死的话,我也要跟你一起。”

两人在夜风中拥吻。

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独属于他二人的。

同一夜,在圣教的地牢深处,打开铁门,原映星站在门外,看棠小玉进去,提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郎坐在桌后。

那女郎衣上并无血痕,周身干干净净的,但面容憔悴,闭着眼,嘴中低低说着什么。原映星只扫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没有血迹,却不代表姚芙没有受到折磨。圣教里让人身上不留痕迹的刑罚,多的是。

棠小玉说,“给了喂了些药,她精神已经不太清醒了。我从她这里听到了些事,我觉得事关重大。这些事,不是我能兜得住的。我不敢任由她说下去,才不得不从喜堂上叫出教主。请教主恕罪!”

原映星不在意,“无妨。我本来也不想在那里待下去。”

他在那里,看望月成亲。心如刀割,却不能表现出来。还不如过来审问姚芙,同样是不好的事,这个,总比望月带给他的,伤痕要小一些吧?

然接下来,听到了姚芙口中反复吐露的字句,原映星身子一点点僵硬,不这么觉得了。

幽黑的牢中,星火一样的灯影中,棠小玉站在昏昏沉沉瘫在地上的姚芙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原映星的脸色,一点点发生变化,僵冷、苍白、青黑,诧异、震撼、怨愤。

热风从廊头穿过,他们听到姚芙幽幽的喃喃自语——

“是我的错。都怪我,不是我拿系统攻略他,他不会精神分裂”

“不,我不能告诉老板。老板会拉我出这个世界的”

“系统说他的好感度升了,他开始喜欢我了吧”

姑娘流着泪,反反复复,颠三倒四,说着那些深藏的秘密。

将黑暗中掩藏着的恶魔,放了出来。

棠小玉骇然看到,原映星眼睛,红血丝,慢慢密布

第130章 130|10043

被不知名的刑具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姚芙,终于扛不住棠小玉的审问手段,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她原本坐在桌后,石室中一阵气流碰撞的震动,桌子木屑被打散,她靠着石壁,滑向地面。面容金白,垂着眉目,端是清丽的面孔,此时显得生气寥寥,似乎支撑她的气血,都被从体内一点点抽走了。

她恍恍惚惚地坐在地上,分不清今夕何夕。

忽然之间,脖颈被一只青筋嶙峋的手提了起来,喉咙被掐住,极为勉强的神魂,因为咳嗽气短,而回了过来。回过来,便看到蹲在身前,与她面对,掐着她脖子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爱人。

她的爱人,面容阴沉,不复一点温和之象。

她怔怔然伸出手,“阿星”

仿佛看到嬉闹怒骂皆有理的原映星。

他掐着她的手在收劲——

“什么叫做系统?!什么叫做攻略?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实验?”

姚芙心神已经被棠小玉击溃,看到他的面容,愧疚不舍爱恋,种种感情涌上心尖。她喃喃自语,“对啊,都是实验。来自外来世界,拿你做实验。你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研究的对象我对不住你,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之所以对你动心,是该死的实验?!”

她怔怔然看着他,唇角噙抹笑,“那时候我刚遇到你,你对我不屑一顾。我就拼命对你好,照着你的心意讨好你。看你好感度一点点上升,多么快活”

“我对月芽儿无法动感情,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姚芙喃声,“我怕你ooc啊,一点点地小心待你。我们有那么多美好过去,好像真的那么好过。我不想你再被控制了,我要帮你”

“我问你我和月芽儿的事,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

姚芙在男人手中,被掐得呼吸急促,时重时轻。她看着他流泪,却始终不肯说出来。她看青年目呲欲裂,看青年恨极了她她不想看,她始终记得他温柔待她的样子。她低低地说着话,一直回忆着以前种种。

那是很美好很幸福的过去。时光变得很空,她的记忆停留在那时候。没有后来原映星的人格分裂,没有他对她的爱恨交加若即若离,亦没有她伤害他的那些事。好像只要不去回忆,不去说,她就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我问你月芽儿!!!”原映星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掐着她的手指收力,几乎要将她的命断送在自己手中。

棠小玉在边上,仿佛看到教主周身拢出无形的煞气般,那强大的气势,锋芒刺骨般,逼得自己也不敢直视锋刃,贴着墙往外退。眼见教主失控,要掐死了姚芙,棠小玉提醒,“教主,今天是圣女大婚。”

——圣女大婚之日,你要在今天开杀戒吗?

你前些日子,不还吩咐大家,谁也不许在今天见血光吗?

原映星被棠小玉的话,提回了一些神志。他霍然松开手,站起了身。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疼。他的精神世界被颠覆,他多年来坚定不移信着的自我,全是错的。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他的两个精神在脑海中打架,他要如何不头痛吗?

每一次痛起来,都是神经在抽。

这一次疼起来,更是恨不得以头撞墙的那种疼法。

然而,原映星冷然而立,肩膀平直,他连扶额的动作都没有。只观外形,谁也看不出他现在的精神屋脊,正在瓦屑纷飞,崩溃抽离中。

“教主、教主!”渐近的脚步声,从外到内。很快,一个下属到了石牢铁门外,不敢看里面情况,只低着头跟教主焦急报道,“碧落谷那边,请了好几位域外高人,很厉害,圣教教众在那边死伤很多。教主,怎么办?”

原映星声音阴鸷,“那就全死了好了!”

“!”

“教主,域外高人是在挑衅我们。我们”

“我说,”原映星回过头,他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这个下属,一步步走上前,对方骇然后退,“死了关我什么事?!要我送你们再去死一遍吗?!给我滚开!”

此下属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此前,明明是教主吩咐他,实时汇报碧落谷那边的情况。如果他少说了一句,教主就让他尝遍刑堂手段。现在,他跟教主汇报了,教主却说“关我什么事”?

棠小玉被原映星的戾气逼得无法靠近,见那下属再待下去,恐怕会被愤怒之下的教主误伤,提着一口气,勉强快速道,“先下去。稍后我自会找你。”

有右护法的袒护,下属忙忙滚着跑出石牢。

原映星盯着地牢长廊,幽幽弱弱一整个长廊的灯火看。那升起来的火影,映在他冷硬的面孔上。他一言不发,大踏步往外走去。棠小玉吐口气后,忙跟上前。然原映星走了一半,停下步子,再次折返往回。

无人理会姚芙,姚芙抱着膝盖,坐在幽黑中发呆。她的心神,在黑暗中一点点回复。可是回复又有什么用呢?原映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性格那么强烈的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后,怎么还可能原谅她?

他连她杀了望月,都要跟她同归于尽。

而今、而今她对他做的事,又岂止是杀一个望月那么简单。

姚芙坐在一片幽冷中,再次感受到自己的错。她默默流着眼泪,已经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也许她本来,就不该回来。回来了,没有得到他的信任,没有帮他治好病,反而让他对她彻底、彻底

“姚芙!”姚芙一抬头,看原映星重新站到了她面前。

她仰着头看他,见他一手将她提起,压在石壁上,面容在火光中,显得晦暗不明。他一字一句,“我的灵魂,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