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贺动作快,拿出一条雪白色的雪狐毯子将房间里的一个椅子由椅背到座椅完整的铺上,这时月离风才坐下。

“公子,您先等一会儿,烧好了水煮上茶,您大约等一刻钟就行!”衡贺麻利的拿出箱子里精致的水壶茶壶,一溜烟的跑到外面去,那脚步如风恍若屁股着了火!

尔蒋也手脚利落的收拾起房间里,将床铺都铺上自己带来的床单被褥,皆是上等的蚕丝被,在不甚明亮的房间光线中都微微泛亮。

一夜悄然过去,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的楚凉音在毫无预警之时睁开眼,她的生物钟十分准确,只要到了这个时辰,无论睡得怎么熟,肯定会睁眼!

起床,伸个懒腰,晃动两下脖子,那颈椎嘁哧咔嚓作响。

拿起桌子上的剑,随后走出房间,入眼的是明媚的初阳以及昨夜凝结的露水味道,让人瞬间精神起来!

就在此时,衡贺从小院的门口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磁盘,磁盘上罩着金钟盖子,明显的里面是吃的。

“衡贺~”一眼瞄到衡贺,楚凉音拉长了音调,衡贺吓一跳,霎时定在原地,“七师叔?您也在这里哈。”立即满脸堆笑道。

“怎么?就准你们住在这儿,我不行么?”抱着剑一步步走过去,衡贺微微抬头看着走近的楚凉音,“嘿嘿,不是这意思。啊,七师叔还没吃早饭吧,要衡贺去给你叫早餐么?”如此一说,他是没打算把手里的让出去。

楚凉音轻笑一声,笑声有点冷,忽然之间她手臂一扬,衡贺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下一秒手中的盘子已经没了,再看楚凉音的手里,正托着他刚刚端着的盘子,那里面可是他一大早做的水晶包,是做给公子的早餐。

“何需再麻烦?这不就有现成的嘛。”手腕一抖,那磁盘上的金钟盖子嘡啷一声掉在地上,露出晶莹剔透小如茶盅泛着肉香的水晶包。

“七师叔…那个是…那个是给公子的…”衡贺着急的要说话,楚凉音那厢潇洒转身回房,临着进门时不忘吩咐一句,“衡贺,给我沏一壶雨前清露,麻利点!”话音落,她房间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上,衡贺打了一个激灵,对着那紧闭的门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还要雨前清露,那是公子最喜欢喝的。

虽然满脸抱怨,但是衡贺依旧快步的跑回房间,就算不想给楚凉音沏茶,也得沏,那可是个活祖宗,得罪不起!

衡贺空手而回,又急急忙忙的煮水沏茶,尔蒋看着衡贺里里外外的跑,也不知道他是咋了。月离风起床,尔蒋伺候着月离风洗漱后,却不见衡贺一早做的早餐,急忙走出门寻找衡贺,却发现衡贺打从别的房间走出来,苦着个脸,“衡贺,你怎么了?那屋是谁啊?”

衡贺哼了哼,却是很小声,他也担心楚凉音会听到,“还能有谁,七师叔!”在心里暗暗的加一句女魔头,却是没胆说出来!

“啊?”尔蒋张口结舌,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那你去七师叔的房间干嘛去了?”

衡贺瞪眼,大眼睛像是要鼓出来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去啊,一大早起来做的水晶包被她抢走了,我还得给她沏茶倒水,都没敢跟公子说,一大早的就让人心情郁闷!”

尔蒋看着衡贺,目露同情,“算了,赶紧给公子再做点早餐吧,煮些清粥也行!”拍拍衡贺的肩膀,尔蒋安慰着。

衡贺气闷的点点头,“好,我这就去,你先给公子煮茶吧!”

这边尔蒋还未答应,只听咣当一声,那边楚凉音的房间门像是被大风撞开的一样,不见人出来,只听悠悠之声,“衡贺啊,多煮些粥,再加三人份的,麻利点!”话音落下,衡贺尔蒋俩人眼睁睁的看着大开的门又像中邪了似的自己咣当一声关上,俩人被巨大的声音吓一激灵,足足一分钟之后才回神,对视一眼,却相对无语,遇见她了就注定倒霉。

☆ 015.谁逼谁

“呦呵,这一早得就有清粥喝,生活会不会太好了?”宁昭然悠然的推开楚凉音的房间门走进来,清粥的香味儿飘满了房间,桌子边,楚凉音正喝着粥,面前一个盘子空空荡荡,但是根据余味,应该是包子!

“不厚道了,怎么不给我留点包子?”一屁股坐到楚凉音对面,宁昭然自动的盛粥,桌子上还有几碟咸菜,早餐吃这个很开胃。

“一共就十个包子,给你留?”楚凉音冷冷道。

“哼,小气!”入口一勺粥,宁昭然眉毛一动,连带着眼睛都亮了,“这是谁煮的?真好喝!”手艺不一般啊。

楚凉音爱理不理,“月离风手下的那哼哈二将。”

“嗯?呵呵,你这个师叔真是不厚道,指示人家做事,还不给人家好脸。”宁昭然在被窝里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具体的倒是没仔细听,原来还真是和月离风碰上了。

“少在那儿装,你也吃的不少!”楚凉音啪的放下筷子,而后大步走出房间,宁昭然吃的安稳,其实她们俩人半斤八两,谁也甭说谁!

走到隔壁间,楚凉音敲敲门,“诸葛,起床吃早饭,你再不过来,宁昭然就把你的那份儿也吃了!”说完她转身又走回来,这厢宁昭然面前的一碗粥已然下肚了!

不过片刻,诸葛无梵翩然而至,唇角浅笑悠然,温润的眼眸如同一江春水,能轻易的让人沉浸其中。

“一早便听到你的声音,原来是讨了一餐饭。”动作随意却十分优雅的坐下,仅仅一墙之隔,早上的事他自然都听得到。

楚凉音耸耸肩,“什么叫讨来的?遇见月离风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唯一能借光享受的就是这吃的。”那人简直把自己当皇帝了,餐餐花样繁多,比之皇上的御宴还要丰富。

那厢宁昭然自从诸葛无梵进来之后便一直低头喝粥,不言不语,倒是与她的性格有天差地别,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诸葛无梵面前,她才有这么静默的时候。

就在大家都无话之时,敞开的房门外走进一个人,半垂着头的尔蒋端着茶壶走进来,在门口停下,微微抬头看一圈,“七师叔,宁小姐,嗯…”视线在诸葛无梵的脸上停顿了下,似乎觉得他眼熟,但是确实又没见过。

“那是诸葛公子,真正的大善人。”楚凉音翘着二郎腿,故意的加重大善人几个字,让尔蒋也知道知道,他们家公子在人家面前一比,是有多么的不起眼!

“啊,是诸葛公子。”尔蒋吓一跳,诸葛公子的大名在江湖上那是传的神乎其神,都传说这个人简直善良到了极点,如果遇到了饥饿的野兽,也肯定会割自己的肉给野兽果腹!

诸葛无梵微微颌首,此时他已经放下了筷子,起身慢步走到楚凉音身边坐下,那悠然的步伐,看的尔蒋愣愣的,那温润的气息让他恍然心生几分望尘莫及之感。

“别愣着了,把茶端过来!”看着尔蒋那傻乎乎的模样,楚凉音略有不耐,尔蒋回神,脸蛋倏地红红,低头赶忙的把茶壶端过来,又细心的斟茶,这才退出去。

尔蒋走回他们的客房,月离风也简单的用过了早餐,正在品茶,尔蒋走到月离风身边,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心下也暗暗比较一下,虽然表面看起来他们家公子与那诸葛公子是一个类型的人,可是却又不一样,那诸葛公子会让人第一眼就产生好感,他们家公子虽然也能,但是总觉得他们家公子有那么点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他是跟了公子几年了,或许感官没有外人那么敏感,但是今日见着了诸葛公子,才真的发现他们家公子的不同,似乎七师叔一直对待他们家公子那个态度,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公子,诸葛无梵公子在七师叔那里。”尔蒋小声道。

月离风喝茶的动作一顿,“是么?”

尔蒋点点头,“那诸葛公子真的像传言中的那样,就好像,注定会上天成仙似的。”

月离风没有接话,反而放下手中的茶杯,优雅的起身,那罩在外面的黑色长衫随着他的动作流动如同水波。他迈步走出客房,朝着楚凉音的房间走去。

“离风见过七师叔。”还未迈进房间的门,楚凉音忽然出现在眼前,月离风微微躬身,谦谦君子礼数周全,与此时面相倨傲眼含不屑的楚凉音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真是有缘啊,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不过托了师侄的福,今日早餐不错,谢了!”楚凉音走出来,月离风后退一步,俩人在门口对峙上了!

月离风清浅一笑,“师叔满意便好。”

“呦呵,今儿这么大方?哦,或许是因为我这里还有某个人吧。怎么?师侄想亲自见见比一比?劝你还是不要想了,那样只会让自己更丢脸!”楚凉音微微倾身,将自己的话清清楚楚的送到月离风的耳朵里。

月离风优雅的脸庞有几分僵硬,“七师叔不要逼人太甚,离风自问从没有得罪过七师叔,七师叔又因何苦苦相逼?”

阳光普照的小院里花香飘渺,那古色古香的建筑亦是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房子前的两个人亦是被镀成了金色,可是如此和谐的气氛却被两个人散出的诡异气场硬生生打破,衡贺尔蒋站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子与七师叔俩人贴的如此近,两人都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因为那俩人脚步摆放的位置都是一触即发的站位,一个不稳,交起手来,谁胜谁负?

“好师侄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么?还记得杜杏是谁么?月离风,你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还需我多说么?”楚凉音语气阴冷,那注视着月离风的眼神亦是寒凉如冰,别人许是不知道他月离风是什么人,可是她楚凉音知道的真真儿的。

月离风却脸色不变,唇边还扯出一抹恍若春风的笑,“七师叔说的什么师侄不知,师侄是什么人天下有目共睹,凭借师叔一面之词就如此污蔑师侄,岂不是太冤枉?”那语音轻飘飘的,好似能让人醉了一般。

楚凉音牙根咬紧,死死的瞪着月离风那完美无瑕的笑,蓦地一脚飞起运力千钧,狠狠的踢在月离风的小腿上,月离风顺势向后退,哪知楚凉音手肘一拐,其速度是用眼睛都难以捉住的。

手肘顶在月离风的肋间,因着运力十足,那强大的气流使得站在远处的衡贺尔蒋都睁不开眼。

月离风后退几步随后站定,楚凉音随即而上,俩人在小院里辗转腾挪,只见残影,所过之处残枝满地,那修剪的整齐的灌木墙已然破碎成渣滓!

☆ 016. 尴尬的交手戏(二更)

“公子!”“公子!”

衡贺尔蒋双双一声喊,眼看着月离风的身影从半空中坠下径直的被甩到小院墙角的灌木墙里,可是却在那时一脚踏在灌木墙上冷眼看着月离风跌倒的楚凉音居然被月离风拽了下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整齐的灌木墙被两个人压倒一片,那小院的墙都颤了颤,沙砾掉落,灰尘四起。

“公子…”衡贺跑前几步,却不敢再往前走,若是那俩人再忽然飞起来,根本就不看四周,他不免遭殃。

“哎呦,你们这儿打架打的好,双双扑倒啊!”衡贺眼前一抹红影飞速飘过,定睛一看,宁昭然正站在灌木墙外单手支着下巴瞅着那灌木墙里,他们在远处的人只能看得到那被压倒的灌木墙露出月离风与楚凉音的衣角,而宁昭然站在那里看的可是格外清楚,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诸葛无梵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一步步的走到灌木墙那里,平静无波的眼眸也渗透出些许意外,再然后,他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居然什么话都没说。

站在远处的衡贺尔蒋不知那二位到底看到了什么都是一脸那样的表情,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快步的跑过去,却也在跑到灌木墙那里之时瞪大眼睛,尔蒋夸张的捂住嘴,那双大眼睛差点瞪出来!

“咳咳,二位够了吧,我们这儿可是还有孩子呢。这光天化日的,二位就上演这样的戏码,不厚道了些!”宁昭然轻咳两声,好意似的说道,可是那言语怎么听怎么带着几分怪味儿。

诸葛无梵微微摇头,而后走上前几步,伸出手,“凉音,起来!”话落,诸葛无梵的手抓住了楚凉音的手臂,他看似没有用多少的力气,只是轻轻一拉,楚凉音立即被拽了起来,连带着死死的咬住月离风脖颈的牙也松开了,待得她松开牙齿,月离风的脖颈便簌簌流下血液,可见刚刚楚凉音咬的有多深。

楚凉音一被拉起,一直被压在下面的月离风便一跃而起,尽管脖颈那里血流如注,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们一男一女二人刚刚以那么难堪的姿势对峙了好久,而且被这么多人看到,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意思。

“公子,您没事吧?”衡贺都傻眼了,这俩人都是个中高手,刚刚交手之时他都眼花缭乱,可是最后怎么却是这么收场的?居然都动用上嘴了,作孽作孽!

“我没事。”月离风淡淡道,随后向诸葛无梵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衡贺尔蒋赶紧随着月离风离开,这边宁昭然看着楚凉音满眼逗趣,“楚凉音,你还有咬人的时候,啧啧!”连声啧啧赞叹,宁昭然真是没看过楚凉音咬人。

一直没说话的楚凉音淡淡的抹去唇边的血迹,然后冷冷的扫了一眼看笑话的宁昭然,“他钳制住了我的死穴,我不咬住他的动脉,难不成还要等着他弄死我?”话音落,楚凉音猛的脚下一个趔趄,诸葛无梵手快的一把捞住她,楚凉音的脸上岂止是愤恨,转头死死的盯着那间已经紧闭的房门,走着瞧!

早晨那是一出小意外,今日还要继续赶路,临走之前,宁昭然查看了一下楚凉音的身体,脐上七寸的部位已然青紫一片,看得出月离风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楚凉音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脖颈动脉,他肯定会下狠手,宁昭然思及此不由心惊,那月离风真的是个不能轻易小瞧的主儿,比之她都要狠上几分,起码她对于本教的人,无论对那人有多少的意见,也绝不会下死手!

“怎么?知道他的真面目了?”楚凉音冷冷一问,随后拿起宝剑走出房间,宁昭然随后边摇头道,“人不可貌相啊!”走出客栈,马车早已备好了。

诸葛无梵走在她们身后,一直静静地,他无需用语言,也无需用动作,只需站在那里,就能将四周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然而,他却注意到了一点,那温润的眼眸平静的看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点点变化,那是悲悯,那是不忍。

原来客栈对面的一排店铺之间,两个破衣烂衫的人正堆坐在墙角,前面摆着一个破碗,脏兮兮的,那两个人一大一小,蓬头乱发看不清脸,但那骨瘦如柴的模样一看便是乞丐。

宁昭然已经上了车,楚凉音在后一脚已经踏上了车辕,蓦地回头就看到诸葛无梵那满眼不忍悲悯的表情。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两个叫花子靠在墙角那里要死不活的模样,楚凉音叹口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叹气。

“诸葛,善心又起了?”楚凉音将那只踏在车辕上的脚收回,看着诸葛无梵那模样,她是无力又无奈。低头,从腰间抽出钱袋扔到诸葛无梵的手里,“去去去,做好事去吧。”摆摆手,楚凉音再次回头跳上马车,一掀帘子钻进去。

诸葛无梵看着楚凉音的背影笑笑,好似数九寒天春光乍现一般,他绕过马车走向对街,朝着那两个乞丐走过去。

“你又把兜里的钱都给他了?”坐在马车里的宁昭然透过窗帘掀开的一条缝看出去,能清楚的看到诸葛无梵正把手里的钱赠予那两个乞丐。

楚凉音翻翻眼皮,“你想给?放心,一路上有你表现的。”

“去你的!”宁昭然轻嗤一声,十分不满。

“不过想来诸葛家应该能过来人给他送盘缠了,他是一家之主,家财万贯的花不出去,天南海北的送送也不错!”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富了十几代了,也该造福别人了!

宁昭然撅撅嘴,“博爱,其实就是无爱。”

楚凉音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宁昭然,蓦地一笑,眼底浮起赞赏,“说的很对,既然如此明白,你又何苦执迷不悟?”

宁昭然不禁脸色黯然,“明白是一回事,可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楚凉音淡淡的摇摇头,人呐,总是有那么一两件事提不起放不下!

☆ 017.同达晋城

路上风景多绝色,虽还未进入晋城,可是那随路可见的车马行人只要是从晋城方向行来的无不手执牡丹,那艳丽的颜色饱(蟹)满的花朵,让所有花儿都自愧不如的开放姿态,不愧为花中之王!

宽阔的官路上,一辆马车悠然前行,车窗的帘子是掀开的,车窗里露出一张脸,俏丽带有几分不可逼视的气韵。

“这晋城的牡丹随意赠送么?人手一朵啊!”看了好久,几乎从晋城出来的人都手执一朵艳丽的牡丹,虽然她不懂什么花花草草的,可是那牡丹的确漂亮,就连那大红的颜色都没有想象中的俗艳,反而大方雍容!

“或许是吧,今天是晋城牡丹花会的第一天,定是热闹非凡!”宁昭然只是想着便满心期待,牡丹花会,以前也来过,只不过都是花会的后期才赶到,那时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好的都被买走了。

扫了宁昭然一眼,楚凉音唇角动动,看她和坐在车里的诸葛无梵距离那么远,那场面十分有喜感,明明人家诸葛无梵没什么忌讳,偏偏的宁昭然一举一动都好似与诸葛无梵有什么一样,可是人家诸葛无梵根本就对她或者对她的动作没有一点的在意,真是好玩至极,就好像宁昭然一直在演独角戏一样,外人都没看她的戏,偏偏自己演的有滋有味。

“看我做什么?”发觉楚凉音眼色奇怪,宁昭然眉毛一竖,她有什么可看的?

楚凉音摇摇头,而后转移视线继续看车外,蓦地注意到他们的车旁正有一辆华贵的雕花马车经过,官道虽然宽敞,可是他们这也是超车!

那马车十分精致,从车顶还吊着流苏,随着马车的走动摇摇晃晃,然而,吸引楚凉音的不是这些,是那个驾车的人,一身灰黑色的短装打扮,居然是衡贺。

衡贺驾车经过楚凉音他们的马车之时也扭头瞅了一眼,结果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车窗那里露出来的一张脸,瞬间吓一跳,差点从车辕上掉下来。

“七师叔。”一边加速抖缰绳一边小声问候道,衡贺那一脸恨不得赶紧飞走的表情着实好笑。

楚凉音的脸上扯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小子,你这紧赶慢赶的终于追上了我,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伺候我么?”阴阳怪调的,使得那一个劲儿抖缰绳的衡贺更是寒芒在背,一边谄媚的笑着,一边使劲抖缰绳,真是恨不得飞起来。

马儿踢踢踏踏,眼看着衡贺的马车要跑过去了,楚凉音的马车突然加速,眨眼间再次追上,衡贺满脸要死的表情,暗自嘟囔阴魂不散。

那雕花马车里一直没动静,外面说话声音这么大,想必车厢里一定听得到,可是却没有掀开窗帘问候一下的意思,由此可见,月离风以前对楚凉音的尊敬那都是假的,此时也算露了真面目了。

“衡贺啊,那么急着跑做什么?前面就是晋城,城门那么大,没人和你抢。不过衡贺啊,姐姐还是要夸夸你哦,衡贺的粥煮的真好,既然咱们一同来到了晋城,接下来的一日三餐就劳烦你了。呦呦,看你那小样,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宁昭然的脸忽的出现在窗口,冲着衡贺就是一顿‘甜言蜜语’,衡贺的脊背绷得直直的,整张脸都绿了。

楚凉音推开宁昭然,假装不悦,“说什么呢?师侄手下的哼哈二将都那么善良,还能让你宁小姐吃苦不成?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甭担心你那一日三餐,没准日后你宁大小姐的衣食住行都给你包办了。”

“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咯咯咯咯,真是让人不得不爱啊!”两个女人没让衡贺插一句话,就兀自的定下了日后让衡贺尔蒋伺候他们的事,衡贺都要吐血了,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这么厚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只有你们俩就能把这戏唱的这么热闹。”诸葛无梵开口,对于面前这两个女人他表示望尘莫及,但也算开了眼界,他五湖四海的走,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两个女人实属人中‘翘楚’。

“过奖过奖,无梵公子是否有心加盟,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了,一个不缺。”楚凉音调侃,诸葛无梵淡笑摇摇头,“看戏便好。”对于她们二人组,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七师叔…公子在休息…您…您先别说话了…呃,好么?”尔蒋的小脑袋瓜突然出现在那雕花马车的窗子后,他红着一张脸,还有点不敢看对面的架势,估计说这话也鼓起了不少的勇气。

楚凉音眉梢一挑,“干我何事?”

尔蒋哽住,咬住下唇,有点委屈。

“好了好了,不说行了吧?不许哭。”一看尔蒋那模样,楚凉音立即满脸烦躁,一把将车窗的帘子扔下来,彻底阻绝了和外面的联系,尔蒋盯着那放下的窗帘半晌,才悻悻的缩回脑袋。

“噗!楚大女侠,还真有能制住你的人。”宁昭然坐回原位咯咯笑。

“去你的,我就是看不得那小子哭唧唧的样子,每次看到他都那副模样,好像我把他怎么样了似的。”伸直腿,楚凉音毫无形象的横在车厢里,倒是舒服的很!

宁昭然撇撇嘴,“没准你还真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把人家怎么了呢。”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楚凉音一脸不耐,随着马车行进,她也晃晃悠悠,一副大佬姿态。

前行的马车忽的停下,那外面熙熙嚷嚷的声音也传进了马车,“小姐公子,城里人太多了,马车怕是进不去。”车外传来驾车人的声音,楚凉音顺手拉开窗帘一看,果然,顺着那高大的城门往里一看,入眼的都是人头。

“下车走吧!”楚凉音率先跳起来,拿着剑快步走出马车,跳下来,正好此时衡贺也驾车停在了她眼前。

楚凉音微微一挑眉,衡贺的视线立即从她身上移开,动作快的跳下车,“公子,城里马车进不去,咱们只能走进去了。”

诸葛无梵下车来,看向城内,那人山人海,满满的都是人气儿。

“人真多啊。”楚凉音叹一句,诸葛无梵点点头,“牡丹花会一年一次,每年都有极品的牡丹面世,想看的自然不能错过。”

“呦呵,人真多。”宁昭然从马车上下来,那一身火红的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然而腰间那血色的软鞭才是亮点,凡是行走江湖长眼的都知道那软鞭所代表的是什么。

正在此时,尔蒋从马车上跳下来,扫了一眼楚凉音赶紧低头,就好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他下来后,车帘再次从内掀开,月离风从里面走出来,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外罩一件黑色的长外衫,和以前一样的打扮,可是细看就会发现,他里面那件锦袍的领子无缘无故的高了很多,几乎遮住了喉结,怎么看都有几分喜感。

☆ 018.黑牡丹

晋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走动的人流虽然让人目不暇接,但是那随处可见的牡丹更是一处亮景,让这熙攘的城市瞬间靓丽起来。

一行三人走进晋城,比肩接踵的,宁昭然一直走在前,那个女人似乎很擅长开辟道路,走在后的楚凉音与诸葛无梵几乎都没有感觉到拥挤,还能沿途观赏各家摆出来的牡丹花,红的粉的白的居然还有绿得,漂亮至极美不胜收,不仅会让人移不开眼更会感觉少长了几只眼睛。

“这街边的牡丹倒是便宜。”有的商铺是做花卉生意的,此时为牡丹花会,整个门面几乎都是牡丹,但一瞄那价码,不是很贵。

“这只是小商铺罢了,晋城最为有名的是存香堂,世代做花卉生意,而且专门有培育花草的工匠,每年存香堂都能培育出新品种。像前几年的‘日月同辉’,‘兰馥’,市价都达到了几千两白银。”诸葛无梵很意外的给楚凉音解说了起来,言语很少的他竟然对花很是了解。

“倒是听说过,不过那些品种都被皇家的人买走了,寻常百姓还真是买不起那些东西。就算买得起,也肯定养不起。”楚凉音耸耸肩,像他们这种人也只能看看了。

诸葛无梵笑笑,与那大方雍容的牡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倒是!”

“哎,快看,那朵通体金黄的牡丹真漂亮。”一直在前的宁昭然突然喊一声,后面俩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走动的人流中,一个小丫鬟手中正抱着一盆牡丹,那牡丹通体金黄,蕊中一点更像是镶了金子,特别此时艳阳高照,更衬得那朵牡丹金黄无比,硕大的花朵上花瓣层叠,却不显紧密,反而瓣瓣有序。

“确实漂亮。”楚凉音点点头,她还这没见过这个颜色的牡丹。

诸葛无梵倒是平静,“在存香堂,‘黄金蕊’不计其数。”

“诸葛,你懂得倒是真多。”楚凉音扭头看着诸葛无梵,本来以为他眼里只看得到那些穷苦人,没想到眼界不止那些,一眼看到一朵花,居然都叫得上名字来。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这花是个泛滥货,不过好看是真的。”宁昭然也听到了诸葛无梵的话,可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那‘黄金蕊’,存香堂?嗯,听说过,奇花异草比较闻名,应该去看看。

“也不知那存香堂今年有什么花样,咱们去看看如何?”宁昭然提议道。

“好啊,反正来到这里为的就是看那些花花草草,既然那地方都是珍品,自然要去。”楚凉音同意,诸葛无梵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立场。

存香堂的花场在晋城南郊,虽然是郊区,可是今天确是人满为患,花场外,只是停靠的马车就不计其数,更不用说来往的人了。

三人行至存香堂的花场前,不由得都唏嘘叹口气,看着那花场大门来往的人,几乎都是挤着走,人声鼎沸比之赶大集都要热闹上数倍。

“一年四季都如此么?”楚凉音皱皱眉,虽然她想看新鲜,但是可不代表喜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只是在这个时节罢了。”诸葛无梵回答道。

“走嘛走嘛,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不进去多可惜。”宁昭然拽着楚凉音的手就往前走,诸葛无梵跟在后,眨眼间就被人流淹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个人终于成功的自人流中挤进来,尽管入眼的依旧是人头,可是视线稍稍向上,便看到那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的牡丹花,简直就像是进入了花的海洋。

“哇,真漂亮!”宁昭然夸张的感叹,松开楚凉音的手就往前走。

许是存香堂每年都经历这阵仗,这占地广阔的花场摆设十分讲究,花盆全都摆放在两米以上的高架上,一盆盆,一簇簇,一个品种摆放在一个区域,各种颜色各种姿态,让人目不暇接。

往前走,在整个花场最中间的位置,有一座花架架的最高,在那最高处,摆放着一盆黑牡丹,那花朵足足有一个海碗那么大,硕大的花瓣紫黑如墨,几乎都要将花枝上的绿叶盖住。

有不少的人驻足在那里仰头观看那朵最大的黑牡丹,黑牡丹的培植本来便不易,但能够将黑牡丹培育成如此大且如此纯正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楚凉音微微眯眼,她见过的奇异东西也不在少数,但是这样的黑牡丹也让她小小的感叹了下,“真是漂亮。”

宁昭然听到楚凉音的叹息转头看着她,眼睛一弯眸光晶亮,“你喜欢?”

楚凉音眉梢一动,“怎么?你想买下来送给我?”

宁昭然一耸肩,“女人送女人那叫什么事儿,当然得男人送。”

楚凉音冷哼一声,“既然不送,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宁昭然反倒一笑,“说不准,还真有人会买来送给你。”说完她就转过头去不再看楚凉音,可是说的那话却偏偏有几分肯定的架势。

楚凉音不以为意,那黑牡丹固然漂亮,但是也只是用来看的,如今看过了便好,要真是买来让她照顾,说不准一天就照顾死了!

看过了黑牡丹,三个人又朝着存香堂最出名的花海走去,那花海名副其实,当真是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