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貌似声音只从前面黑咕隆咚的地方传出去,也根本没人听到。抬手拿着剑狠狠地戳了一下身旁的石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在这黝黑安静的地方显得分外响亮。

脚下的泥土软绵绵,她不知道这泥土为什么踩起来感觉像是新挖开的,楚凉音停下脚步,慢慢的蹲下身子,小心的去碰触地上的泥土。

抓一把在手里,湿软的,没什么特别的。眸子转转,她始终觉得不对,而后站直身体慢慢的靠向左侧的石壁,似乎有意躲避脚下的泥土。

然而,她却还是慢了一步,在她开始朝石壁挪动的时候,就听到了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动静,她神经一凛就知不好,脚下快速移动一边拔出剑刺向地面,凭着耳朵听到的声音快速挥动,剑剑落下都能听到破肉之声,但是那破土而出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也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种画面。

楚凉音急速的后退,却挡不住脚下涌出越来越多,手中舞动的剑恍若生花一般。但是她快,那些破土而出的东西更快。蓦地,楚凉音惊觉脚踝一痛,差点跌倒。

可就在她脚上一痛的同时,破土之声骤然停止,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脚踝处针扎一般。

“妈的。”咒骂一声,动手脱掉靴子却摸到一个硬硬的颗粒粘在靴子上。手略微用力,那硬硬的颗粒掉落在手心,黑乎乎的看不清,但是根据手感,感觉像什么东西的种子一样。

随手撇掉,她脱掉靴子寻找那疼痛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摸到,皮肤没有一点破损的地方,只是觉得疼。

本以为会像十三少被咬着之后出现一个虫子在皮肤下往上游,可是却什么情况都没有,只是有些刺痛感。

她站起身,拎着剑,跳到石壁边缘靠着坐下,一切恍若幻觉一般,疯狂的虫子不见了,只余下她小腿刺痛。

摸着自己的腿,楚凉音是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难不成放血?

摸着小腿,过了一会儿,那刺痛感渐渐消失,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认为应当是那虫子隔着一层布料并没有进入皮肤,而只是咬了一口罢了。

暗自庆幸自己的靴子够结实,不然得放血。

谁知她还没高兴够,脚下突然一凉,一股凉气直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猛的一个激灵,完了。

诚如她所想,果真完了,从那一股凉气窜上来之后,她全身都开始冰冷起来。

不由自主的,几乎是不为她所控制的,她一点点的蜷起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冰冷,五脏六腑好像都泡在了冰坛中,手脚僵滞,使得她想尽量的伸展四肢都不能自己控制。

咯吱咯吱,她死死的咬紧牙齿想要伸展四肢站起来,但是无论她有多用力的咬紧牙齿,身体都使不上劲,好像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被一种外力所禁锢住,血脉凝滞,甚至感觉眼睛都开始睁不开了。

眼前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看头,但是楚凉音却尽力的撑着眼皮,黑暗中她不知道,她的眼睫毛上已经挂上了一层白霜,好似数九寒天一般。

“该死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从牙缝中一句略显含糊的脏话冒出来,但也仅仅是细微的一声,她却用尽了力气。

神智一点点的被冰封住,死死睁着的眼睛却慢慢的闭上,脑海中叫嚣着不甘心,但也仅仅是叫嚣罢了。眼睛紧紧地闭上,她的神智也渐渐的迷糊起来,那由内而发的冰冷终于将她彻底打败,黑暗中,她蜷缩在一角,犹如冰人。

097.平山

夜幕降临,齐云山脉笼罩在夜色当中,远处望去,那山脉几乎接连天云。

而就在这深夜当中,在齐云山的一角,轰然响起一声巨响,接连便是点点火光,大树倒地的声音,黑压压的一群人在齐云山中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来。轰隆巨响的火药将高坡炸平,应声而倒的树木被利落的清理到两边,如同大军压境所向披靡朝着齐云山的深处快速行进。

虽然齐云山树木葱郁毒物野兽甚多,但是那爆炸声几乎是一个时辰响一次,火光冲天,哪里还有毒物敢靠近。

训练有素的人在前开道,后面又跟上来黑压压的一群人,运送着开采矿山之时才会用到的火器。看他们的架势,完全是要把齐云山铲平。

然后,在前开路的却一直朝着齐云山的深处走,明明小山连绵的齐云山硬生生的被开辟出一条平缓的大道,比之朝廷开路修路都要迅捷。

齐云山深处的一角,一大片怪石嶙峋矗立的地方,荒草已经被铲平,几乎一个城镇那么大的地方,地面的土皆已经被掘起,露出的是坚硬的花岗石,这花岗石就像是一整块平铺在这一片地面上,没有一丝缝隙。

此时此刻,黑夜笼罩,可这里却点燃了火把,黑压压的接近上千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清一色黑色的劲装,眼神冷峻眸光锐利,如同黑夜鬼魅,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一个中年男子走在那花岗石上不停的走走敲敲,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远处,月离风负手而立,完美的脸庞此时犹如罩上了一层寒霜,任是谁看他一眼都不禁觉得心底一怵。那毫无波动的眼眸却像是两潭寒冰,自骨子里透出一股寒凉彻骨来,尤其他身后有两团火把在燃烧跳跃,那炙热的火光与他的寒凉形成对比,更是能冰冻整个世界。

那中年男子终于敲遍了所有的地方,转身快速的走向月离风,在他面前停下,恭恭敬敬的一拱手,说道:“禀公子,根据老奴的探测,这花岗石的厚度得超过五米,钻起来会有些困难。”原来他刚刚是在探测花岗石的厚度,本想寻一处稍薄弱一点的地方适合钻探,可是居然厚度都差不多,这样一来探测困难了。

月离风的视线慢慢的调向他,眉头微皱,却是让人不禁绷紧了神经,“那就用最迅捷的方法,把周围的山都炸开也在所不惜。”他一字一句,字字有力,字字阴冷。

“是。”那中年男子应一声,便转身离开,开始在个个角落画记号,待会等到钻探的人来了之后,就按照他画的这些记号来打钻。

那轰隆轰隆的声音愈发的大,好似马上就要到达这边了。然而所有的人都无一丝意外或者好奇,甚至连一点惊诧都没有,对于他们来说,别说把齐云山铲平,就是翻覆过来也不足为奇。

轰隆,又是一声爆炸,已经接近跟前了。下面的人纷纷让开,离开那最后一个高坡,高坡对面的人能够看到从那茂密的树冠后蹦起来的火花,耀眼灿烂,如同节日里的烟火,不同的是,这一响一飞之后,被铲平的就是一个山坡,倒下的是无数的树木,死伤无数的丛林生物。

邹玉站在月离风一旁,随着那轰隆的声音愈发的近,他的眼睛也一直的盯着那边,随着一声巨响过后火光跳跃,他整个人为之一诧,似乎没想到月离风的人居然真的把齐云山给炸了。

“离风,这样妥么?”邹玉略有担心,这样似乎无法和朝廷交待。

月离风看也未看他,“有何不妥?”声音出乎意料的冷硬,根本没有往日与邹玉说话时的谦逊恭敬。

邹玉似乎感觉噎了一下,看了一眼月离风,发现一旁的尔蒋正看着自己,邹玉的脸颊抽了抽,尔蒋默默的摇摇头,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要说话,因为说了也没用。

邹玉叹口气,只能看着那最后一个高坡瞬间被炸开,漫天尘土断木,稀里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火光漫天。然后就见黑压压的人群从那交错的断木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好似天降神兵。

此时此刻,漆黑一片的隧道下,两个人影抱在一起,伴随着牙齿打颤的声音。隧道中,漆黑的石壁上不断的有水流下来,可是落在地上却瞬间凝结成了冰,那地面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从那石壁上流下来的水在接触到地面时就会凝固,使得地面成了冰面,自打云烈召与宁昭然掉下来之后,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脚下一直都是冰面,而且,在走到了这条隧道的尽头之后发现根本就是个用冰做的地下牢笼。俩人在这地方折腾了好久,最后宁昭然终于耐不住这寒冷了,抱住云烈召,用他的身体取暖。

“天杀的,姑奶奶出去了非得宰了那帮蛮夷不可。”云烈召的身体紧绷宽阔而又温暖,此时此刻更像是一个火炉一样,让她半分都不想离开。

云烈召任她抱着自己跺脚又蹭来蹭去,虽然他也很冷,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抱在一起之后,他的冷就瞬间消减去了大半。而此时此刻抱着宁昭然,他才知道,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么柔软,好像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了一样。

“云烈召,你占了本小姐便宜,出去不许乱说。”宁昭然的脑袋埋在云烈召的肩颈处,上牙打下牙,吐出的字都不清晰,却还不忘了威胁。

云烈召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埋头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惊觉十分馨香,让他不由得一愣。这一愣神之后,他也不知怎么的,那紧贴着他的她胸前的柔软触感就好似在他脑海里瞬间扎了根,而且好像全身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胸前,他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搂着宁昭然的手臂也僵直了,好似冻住了一般。

宁昭然闷在他脖颈的脸蛋动了动,“云烈召,我冷。”她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整个人更是为之一颤。

“抱着我。”云烈召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却能够听得到他声音的嘶哑,好似被砂纸磨砺过了一样。

宁昭然听话的再次收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因为暴露在外面会冷,她的手还是自他的外衫内交叉过去的,在他的腰后握在一起,等于把他环在了自己的怀里,而他用的也是同样的动作,两个人如同天生长在一起一样。

“云烈召,你的肉好暖和。”宁昭然冰凉的嘴唇贴在了云烈召的脖子上,他整个人一个激灵,如遭雷击。

“宁昭然,你别乱动。”他警告她,让她别再乱动,因为,他要遭不住了。

“我冷啊。”宁昭然的嘴唇贴着他的脖子,说话之时刮蹭着他,使得他整个人更是一抖。

“别动了。”他再次警告,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他也能看得清怀里的女人,几乎都不用看的,他都能描绘出她的模样,还有那紧贴着他胸前的柔软,他居然在脑海里就描绘出了那形状,他…遭不住了。

猛的,他一把托住宁昭然的后脑,几乎是强硬性的推着她迎合向自己,他顺势低头,死死地咬住她的嘴唇,惹得她一声叫,下一刻那尾音就被他吞进了嘴里。

手脚麻木,可是却好像在瞬间窜过一股热流,宁昭然闭着眼睛,感受那火一般的亲吻,她从来没想过,他这闷声闷气的人,亲吻起来会是这样火热狂野。

那粗糙的手慢慢的脱离她的后脑,转而攻击她的胸口,她本能得想后退,可是他托在她腰上的手却是万分有力,让她动弹不得,也正因为他的阻止,她因着他的吻而全身血液狂奔。

“云烈召…”他的动作几近粗鲁,亲吻之时不时的用牙咬她,咬得她脖颈下颌刺痛,但却成功的让她火热起来。

云烈召根本不说话,不规律的粗喘代替了他一切的语言,她整个人被他托起来,脚尖离地,她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

谁能想得到,在这冰冷的绝境之处,会上演这样一场火热的秀,轻吟与粗喘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回荡,几乎与地面之上成为了两个世界。

这一夜即将过来,月离风的忍耐力几乎要被磨没了,谁知道那下面会有什么,就算她武功高强,也不能一刻不停歇时时刻刻防备着。

“公子,喝些水吧。”尔蒋熬夜熬得眼睛都红了,但是却不敢打盹,就连哈欠都不敢打,瞧着月离风的模样,他打从心里打怵。

月离风却没有接,注视着在那花岗石上钻探的人们,一刻不松懈。

尔蒋无奈只能把杯子收回来,却被一旁的邹玉夺过去。

邹玉也陪着月离风在这里熬了一夜了,准确的说是,这里所有的人都陪着他熬了一夜。他不休息,试问旁人谁敢休息。他这个做师叔的此时此刻好像根本一点威严什么的都没有,完完全全形同陌路。

心下不禁感叹,那日在竹林之中幸好是楚凉音与他谈判的,如若换成了月离风,他肯定会一味的相劝悉数楚凉音的不好,把他惹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思及此,他不禁感叹楚凉音有远见,凡事都第一个站出来,要是月离风第一个站出来,就指不定怎么样了。

尔蒋看着邹玉不禁开口道:“二师叔,不然你去休息休息吧。”陪着熬一夜,昨晚他们就一直在走路奔跑,任是哪个人也吃不消的。

邹玉摇摇头,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月家护卫队,“没事。”那帮人个个聚精会神,自从昨日下午赶到后将这一片地掘开,一刻没消停,做事之后无需任何人指挥固守四周,行事利落迅捷如风,让他也不禁刮目相看。

“公子,钻下去一米了。”这时,一男子走过来,他面目清隽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着稳定的气息,在面对月离风之时,他好似从骨子里流露出敬畏之情。

月离风几乎一直是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如若雕塑,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亮起来的天边,“加快速度。”他嗓音略微沙哑,更多的是心急。

天威点点头,“待得钻探透了,再用火药炸开,公子放心,不会花很久时间。”这也等同于安慰他。

可月离风却一刻都放不下心,慢慢的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那颗不安的心安稳一下,可是任凭他怎样深呼吸,都没有一点作用。

“围剿的人有消息了么?”在说这句话时,月离风的声音陡变阴冷,使得一旁尔蒋邹玉都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

天威摇摇头,“暂时没有消息,不过公子放心,不出今日中午,必然传来喜讯。”天威沉着应对,此时月离风满眼狂风暴雨,能够如此镇定的与他说话的恐怕只有天威了。

幽深的眸子中溢出一种名为杀戮的东西,将他的眼眸沾染的猩红一片,“一个不留。”他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就是这四个字,生活在齐云山中长达数百年的鞑巫族在一夜间消失殆尽,自此后,蛊毒之术消失于人间。

邹玉的心底几乎是咯噔一声,一个不留?他这是要灭了那鞑巫族啊。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刚要开口,尔蒋却拽了拽他的衣袖阻止他。邹玉低头,尔蒋正睁着大眼睛给他传递信息,让他不要说话。

邹玉那已经到了嗓子的话顿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打钻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刻不停,却也无法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日出东山,金色的阳光将连绵神秘的齐云山笼罩住,那一大片被掘开的黑土地上一群人在忙活着钻探,几乎连续的钻探了五个时辰,终于,在一声胜利的吆喝声中,终于将那坚硬的花岗石钻透。

“终于钻透了。”十三少的腿脚依旧不是很利落,兴奋的吆喝了一声,而后赶紧挥手要埋火药的人过来,一切都无需月离风操心,仅十三少一人便指挥全局。

另有一行人快速到达那被钻开的地方开始埋火药,其他人退避开去,等待那一声响。

火药埋好,拉着引线一行人也退到了边缘,一人执火点燃引线,引线滋滋冒火快速的燃烧向中间部位。好似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一声轰然巨响,而后石块飞落,爆炸相当成功。

待得石块落地之声消失之后,一行人快速跑过去,却只见花岗石上层被炸开一大片,并没有穿透整个石面。第一次爆破有些失败,但仍旧可以来第二次,接下来便是再次重复埋火药的事情,反复的爆破。

随着爆破的次数越来越多,月离风的脸也越来越阴沉,站在一旁的尔蒋更是心急如焚,他又担心埋的火药太多,若是波及的太远,会伤着下面的人。

太阳渐渐升空,反复埋火药的几个人满头大汗,如若说这里最紧张最焦急的是谁,肯定是他们。

再来一声轰然巨响,崩上来的石块比之前减少,一个大洞出现在地面,成了!

“公子,成了。”十三少大声喊,那边月离风快步走过去,此时已经先行有人跳入了那大坑之中,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条黑乎乎的地洞。

邹玉尔蒋紧跟月离风身后,在那大坑边缘停下,一旁的护卫队跳下去数人,前赴后继。

不过一刻,跳下地洞的护卫返回一人,“公子,那前面是个死路。”谁想得到下面的隧道居然有尽头,看起来只是一块四处封闭的地下牢笼。

“炸。”月离风蹙眉,心下有失望是必然的,但更多的仍旧是焦急。

埋火药的赶紧下去,再次实行爆破,地下传来闷声的爆响,整个地面好像都在颤动。

朝着楚凉音、云烈召、宁昭然掉落的方向进行爆破,好似在地下爆破了数次,惊现跟随着下去监督爆破的十三少的大叫声,在上面的人闻声顿急,月离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跳下了黑乎乎布满泥土石块的地下隧道,跟随他后的邹玉尔蒋以及众护卫。

然而,当月离风快步赶过去时看到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女人,而是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不由得眉头蹙起,可见失望。

云烈召与宁昭然正在重复第六次之前所做的能够让两个人都能取暖的事情,却惊闻一声轰隆巨响,石块飞溅的到处都是,而后有暗淡的光线传进来,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找着他们俩了。

匆忙的将不整的衣衫整理好,云烈召拉着宁昭然往外走,十三少难听的惊讶唏嘘声让云烈召不悦的皱眉,一张脸冷硬没有一丝柔和,更多的是被打扰了好事而恼怒。

除却月离风的不悦之外,其他人都大为惊讶,邹玉连连摇头惋叹到底发生了,尔蒋则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别愣着了,赶紧进去看看。”天威沉声一语,十三少赶紧回神,带领着一众人进入地面布满冰块的地洞。

“公子,先上去吧。”天威说道,沉着稳重。

月离风转身离去,几乎未曾正眼看云烈召与宁昭然。

终于得见天日,宁昭然感叹万分,但是碍于刚刚被撞见那么尴尬的事,脸皮再厚的她也觉得无地自容。出来之后找了个太阳晒得到的地方坐下,瞧着远处正在被邹玉训话的云烈召,她微微勾起唇角,此劫值了。

轰!一声爆响,坐在地上的宁昭然吓了一跳,感觉屁股底下的地面都在颤动,而后便听到从那地洞下传来的一声惊呼,而后一群人陆陆续续的跳下地洞,宁昭然也站起身走过去,知道应该是看到楚凉音了,不过她应该冻得够呛,只有她一个人,不似她一直和云烈召在一起取暖。

然而,地下,当十三少看到楚凉音时不由得大惊失色,赶紧喊月离风,月离风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跟前,却在距离楚凉音很远的地方突然停下。其他人陆续赶过来,在看到蜷缩在一角的那个人时,几乎都以为是错觉,如不是她身边的那把剑,还真的不会猜得到,那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很可怜的人会是楚凉音。

月离风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本来刚刚在看到云烈召和宁昭然安好无损的模样时他放下了心,或许不如他们二人在一起那般不会觉得冷,顶多冻坏了。可谁想此时眼前的居然是这样,而且这地洞里甭说冰块,甚至有点闷热,脚下的泥土柔软湿热,却是最诡异的地方,让他在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快步走到楚凉音身边,弯下身体慢慢的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股凉气顺着他的手掌心直窜全身,他下颌紧绷,几乎要迸出血来。

“凉音?”月离风低声叫她,可是她没有一点反应,蜷缩在那里好像冻结了一样。

他的心瞬间如同她一样,也跟着冻结了,修长的指尖在轻微的颤抖,他慢慢的抬手将她抱起来,尽管她浑身冰冷,可是身体却软绵绵的,好像此时就算把她揉(蟹)捏成一团,也不会有问题。

站在后面的天威弯身将楚凉音的剑拿起来,周围人举起的火把照到地面,使得泥土之下蠢蠢欲动的东西不敢爬出来,而天威在低头之时也正好看到了。

神经一凛,他挥手示意让他们把火把扔到地上,随后快速的退出去。当他们在马上要离开那洞口之时,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让人不禁反胃。

月离风抱着楚凉音一步步的从漆黑的地洞里走出来,待得出现在太阳底下时,等待着的宁昭然云烈召邹玉等人不由大惊。

“这是怎么了?”宁昭然上前伸手,一触及楚凉音的手臂她倏地收回手,“怎么这么冰冷?”

“师妹。”邹玉伸手拍着楚凉音的脸,她脸色发青,双眼紧闭,长长地眼睫毛上挂着点点刚刚融化的水珠。

云烈召直接去探楚凉音的鼻息,在感觉到有清浅的凉凉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指上时,瞬间松口气,“没事,就是昏迷了。”

月离风一直一言不发,抱着楚凉音绕过他们,径直的离开,此时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无法让他揪在一起的心舒展开来。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脑子乱哄哄的,感觉内脏好像都要被晃出来了。

“别晃了!”楚凉音十分不乐意,破口大吼,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却很细微,明明她用了很大力气好不好。

撑开眼皮,入眼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拧眉,“你晃我干嘛?”烦死了。

月离风看着她训斥自己气势十足的样子不由得弯唇轻笑,“感觉如何?”

楚凉音不耐烦的瞪他一眼,“五脏六腑都要被你晃出来了。”

月离风轻笑出声,好听至极,“我哪里有晃你,我们在马车里。”

楚凉音转了转眼睛,果然,这是马车。

“我们在马车里干嘛…”话刚问出口,楚凉音瞬间回想起来,她被蛊虫咬了。

看着楚凉音瞬间变了的脸色,月离风收紧了手,顺便将盖在她身上的狐裘大氅往上提了提,“没事了,你缓过来了。”

楚凉音暗暗咬牙,眼光如刀,“停车,我要去宰了那帮蛮夷。”真有胆子,居然暗算她。

月离风眼露无奈,“我帮你报仇了,消气吧。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更在乎的是,她觉得如何。

楚凉音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马车的窗子,“我要晒太阳。”

月离风微微一顿,然后动手将窗子的卷帘收起来,和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楚凉音眯起眼睛,如同慵懒的猫儿,“舒服!”

月离风看着她,眸光却愈发凝重起来,“还觉得冷么?”

楚凉音微微摇头,“冷倒是不觉得,但是想晒太阳。”有太阳照在身上,就感觉很舒服,不然好像心里发慌似地。

月离风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在怀里,下颌贴着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做什么要在坠落下去的时候把我甩上去?”

楚凉音哼了哼,眯起眼睛舒服的很,“老娘救你还做错了?”

“你以为你做得对?如果我找不到你,你难道要一直在那里等死么。”脑海中划过她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不禁的,他心头紧缩,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楚凉音不想和他磨叽那件事,反正那是她的本能反应,根本没法解释。

月离风叹口气,“去月家在南幽的庄园,我会找名医来给你治病的。”

楚凉音蹙眉,“我哪有病?这不挺好么?”其实她心里也打鼓,不过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照着太阳又很舒服。

月离风摇摇头,下颌摩擦着她的额头,暖暖的,“听话,别让我埋怨自己。”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握住了大氅下月离风环在她腰间的手,十指相扣,不留一丝缝隙,“好吧,别把我当小白鼠做试验就行了。”

“我哪舍得。”他抱紧了她,低头紧贴着她的脸,尽管脸上暖融融的,可是却有一股凉气自她的肌肤下窜上来,让他心惊胆战。

098.至寒至邪

南幽府是个地广人少的地方,这里的经济状况不如别的城池那样富裕,各种经贸不是很发达,但胜在山水环绕四季如春,许多的大齐商贾富豪均在南幽买地建宅子,其中就有甘州月家。

月家的宅子坐落在距离齐云山五百里之外的燕湖旁,依山傍水而建,雅致高贵又不失清幽,这个地方十分适合修身养性。

清幽的宅子里修葺了精美的人工湖,湖中种植了荷花,此时花朵不再,却满是荷叶与已经成熟的莲蓬。湖边一小亭亭亭而立,汉白玉的栏杆精致通透,此时阳光斜着照射进来,那汉白玉更显透明。

栏杆边,一个摇椅摇摇晃晃,摇椅上一人身着紫色的长裙,修长的腿儿搭在一起,这二郎腿的造型透出几分恣意无畏来。

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简直如同神仙一般。

楚凉音现在的最爱就是晒太阳,离开了太阳她就会觉得浑身难受,特别夜晚之时,总是有一股寒气莫名其妙的自体内往外扩散,以至于她总觉得很冷。

蓦地,一股莲子和松子的甜香味在鼻端飘过,楚凉音吸了吸鼻子,眼睛也不睁,扬起尾音悠悠道:“少拿好吃的逗我,我是病人,有像你这样总是逗弄病人的么?”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底略有不满的看着眼前这个托着一盘糕点的人,瞧他笑的迷人又纵容,楚凉音撇了撇嘴角,“拿给我吃。”尔蒋的手艺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做出来的东西每一样都那么好吃。

月离风唇角挂着清浅的微笑,托着盘子坐在她对面,修长好看的两指捏起一枚糕点,熟练的送到楚凉音的嘴边,她不客气的咬一口,然后满脸都是满意,“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就怕你不吃。”月离风轻声道,好听的声音如同清酒,让人想一饮再饮。

楚凉音哼了哼,“你找来的那些神医商量的怎么样了,老娘这没有太阳就要死的病到底能治不能治?”来到这里两天,前前后后有数十个大齐十分有名的名医在她面前晃悠过,诊脉,下药,喝药,泡药浴,都把她折腾烦了,但是到底能不能治却没人说得出来。

月离风淡淡的微笑,“那些个庸医技艺不行,今天还会有名医来,你就忍忍吧。”将手中的青瓷盘放在身旁的石桌上,他拉过楚凉音的手在手中摩挲,尽管她的手摸起来很暖和,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不时的从她的皮肉下会窜出一股股的凉气。

楚凉音撇嘴,“你有钱,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叹口气,再次开口道:“二师哥回山了,估摸着不用几天,师门里的人都会过来,咱们俩的事儿也正好公诸于众。老娘或许没几天活头了,不想再遮遮掩掩了。”她心一横,爱咋咋地,反正她能熬多久谁也不知道,先把眼前的事儿办完再说。

月离风看着她,那明亮又幽深的眸子深处划过一抹伤痛,可脸上却仍旧挂着让人沉醉的微笑,“行啊,本来那时说好了我们之间的事由我去说,不过现在,要让你扛起来了。”好像自诩无能一样,将楚凉音烘托的天下无敌。

楚凉音自然爱听,“老娘也没打算靠你,你那样子你师父肯定欺负你,他,还得由我对付才行。”摇晃着脖颈,她全身充满意欲。

月离风也顺着她点头,“是啊,还得是你,谁也不敢欺负。日后,我就得承蒙你的庇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