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那张手帕,那句“君若知我心,何忍再别离”,此刻分外觉得心痛。

付强接着说,这件事过去许多年以后,他曾经在刹无道的同伴聚会闲谈的时候,说起过。而当时聆听的人群中,就有那个夏师傅。

胡宗仁也学着付韵妮的样子,拍了一下桌子,这次轮到付韵妮被吓了一跳。胡宗仁说,我明白了,是姓夏的那个在那次茶楼聚会的时候,先是被我们海扁了一顿,然后得知你要用七星阵来对付我们,可能也听到了你给我们打的那通电话,联想到跟当年你闲谈中提到的这个女人有关,而这个姓夏的最后又被魏成刚收买了,所以就如出一辙的召唤出姓苏的女人的孩子阴人缠住他,对不对?付强点点头说,当初报恩塔和埋骨处的两个盒子,那个夏师傅都跟着一起的。

胡宗仁说,这个姓夏的是不是只会召唤阴人这一招啊?为什么连续两次都玩这样的把戏。我皱紧眉头,心里竟突然想到了尹师傅曾经告诉我的“所谓因果”,如果说目前这一切是我的“果”的话,那么早在2007年的那场争执中,就种下了“因”。胡宗仁笑嘻嘻的对付强说,你这老家伙,这下无语了吧?傻逼了吧?跟了你多年的同伙,到头来在背后捅你一刀,滋味不错吧?

付强默默喝酒,没有说话。其实我看得出,他对此也非常自责。于是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胡宗仁一脚,让他说话当心点。付韵妮则是愤怒的看着胡宗仁,眼神里除了生气,竟然还有泪光。胡宗仁一看她的表情就顿时收敛了。我明白,虽然胡宗仁用非常不敬的语气跟付韵妮的父亲说话,付韵妮却没有因此发飙,这说明她其实虽然爱自己的爸爸,但是她知道胡宗仁并没有说错。付强也是一样,默默喝酒来掩饰自己的自责。

歇了一会,付强接着说,那两个跟在你身边的小鬼,它们一样很可怜。夏师傅召唤这两个阴人,其目的想必是以此来控制这个姓苏的女人,付强眼睛望着我说,我知道你早就在怀疑为什么我不弄走那个女人,因为你觉得我可能办得到。但事实上是我真的没办法,而现在她的孩子也出现了,只能静观其变了,被伤害过一次,这次就尽量不要去伤害它们了吧。活人为什么害怕鬼,还不是因为它们已经没有更多会失去的东西了。

付强的声音尖细,很像曾志伟。按理说这样的声线是比较讨喜的,但是我却被他那句“无法再失去更多”,感到深深的凄凉。在我以往所接触的众多鬼魂里,但凡留下并出现的,都或多或少有些让人动容的理由。那个姓苏的女人的身世,让我觉得特别的可悲,虽说是个妓女,但是她也有真爱的权利。却在那个时代惨死。我们不是韩国人,我们没办法改编历史,只是在历史的车轮碾过这个岁月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忘记,因为一群活生生有呼吸有心跳的人的迫害,才有了一个冷冰冰没呼吸没感情的厉鬼。

付强放下手上的酒杯,然后把酒杯里的酒满上。叫我过去坐在他面前。司徒起身把他的位置让给我,我坐下后,付强用小刀在自己的右手拇指上割了一个小口子,把血滴进酒杯里,然后捏了个二指决,叽里咕噜的念了一阵咒,然后用手指沾了酒,从我额头的发际开始,一边念咒一边往下画直到鼻梁,再越过嘴唇在我的下巴上继续画。很像是赛德克巴莱那种。冬夜里,酒精粘在皮肤上非常冷。付强画完后,让我把酒喝掉。我拿起酒杯却看到他的老眼里闪着泪光。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起这个故事心里痛苦,还是被胡宗仁刚刚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刺痛了心。于是我转移目光,一口把酒喝下。付强说,这是我用我自己的血来保护你的元神,至少能保护一段时间。

我刻意不去看付强的眼睛,因为我虽然对他心存感激,却没有办法原谅他曾对我做下的一切。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让我觉得我们正在轮番的、锲而不舍的剥去付强的石头外衣,让他越来越多的面对自己多年来曾经造下的恶业。当终有一天他的外衣被我们剥个精光,他也就只剩下一个赤裸裸的躯体,被我们批判的眼神注视着。让我们看着他冷漠坚强外衣掩盖着的懦弱,也许,还有一些人性。付强多年的所为,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看着一个人被自己的过去反复折磨,这终归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2010年1月11号,那是漫长的一天,次日就要动身主动迎击,而这一天,我却看到一个瘸腿硬汉的心在慢慢融化。

第三十七章 山楂

司徒师傅是个老当益壮的人,年近70却爱好豪车。于是他主动提出当我们的司机,要亲自送我们上南山老君洞。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更加觉得这一趟搞得好像我们有去无回似的,司徒则是在给我们送行。头一晚我们通过手机地图查到了那家农家乐的具体位置,于是在距离盘山公路大约半里的地方司徒停了车,让我们三个自己走过去。在关上车门以前,司徒特别跟我们说了句,有问题就马上跑,我在下山路上500米左右等你们。然后他对胡宗仁说,别逞强,别冲动。

说完他便开车离开,一切都有些匆忙。

本来这一趟,我预想的是我跟胡宗仁来就好了,但是付韵妮坚持要跟着一起,付强也没阻拦,我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不过在这天出发前,我悄悄跟胡宗仁说,要保护好你自己的女人,虽然我们还无法预料这天将会发生什么事。

头一晚我们商量好了对策,因为我们觉得魏成刚要是现在就看管住这家人的话,那肯定不会只在它农家乐的范围里看管。在附近尤其是主要的交通要道上,一定有停着一些车,或者是神情警惕的陌生人。所以我们本来是走几步就停下来张望一番,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却每次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我们三个人相隔很远的走着,是为了一旦其中一个遇到什么情况,另外两个也方便逃跑。

我是主要目标,所以我远远的跟在最后。付韵妮是付强的女儿,也是属于容易引起注意的一个,相对而言,胡宗仁除了先前跟刹无道有些矛盾以外,和魏成刚等人的矛盾则是因为我才产生的。所以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多,于是他走在最前面,打算碰碰运气。

这家农家乐位于半山腰上,从地点方位上看,应该沿着山转个弯就能够看到老君洞的建筑群。也就是说,如果面朝老君洞的话,这家店的位置就在老君洞的左上方拐弯处,能看看到两江相汇和渝中半岛的夜景,的确是一个开农家乐的好地方。房子是三楼一底,贴了白色的方格瓷砖,屋顶上有人晾了白色的床单,还能隐约看见太阳能热水器伸出的一角,以及一个用来接收境外不良媒体电视讯号的卫星接收器。底楼是个比较大的坝子,有一台黑色的本田老款雅阁车,停车的区域看上去不大,如果挤一挤也就只能停个三四台车。胡宗仁走到主干道连接停车场的小路口的时候,停下来仔细朝着里面张望了一番,我和付韵妮也停下脚步,远远看着他。因为我们是从山上折返走回来的,地势相对稍微高那么一点,能够清楚的看到胡宗仁的动静。

胡宗仁张望了一阵后,转身对我们做了个两手交叉手心朝下的姿势,那意思是没什么大问题,然后他便走进了院子里,而且在进入那家农家乐的院坝时,他还刻意走到那台雅阁车边上看了一下,看样子是发现没人。我跟付韵妮还是没有动,付韵妮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做了好手掌下压的姿势,让她不要心急,我让她继续往前再往前。这一幕让我感觉自己很像是深入敌军阵地打算牺牲自我的壮士,不过我没打算要牺牲,我必须好好的活着回去。

“有人没得?老板儿在不在?”胡宗仁用他那浓厚的成都腔喊着。

“来老来老!”一个有些胖的女人从楼房转角走了过来,“来耍迈老师?”

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我就确定,她就是这次我们要找的人,因为她就是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看到如此,我快步走上前,拍了拍付韵妮说咱们下去吧。因为看到老板娘出来,我就知道她目前还是安全的,所以魏成刚那伙人应该还没找过她的麻烦。我们俩快步走到胡宗仁身边,老板娘看见我们,笑嘻嘻的说,你们是一起的吗?哎呀我们勒点风景好惨了,你们是打牌吃饭还是要在勒点住嘛?我仔细看了看这个老板娘,大约岁数跟我差不多,体态丰韵,肚子大大的,红光满面。“你们的车也?开进来停起嘛,我们这里停的到车。”说罢他冲着屋里大喊,“老公快点来把车子挪一下!”看样子她老公也在家。我赶紧跟她说,我们没开车来,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要在这里耍几天,你帮我们准备两个房间嘛,一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

这也是我们来之前商量好的,假若这里有魏成刚的人,那么我们就要寻机会确认了老板娘的安危后悄悄逃走,假如没人的话,就提前几天在这里住下,然后打电话跟司徒和付强商议对策。老板娘很是热情,带着我们进了院子里,还给我们倒了茶。接着就开始滔滔不竭的吹嘘着他们这的服务有多么牛逼,甚至比那些度假村都还牛。老板娘问我们,要不要打牌,我说暂时不要,先喝点茶就行了。

说起嘴皮子,胡宗仁和付韵妮加起来恐怕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很快就带着他们俩跟老板娘闲聊起来。因为我们进店的时候还不到早上10点,通常上午很少有人去光顾农家乐,所老板和老板娘的时间也相对比较闲。聊了一会,男老板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于是我很轻易的就打听到了这家人的情况。

这家男主人比我大了不少岁,湖北人,当过兵,退伍后来了重庆工作,后来认识了老板娘,于是就安家在这里了。这栋房子是老板娘自己家的地建起来的,老板娘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以前曾是老君洞的一名居士。虽然她告诉我是居士,但是我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手艺不错的高人,因为之前付韵妮曾告诉我,她的父亲跟随老君洞的一个王道士远赴外地抓鬼,至今那些鬼魂都还被封存在老君洞的纯阳洞里。从老板娘跟我说话的口吻看来,她其实是对父亲的真实职业不太了解的,只知道父亲曾在老君洞修道。而老板娘的母亲自从老板娘嫁人以后,就把这房子给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则跟着儿子一起住。老板娘就把这个房子稍加改建,借着地势好,就开起了农家乐。老板可能快四十岁了,娶老婆生孩子算是比较晚的一种了。夫妻俩经营着这家小店,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悠闲自得。我问老板娘,怀孕多久了,她告诉我还有两个月就到了预产期,如今就不敢多劳累,家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老公包办了。她还自己告诉我,当初自己还没怀孕的时候,父亲就病重,临死前反复交代,今后孩子不管是做什么职业,都一定要信奉道教,甚至早早的给孩子起了道号之类的。老板娘撇撇嘴说,其实她到不这样认为,认为孩子还是要好好念书成才,这样才能赚大钱。我没好意思打断她,要是换做往日里,我一定会有意无意的告诉这个老板娘,一个人的一生,假若没有信仰是多么可怕。因为没有信仰,自然也就没有了畏惧,没有畏惧的人,难道还不可怕吗?

我问老板娘,最近天气很冷,你们店里的生意怎么样?老板娘摇摇头说,夏天生意还不错,上山乘凉的人很多,冬天就不怎么样了,就每个礼拜的周末有些人三三两两的来打牌,或是吃烤鱼烤羊,平日里还是比较清静的。于是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见到我们的时候会好像一个饿了几天的人那么兴奋。老板娘问我说,你们晚上要不要尝尝我们的烤全羊啊?我们的羊子都是直接从农村收来的,天然肉质好。我赶紧笑笑说,那个晚上再说吧。此刻我心里想到的是,老板娘口中说的,那些周末上山来的人。会不会有魏成刚他们的人?于是我问老板娘,平日里周末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啊?老板娘说,大部分是一些上山进香的香客,在老君洞祭拜完了以后顺道来我们这里坐一坐,玩一玩,有时候还有些有钱的或是当官的,带着女娃儿来耍。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冲着付韵妮动了几动眉毛,我心想她大概认为我和胡宗仁是带着姑娘上山来胡搞了。于是我赶紧跟她说,老板娘你误会了,我们跟这姑娘不是那种关系。谁知道我这话一说完,老板娘流露出诧异的眼神,她左右打量着我和胡宗仁的脸,没有说话。我本来想要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却觉得会越描越黑,也就不说话郁闷喝茶。

老板娘告诉我们,上个礼拜来了几台豪车,十几个人包下了他们的农家乐,还给了不少钱,跟我们差不多岁数的男人为主。我一听就警觉了,但是不能直接问,于是我说,肯定是哪个老板带着员工来度假,现在很多老板都厚待员工,尤其是那些区县来的老板,自己小时候吃过苦,所以长大了就知道要对别人好。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魏成刚是有区县口音的。果然老板娘听了以后跟我说,没错,那天来的那个带头的老板看起瘦瘦的,一看就知道小时候肯定吃过苦,而且说话口音有点重,以前重庆的区县地区都不怎么样撒,但是这个老板出手还是很大方,什么都指着好的贵的点,那些员工也对他恭恭敬敬的,他那种外表确实看不出来还是个大老板。

听到这里,我几乎就能够确定,这个老板娘口中所说的那个大老板,一定是魏成刚。这个混蛋果然早就提前来踩过点了。我看着老板娘,其实本来我应当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因为很多看上去老实的人,肚子里的坏水多得很。但是我很担心我这么一说会让她觉得害怕,所以我肯定不能跟她实话实说。于是我就问老板娘,那这种大老板上山来,你们该深入的聊一下撒,说不定以后别人还常常带人来照顾你生意啊。老板娘说,聊了的啊,他看我是个孕妇,一直都在问我关于孩子的事情,什么几月生啊,取没取好名字啊,平时要多吃点什么东西来安胎啊,关心惨了,现在这种懂得关心别人的大老板确实不多了。那个老板说就这几天还会带人来玩。我问她说具体什么时候啊?我也好跟他认识认识。老板娘说不知道,反正就最近吧。她脸上的表情告诉我,她因为自己认识了这么一个大老板,正在得意呢。

说完她开始感叹尽管世人冷漠,但是总有好人会关心她。我如果告诉她其实那个她口中的老板对她的关心,其实是在觊觎她肚子里的宝宝,要她吃好喝好睡好,只不过是为了几天后日食那天,保证她的宝宝血液新鲜。实际上我之前一直在想,这个老板娘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而日食就发生在未来几天,如果这个老板娘不是因故早产的话,那么魏成刚搞不好还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想到这里我一阵冷浸,眼前仿佛都出现了魏成刚淫邪的笑着,然后把面前的这个老板娘开膛破肚,生取胎儿。原本7个月出生的孩子就因为早产而虚弱,再被魏成刚放个血,估计是活不下来了。

老板娘接着说,对了,那个老板还大方送了我一盒香,据说是从印度带回来的,说让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点上,能保证妈妈跟宝宝都睡的很好,真的很有用。我问她,是什么香?能给我看看吗?我老婆…也怀孕了。老板娘笑了笑说,好啊你等着。于是使唤自己的老公回房去拿香过来。我也正好因此摆脱了我不是同性恋的嫌疑。尤其是当被怀疑的对象是我和胡宗仁的时候,人鬼殊途,怎么可能。

很快老板拿过来一个形状很像小时候用的铅笔盒一样的长长的木盒子,盒子的面上除了精美的雕花以外,还有不少小孔。打开盒子以后,发现里面的内垫是一块跟盒子差不多大小的竹片,中间挖了一个小小的凹槽,看样子是用来放长香的。我凑近闻了闻,有一股子微微泛酸泛涩的味道,总体还是比较香的。这味道我比较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于是我把盒子递给付韵妮,心想也许女人家比较能懂一点。她闻了闻以后,微笑着把盒子还给老板娘,乘着老板娘转身把盒子递给自己老公的时候,付韵妮狠狠踩了我一脚。我正悲愤交加准备质问她尔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时候,她用手挡住嘴凑到我的耳边对我说,那是山楂。

我心想着山楂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老板娘对我说,你看这要到中午了,你们要吃什么菜我好给你们弄去。由于接下来我们几个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事,还是有一顿吃一顿吧,要吃就吃好的,既然上了南山,必然要吃的就是泉水鸡。只是不知道这农家小店能不能做出那么地道的美味。于是我告诉老板娘,点一个泉水鸡,弄个鲫鱼汤,再胡乱搞几个小菜就好。老板娘欢天喜地地站起身来准备进厨房去,临走她并没有忘记让自己的老公带我们去我们预定的房间。

由于房间选在三楼,单人间在远离公路的那一头,付韵妮担心我和胡宗仁要是察觉到什么动静没办法及时通知她,于是就跟老板说要换个三人间大家住在一个房间里。我心想这种时候也犯不着拘泥小节,也就同意了。我们把房间选在了三楼临近马路的一侧,站在窗子边上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两侧的公路和底下的停车场,这个房间的位置不错,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

店老板给我们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和牙刷温水瓶,告诉我们如果想要玩牌的话就到一楼柜台去买就是。随后他关门退出了房间。我低声问付韵妮,刚刚那个印度香,山楂有什么问题吗你干嘛要踩我?她说你这还不懂吗?孕妇怎么能闻山楂味呢?尤其是这种香薰,睡觉的时候呼吸最深,直接吸入肺里,对孕妇的身体是很有影响的。我问她能有什么影响,付韵妮说,这盒印度香是魏成刚故意送给她的,山楂会引起孕妇的宫缩,宫缩后就容易早产,这是魏成刚的小计谋,就是要让这个女人早点宫缩,如果在15号之前孩子因为早产出生了,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取孩子的血,要是不行,谁说的准他会不会伤害这个孕妇。

那一次,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孕妇不但不能吃山楂,甚至连闻都不能闻。

看着那天没什么人光顾,我就给司徒打了电话,所让他先回去付强那里,我们三个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两个前辈在后面给我们出谋划策,司徒在电话里问我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我说我们想要暂时现在这里住下来,一方面抢在魏成刚前头,一方面也好保护好那个孩子。因为我的日子和那个孩子是一样的,保护好了他我自然也应当没事。要说遇到危险真的能帮上什么忙我倒是不敢承诺,但是我和胡宗仁两个人捣捣乱制造点麻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告诉司徒,我想过了,如果说15号魏成刚会出现的话,那么他至少在14号就会提前来准备,甚至时间更早,因为现在老板娘夫妇都还蒙在鼓里。而且魏成刚本身不是行里人,所以他要完成这样一件事的话,必然会找一个或是几个师傅来协助他完成,而那群师傅里,就一定会有那个夏师傅在场。再者,15号是大家给双方定下的一个期限,他一定是料到了付强通报了信息给我们,我们在15号当天一定会出现,即便是救不下那个孩子,我也必须要想办法保护自己的安全。此外,15号当天,魏成健也一定会在场,这个我多年不见的老仇人,我倒要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熊样。

接着我把我们上午跟老板夫妇聊天的内容简短的告诉了司徒,也告诉了他魏成刚赠送香薰盒子的事情。司徒听后大骂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择手段,我告诉司徒,这个馊主意未必就是魏成刚的主意,搞不好是他从付强手上搞过去的那个夏师傅干的。否则魏成刚一个外行人,怎么可能算计得这么精明。司徒说,这个姓夏的人,如果不彻底击垮他,后患无穷啊。

我沉默了一会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收拾他。说完我冲着胡宗仁动了动眉毛,意思是这事咱俩就能搞定。挂上电话以后,胡宗仁过来问我,你刚刚对我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我望着他问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他对我说你给我听清楚哦,虽然那个店老板认为我们俩是GAY但是我不吃你这套哈。我无奈的摇摇头,因为我觉得他的智商估计只看得懂动画片。然后他转头对付韵妮说,我对他没兴趣哈,我这么man的男人,背上都长毛…

吃过午饭以后,我们三人就拿了一副牌回了房间,因为三个男男女女上山来不打牌就关房间里,实在容易让人误会。不过我们并没有心情打牌,而是一直在商量着晚上怎么才能把那个老板娘房间里的香薰盒子给偷出来。最后我们达成一致意见,晚上由付韵妮去找老板娘,因为目前老板娘只给我们看了盒子,我们还没看到香。这类东西一般都是跟盒子放在一起的,所以付韵妮要想办法把那个香给偷出来。

我必须要说的是,跟胡宗仁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聊。因为这个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些奇怪的语言出来,让人家听了想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笑。那天下午,我们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付韵妮身上。胡宗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问了她一句,你这么厉害的女人,都一把岁数了,有没有人肯跟你谈恋爱啊。说实话,认识付韵妮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么多磨砺一起经历过来,我们算得上是战友,我却还根本就不了解我的这个战友。于是我对胡宗仁这个问题也挺感兴趣的,虽然我猜想他八成是在试探付韵妮的口气。胡宗仁喜欢付韵妮,谁都看得出来,但是偏偏这两个都是嘴硬的人,都不肯先把话说出来,也从来不会跟我使眼色要我暂时离开片刻,好给他们制造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付韵妮被胡宗仁突然这么一问,显得也有些诧异。她问胡宗仁问这个干嘛,胡宗仁说因为他想知道这行里的年轻女孩子,到底有没有男孩子肯追,加上付韵妮本身是个强势的女人,估计敢碰的男人很少。

付韵妮没理他,伸手问我要烟抽,我问她你老爹准你抽烟吗?她说我老爹在十八梯呢你去那问他吧。我心想也是,如今时间一点点的逼近,大家都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么今天有烟就今天抽吧,谁知道一觉醒来我们的生活还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没享受的,没体验的,抓紧时间不要留下遗憾。想到这里,我顿时豁达了。我掏出烟发给付韵妮,并且亲自替她点上,然后开了窗户朝着正在底楼院子里剥大蒜的老板娘说,老板娘,今天晚上给我们弄只烤羊吧,烤好了切块,送房间里来吃。老板娘说好,我又跟她说,给我们抬一箱啤酒上来,再多拿几包烟,要玉溪!

关上窗户,胡宗仁问我,人家小姑娘要抽烟,你这么豪迈干什么。这次我没打击他,而是正经八百的告诉他,今天要喝个痛快。

付韵妮看样子是没抽过烟的人,因为那连续几口被呛得流眼泪出卖了她。她学着我们的样子,轻轻吸一口,然后“嘶”的一声吸进肺里,停留几秒后再吐出,在胸膛留下轻微痛楚的感觉。她一边生涩地抽烟,一边说,她谈过恋爱。

胡宗仁大声说道,不会吧,还有人敢吃毒苹果?付韵妮说,那都是以前还念书的时候了,本来付韵妮长得还算美女,除了有些时候某些角度看上去很像郑中基。人家喜欢她找她谈恋爱,她自己也向往那种甜蜜的感觉,却偏偏和胡宗仁一样是个不懂怎么去表达的人。于是接连几次,她都会露出一些容易吓到别人的坏习惯,比如时不时就阴个鬼上来玩玩。她告诉我们,她以前有个学校篮球队的高大帅气的男朋友因此被吓哭过。胡宗仁问她,那你谈过几次恋爱啊,付韵妮说,目前为止有三次。胡宗仁又问,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啊?付韵妮说,逛逛街看看电影。胡宗仁又问,那后来都分手了没把你的怪癖给说出去啊?付韵妮说,后来那些男孩子都各自和她身边的女同学在一起了。其中几个女同学平时还是付韵妮挺要好的朋友。于是胡宗仁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你是个男朋友培训中心。

为此他遭到一阵毒打,直到店老板帮我们把啤酒和香烟拿到房间里来的时候。

我问付韵妮,你小时候也是现在这种性格吗?付韵妮反问我,那你小时候的性格长大了能改吗?我没说话了,我只是突然在脑子里快速的回想了自己的小时候,尽管荒唐,尽管调皮,但是长大以后多少有所收敛,或者应该说是人随着岁月会逐渐沉淀,慢慢成熟。

付韵妮说,她的上一个男朋友,是她离开学校以前不久交往的,本来那个男孩子对付韵妮的事情也算是一知半解,也听周围的同学说起过付韵妮是个很奇怪的女生,我深知那种在校园里被人当作奇怪的人的感觉,因为我自己也一度被当成是一个怪人。在学校里,奇怪的人往往受到的待遇和那些学校的风云人物是一样的,都会吸引大家的目光,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受仰慕,另一个是看稀奇。

付韵妮说,那个男孩子原本也是鼓起勇气在跟付韵妮交往,一副打算冲破外界眼光的崇高姿态,却被付强横加干预,弄了点把戏就把人家给吓跑了。这也难怪,一个正常人,哪能受得了这些鬼怪的吓唬。于是付韵妮生命当中仅存的三段短暂的爱情,就这么无疾而终。

胡宗仁问她,那你离开学校自己开始闯荡社会的时候,难道没有男人想要找你交往吗?付韵妮说有呀,但是一方面自己心里有畏惧了,认为自己的身世是被诅咒的,根本交不到男朋友,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社会上的男人更加复杂,他们的追求和示好往往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比如刚刚认识没多久就要约着去酒店之类的,付韵妮说,对于这样的男人,她一般都会小捉弄他们一把,让他们知道女人也不是随便就跟人睡觉的。胡宗仁说,你怎么捉弄那些人的?付韵妮斜眼看着他,就让他们缩个阳什么的。你也想试试吗?

胡宗仁慌忙摆手说,不了,怎敢劳您大驾。随后胡宗仁用变态狂那种带着欣喜若狂的眼神告诉我,这个女人太犀利了,他喜欢。

我笑了笑,心里真想对胡宗仁说,今晚是个机会,没准还是最后一次机会。乘着大家还能笑笑呵呵在一起,喝点酒,跟她表白吧。

第三十八章 偷袭

不得不说的是,酒的确是一个好东西。因为它除了能让高兴的人更高兴以外,也能让那些烦恼的人更烦恼。不只如此,它还能够大大增加人的勇气,做出一些平时只在脑袋里想过,从未有胆量付诸实践的事情。例如示爱,例如表白,例如意乱情迷。

所以那一晚,我不仅找了个借口偷偷去偷走了老板娘的香薰,还告诉老板娘我需要在现在的房间隔壁再开一个房间,因为我的房间目前令我不敢直视。所以在那一晚,尽管酒精上头,尽管夜风很冷,我始终在楼上和底楼院坝之间来回游荡。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想睡,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开始给彩姐发信息,因为我答应了她每天都要保持联系,在院子里的时候,听着山上零零星星的狗叫声。看着渝中半岛那美丽的夜景。想到胡宗仁和付韵妮这一晚乱七八糟的事,觉得这样也好,如果明天有不可预知的危险,起码这一路走得也算踏实。

就这么半睡半醒,睡一会,走一会的过了整晚,因为我必须时不时盯住上下山的路。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两天,半点都大意不得。最后一次苏醒是被胡宗仁拍醒的。我依稀记得睡眼朦胧中看到他一脸猥琐的模样,那模样好像是在说,我终于“脱光”了,不仅如此,还侥幸开了个荤。本来这样的事情是挺值得恭喜的,因为他们俩的感情虽然建立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比一般人的感情坚固的多。但是言语上我实在不想要恭喜他,总觉得他和付韵妮的此举,就好像是古时候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和亲,付韵妮和付强都曾是对立面的敌人,胡宗仁好像就是文成公主一样,牺牲自己的色相,以保江山太平。不过好在两人之间的互相喜欢是真实的,于是也就成了一件美事。

胡宗仁叫醒我以后,就跟我说,上山路上来了几辆车,不知道是不是朝着我们这个地方来的。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清醒了,赶紧站起身来,趴到窗户边看了看。在上山的盘山路上,有大概三台打着双闪灯的黑色轿车,这引起了我们的警觉。我问胡宗仁,付韵妮在哪?他说还在房间里穿衣服呢。我说那你赶紧让她准备好,待会我就回房去,咱们三个人还是呆在一个屋子里比较保险。他点点头出了房间,我则跑去卫生间哗哗的洗了把脸,然后马上回到窗户边继续盯着。

那几台车越靠越近,到了农家乐门口的时候明显的减速。然后挨个停在了距离农家乐门口大约300米左右的马路边上。我突然感到不妙,于是我打开房门大喊到,付韵妮你搞好没有?胡宗仁说,好了好了,你可以过来了。于是我反锁上昨晚我睡的那个房间,快步回了我们先前定的那个三人间。

屋子里,怎么说,很是狼藉。于是我不难想象昨天晚上这里一定发生了一场产绝人寰的战斗。不过当下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和胡宗仁都半侧着身子凑到窗户前,密切注视着那几台车,没过一会,车子继续发动,不过这次没有打着双闪应急灯,而是直接一个左转弯灯,进了农家乐的大门。

从车辆的档次来看,来人肯定是个比较有钱的人。很可能就是魏成刚,尽管料到他一定会提前到这里来,但是没有想到会如此之早。眼看着他们三台车全部挺稳,车上一些看上去二三十岁马仔打扮的人挨个下车,我心跳也跟着紧张加速起来。果然一个马仔打开了其中一台车的车门,车上走下来一个上身穿着米白色横扣垫肩中山装,下身黑色大裤脚的西裤,以及一双布鞋的厚嘴唇男子。那就是夏师傅。他下车以后,从他后面下来一个身穿棕色皮衣,中年精瘦的男人,我不可能认错,那就是魏成刚。

如果你现在问我,一辈子最紧张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除了一年后结婚的那天以外,就是这2010年1月13号。

魏成刚下车以后,左顾右盼了一番,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低声跟夏师傅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然后魏成刚对身边的人指指点点,接着朝着自己的车子一指。那些马仔就走到了他的车子边上。这时候,老板娘笑意嫣然的凑了上去,跟昨天迎接我们几个的样子完全一样。他们攀谈着,关上了窗户的我们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于是我打算冒险把窗子打开一个小缝,隐隐约约我听见魏成刚对老板娘说了一句,还是老样子,我们把店包了。我却听见老板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今天不行哟,还有客人没走呢?我对付韵妮低声说,赶紧去把我们的房间门关了然后反锁。接着我继续听。魏成刚说,12点退房的时候你跟他们说一下,就说店被包了,让他们今天不要续住了,要是他们不肯的画,你就说赔点钱给他们就好了。老板娘笑呵呵的说好,问魏成刚是不是还是上次同样的安排?魏成刚点点头老板娘就欢天喜地的去准备去了。

这个时候,那几个小马仔,从魏成刚所乘坐的那辆车上搬出一个轮椅,然后从车里扶下来一个黝黑矮小的中年男人,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是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因为他就是当年那个被师门捉走受尽惩罚,害死薛大姐家里的楚楚小姑娘的人,魏成健。

三年来,这是我第一次捡到魏成健。在当年那次事件当中,若非我使了点小计谋,佯装搞不定,然后落跑后给司徒打电话求助的话,论单独的实力,我可能并不是魏成健的对手。只不过因为他在暗处玩小花样,而我却铁着脑袋一个劲往前冲,甚至没有对他产生过丝毫的怀疑。尽管后来真相大白,而魏成健也因此受到师门的责罚,但是我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高兴。我甚至不愿意去知道他的下场,于是全权交给了司徒处理。目睹了一条年幼的生命因为某一个人的龌龊欲望而逝去,这的确让我开心不起来。我没想到的是他能够这么快就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着一身的伤病和对我的那种仇恨。不过他的样子看上去真的苍老憔悴了许多,无精打采的瘫在轮椅上,眼皮微闭,嘴巴微张,因为张嘴的动作导致他的两颊深深凹陷,他看上去那么的弱不禁风,好像随便一点轻微的搅动,都有可能让他跟这个世界彻底说拜拜。魏成刚走到自己哥哥身后推着轮椅,然后侧身对夏师傅说了一句。声音不算很大,但是却被我们听见了。他说你带个人去问问老板娘,住在店里的人在几楼几号房,有可能的话就打开门看看,要是是他们几个的话就马上来告诉我,不是就跟人家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夏师傅点头应承着,然后他带了一个人率先朝着院子走来。我知道我们即将被发现了,于是我对胡宗仁和付韵妮说,你们俩就在屋里呆着,警惕点,别作声,我去对面屋子藏着。见机行事,他们不进屋就算了,要是进来了就打。然后我对付韵妮说,你把这些床单扯成条,一切看我的眼色。

没等他们俩回答我,我就开了门快步跑到我们房间正对面的房间门口。因为是农家乐,本来就是个开放式的环境,再加上这些天没什么人光顾,对面的那个房间也是空闲着的。我耳朵听着夏师傅和他带的人上楼的脚步声,估计他已经在一楼柜台老板娘那里得知了我们所住的房间。我算计着他们快要走到三楼的时候,一下子钻进了对面的房间里,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这事那种漆成绿色的木板门,没有小天窗,也没有猫眼,于是我关上门以后就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脚底下的门缝虽然比较宽大,但是我即便是趴下身子,脸贴着地也没有办法看到对面。这个时候,我那优异的5800再度立功,我将它屏幕朝上塞到门缝里,于是它的屏幕就成了一面镜子,我即使不用趴下身子也能够通过反光看到外面的情况。

只见夏师傅和另外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人,先是走到我昨晚另外开的那个房间门口,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用手尝试着旋转门栓。那个房间是被我反锁了的,他们如果不是撞门的画,应该是没有办法打开。于是他们俩互望了一眼,接着走到了付韵妮和胡宗仁所在的那个三人间。他们依旧是先听,然后试探着开门。我才突然惊觉到原来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忘记了按下门锁。于是我不得不站起身来,把手机放回身上,深呼吸一口,希望保佑胡宗仁能跟我有种默契。接着我打开房门,直接朝着他们跑过去,二话没说,狠狠一脚踢在那个我不认识的马仔的腰上。

那个夏师傅大吃一惊,大概还在想自己该作何反应的时候,胡宗仁哗啦一声打开门,夏师傅捏着门把手,就被胡宗仁扯了一个踉跄,然后我们连打带踢地把两人塞进了我们房间,为了避免他们叫唤所以我们及早地用传单枕巾什么的捂住他们的嘴,我关上门以后,跟着付韵妮一起,用那些床单把两人的手反捆住,直到确信他们发不出声,也挣脱不了的时候,我才一屁股坐在床上,呼呼喘气。

说实在的,我这么做其实是在冒险。因为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如果大叫起来,我们三个人就会遭到底下除了魏成刚兄弟俩的所有人的围攻。而这么一来,魏成刚的计谋就必然会提前暴露在这家店的老板娘面前。于是这样一来他们见情况败露,就一定会对老板娘夫妇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都怪我出门忘记上锁,导致现在闹成这个局面。

我心里快速的思考着,因为是魏成刚派他们俩上来查看的,所以如果久久看不到他们下去,就肯定会产生怀疑,我们这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于是我刚闪过一个念头,打算以夏师傅和这个马仔来要挟魏成刚,与他摊牌,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会真的在乎这两人的安危,在他随行的人当中,我并没有看到其他师傅模样的人,所以估计魏成刚也不愿意这件事情太过招摇,只带了少数的马仔上山,师傅也只请了夏师傅一个。所以如果我制住了夏师傅,应当对魏成刚来说会有一定的威胁作用。不过我们还是打算先等等再说,直到魏成刚出现疑心,再另外派人上来查看的时候。

想到这里,我对付韵妮说,你去楼梯口站着,牢牢盯着下面,要是有人上来,就马上说一声。这家店的楼梯是那种迂回折叠式的Z字形楼梯,中间有一条拳头差不多宽窄的小缝隙,可以直接看到底楼有没有人上来。而且我们所在的房间边上的楼梯是唯一上下的通道,就地势而言,我们还稍微占有优势。

付韵妮出门以后,我立马给司徒打了电话,告诉他们魏成刚来了,电话里我听见付强带着着急的声音在司徒边上喊着,人多不多,有几个师傅等。看样子他还是非常担心自己的女儿。我告诉司徒,目前我们几个人还好,只是已经算暴露了一半了。人没事,手上也有个夏师傅可以当成要挟的对象。我问司徒,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他能有什么看法没有,因为我此刻也真的像个无头苍蝇了。

司徒眼看时间紧急,也就刻意加快了语速对我说,你们先拖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跟付师傅现在马上赶过来,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叫上几个师傅的。我们到了那里以后,先给你打电话,你觉得我们该进来的时候才让我们进来吧。司徒再三叮嘱我们,一定好确保那个孕妇的安全,因为那是最终能够让魏家兄弟受到惩罚的关键。

说完他挂上了电话,我知道此刻他正在带着付强朝这边赶。我也理解为什么当初没有让他和付强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原因。在没见到魏成刚以前,我都有理由相信他此刻正在绞尽脑汁的满城寻找付强,而今魏家兄弟都在距离我直线距离不到50米的地方,也就是说付强此刻出来,相对是安全的。

这是生活,并不是电视剧。在电视剧里,可能那些坏人做坏事抓人的时候,看谁不顺眼,就会掏出枪来给别人一枪。而被打死的往往都是那些深受观众喜爱的第二主角,且基本上倒地的姿势一定很优雅,连脸上的血迹也是。而在现实里,在咱们这个社会环境下,其实是没那么狗血的。魏成刚虽然有钱,他的钱也肯定足够他买点军火,但是在今天的事情之前,他确实也只是个合法商人,所以他即便做了这么多坏事,也始终没有枪。不过他也不怕我们报案,因为我们该怎么跟警察说呢?我难道会说有人想要用我来给别人续命还请出了几个鬼跟着我。我相信当我说完我一定会被送到歌乐山的精神病医院。所以当胡宗仁在夏师傅和那个小马仔身上摸索寻找着,还赏了别人几个耳光问你们到底把枪藏在哪里的时候,我告诉胡宗仁,他们身上没有枪的,你看了太多不良港片了。

桌上有一把昨晚老板娘借给我们剔羊肉的小刀,我拿起刀走到夏师傅身边,一脚踩住他的肩膀,然后用力一蹬让他倒在地上,接着我用刀子抵住他的裤裆中间,我问他,就你一个师傅吗?他点点头,这说明我抓住他多少还是有点价值的。我又问他,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吗?他惊恐的点点头,厚嘴唇随着点头的动作甩动着。我接着跟他说,那你就给我老实点,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把你这次来帮魏成刚要做的全部事都给我说出来,例如怎么作法,怎么对付我们等,说清楚,如果你还想当个男人的话。说到这,我用刀子在他裤裆上轻轻抵了抵。

我看他那样子,都快哭出来了,于是把脚从他身上挪开,但是刀子依然抵着,我对他说:“计时开始”。

第三十九章 对峙

夏师傅用惊慌的眼神来回看着我和胡宗仁。因为刚刚那么一折腾,他的帽子已经掉了,于是头顶那稀疏的头发凌乱的散着,那样子跟《天下无贼》里,傅彪调戏刘若英被刘德华抓到现行时候的那种样子。他反复的看着我和胡宗仁,几度张嘴欲言又止,我看得出,他心里也在挣扎。挣扎究竟是告诉我们好,还是不告诉我们好。告诉我们的话,他恐怕就叫做出卖了魏成刚,于是他们长期准备的东西就完全失去了意义。但是如果不说的话,估计我这一冲动,手起刀落,他就要从此做个真正的出家人了。

胡宗仁见他犹犹豫豫的,于是把地上的那个马仔抓起来,狠狠一下推到在床上,然后抓起床上的杯子把马仔的脑袋层层包起来。然后走到我身边,一把推开我,从我手上抢过刀子,蹲下身来,接着一只手卡在夏师傅的脖子上,一只手用我刚刚的姿势,用刀子尖抵住夏师傅的命根子,然后微微一用力,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我就把他割下来沾点白糖喂狗吃。

我们今天来是要做两件事情一件事是用一些手段保证让这里的老板娘也就是那个孕妇能够在1月15号日食之前把孩子给生出来然后那些小弟和我会想办法把孩子清洗干净接着要在日食开始之前半个时辰放上祭品把孩子也摆上去等到日食开始的时候就割破孩子的脚腕放血大约一碗的样子然后我要起神念咒把孩子的血魄和魏家老二的血相互融合接着让他喝下去这样孩子的性命是没有危险仪式也会完成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天提前来要把魏家老大先找个房间藏起来然后我要在这里的厨房请灶王爷然后杀鸡祭神用小鬼偷你的元神到我这里来我要用它来给魏家老大续命时间也是在1月15号日食开始的时候才能够进行那个时候天地阴阳混沌比较容易钻到空子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召小鬼的时候发现我能找到小鬼但是他们动不了你的元神了于是我觉得可能有点麻烦你们也一定猜到了要在日食当天来这里找到我们所以我们想要提前点来等你们来的时候把你们一网打尽我知道的全说了求求你们不要动我的命根子…

他是很诚恳,但是那样子让我非常讨厌。我问他,魏成刚现在知道我在这里了不?夏师傅摇头说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但是我这么久不下去估计一会就知道了。我再问他,这件事情是不是除了你以外跟着来的人就没人做得了了?他摇摇头说,魏成健虽然是废人一个,但是之前他们曾经就这件事沟通过,如果夏师傅没办法做的话魏成健也有能力做出来。夏师傅哭丧着脸说,所以你抓住我没有用的,魏成健还能够接着我来做你们惹急了他们要是提前动了,那对母子的安危就真的很难说了。他带着哭腔说,我虽然是在帮着他做事,但是我还是不想要伤害那个孩子啊,只是用他一点血,死不了人的。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火大了,我咬牙切齿的跟他说,人家才7个月的孩子,没有足月就被你们用些手段给弄出来,对母亲的伤害我也就不说了,这么冷的天这么简陋的环境,孩子活下来的机会能有多大?更不要说你们这群王八蛋还要放他的血,这么小的孩子被你们放一碗血不死也残废了,我说你们这群混蛋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还是强迫别人这么做。

夏师傅说,这也不是他愿意的,雇主既然交代了就要想方设法的去办好,有时候我们这行为了达到一些目的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他还在想办法让孩子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夏师傅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委屈的样子,似乎那意思是他是迫不得已,他想法保全孩子还是多么大一件功德似的。我听了觉得真恶心,就跟我2007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他或许知道自己是在逆天而行,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仅仅是满足了少数人的一己私欲,却因此给别的家庭和个人带来永远难以磨灭的伤痕和阴影。因此我觉得这个夏师傅真是妄活了这么些年,虽然是个行内人,却连这点基本的操守都没有,败类就是败类,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像电视剧里面那种,看不惯谁就杀了谁,我不会干这种事情,即便一个人罪恶滔天,我们也始终相信最终收拾他的是老天爷,由我们自己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即便他罪大恶极,那也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看了胡宗仁一眼,他也正看向我。对于瘫在地上的这个败类,我想我们想的都是一样。这种家伙,就算杀人不犯法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于是我用眼神示意胡宗仁把刀子拿开,我胯蹲在夏师傅的身体两侧,左手抓起他的衣襟,把他提得离我稍微近了一点。然后右手狠狠给了他的鼻梁一拳,我告诉他,这一拳是因为2007年他把我砸流血的那个杯子。因为那次倍偿餐馆的钱还是我和司徒给的。我很记仇的。这一拳下去,夏师傅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鼻血也开始流。然后我又再给了他一拳,打的位置是一样的,这样能够让他更疼一些。我告诉他,这一拳是因为2007年你对我师傅的辱骂,我代他老人家教训教训你。这一次他没有叫唤了,只是面带极度痛苦状,鼻腔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再来一拳,同样的位置,我告诉他,这一拳是因为你三反五反的给我下血咒,轮番找些阴人来欺负我的元神,搞的老子好狼狈。夏师傅开始翻白眼,毕竟岁数大了。于是我放下他,站起身来。胡宗仁冲上来用他那大头皮鞋踏踏实实的一脚蹬在夏师傅的脸上,他说,还有我的,还有苦竹的。

夏师傅不动了,死是没死,就是晕过去了。我和胡宗仁把他也丢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然后我们拉起那个小马仔,掀开他头上被子的时候,他已经是满脸泪水,估计是光听我们虐待夏师傅的声音,就被吓得哭了。这家伙我们都没见过,想必也是魏成刚众多马仔中的一个小角色,揍他一点意义都没有反倒浪费时间。于是我们把夏师傅的嘴巴里塞上东西,让他们俩缠缠绵绵躺在床上。这时候付韵妮打开门,对我们神情惊慌的说,快藏起来,有人上来了。

我思考了几秒钟说,躲不了了,能多弄一个待会就少弄一个。于是我让胡宗仁跟我一起藏在起初我偷袭夏师傅他们的那个房间里,让付韵妮回屋把们锁好,静静等着那个人上来。

我和胡宗仁躲在屋里,虽然先前有过一次经验,但是还是很紧张。胡宗仁拍拍我的背,对我点点头,那温馨的表情似乎是在对我说,孩子,别怕,有我呢。如果不是没时间跟他瞎扯我真想吐他口水。于是等到那人在开始尝试着打开付韵妮的房门的时候,胡宗仁把我推到边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轻手轻脚的掩到那个上来的人身后,接着自己摆了个八爪鱼的姿势,在本来很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在那人的后脑勺的地方一声大吼:

“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声拖得很长,结尾还带着明显的颤音,声音浑厚有力,爆发力极好。如果他去参加中国好声音的话一定会被四个导师同时转身,说不定杨坤还会流下激动的泪水并且邀请他参加32场演唱会。

那人被胡宗仁这么阴悄悄的一吼,估计屎都快吓出来了,然后胡宗仁抓起他的头,狠狠朝着墙上撞去。几下功夫就把那人给收拾了,然后他敲敲门,付韵妮打开门和他一起把那人给抬了进去,跟前面两位一样的待遇。我翻了翻白眼,跟着走进屋去。胡宗仁对我笑着说,怎么样,厉害吧。我冲他竖起大拇指说,的确厉害,先把人吓得失去反应的能力,然后在弄他,你果然是个打架的高手,不去当黑社会真是委屈你了。胡宗仁傻咧咧的笑着,我说但是你真是挺蠢的,你这么不要命的一喊,那楼下的人不就全听见了吗?你是不是脑子让那些僵尸给吃了啊?

胡宗仁显然是个单细胞生物,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被我这么一说,他先是一愣,然后傻乎乎的笑着跟我说,哟,你看,我还真是忘了。

付韵妮问我,那现在他们下边肯定察觉到了,该怎么办?我还在为胡宗仁不动脑筋的行为生气,于是我回答付韵妮,还能怎么办,把这姓夏的当条件,我们下去了撒。我冲胡宗仁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拜托你今后想做什么说什么的时候,先在心里想,然后把这想法转到脑子里打个转了再从嘴里吐出来。胡宗仁没有说话,看样子是真心在为自己的智商感到难过了。于是我和胡宗仁一左一右架起夏师傅,准备下楼去,我跟付韵妮说,你就呆在这里,他们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你也来了,你看好这两个家伙,自己见机行事,要是危险了,马上找机会逃跑,跟司徒和你老爸汇合。

我算了算时间,司徒他们赶到恐怕还有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我和胡宗仁到底能不能把这段时间给拖延过去。所以当她问我该怎么办的时候,我也没有时间去想。三楼的路程,我走得双脚发抖,在走到二楼和一楼之间的楼梯的时候,我们和魏成刚另外叫上楼来的几个人狭路相逢。

那些人看见我们的时候,也是先楞了一下,再看看夏师傅的熊样,更是退缩了几步。其中一个反应比较快,回身冲到了外面,大概是跟魏成刚通风报信去了。胡宗仁手里扬着刀子,本来就面目狰狞,这时候显得更加张牙舞爪。他时不时作势要捅那些马仔一样,那些人就跟着慢慢退下了楼梯,接着我们都走到了院子里。

魏成刚推着魏成健的轮椅走了过来,看见我们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用他那种特有的阴险的笑容对我们笑着说:

“哟,真是没想到,你们动作还挺快的嘛。好久不见了二位。”

我本来还在想要一个霸气无比的开场白,胡宗仁却抢先说,没想到吧,你这老不死的玩意,如意算盘打错了吧?今天就是来收拾你的。说完他用刀指着周围那些马仔,我数了数,加上魏成刚兄弟俩,连同我们手上的夏师傅,和楼上的两个,总共10个人,也就是说,待会要是真的打起来,我和胡宗仁要两个人打七个人,这无论如何也都是种找死的行为。胡宗仁指着他们说,还有你这群小朋友。

魏成刚突然笑起来说,胡老弟,你说这话,恐怕是稍微不自量力了一点啊。胡宗仁问他,怎么,你要对付我们还想多叫点人来吗?醒醒吧老混蛋,你当是在拍黑社会片子呢!魏成刚说,有些事情,得低调点做,所以我不会叫什么人来,我也不想对你们动粗,自己识相点,快把人给我放了。魏成刚的最后一句,带着一种命令的口气。若是其他人,也许也就气弱了,但是不幸的是他面对的是胡宗仁这个铁脑壳。于是胡宗仁大声说,那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就算我们斗不过你们,也绝对不会让你为非作歹的。

这时候老板娘听到院子里乱麻麻的声音,就跟老板一起出来了。她看我们这样子,胡宗仁手上还拿着刀。于是老板娘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动起刀子来了。一边说,一边朝着自己老公身后躲,手还抱着肚子,也不知道是出于本能想要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因为意识到了点什么。胡宗仁说,老板娘,这个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大老板吧?不好意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他们第一次包你的店的时候就是为了探探你这里的虚实,然后看看你的肚子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这次也来包你的店,就是为了要想法子对付你了,他们就是想要取出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完成他们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板娘听胡宗仁这么一说,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那种笑声就好像那些宫廷戏里,皇后妃子身边的嬷嬷笑法一样,我很难去理解一个岁数跟我差不多大的女人,竟然会发出如此老气且人欲横流的笑声。她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啊,魏老板是好人,再说了我的孩子还没足月呢,想生也生不下来啊。她开怀的笑着,很显然,她并不相信胡宗仁说的画。

胡宗仁有点着急了,他跟老板娘说,你怎么不相信我呀,你的孩子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他们这伙人找人测算过了,八字硬,命格齐整,虽然不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那种,却刚刚好能够成为给你这个魏老板续命的人,这个魏老板就是这么个谋财害命的人,送你点东西给你点钱你就当他是好人了,你要知道这个家伙可是在想伤害你和你的孩子呢。

老板娘不解的说,什么叫续命?胡宗仁说,就是用你孩子的命来作为补偿,增加他自己的寿命长短,你的孩子会因此受到伤害,而且这孩子现在才7个月,本来就不容易活下来,被他们这么一弄,凶多吉少啊,大姐你可千万要醒醒,我劝你现在最好去报案,连同我们都一块抓都没事,别让自己和孩子受到威胁啊。

谁知道胡宗仁这么一说,那个老板娘笑的更开心了,看得出她觉得胡宗仁所说的一切,简直太过荒谬,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说不定她心里还觉得胡宗仁就是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她老公更是夸张,竟然“噗”的一声好似放屁一样的笑出来,还走到胡宗仁身边说,小兄弟,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胡宗仁说,大哥,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这群人都是玩弄玄术的人,他们今天来就是要抓了我这位兄弟来给那个轮椅上的废人续命,然后要你的孩子来给他自己续命的。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真相算是幸运的,我跟我这个哥们都被这群人招鬼来纠缠了好长时间呢!鬼你知道吗?就是人死后的灵魂,很可怕的!

胡宗仁绘声绘色的跟这对夫妻形容着,但是那个本来只发出“噗”的一声含蓄的笑的老板,此刻竟然无法按捺的笑出声来。他甚至拍了拍胡宗仁的肩膀说,小兄弟,行了,别这样了。这世界上哪来的鬼啊,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是不是昨天给你们的酒太多了,你们到现在都还没醒啊。我见这架势,于是就跟那个老板说,大哥,他没骗你,这些都是真话…可是我还没说完的时候,那个老板突然生气一样的说,够了!你们来玩我们欢迎,但是你们说这些奇怪的画,还殴打我的客人,这传出去我今后还怎么做生意!

我顿时哑口无言,我并不是在责怪这对夫妇,而是我压根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我。就目前对峙的局势来看,我们斜坡了人,手上还拿着刀,而这对夫妻原本就对魏成刚心里有比我们更多的好感,人都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如果打从一开始他们就认定了我们是来捣乱的,那我们说什么都没用。

这时候,那个老板娘见自己的老公都生气了,于是也跟着开始一改当初对我们笑笑呵呵的样子,她开始一脸生气地指着我们说,我说你们这些年轻娃儿,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亏我昨天你们来的时候还对你们这么客气,早晓得你们是来捣乱的,我根本就不得让你们进我家的。说完后,她走到魏成刚身边,陪笑着说,魏老板,不好意思,他们是昨天就上山来的,我当他们是一般游客也就接待了,没想到今天你们一来就遇到这样捣乱的事情,你别生气,我马上赶他们走。

说完她又冲我们吼道,赶紧把房前给我结算了滚。我和胡宗仁都没有做声,面对这样的局面原本就很混乱,我实在无暇再去想该怎么跟这对夫妻解释的事情。那老板娘见我们不肯走,手上依旧拿着刀子,于是就冲她老公说,老公你过来,把电话给我,我要报警。老板从胡宗仁身边走到老板娘身边,把电话递给了老板娘,那老板娘一边拿起电话准备拨打,一边对魏成刚说,魏老板,对不起了哈,我马上让警察来把他们带走,你看这样好不好?

她询问魏成刚,让我觉得她其实多少有些料到我们和魏成刚有段恩怨,害怕得罪人,所以还是要请他拿个主意。谁知道她这么一问后,魏成刚就缓缓伸出手,从老板娘手上拿过电话,按了个挂断键,接着阴阳怪气地微笑着对老板娘说:

“报警干什么啊,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第四十章 投降

老板娘听魏成刚这么说,起初也是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笑起来说,唉哟魏老板,你就不要润我了嘛。现在到底是朗格回事嘛,你们互相认得不嘛?

“润”在重庆方言里,就是调侃的意思。

魏成刚笑着说,我没有润你啊,我是认真说的。那两个年轻人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上山来取孩子的血的,上次给你的香薰,也是刻意挑选的山楂味的,就算你没有因此宫缩早产,也会促进孩子出来的速度。我本来想要再在这里住几天,等到日食前你要是还没生的话,我会保证你能生出来的。魏成刚说完,一把丢掉电话,抓住老板娘的手腕,凶神恶煞的说道,你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肚子里孩子的血,我要定了。

老板一看魏成刚抓住了自己老婆的手腕,这才相信了我们没有骗他,于是他着急的一边冲向魏成刚,一边大喊道你想要干什么。脸上的表情带着惊慌,可惜的是他如果早相信我们那么一分钟,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却在冲到半途中的时候就被魏成刚身边的小马仔给拦下了。魏成刚转头对身边的另外两个小弟说,你们俩去把农家乐的大铁门给关了,再把车开到门口去。要保证别人进不来,这里的人也出不去。

听到魏成刚这么说,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要有所动作了。看得出我们的突然出现,其实也是打乱了魏成刚原本的计划,也就是说他现在不得不把有些计划给提前做了。我看着魏成刚那张让我憎恨的脸,真想冲上去狠狠的撕烂它。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魏成刚身边,坐在轮椅上的魏成健。他和我之前在窗子里看到他的样子一样,虚弱消瘦,但是坐在轮椅上,依旧双手互握平放在腹部,两眼直勾勾却冷冰冰的看着我。先前在楼上的时候,没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这会见到,觉得让人非常不舒服。

我无法形容魏成健的那种眼神,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会觉得他的那种眼神里,蕴含了太多的含义。有对我咬牙切齿的恨意,也有即将看我死去幸灾乐祸的快感,还有一种对周遭一切的漠然,甚至还有些无奈和愧疚的感觉。我对眼前这两兄弟是完全没有好感的,魏成健就不说了,心术不正,为了私欲而不顾别人的性命,弟弟魏成刚也是一个样,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我和司徒对付魏成健的时候,也真是一时心软,让他回了师门,却没想到还给自己留下了祸患。尽管他如今的遭遇多少是由于我才直接引起的,但是我对这个人却完全没有丝毫的歉意。我师傅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所做下的每一件事,都是会被记载在个人的经历之上的,人人生而平等,虽然有些人比较富有,而有些人却很贫穷,就生命而言,却是没有区别的。所以当你今天在疯狂的挥霍你的能力来赚取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来日你终将会为自己多年前造下的业而偿还。这当中自然少不了诸如魏成刚这样的人,自以为可以以不正当的手段来索取,再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阻止自己的恶果发生,这些都没有,人的一生终究会像是在一个乒乓球上用黑色画一个点,任其不管怎么样来滚动,到了最终停下的时候,乒乓还是那个乒乓,黑点依旧是那个黑点。借了钱要还,借了运气要还,借了别人的命,更是要加倍的还。

顿时魏成健那冷漠的眼神让我极其愤怒,我冲着他大声吼道,你看什么看,几年不见,你看看你这德行!让你去消灾赎罪,你倒变本加厉的做起乱来。今天就算我没能力收拾你,早晚有一天老天爷也会收了你的!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很激动。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愤怒是自然的,但是我这场爆发式的宣泄,其实还多少带着些对魏成健的惋惜。惋惜的是为什么他没能好好悔过自新,为什么还要带着自己本来就不轻的罪障继续越陷越深。

我这么一吼以后,魏成健依旧冷冷的看着我,过了几秒才微微动了动嘴唇说,我有今天,拜你所赐,我失去的,会拿回来。语调拖沓,声音沙哑,和档次那个在薛大姐家里装腔作势打算揍我的人,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不知道这几年来,他都是怎么度过的。勾践卧薪尝胆只为有朝一日成就大业,而他潜心思过这么些年,却是为了要报仇。

魏成刚对我说,别挣扎了,赶紧把手上的人给我放了。说不定还能给你个痛快。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在考虑到当下的局势,确实对我们大大的不利。假若我继续僵持,魏成刚就很有可能马上就对老板娘施暴,而即便是胡宗仁刀子不小心真的把夏师傅给挂了,依旧是于事无补。魏成健还在,我们则因此失去了一个砝码。说夏师傅是砝码,其实我看也未必,从魏成刚的样子看来,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他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会顾及夏师傅的安危,这样的人在生意场上绝对是一把好手,或许只是行为有些激进,但是在现实生活里,他就一定会害到别人。而这个时候夏师傅就完全对我们没有价值,在我们手上反倒是一个累赘。如果放了他,自然是由他来代替魏成健完成所谓的法事,而我却不知为何,尽管魏成健是个废人,我却觉得在他和夏师傅施法之间,我更害怕他。胡宗仁大概也跟我想的是一样,于是我松开了夹住的夏师傅的手臂,胡宗仁也把刀子拿开,狠狠一脚踢在夏师傅的屁股上,于是他朝着魏成刚的方向踉跄的扑过去,最后在魏成健的轮椅下,摔了个狗吃屎。

魏成刚朝着胡宗仁努努嘴,意思是让他把刀子给扔了。胡宗仁是个浑人,他扬手把刀子高高地朝着魏成刚扔去,虽然没有砸到人,但是胡宗仁的态度的确是比较嚣张的。这个时候魏成刚使唤身边的人朝着我和胡宗仁走来,想要把我们押住,我是没有挣扎了,胡宗仁倒是用自己的额头狠狠撞了其中一个马仔的鼻梁一下。不过他想的和我一样,这个时候我们都没有继续反抗,因为施法的时间还没到,司徒跟付强也还没来,所以还是先稳稳,然后见机行事。

其中一个马仔在靠近厨房外水槽的地方,把老板家晾衣服的绳子隔断,分别把我和胡宗仁的手放在背后捆了起来。我一辈子这是唯一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我就好像一个做了贼还被人抓到现行的小偷,要在众目睽睽下被批判和审视。胡宗仁也是一样,不过他天生铁脑壳,依旧不屈,我真怀疑他当时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要英勇奔赴刑场的壮士。不过胡宗仁脸上的表情却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而变得严肃起来,他这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表情在表示,胡爷这次真的生气了。

魏成刚走到胡宗仁身子前,又抄着手走到我跟前,来回打量了我们一番,脸上微微含笑,好像是在说,你们两个小混蛋要跟我斗,只有死路一条。他开口问我们,我另外几个小兄弟哪去了?我望着他没说话,胡宗仁更是闭上了眼睛把脸朝着我。一副老子宁死也不招的样子。不过由于他面向着我,所以我也闻到了他的口臭。心里琢磨着要是胡宗仁冲着魏成刚呵上一口气,没准还能造成他短时间的昏厥,从而出奇制胜。当然这只是我开玩笑,魏成刚见胡宗仁不肯说话,于是伸出手捏住他的双颊和下巴,把他的头摆正方向,大声问道,到底在哪?你说不说?魏成刚身形瘦小,胡宗仁比他高了很多,也壮实很多,看上去胡宗仁就好像在被一个小学生欺负一样。胡宗仁生气了,大声喊道,你他妈是不是没脑子啊?你让他们上哪找我们,他们不就摆在哪儿了吗?

胡宗仁的声音很大,我知道他这意思是在故意提高音量让楼上的付韵妮听见,好借机逃跑。而魏成刚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却要被胡宗仁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说成没脑子,这的确是件很滑稽的事情。

那个夏师傅已经被其他人帮着松了绑,他揉着自己被我和胡宗仁打得淤青的脸走到魏成刚身边,对魏成刚说,你要小心一点,付老大的女儿还在上面。魏成刚一惊,转头皱眉问夏师傅,她也来了?她老头子来了没有?夏师傅摇摇头说,看样子只有她来了,付老大我们至今也找不到他。

听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付强的叛逃,魏成刚自然是知道的,于是由夏师傅牵头,四处寻找这付强,之所以要找,这说明付强知道很多事情,因为叛逃的关系而成为了魏成刚的心腹大患,所以必须找到严加控制。从魏成刚和夏师傅之间的对话来看,他似乎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早就找到了付强,并且很多时候都经过付强的指示而找到了这个农家乐,魏成刚估计还在以为我们之所以找到这家店,是因为那天在老君洞付韵妮跟我的告密。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惊喜,这说明起码我们还没有被魏成刚制住要害,我们最后的帮手里有付强,这一定是魏成刚没有想到的。魏成刚说完就对身边的马仔说,多上去几个人找找,把我们的人给带下来,也把那小姑娘带下来。那几人应声去了,临上楼前,魏成刚说,人家是小姑娘,客气点,不要动粗。看样子他是想要制住付韵妮,以此来要挟付强。所以暂时还不能对付韵妮有过分的举动。

尽管我希望胡宗仁刚刚的一声大喊给付韵妮提了醒,而付韵妮因此而偷偷溜走了,这样有个人在外面接应也是好事,哪怕是付韵妮这么一个学艺未精的小姑娘。但是没过多久,那些人就从楼上下来了,我转过身去看,除了那另外两个被我和胡宗仁收拾过的马仔,还有付韵妮。区别只在于那两个人是被人搀扶着下的楼,而付韵妮是自己走下来的。

付韵妮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见我和胡宗仁都被绑住了,就在原地愣了一愣。其中一个马仔非常不识好歹的去拉她的手臂,要她继续走别停下,付韵妮突然发怒,一手打开正在拉她手臂的手,然后顺势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那个马仔的脸上。我知道,她的愤怒是因为胡宗仁。一耳光过后,付韵妮指着被打那人的鼻子说,你他妈别碰我你个哈批。

果然是江湖儿女,血性十足。

被打的那人捂着脸,对付韵妮怒目相向,却因为有魏成刚的命令,不得动手,否则付韵妮是怎么都打不过这么个男人的。

付韵妮歪着脑袋,双手吵在胸口。很拽的样子走到我们身边,然后看着魏成刚,面无表情。魏成刚笑了笑说,妹妹你说你也是,你为什么要跟他们混在一起嘛,他们是你爸爸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你爸爸在帮我做事,你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付韵妮听后,腾出手来,右手在魏成刚的左边胸口推了一下,魏成刚朝后面退了两步,付韵妮说,我要做什么事,不需要跟你这种人汇报。我爱帮谁就帮谁,你个老屁眼虫管得到吗?

老屁眼虫,是重庆一贯骂人的绝杀,那意思跟老不死的,老混蛋,老不要脸的差不多。魏成刚魏成健兄弟俩本来岁数也不小了,却还没到“老”的地步,而且自己本身也是为了续命才做下这一切,被付韵妮这么一说,显得有些讽刺。于是魏成刚收起笑容,开始有些凶狠的对付韵妮说,小妹妹,你要给我搞清楚,我魏成刚要做的事,我就一定要做到,这当中出现了什么绊脚石,不管他是哪个,不管他什么身份,我都会统统铲除。我看在你老汉儿的面上,敬他是一方大师,对你这么久一来已经算是够礼让的了,你不要不识抬举,给你脸不要脸。

付韵妮回骂道,不要脸的人是你,都他妈老起壳壳的人了,还跟到那些歪门邪道学找人续命,你怎么不自己给你哥续命嘛?还是你想拿你哥哥来给自己续命?你不要跟我说这么多,你是个撒子货色你自己心头有数,我一个年轻妹儿都觉得你这种人简直没得救了,听说你们俩的妈死了?我靠幸好是死了,要是还活着看到你们两个宝器,气都要气死,我要是你妈的话,早晓得你今天是个这种人渣,当年还不如把生你养你的钱拿去给你们老汉儿嫖娼!

我和胡宗仁都低下头,非常痛苦的忍着不笑。

听完付韵妮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对一个中年男人的训斥,我再度在心中证实了一个真理。惹谁,都不要去惹女人。尤其是付韵妮这种鞭炮一样的女人,骂起人来出口成章,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我要是魏成刚魏成健的话,听到这番骂简直比打我一顿还不是滋味,付韵妮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说话不分轻重没有分寸,却疯狂的刺激着魏成刚的要害,从魏成刚被付韵妮的一番话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已经被付韵妮驳斥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好了。我很庆幸当初跟付韵妮交恶的时候,我没有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骂,同时也咬定自己不管今后和她的关系如何,也绝对不要激怒她。

第四十一章 囚禁

魏成刚鼓圆了双眼,尽管没有张嘴,却看得出他腮帮的肌肉微微抖动着。这就是他怒极的表现。但是很快他便强迫自己放松,转而问付韵妮,你老头子在哪?快点说。语气带着命令。付韵妮哼哼冷笑一声,对魏成刚说,你他妈管得着吗?我都找不到他你难道还找得到?我拜托你快点告诉我,你到底要对我做撒子,我好怕哦,你个老屁眼虫。

“噗…”我和胡宗仁终于没忍得住,笑了出来。

“把他们几个全部给我关到屋子里面去!快点!”魏成刚终于发飙了,大声使唤着身边的马仔。夏师傅凑过去问魏成刚,那这对夫妻啷个办?说完他一指被他们按在地下的老板娘夫妇,老板娘已经哭得像杀猪一样了,老板则一边发抖一边用自己颤抖的手安抚老板娘,告诉她不要害怕。

“一起关一起关!你是师傅多嘛!你朗格撒子都要问我?”夏师傅谦卑的点头答应了。魏成刚又说,“你、你、你,你们三个拿一个守在房间外面,两个在里面把他们看到起。先把老板和老板娘也绑起来。”说着他指了三个马仔,不包括先前被我们揍的那两个。其中一个问他,这个女娃儿要不要绑?他指的是付韵妮。魏成刚思索了一下说,暂时不绑,要是不老实也一道给我绑了。魏成刚指了指那三个人的鼻子说,你们三个给我把人看好了!出了差错你们给我小心点!

说话间他们已经把老板娘夫妇如同我和胡宗仁的姿势给绑了起来,然后押着朝着一楼的一间屋子里走,老板一直在说,别推,轻点,当心肚子里的孩子。在他们打算来拉我和胡宗仁的时候,付韵妮一把推开想去拉胡宗仁的那个人的手说,不用你来,给我滚。说完她自己扶着胡宗仁进了屋子,我则是被连推带拉的丢进屋子里。那两个在屋里的马仔把我们集中要我们靠一面墙蹲在或坐在地上,倒是给付韵妮端来了一根板凳。然后他们站在我们对面的那面墙盯着我们,示意外面的人可以关门了,于是我们总共7个人,就对峙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