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好玩的东西。”

施子真原地打坐,运起灵力在周身流转,却不知为何,越是这样四肢却越加的绵软,身体里面似乎燃起了大火,怎么也熄不得,烧得他面红耳赤,唇色如血。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施子真,这是第一次,她以这种角度看着施子真,向来都是她扒在他的靴履下,卑微如泥,现如今这种视角看施子真,完全和从前不是一样的感觉。

凤如青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两种交织的感情拉扯着她,几乎要将她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对自己恩将仇报的谴责,一半是伸手便可将遥不可及的星辰揉在怀中的快意。

“师尊是不是觉得,按照我的性子,我应当逆来顺受,应该无条件地接受你施予的一切,毕竟我的命是你救的,应该感恩戴德啊。”

施子真专心设法清除体内根本寻不到踪迹,却致使他连站都站不起的邪物,听了凤如青的话,睁眼看了她一眼,那眼中威严依旧,很显然他觉得是。

可凤如青笑起来,笑得十分灿烂和疯狂,末了她收了笑,抹了眼角笑出的泪,蹲在施子真的面前,伸手在他下巴上碰了碰,笑眯眯地说,“我确实一直都想那么做,可是我的好师尊,你怎不明白,我那般性子,出自谁人之手?”

“你在带我回山之前,可否了解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深想过我是如何在尘世安然活到十六岁,又是如何在兽潮那一地被踏成烂泥一样的流民尸体中活下来,扒住你的靴履的?”

“你没想过,你是修真界第一仙首,无情道极境修者,你目下无尘,心中无爱,你怎么会去想你随手带回的小弟子,是个什么东西。”

凤如青低头,侧脸带着难言的悲伤,那是疯狂中短暂泄露的柔软,一如这十几年她按照穆良希望的那样,变成了一个柔弱无害的小师妹。

“大师兄是知道的,”凤如青说,“大师兄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我刚刚进门派,喜欢谁的东西偷谁的东西的时候,不曾责罚我,在我对门派中贵重物品动邪念的时候,予我珍宝。”

凤如青手搭在施子真肩头,凑近他说,“他在我在历练当中用其他弟子挡灾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不需要这样,只要他活着便不会让我死,他知我所有卑劣污浊,教我做个心思纯善柔软的丝萝,知道我狗胆包天对你动心思的时候,替我隐瞒。”

“从没有人这样对我,你怎么能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把我的乔木砍断了。”

凤如青说到这里,哽咽地哀哭起来,她将头抵在施子真的肩膀上,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师尊啊……师尊,你把我的家毁了,我的大师兄‘杀了’,你还让我怎么做个乖顺软弱的听话弟子……”

施子真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难以理解,咬牙开口,声音却不复冰凌一般的脆冷,而是一种他自己听了都要险些咬断石头的虚软调子,“你到底想要如何……”

凤如青的崩溃也很短暂,她很快将眼泪蹭在施子真的肩头,在他侧颈上红得过火的皮肤上轻轻贴了下,半抱着他,贴着他的耳边说,“也不如何,你我师徒十六年,我今日,想要让师尊好好重新认识下我。”

凤如青站起来,拉着施子真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头,不再压抑自身的魔气,扶着他朝着悬云殿内走。

施子真连连惊愕,被半拖着,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侧头气喘更乱,用他如今能够做出的最狠厉的样子呵斥,“你入魔了!”

“对啊,”凤如青扣着施子真的腰身,说真的,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大概是施子真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冷漠,很高高在上的原因,凤如青没想到他身量纤瘦,腰这么细。

她捏了捏,不庄重地带着施子真到了他平时打坐的地方。

冷冰冰的,连个床榻都没有。

施子真一坐下,凤如青就立即感觉到有灵力试图顺着她的经脉钻进去,探查她的身体,涤荡她的经脉。

她一把甩开施子真的手,“你省省吧,留着这灵力救治你自己最好。”

凤如青周身魔气翻腾,黑色的长发因为她不再压制魔气,逐渐变为了暗红色,而她的眉眼也在放纵到底的魔气中被侵染得变了模样。

她站起身,在里外间寻找什么,身量在她的走动间拉长,眉眼细微变化,眉宇间的稚气缓缓退却,纤美的颈项托着圆润感消失的脸蛋。

终于,她在殿内找到了一块帘布,一把便连带着勾挂帘布的横栏一并扯下来。

横栏砸在地上,声音剧烈,施子真终于迟钝地升起了危机感,被这声响震得肩头轻微一颤,可他无论怎么运起仅存的灵力,都迈不动自己的腿,哪怕一步。

他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越是恐慌,便越是死盯着凤如青的方向看。

凤如青转头再走回来的时候,施子真几乎不认识她,她……长大了。

从一直保持着的青嫩灵动的少女模样,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娇媚女子,那双盛着红色的桃花眼,正如灼灼盛放的桃花,花期正浓,美艳至极。

她拖着帘布朝着施子真走过来,轻声道,“也没有其他的了,就这个,师尊凑合躺吧。”

她每走一步,施子真那张千年不动的冰山脸,便开裂一寸,眼底冰封亦崩塌殆尽。

“你……”他短促地叫了一声,气息乱得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凤如青走到施子真的近前,施子真瞠目欲裂地看着她缓缓低头,朝着他的侧脸贴来,施子真仰头躲避,被她一把勾住了后脑,然后她便毫不客气地在他侧脸上印下一吻。

“啵”的一声,很响。

施子真被亲成了烧红的炭木,手脚都烧掉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有眼珠转动,看向了他已然不认识的人,脸上糜艳之色,更胜凤如青数倍。

第23章 窥天石·心魔

施子真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本身最高境界是无欲无求, 无欲则刚, 因此修真界中悬云山之所以为门派之首,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无情道本身就比其他的道要更强。

施子真正如暗市那邪魔所说,六境巅峰,有劈山分海之能, 且性情爆裂冷肃, 不近人情, 这便致使门派内外,整个修真界掌门之中以他为首,他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是很多小辈钦佩效仿的楷模。

凤如青见过他拔剑, 不止一次,灵雀山到现在还是被劈开的模样, 凤如青对于他的能力, 有非常深刻的认识。

因此她不听什么醉仙欲能力之强悍,一滴凡人动欲,二滴修士迷情,三滴神仙也疯, 蛇女给她的那一把小瓶子, 正正好的十瓶,无色无味, 同普通泉水无甚区别, 她是生怕剂量不够, 被中招的施子真察觉了她的狼子野心,再一巴掌拍死她。

凤如青将那整整十瓶全都倒入了茶壶之中,施子真即便是只喝了一杯,那剂量也是十分的够了。

不过凤如青此刻倒是庆幸自己是真的全都倒进去了,因为施子真已经这种状态下了,竟然还能运转灵力对她动手。

她才将布帘铺好,才将施子真拖上去按倒了,才意犹未尽地啃了两口,大抵是施子真抗拒的发颤齿关太让人想要冲破,或许是他惊慌的眼神太过迷人,凤如青一时不查,冷不防肩头被击中。

施子真也不知道哪来的灵力,想必是忍辱负重积蓄良久了,这一下打得不可谓不重。

凤如青直接被他拍飞出去老远,砸在不远处的梁柱上,还翻滚了两圈,接着便一口血呕出,五脏六腑错位般的翻搅着疼,肩头的骨头已经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块。

凤如青爬起来,正对上施子真盘膝坐在那破布帘之上,朝着她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无恨无怨,无情无爱,有的只是冰棱密布,尖锐又寒冷,能将他目光所及的所有生灵都戳死一般。

凤如青知道,但凡是施子真灵力够用,她现在毫无疑问,已经是个死人了,死得透透的。

但是凤如青却没有再像以往那般,做出什么害怕的样子,她虽然呕血在地,却也是双目灼灼地看着施子真,和他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对视,并不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反倒是觉得自己要烧起来。

就是这样,她从对施子真动了心思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说来可能她掩盖本性良久,唯一不曾改变的,就是她喜欢的,必然得是这样带劲的,越是这样越带劲,日思夜想的,想要像刚才那样啃两口也已经许久了,怎能不成魔障。

最后还是施子真先挪开了视线,闭上眼调息,但越是调息,他越是心惊,他体内从未有过如此灵力枯竭的时候,方才全力一击,还不及大一点的罡风来得猛烈。

他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嘴唇上隐隐作痛,血腥在口腔弥漫,他咽下一口口水,却润泽不了干涩的喉咙。

不知是什么样邪恶的东西,竟这般的猛烈,施子真简直不知道事情怎会发展到如今地步,他的小弟子……怎么敢?!

在施子真现如今正处在还无法接受发生了什么的当口上,趴在地上恢复了七七八八的凤如青再度爬起来,她慢悠悠地正了正自己的肩膀,用纤白的手背抹去嘴上的血渍,周身黑气缭绕,眉目妖异非常,面上的表情,更是带着让人悚然的兴味盎然,施子真察觉到她走过来,却没有睁开眼。

他还在积蓄灵力,可内府空空如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无法召唤利用四周的灵力,要知道这可是悬云殿,是直接悬浮在悬云山灵泉之上,灵力最充沛之处,他现如今却根本无法调动这里的灵力!

凤如青看着施子真眉头紧拧,嘴上的伤处血色嫣红,艳烈得让人心驰,她单膝跪在施子真的面前,伸手去摸施子真的嘴唇,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力道用得很大,凤如青白嫩的手腕上很快被他抓了一大块淤青,她却连躲都没有躲一下,笑得嫣然娇美,任由他抓着。

施子真受不了她的眼神,很快烫手一般的将她甩开,面上勉力维持的清冷,也在不自然的红潮中变成了一种难言的诱惑。

诱惑着人去将其打破,撕碎,亲眼看着崩塌龟裂。

凤如青见施子真又闭上了眼睛,也垂下头,做出虚假的恭顺模样。

她的模样长大一些之后,虽然面容变化不多,却因为入魔的原因,红眸如烧着炽烈大火,对视能将人灼伤一般。

凤如青说,“师尊不必紧张,自从将我带回山中,你从未亲自教导过我吧,弟子有惑,师尊可否为弟子解?”

施子真没有马上说话,凤如青又说,“这样吧,师尊,你只要为我解惑,我就看在救命之恩,和多年的师徒情谊上,不再轻薄羞辱于你,下山去做我的妖魔,可好?”

施子真这才睁眼,他如今根本也无从选择,若说多么深重的羞辱感倒也没有,他还未能回过滋味,他现如今,只有迷茫,难以置信,还有修为无法利用的惶恐。

他无法理解小弟子的想法,怎会有人对他动情念?

这从未有过啊。

施子真确实是受了醉仙欲的影响,可他已经修至六境巅峰,几乎灭人欲,因此即便他修为无法调用,内府犹如火烧,却也没有什么耻辱的反应,因此他还在想着小弟子只是为了报复他,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甚至不知他喝下的是何等的虎狼之药,不知凤如青说的话,全都是在引他上钩。

施子真睁眼对上凤如青蓄满求知欲的眼睛,确实他将她带回山中从未曾亲自教导,施子真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师尊,如何去教导别人,曾心中盘算着要教小弟子炼器,也因为不知如何下手,一拖再拖。

他确实为师失格,但他仍旧不理解小弟子与穆良之间的依属情感,也不懂她恨他的缘由。

“师尊可愿为弟子解?”凤如青歪了歪头,等着施子真回答。

施子真当真上当了,沉声说,“自然。”

“无论是何种疑难师尊都愿意尽心教导弟子吗?”

施子真看着凤如青,片刻之后,应了一声,“你说吧。”

他也想好好为师,奈何……

“你做什么!”施子真思绪被猛然打断,凤如青倾身,伸手利落地勾开了他腰侧的一个带扣。

“师尊,”凤如青看着施子真,慢慢笑容放大,笑出一口森森白牙,在舌尖在自己艳红还沾着些许血迹的唇边扫过,说道,“那……师尊就帮我破个心魔吧。”

“你!”施子真被欺身的凤如青带着,重新跌回了那布帘之上。

上面是一副绘声绘色的水墨游鱼图,乃是他师尊在他幼时亲手绘制赠与他。

多年在灵盛之地温养,那画作上的游鱼已然得了灵犀,两人跌在其上,游鱼纷纷顺着布帘游走躲藏。

凤如青跨坐在施子真的腰上,倾身将手按在他的头侧,施子真双手抵着她的肩膀,灵力调动不出,只能用蛮力抵着。

这醉仙欲若是换了人喝了这许多,必然已经飘飘欲仙,任人为所欲为,但这东西用在无欲无求的施子真身上,就仅仅只是个暂时压制修为的作用。

这样倒也好,不,是非常好。

凤如青爱死了这个调调,与他较劲一般的在布帘上翻滚,那墨色的游鱼们被两人翻滚的动作追赶得无处躲藏,最后只得游去布帘的背面。

而凤如青这时候,也终于将施子真的带扣都勾下,而后魔气轰然灌注而下——

施子真乃是纯粹灵体,魔气侵染而上,他瞬间失去所有能力,短时间内,手指尖都动不得一个。长发散乱,气息更是乱得如同奔袭千里的马儿,他瞪着凤如青。

凤如青也看出那一杯茶水,对施子真影响也就这样是极限了,想了想趁着这个机会起身,快步走到外面,将桌子上那没有喝完的茶壶拎进来。

半跪在施子真身边,在他瞠目欲裂中,将壶嘴对他灌,只是很不顺利,他牙关紧咬,并不肯喝。

凤如青也不恼,反倒笑起来,她盯着施子真,将茶壶抬起自己喝一大口,再低头,吻上施子真,强迫他咽下去。

“我真是低估你了,师尊真的厉害。”

她一口接着一口,直至把一整壶都灌进去,这才将侵入施子真经脉的魔气收回。

但待周身魔气禁锢一散,施子真即刻曲腿上顶,凤如青半边身子压着他,稍微侧了一下便躲过,一只手按住了他还欲攻击的膝盖。

“师尊,别总是这么暴躁,再说你怎的如此说话不算话?你已经答应我了。”她声音带着盎然笑意,就贴在施子真耳边乱发处,轻轻地在他绯红的侧颈拱了下,“不说为弟子解惑?”

“你这孽障!”

施子真这会是真的怒极,他低吼出声,却不同以往带着迫人的威压,听在凤如青的耳朵里,显得毫无威胁。

她也不再说什么,只用按在他膝盖上的手慢慢将他逐渐没有力气的膝盖压下,改为搂着他的腰身,整个人贴近他。

“我早就想这样抱着师尊,师尊你的腰可真细啊……”

“你身上味道可真好闻,除我之外,没有人这般近的闻过吧?”

施子真双目紧闭,一句话也不说,齿关咬得死紧,他觉得内府已经烧烂了,千年来从未曾动过的心思,也开始如同关在笼中的野兽,嘶吼着想要冲破牢笼,肆意妄为。

凤如青低低笑语就在他耳边,压着他的耳垂,说的全都是露骨之词,施子真一辈子没有听过这么多的污言秽语,更不曾想过,有人敢把这些话,这般贴着耳边灌给他听!

但凤如青除此之外,就只是抱着,并无任何过分的撩拨,她在等,她有的是耐心,这疯魔,不能只有她自己,施子真休想置身事外!

然而施子真确实已经要疯了,他连思想都不能控制,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怎么去解决眼前这种状况,他低低哼了两声,他已经好多年,数不清多久,没有如这般体会到如此痛苦了。

很快,他觉得不光内府烧烂了,他的脑中也烧起来,到后来,他甚至没有了意识,不知道自己如何抖着手臂狠狠搂住身边的人,不知道是如何欺身将她揉进怀中,笼中兽冲破了牢笼,欲将目所及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一切都乱了,疯了。

施子真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箭在弦上之时,一直任他揉搓的凤如青却突然按住他的肩头,在他耳边问道,“好师尊,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施子真眼神迟钝划过她细白肩头,脖颈经脉凸起,透着有些可怖的红。

凤如青笑起来,她是蛊惑人心的妖魔,也是杀人诛心的邪祟。

她贴施子真的耳边轻声说, “你要记住了,是你,是你没能守住道心,正在……淫辱你的弟子。”

施子真眸色短暂地闪烁,可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布帘散乱的堆着,被闹得无处可去,又不能穿过布帘出逃的鱼儿们,委屈至极的窝在褶皱里,在狂风急浪中无助的随水漂流。

布帘之上,两个极美极艳之人纠缠在一处,衣衫散乱,腰肢乱颤。

凤如青汗水浸透了鬓边长发,发丝勾勾缠缠地贴在双颊和脖颈,她毫不留情用犬齿刺破施子真的肩头,品尝他血液的甘美,作为魔,血肉的滋味更胜其他,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场极致盛宴。

她把施子真的崩溃、痉挛、无所适从,疯魔一般的狂热尽数深刻在眼中,片刻也不肯错神。

待到布帘之上浪停风止,魔气霎时间四溢——心魔散。

第24章 窥天石·心魔

心魔消除, 她的魔境飙升至三境,肆意奔涌的魔气几乎将整个殿内侵染成一片黑。

黑沉的魔气当中,凤如青白皙至极,透着粉色的瓷腻脊背微微弓起,她将额头抵着施子真的额头,细密地亲吻他紧闭的眼, 已然没有意识的眉眼, 慢慢的,一寸一寸。

最后咬着他的唇,齿间还带着他血液的淡淡腥甜,轻声道, “弟子谢师尊教诲。”

说完之后,她便要起身, 只可惜并没能如愿, 本来好似陷入了昏沉的施子真,突然睁开眼。

凤如青心中狠狠一跳, 心道要糟, 却对上施子真水波般荡开的双眸, 渐渐放松下来。

他还没有恢复神志,在凭借着本能贴近让他欲仙欲死的人, 一双手臂禁锢着她的腰身,并没有因为这一次就消散掉药力, 一千几百年从未曾动过情欲, 此刻如山洪般倾泻, 根本无法止歇。

他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单纯地循着本能行事,好在凤如青已是魔身,即便是伤着,也能很快恢复,并且她喜欢看着施子真发疯的,完全不如平日里绷着,不知羞耻的只知道索取的模样。

这是一种心灵和身体上双重的快感,只要想到怀中人是这悬云山的掌门,是那个平日不苟言笑,无情无欲,完全冰雕雪塑一般的人,凤如青就能从骨子里烧起来,带着点疼痛的欢爱,反倒让她兴奋得头皮发麻。

她曾经是个多么卑贱的人,如牲口一样被锁在奴隶笼中,任由旁人挑选鞭打,未死就被扔到乱葬岗,靠着在死人身上搜集东西过活,那样的日子,在这悬云山神仙般的日子中被她深深地压抑在心底。

她曾愿意一生做个无能软弱的小师妹,每日都绞尽脑汁地去将她不曾有过的童年快乐,懒惰,吸吮到她干瘪的身体和灵魂之中,然后活得像一个生来就千娇百宠的少女。

只可惜十几年的梦境,如今终究是醒了,她悲痛,惶恐,撕心裂肺地挣扎过,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能留住。

可至少这一刻的她,几乎是畅快的,她又变成了那个卑微无耻,翻滚在人间臭水沟里面的野狗,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她心仪已久的,散发着喷喷香气的“肉包”终于叼到了嘴里。

思慕太久了,这梦寐以求的滋味,让她有些熏然。

施子真是她长到这么大,唯一得到的,比她见过的世间一切昂贵的物品都要尊贵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拿在手里,捧在怀中,贴在唇边,滋味若非亲身体会,难为外人道有多么美妙。

然而这样的东西,却不能久留,她既得到过,要她放下不可能,那便只有敲碎。

于是她同这悬云殿的主人,冰山尖尖上开着的雪莲一般纯洁的人,在这殿内胡混,翻滚了不知道多少轮,游鱼布帘,打坐的软垫,矮桌,甚至是殿门旁。

到最后酣畅淋漓的两人回到那游鱼布帘之上,施子真仍旧抱着凤如青不放手,却已经不再是咬着唇齿生忍的模样,他被凤如青操纵,蛊惑,不知羞耻地听她引导,张开紧闭的嘴唇,哼出了声音。

这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同,带着难耐和难以忽视的愉悦,但确确实实是那把冰凌碎裂般的嗓子,爽利之时,毫不遮掩地在你耳边哼来哼去,犹如仙乐。

凤如青尽情到底,但总也还记得时刻观察施子真的状态,察觉到灵力已经缓慢地在他身体内凝聚,他虽然还未从被支配的状态中完全恢复,却确确实实是在恢复了。

于是凤如青将魔气释放出来,朝着他经脉中灌注一些。这会很痛苦,却是最好的限制他行为的办法,等他慢慢恢复,那些灵力自然会冲散魔气,无论是他身体内,还是这悬云殿中的。

她看着施子真双眸冰冻化为春水,盈盈地荡漾,视线紧紧胶着她,看着她起身,看着她将潺潺而下的污秽擦在他的衣袍上,笑吟吟地对他说,“多谢师尊言传身教,弟子必定毕生谨记。”

她倾身,在施子真唇上啵了下,施子真唇动了动,却只是含糊不清地发出了轻哼,没有说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话。

凤如青忍不住想,他若是此刻恢复,会说什么?

会不会当场吐血而亡?

凤如青笑得像是雨后糜艳水润的花瓣,施子真有些想要追着她的唇,她却已经毫不留恋地起身,胡乱地把衣服裹上,然后披上斗篷,头也不回地开门出了悬云殿。

她得快点逃走,找个神仙鬼怪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静静地躲上个百余年,然后再去往魔界,改名换姓重新做人。

朝着山下走的时候,她非常非常想要去一次焚心崖,想要去看看被荆成荫关起来的荆丰,此一别,怕是今生今世不会再见,凤如青除了穆良之外,便是和荆丰最亲近了。

可万般的不舍,也不能这时候再节外生枝了,她犯下滔天大罪,今生今世怕是都要绕着悬云山这三个字走,施子真如何厉害,她怎么会不清楚,待他恢复,她若不能藏好,怕是结局必然是个魄散魂飞。

于是她加快脚步,在月华殿的门口短暂地驻足,但也只是片刻,她并没有时间去缅怀什么,没了就是没了。

她迅速顺着碧云石阶向下,一路走到山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弟子,毕竟这时间可正是夜深人静,连下冰真殿课的弟子都已经回长春院去调息了。

她还是很谨慎地收敛着魔气,毕竟这里可是悬云山,先前她敢在悬云殿那么放肆,是因为施子真殿中有结界,结界中发生什么,都不为外界所知道。

可这悬云山中不同,连路上两侧明灯摆的都是驱邪阵,她若是胆敢在这里泄露出魔气,无论魔气触碰了哪个阵法,不出几息的功夫,她下山的路,必定被悬云山的弟子围得水泄不通。

加快脚步几乎是用跑的到了山门,她将怀中掌门玉令摸出来,这东西乃是施子真贴身佩玉,是能操纵整个悬云山弟子,进出禁地,甚至开启关闭整个悬云山大阵的东西,是她在施子真意乱情迷,全无防备的时候顺的。

她将自己用斗篷面巾围好,忽视来不及清洗的黏腻感,双腿相互蹭了下,压下难受,腰间像模像样地佩着长剑,将掌门令递给守山门弟子,“出山,急事!”

她的三元符文印已然失效,这掌门令拿出来虽说是杀鸡用牛刀,却也足够她出山了。

守山弟子确实是认识掌门令的,但是急事出山带着掌门令的人,上一次见到,还是千年前!

他惊惧不已,还以为如同千年前一样,世间出现了什么浩劫。

生怕耽误一时片刻,果然连确认身份的三元印都未曾查看,直接放行。

凤如青心道果然手持掌门印就是不同,她本以为还要废上一番唇舌功夫的。

见这么顺利,凤如青便接了掌门令即刻出山门,而后循着她早就思索好的方向拔足狂奔。

寻了个地方将施子真的掌门令给埋了。这东西非同小可,与悬云山联系紧密,她带着犹如箭靶,实在危险。

处理好了东西,她又原路折向反方向,朝她早就设想好的地方奔去。

离开了悬云山大阵的范围,她脚下运起魔气,果真速度堪比御剑,她几乎融入黑夜,如一道鬼魅的黑影,一闪而过。

强者的滋味果然爽利,刚刚破除了心魔,又吸吮了施子真许多鲜血,身心餍足畅快得难以言喻,她迎着与她此刻一般浓黑的夜,朝着魔界与人族的边境方向狂奔至天明,这才在一处山中,短暂地休息。

初升的晨曦照在山涧中半身隐没在水中的美人,水珠从她的面颊上滚落,眼中的红光身上的魔气尽数被压制着,她此刻看上去妖异的意味很少,更多的只是娇美,桃花眼随着粼粼水光波动,长发飘散在水中,只一个盈润流畅的脊背,便美艳不可方物。

不过她看着草木都像是深情的桃花眼中,要是凑近细看,此刻却没有什么妩媚神色,反倒是有些阴鸷甚至是阴翳。

这种情绪很诡异的,瞬间便将她过于柔美的气息收敛了大半,甚至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她清洗着自己,有些不太开心。

水凉,肚子疼。

大师兄说女子不能受凉,尤其是冷水澡不能洗,否则会腹痛,她一直嗤之以鼻,因为她的身体还算好,和荆丰皮起来完全就是两只野猴子。

但是大概是奔跑太远,又洗了冷水澡的原因,她现在就小腹疼,而且明明喝了施子真那么多血,这才过了一夜的功夫,她就干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似的,喝多少的水都不管用,她知道自己需要鲜血,鲜肉,否则会越来越饿,若是一直不肯进食,她的状况会越来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