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如青沉下山里,寻找阵眼踪迹,本以为要费上一些时间,没成想她不过下沉数十丈,便身下悬空,来到了一处人工开凿的石洞。

凤如青一眼便见到了阵眼,她连忙下去,四外环视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小门,瞬间了然,这里竟是飞霞山庄弟子重重把守的那个小屋子。

外面把守的人浑然不觉已经被闯入,凤如青慢慢化为人形准备拆阵。

可就在她走上高台,准备好顶着被腐蚀的疼痛破坏阵眼之时,她却看到了在阵眼之上覆盖的另外一个反噬阵。

她整个人都僵了。

她因为天资不行,拜入山门之后,穆良经常会给她开小灶,私下教她,生怕她未来要用上之时,将好好的驱邪阵,一笔画错成了反噬之阵。

那样收阵之时,所有的符文便会尽数反噬进收阵人的身体,九死无生。

凤如青半跪在祭台之上,此刻身上衣袍不见,她只好用幻化出的黑发勉强缠缚自己的身体,可胡拼乱凑的面容却是实实在在的比扭曲还要扭曲。

能够设下如此大阵,囚禁这么多的死魂之人,必定是修为极高,如此高的修为不可能将伏魔阵画错。

更何况这反噬之阵乃是覆盖在伏魔阵之上,一见便是后加上去的。

这人心之恶毒,便是要破阵之人的性命来献祭。这人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阵中生魂活活困到全部灰飞烟灭为止啊!

凤如青虽然不知是不是本体不算鬼亦不算魔的原因,这九真伏魔阵好歹对她的攻击没有那般的强横,所以才敢托大地寻这阵眼。

但如今反噬阵在眼前,她若敢破阵必死无疑。

凤如青能够听到这阵眼之外,守在门口飞霞山庄弟子正在讨论何时换岗,更能够听到这飞霞山之上,鬼王束缚的那些死魂,发出的哀鸣和痛苦呢喃。

他们何其无辜,不过是在等待归家的将士,不知被谁全都被坑杀在何处引入这山中拘禁,那些将士又怎可能生还。

这里是飞霞山庄,庄主乃是谭林,谭林是太后之人,一切的一切稍稍联系,便令人毛骨悚然。

那老妖婆究竟害了多少人,她的小公子即便身负紫气,此行亦是凶险非常。

可凤如青片刻犹豫,脚不知踩在了何处,顿时天崩地裂一般的整座山都颤动起来。

她身处的高台极速升起,凤如青扒住高台的边缘,弓着脊背趴在地上,尘土石块簌簌自头顶掉落,整座山竟是生生从两面裂开——

夜色浓黑得如同地狱,这般大的动静,却半点也没有惊动飞霞山庄里面的人。

设这大阵之人,竟是在这山头上,又另设了结界。

如此周密,无非是怕事情败落,如此深重的罪孽被天道所罚。

凤如青冷笑,高台顺着裂开的山体升到大阵的高处。

凤如青与正在束缚一众鬼魂的鬼王对视了一眼,苦笑一下,说道,“大人,阵眼找到了,但是这是个反噬之阵。”

“何意?”弓尤强压气息问道。他的鬼气正被这些多年空耗的死魂吸取,他们开始逐渐恢复神志,而弓尤却因为鬼气的流逝极速衰弱。

“便是……”凤如青跪在高台之上,浓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散落遮盖住身体。

她转身背对着弓尤,朝着符文大阵之上看了一眼无垠的天穹,无星无月,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极寒之渊的最底层。

她说,“便是我今日必死无疑了。”

“其实我早就死了,”凤如青头也没回地说,“鬼王大人,反噬之阵便是若有人敢动这伏魔阵,会受到伏魔阵的反噬。”

“你瞧瞧这大阵能够困住这些死魂,不被天道窥知,必是大能设下。我活着乃是个最低阶的弟子,死去亦是不魔不鬼,并没有信心能够在反噬之下坚持多久。”

“待会我动手之后,大人你须快快带着鬼魂趁机冲出去。”

“你……”

弓尤才说一个字,凤如青却已经义无反顾地将手按在了阵眼之上,反噬即刻开始,凤如青喊道,“就是现在,大人快走!”

弓尤也已经快要束缚不住众人,他的拘魂索上已经有足足几千鬼魂。

大地再度震动不止,诛魔阵上金光猛然全部亮起,将这一方天地映照得亮如白昼。

弓尤带着数千死魂朝着阵外极速冲去,而这些金色的符文如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凝成赤金长龙,嘶叫着张着硕大的嘴,朝着阵眼中的凤如青俯冲而下。

弓尤冲出大阵,数千死魂纷纷落下,他将束缚着死魂的拘魂索塞入最近的鬼官手中,便再度冲进阵中。

天地变色,山河破碎,弓尤在半空中将黑袍朝着凤如青甩去,他化身半龙,朝着那赤金色符文龙撞去——

只是反噬之阵已经启动,九真伏魔阵乃是悬云山绝技,祖师爷曾用它封住极寒之渊数万魔兽,反噬之力,又岂是谁能够凭空拦下的。

他被符文腐蚀得从半空坠落在地,浑身焦伤。

遮面的鬼气散去,他一双如鹰般凶戾的双眸露出,死死盯着高台上的凤如青。

他的黑袍乃是冥海鲛人鳞所编,是他母亲亲手为他编制的战袍,可那战袍披在凤如青的身上,却抵挡不住片刻的反噬,瞬间化为飞灰。

而那被弓尤撞偏了一些的金龙,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再度朝着凤如青的方向俯冲下去。

赤金色贯穿凤如青的身体,她甚至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便被抛上半空,目所及皆是一片赤金色。

只第一下比较撕心裂肺,剩下的时间,凤如青的感官便消失了,也不知这符文龙在她残破的身躯中疯狂地撕咬了穿透了几个来回。

总之待到一切停下来的时候,凤如青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意识。

她自高台上如破碎的秋叶般落下,身躯薄得已经近乎目不可视。

弓尤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去接她,却见她停滞在了半空,如水中莲叶般随着清风荡漾。

紧接着九真伏魔阵轰然破碎,连同那不知谁人设下的结界一并分崩离析。

月现星显,虫鸣四起,而天穹之上,一缕金光极速而下,在凤如青即将要消散的本体上环绕,飞针走线一般地将她重新拼凑起来。

竟是如此深厚的功德加身。

弓尤愕然,但随即又了然,将数千该入轮回之鬼救出,这是她应得的功德。

弓尤再度用鬼气将冷峻的眉眼遮盖住,他身上没了黑袍,十分不习惯地转身,朝着他的骨马而去。

凤如青以功德填充了被反噬掉的本体,已经从半空中悄然落在地上。

弓尤命人将被困死魂分批送回黄泉鬼境,将一些神志尚且清楚的,带去他的鬼王殿中候审。

他驱骨马走到凤如青身边,勾勾手指,将她之前脱下的衣袍覆在她的身上,然后转身,驱策骨马奔向虚空门,消失在了这山头。

功德加身,她已然不是邪祟了,虽然还不是人、亦不是鬼、更不是魔,却不归他收了。

万籁寂静片刻,紧接着又有飞虫在这新出现的领地上肆虐。

飞霞山上,除了残破的山体,崩散的石台,再也没有了任何被拘住不能往生的死魂。

凤如青并没有在地上躺很久,她很快便恢复了意识,从地上猛地坐起来。

她环顾四周,清风拂过脸颊,若不是她身边便是崩散的阵眼石台,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大梦。

凤如青迟疑片刻,低头看自己的手,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她的本体凝实得很,没有一丁点的残破之相。

难不成现在连九真伏魔阵都治不住她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被符龙腐蚀的那种感觉……

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胡拼乱凑的,凤如青索性也不去想了,那些死魂想必是被鬼王带走了。

她穿好袍子,从地上爬起来,再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极速朝着山下跑去。

既然这件事解决了,她须得赶快去找她的小公子。

太后之歹毒难以想象,若是这山中之阵,当真是她令人所设,她身边必然有悬云山的大能弟子助纣为虐,她得尽快弄清楚!

凤如青脚下生风,极速朝着皇城的方向飞掠。

而大阵已破,结界亦碎,死魂现世,天道的功德已经赐下,天罚自然也已经如期而至。

行宫,太后避暑寝殿的偏院,原本正在打坐的修者突然间口吐鲜血。

他睁开眼,眼中惊愕一身而过,但很快,他便呕血不止。

天边阵阵闷雷传来,他温和的眉目上染上焦急,急急朝着殿外跑去,是要通知空云,九真伏魔阵被人破了!

但他才迈出殿门,便被一道自天边而来的惊雷劈在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他低低地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但这还不算完,天罚才刚刚开始。

而在设下伏魔阵拘死魂的人正在接受天罚之时,功德加身的凤如青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

她乘风飘飞,身体简直要融化在半空,她现在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她甚至有种自己能够演变成世间万物的错觉。

黎明之前,她在一处山脚下追上了谭林的队伍。

彼时他们正在同一队截杀的黑衣人凶狠厮杀,凤如青看准时机,钻入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的身体,这人正是护持在白礼身边的人。

“他”持刀站在马车边上,痛痛快快地加入战局,身法诡异无常。虽然并不是杀手的那种出手必取人性命的路子,而是一些悬云山的基础剑法加上胡劈乱砍。

“他”站在车辕之上,没有人,甚至是弩箭,能够再接近这马车三丈之内。

但是截杀之人大概是领了死命而来,个个凶狠不要命。

这更说明皇城中局势不善。

谭林腿上咬伤拖累了他,咬牙苦战,生怕出什么事,便对着守护白礼车架方向的侍卫喊道,“先带人走!”

凤如青正准备寻时机带着她的小公子走人,闻言片刻不迟疑,立即坐在马车车辕,将马的缰绳狠狠一拉,原地调转了方向,风驰电掣地朝着山下冲去。

护持在他们车边上的侍卫也且战且退地纵马跟上,白礼在车内死死地扒住车壁,颠簸中再没了之前的痛苦,掐灭了眼中的期望,又恢复到了先前那副阴郁无生气的样子。

这是随时准备迎接死亡的模样。

然而车速越来越快,山下树木丛生,凤如青全神贯注地操控缰绳,精准躲避掉所有的树木甚至是枝杈。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将身后策马狂追的护卫甩脱。

待终于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凤如青提刀斩断了马鞍和缰绳,辕马脱缰而去。

马车朝着前面栽下去的瞬间,凤如青半身钻进尘埃,抓着白礼的手臂便将人生扯了出来,接着紧紧护在怀中,直接朝着旁边滚下去。

哗啦啦,哐当!

马车撞在不远处树上,又摇摇欲坠地随时要栽落到山崖,凤如青抱着白礼滚入一片浓密的蒿草丛,毫发未伤。

第41章 第一条鱼·人王

两个人撞在了蒿草中, 白礼被陌生的男人密密实实地搂在怀里,才挣动了一下,就被搂得更紧了。

他包住自己的头, 捂着自己的脸, 他的面具在刚才翻滚的途中不知所踪。

若是要这些杀手看到他完好的脸,待会报告给谭林,他怕是活不到回皇城, 太后心狠手辣, 不会允许自己的傀儡有任何翻盘机会的。

截杀如此来势汹汹, 前有虎后有狼,他活着的希望十分渺茫,但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他的面具。

身后缭乱的马蹄声已至,是被凤如青方才甩掉的那些护卫。

现如今他们的马车就在山崖边上, 马匹不见踪影, 车里空无一人,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两个人是掉到山下去了。

白礼这时候动,凤如青自然把他搂得更紧。不光紧,凤如青甚至用腿将试图起身的白礼给缠起来。

白礼猛然僵了,心里瞬间闪过很多种可能, 最后定格在身后这人是要悄无声息地取他性命。

他正欲疯狂反抗,即便打不过,他也不想坐以待毙,最好能够引起其他赶来的人注意。

不过很快这人抬起头, 咬了白礼的耳朵一口, 顺便把一声轻不可闻的“小公子”送进他的耳朵。

他便瞬间不动了, 双目直直地看向天上逐渐亮起的晨光, 眸中情绪如光影流动,是属于他同一个人短暂的翻天覆地。

“车翻了,去山下找!”后赶来的几人纵马调转方向,准备从不太陡峭的地方下山。

待人都走了,凤如青这才松开了白礼,躺在草丛中喘气。

白礼嘴唇几乎被咬得见血。

就在昨夜,他在马车中便发誓,从今往后,无论遇见什么情况,哪怕下一刻自己人头落地,他都不再流一滴懦弱的眼泪。

可此时他嘴唇都快咬出了血,还是没能忍住鼻腔的酸涩,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没有人疼的孩子是不会哭的,凤如青曾经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现在白礼也逃脱不了这个宿命。

他的邪祟回来了,回来找他的!

没有因为人头落地死去,没有趁机摆脱他这个无用的废物,她说的话也不是骗他的,她真的很厉害!

白礼忍不住眼泪,索性就不忍了。凤如青放开他之后,他并没有起身,而是在凤如青的身边转了个身,直接死死地抱住了“他”。

“你去哪了!”白礼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些颤栗,“怎么才来!”

凤如青心说我去破了个阵,差点来不了了。

但“他”最后出口却是,“等得太久了吧,抱歉,我去办了点事情。”

晨曦在林间洒落,白礼堪称凶狠地瞪着凤如青,眼圈通红,鼻头也带着一些红。

他在人前总是一副阴郁模样,死气沉沉,也就只有面对凤如青,他的喜怒哀乐才会那般的鲜明。

如现在这样,表现出符合他年岁的冲动和情绪。

凤如青躺在一片蒿草之中,抬起满是茧子的大手给白礼擦眼泪。

不过大概是因为手太粗糙了,擦到哪里,哪里就是一条更红的印子。白礼那两个窟窿就像两个泉眼,擦也擦不干净,一个劲儿地流。

“小公子,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凤如青带着哄劝的意味,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她十分地不习惯,却眼见着白礼,颤着嘴唇朝着她压下来。

不过在两个人嘴唇即将触及的时候,凤如青大手密密实实地包裹住了白礼的嘴,“小公子,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挑嘴啊。”

“他”说得有些无奈,自己现在是男儿身,还是借的身体,凤如青就不知道,白礼是怎么下得来口的。

“他”推着白礼的肩膀坐起来,白礼一直盯着凤如青,那眼神凤如青其实有些挨不住。

于是“他”说道,“温存有的是时间机会,待我变成个绝世美女,你再撒癔症。”

凤如青随口搪塞,“咱们现在得赶快走了。”

“他”站起来,拉着白礼也从地上站起来,在不远处的草丛边上,找到了面具抓在手上,亲自给白礼戴好。

接着又背对着白礼蹲下,将属于男子的宽厚脊背对着他,“上来,我带你走。”

白礼却没有动,还是在流泪,凤如青等了会没有等到人趴在“他”背上,回头看了一眼。白礼神情不太对,眼中挣扎得厉害。

凤如青看了片刻,又利用她异于常人的感官去感受了下周围,确认没有人,这才微微低头,摸了下白礼湿漉漉的脸,“怎么了,你说要我带你走,我来了,生气我来晚了?”

白礼抿着嘴唇不说话,缓慢地摇了摇头,面皮更沉郁,透着一股死灰样的败落。

像好好的一株鲜嫩的禾苗,就在你眼前枯萎了一般。

“那怎么了?”凤如青微微低头凑近他,其实男性的身体也是很有好处的,比如她现在看着白礼的视角就很不一样,甚至能看到他的头顶。

凤如青低头凑近白礼的脸,“怪我了?”

“他”压低了一些声音,用男性特有的沉哑调子说,“怪哥哥不让你亲了?”

“那来吗,”凤如青说着歪头凑近白礼的唇,“我还真不知小公子你有这种癖好……”

虽然怪怪的,但是凤如青也不太介意这个,毕竟她连自己算死还是算活,是鬼还是魔都不太清楚,男女又能如何。

但是就在两人的唇瓣即将碰上的时候,白礼突然说,“我不走了。”

凤如青顿住,眨了眨眼,反应两秒之后,才慢慢地直起腰,有些不解地看着白礼。

“他”看出白礼受伤了,这些伤不致命,定然不是刺客所为,刺客不可能不要他的命。

那就是被人打的,在这队伍里面,敢打白礼的也就是谭林。

凤如青心想总不至于是白礼被谭林给打怕了,他若是那种性子,也活不到今天。

白礼也没有隐瞒凤如青,他说,“我们跑不了的,太后身边有能人,她不会任由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她会想方设法地弄死我,免得我被人利用反咬她。”

凤如青皱眉没说话,她能带白礼跑的,伏魔阵都弄不死她,她还能完好地跑到这里来,她能护住白礼,但白礼似乎并不相信。

凤如青看着他魂体上缭绕更浓的紫色,其实对白礼突然的决定有不解,却没惊讶,毕竟天道定数,他是人王啊。

白礼看了眼凤如青,生怕“他”不肯听自己说完,突然就走了。他抓住了凤如青的手臂,继续道,“太后手中有我母亲的信息,我找了许久。”

凤如青没有说话,白礼和她对视着,最后说出了他做这个决定的关键,“我想要我母亲的信息,也不想一生逃得狗一样。青青,我想出了办法,我想得很清楚,我觉得我能够做到。我不想再随便被人打,被人挟制,利用,做一个什么傀儡!”

更不想你被人一刀斩头,还需要借助死尸出现在我面前!

最后这一句,白礼并没有说出口,他只说,“我知道,我说这种话简直像是痴心妄想,但我想试试,哪怕九死一生,我也想要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你……”

白礼紧张地捏紧了凤如青的手臂,微微仰头看“他”,“你会陪我吗?”

他说的是你会陪我吗,不是你会帮我吗。

凤如青沉默了很短的时间,便伸手正了正白礼的面具,“小公子,你想怎样便怎样。”

白礼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还死死抓着凤如青的手不放,凤如青便道,“小公子,我是为找你回来的,我本是在世间游荡,你愿我留在你身边,我便留下,但唯有一条。”

白礼喜极而泣,凤如青笑着道,“我竭尽我所能地帮你,但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希望小公子也不要做。”

白礼重重点头,凤如青笑了下,“那我们还要与谭林的人汇合吗?”

白礼摇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我们去皇城,就你我独自去。”

最后白礼还是趴上凤如青的背,然后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做一只鸟儿的滋味。凤如青在山林中穿梭,速度快得简直乘风而飞一般。

两个人将谭林他们甩脱了很远,日暮之前,在皇城脚下的一处城中找了一间客栈。

凤如青彼时已经将借来的男子身体,埋在了山中,披着宽大的黑袍,被白礼牵着进入客栈之中。

用白礼的簪子顶了房钱,又点了很多吃食,两个人大快朵颐一番,然后翻着肚皮躺在客栈的床上聊天。

“你预备怎么做?”凤如青问白礼,“明天我们便可以进入皇城,谭林他们起码要两天才会到。路上将你丢了,说不定漫山遍野地找,两天也到不了。”

白礼说,“还是要去见太后,当今太后不仅朝中拥趸无数,更是皇城大族空家的长女。八皇子虽然尚且年幼,但八皇子母妃氏族庞大,也不容忽视。太后若是寻傀儡,如今还是偏向我这个废物。”

凤如青不太喜欢听他这样说,便掐了掐他的脸。

白礼抓着凤如青的手,继续道,“不过见过太后之后,我要再去见一次丞相。丞相与太后敌对,且势力不弱。他虽然野心不小,却不敢真的做得太过,做他的傀儡想要掌权也并不容易,却比做太后的傀儡朝不保夕要好太多……”

白礼捏住凤如青后颈,她在轻咬白礼的脖子。白礼先前被她吃掉的魂魄已经长满了,紫气更多,她吃着更好吃了。

白礼呼吸却被这细细碎碎的啃咬打乱,思路阻塞,说不下去了,突然翻身压住凤如青,抬着她的脸便要凑近。

凤如青还是胡乱长的样子,大半张脸都围着布巾,就露一张嘴在啃人魂魄,若是除去布巾,底下的模样可是能把鬼王弓尤都吓到口歪眼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