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尤笑起来,伸手搭着凤如青肩膀,哥俩好地朝着黄泉走。他身上衣袍凌乱,但表情却鲜活起来,最开始见面的那点阴霾彻底消散。

“哼,惯会找借口,你就是玩腻了,不想要我了,”弓尤勒着凤如青脖子,拖着她走了老长一段,“我有时候做梦都想下来把你勒死算了!”

凤如青像个红布娃娃似的被拖着,扳着弓尤手臂道,“腻了就是腻了,勒死也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两个人胡乱地调侃彼此,在一众小鬼离奇的目光中重新回到了鬼王殿。

“去洗洗,吃饭了。”凤如青对弓尤道。

弓尤很快洗漱好,凤如青找了件穆良的衣袍给他。她自己也洗漱好,这才坐在桌边吃饭。

“那个可是鹿血酒,赤日鹿的。你少喝点……哎,你在天界有人了吧,那多喝点,”凤如青把弓尤酒杯又倒满。

弓尤闻言,一把将酒杯摔桌上,“我有个屁!”

他瞪着凤如青,“你以为谁都像你?我整天忙得要死,数不清的人想要我死。”

凤如青耸肩,“那没办法,我让你给我做鬼君你又不干,非要做天帝。”

“我掐死你算了……”弓尤一口将酒饮尽。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待到吃饱喝足,凤如青这才看向穿着穆良袍子,却一点也不显得温润,反倒有种青沅门那疯狗帮剑拔弩张臭道士意味的弓尤,问道,“说罢,太子殿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这个旧情人,不会是想要重温旧梦的吧,有什么大事要交代?”

弓尤没有再接凤如青的调侃,而是正襟危坐起来,语气严肃,“不知你有没有听说,坠落的那些神仙,有联合在一起的。”

凤如青闻言也收起了随意,“联合在一起?”

神仙坠落,大多寻一个地方隐匿起来,慢慢地积攒功德,不过若想要重新修回功德,不是易事。

飞升大多看机缘和累积,想要重新积满功德,是真的难如登天,所以有些稳不住的坠落神,便开始走了邪路,例如造梦神。

他们不得入轮回,昔日天界神仙坠落凡尘做个邪不邪神不神的东西,更受不到百姓的供奉信仰,自然承受不住。

凤如青与穆良还有荆丰,这些年也对付过几个走歪路的,但都是形单影只,若真是这些坠落罪神联合在一起,当真不是能够轻忽之事。

“我在人间、妖族、魔族,还有修真界都有人来往,并未曾听说过有罪神联合在一处,”凤如青说,“但若是你说的是真的,这也当真不是小事。”

弓尤点头,“许多被我揪住把柄贬下界的罪神,心中多有不服,且千万年来,天界的腐朽根深蒂固,连血带肉地动了刀子,定然是有人想要反扑。”

“我带了许多罪神的记载,上面有他们昔年飞升的因由,在天界的氏族,擅长什么,还有畏惧什么。”弓尤说,“上界天兵上有一批精锐,蓝银与于风雪带队,乃是我的人,这个给你。”

弓尤说着,递给了凤如青一片龙鳞,与先前在冥海之底他送凤如青的那个项链色泽相同,只不过这一次是个黑沉沉的玉佩样式。

“这上面我加了禁制,若是将其击碎,能够直通上界。”

凤如青伸手接了,猜到弓尤想要她做什么,在手中甩了甩这龙鳞佩的穗子,“殿下是要我诛杀清剿这些聚在一起不安分的罪神?”

弓尤点头,“若他们不曾作恶,便只驱赶到不同地方便是,”弓尤说,“若危急之时,无论何时,你自可击碎这龙鳞佩,我便带兵下界助你。”

凤如青将龙鳞佩系在自己腰上,拍了拍之后起身,站在桌边对着弓尤的方向,非常标准地施礼,“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弓尤表情一噎,“你有病?我还没说完,你先坐下!”

凤如青又坐回桌边,弓尤继续道,“我得知你能吞食造梦神,便决定下来找你,这件事你做最合适,那些罪神即便是因为作恶被诛杀,也最终是散魂入天地,你大可以他们强自身。”

凤如青这回当真是有些惊讶,“太子殿下,不,天帝陛下?你竟然鼓励我去食魂修炼?”

“我吃掉造梦神是意外,”凤如青皱眉说,“况且得了他的记忆也十分不舒服。”

弓尤说,“你笨,脑袋揪了再吃,就没有什么记忆了。”

凤如青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弓尤理所当然道,“你已经身为黄泉鬼王,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鬼王本身就是以吞噬魂魄为生,这乃是天道默许之事,你怕什么?”

凤如青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弓尤继续道,“你若是不信,自去翻阅记载,重要的不是食魂修炼功法,而是修出真身。”

弓尤见凤如青一脸的接受不能,苦口婆心道,“我也是几年前才知,为何你与我在冥海之底奋战那么久,最后还以身开启大阵,却最终天道只为你塑魂,封你为黄泉鬼王。”

弓尤说起这个便一脸恨恨,“并非是你杀了雨神,也并非是你功德不够,而是你当时无魂,更无身!”

“天道能够为你塑魂,是根据你的记忆,但你没有真身,它也无法封你为真神。”弓尤说,“我是翻阅天界典籍,找到了几万年前,曾有位与你一样的无身半神,他最后的方式是投胎转世,百年后飞升,你无需那么麻烦,你可以以那些罪神的神魂来塑你真身。”

弓尤说,“不要你害人,不要你夺舍,只要你奉天帝之命,惩治作恶的罪神,这有何不可?”

凤如青撇了撇嘴,弓尤道,“用不了多久我便继位了,我的授意便是天帝之命!”

凤如青其实并不想去天界那乌七八糟的地方,弓尤知道她心思,无奈道,“你曾说,天界的无格之神不坠落干净,你便不飞升,现如今我在努力地把他们都弄下来,你看到了吗?”

凤如青在夜里确实时常看到。弓尤举起酒杯,端到凤如青的面前,“在冥海之底说的话还记得吗?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如今我在努力,你也不能停下,成神后你会更加的厉害,到时候天上地下,说话的权力才会更大。”

弓尤说,“你已经放开了我的手,拒绝我的情爱,现在还要收回你曾经与我一同许下的誓言吗?”

凤如青自然没有忘过,夜里拖着金光的坠神,便是弓尤给她看的努力。

她也在努力,她一个黄泉鬼王,只管轮回便可,却到处在驱邪,跟修真界各家的弟子合作奔波,为的也是昔年的誓言。

“我没忘,我说过自然就算数。”凤如青举起杯子,同弓尤的杯子撞在一起。

两个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依旧是在冥海之底,在那漫漫绝望的熔岩天裂面前,想要翻天覆地的狂妄。

两个人这一晚上都喝了不少,无所顾忌地谈及了这些年彼此身边发生的事情,弓尤大多是堵心的,凤如青却多是愉快的。

气得弓尤直叫不公平,又喝得更猛。

前些日子魔族送来的赤日鹿酒,这一夜便被凤如青和弓尤两个人喝没了。没有故意去解除醉意,两个人喝到尽兴处,弓尤还化成了龙身,载着凤如青去幽冥河水当中游了一圈。

快要天亮之时,两个人湿漉漉的,打也打了,疯也疯了,躺在鬼王殿后殿的石阶上累得睡着了,脑袋挨凑在一处,衣衫不整,看上去十分的引人误会。

穆良带领悬云山的弟子驱邪归来,连门派都没有回去,直接以三元符文印传信给荆丰,要他代为处理一些门派事宜,便御剑直奔黄泉鬼境。

待他到了黄泉,在小鬼们个个诡异的神色当中进入了鬼王殿,便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滚落在地的酒杯,还有湿漉漉的、脱在后殿门口的阴魂龙袍,穆良微微拧眉,凤如青在传信玉佩中说了要等他的,这怎么弄成这样?

况且桌子上是两个酒杯,两幅碗筷,她与谁共饮?难不成是……那个狐狸精?

穆良自然不会当着宿深的面叫他狐狸精,但心中却是没有少叫的。

怪就怪当初他还没有长成的时候,勾引凤如青正巧让他撞见了。

这些年门派当中问心阵上,也有女弟子的问心当中有过宿深,不过与妖族合作过一两次,便能勾得女修道心不稳,宿深这个狐狸精的名号是在穆良的心中坐实了。

穆良循着痕迹,找到了鬼王殿后殿的门口。看到衣衫不整、酒气冲天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他有瞬间的气血上涌,甚至连琼林剑都感知到了穆良的杀意,嗡鸣起来。

但很快,穆良便压下了这猝然冒出的杀意,有些迷茫地站着,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这未散的酒气,是赤日鹿血酒,魔族这些年时常会送来,凤如青每每喝了之后,便格外的缠人。

而如今这两个人看上去烂醉如泥,又作这般的亲密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两个人怕是过界了。

穆良第一眼也这么以为,他知道这人是天界太子,是小师妹曾经差点嫁的人。

他为何来黄泉,两个人分手之时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如今又因何把酒言欢,会不会是旧情复燃?

还没等他乱想许多,穆良很快冷静下来。

不应如此。

他沉下纷乱的气息,仔细再看了眼两个人,虽然衣衫凌乱,却系带并无散落,且这么久了,穆良了解凤如青所有的一切,当然包括她纵欲过后的模样。

很快他便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连忙蹲下将凤如青打横抱起,迅速施了清洁术,将她周身弄干,又将她塞进了被窝里面。

接着他又回去,没有动弓尤,倒也给他施了清洁术,还给他盖了他自己的袍子。

而后他命小鬼收拾了屋子内的残羹剩饭,还命人煮了米粥,然后泡了一壶茶,清洁整理好自己,悠然地坐在石桌边上喝茶,等着这两个人醒过来。

他们到底身体特殊,哪怕不驱散酒气,也会飞快地消散掉。凤如青一睁开眼,就看到穆良坐在桌边,如晨间的暖阳,侧脸秀润柔和,让人见了便心生暖意。

她下意识地笑了笑,娇嗔地叫,“大师兄……”

穆良缓缓转头,起身走到她身边,“睡的好吗?头疼不疼?我让罗刹命厨房准备了米粥,待会喝一些。”

凤如青闻言,嘴边的笑意僵住,猛地想起弓尤。

昨夜似乎在鬼王殿的后殿石阶……他们后来喝得热血上头,又打了好几架,还下水游了好几圈,最后都累瘫了。

弓尤走了吗?有没有跟,大师兄碰到,碰到了他们说什么啊啊啊啊——

醉酒误事!

凤如青下意识地朝着后殿方向瞄,这时候穆良伸手,温柔地捏住凤如青的下颚,将她的脸转过来,“太子殿下还在后殿睡着,小师妹无需担心。”

穆良动作和语气都格外的温柔,丝毫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可凤如青莫名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啊……大师兄你听我说,昨天我和弓尤,我们……”

“我们就是喝了点酒,打了几架,顺便说了关于上界坠神在人间试图聚集作恶的事情,”凤如青说了一半,被已经披着衣袍从后殿走进前殿的弓尤接过。

他倒是说得条理清晰,只可惜身上穿着的是穆良的衣服,就十分的没有底气。

凤如青和弓尤两个,在穆良的面前,就像两个疯闹过头,打碎了贵重物品的小孩子,凤如青连忙点头,“对对对,大师兄你……”

“先都喝点粥吧,”穆良说,“已经温了好久了,我去命人送上来。”

穆良态度十分温和,把弓尤一肚子理直气壮解释的话,都憋在肚子里不上不下,他只好鼓着眼睛和凤如青对视。

凤如青裹紧了自己的被子,表示她也很怕。

一直到两个人在穆良温柔的注视下,喝过了热乎乎的,却不知道进肚子里面什么滋味,作用和鹤顶红差不多的粥,弓尤实在憋得受不住,这便起身告辞。

凤如青送弓尤出去,弓尤在黄泉之外啧啧,“太吓人了,温柔刀最要命啊,我觉得他在粥里肯定下毒了,”弓尤作势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痛苦,“要毒死我们这对狗男女!”

凤如青一脚踹过去,“你可快滚吧,我大师兄就是这样的人!”

“我瞧着他这性子,当真和你不相配……”

“滚!”凤如青把弓尤一脚送上天,而后确实有些战战兢兢地回到了鬼王殿。

无论如何,昨夜玩得太疯,疯过头了,这件事是她不对。弓尤与她之间脱离男女情之后的纯哥们情谊,旁人很难理解。

她都准备好道歉哄人再发誓了,结果一进鬼王殿,穆良便伸手抱住她,凑到她耳边道,“这一次走了许多天,十分想你。”

穆良如今也会说些情话,都是被凤如青生磨出来的,只是不常说,总是羞涩,此刻说得分外动情,凤如青听得腿软。

“大师兄,”凤如青抱住穆良,一边腿软,一边也不忘了解释,“我们真的就是喝酒聊天加打架,我不会……”

“我知道,”穆良确实生气,只是他气的不是凤如青与弓尤来往,而是他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怀疑了凤如青与弓尤旧情复燃。

情爱迷人眼,他的理智也在许多时候都会暂时受到迷惑,他该相信小师妹,更相信自己。

“小师妹无需解释,我都看到了,”穆良抱着她的肩背,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你看到什么了?”凤如青说,“看到什么也不是真的,我睡着了能知道什么啊。”

“看到你们是醉酒胡闹而已,”穆良捏着她脸蛋,“你急什么,太子殿下来找你说了什么,你若非要解释,便现在与我细细说来。”

凤如青便好好地将与弓尤说的话,还有弓尤提议她如何修成真身等等等都和穆良解释过。

穆良很认真地听完了,竟然也同意弓尤的提议,“若罪神还不悔改,依旧作恶,吞食倒也不失为好办法。既然不得入轮回,神魂也极难真的打碎,万一碎片被其他邪祟吞食,更容易引起祸端。”

“若他说的是真的,你便是顺应天命,”穆良说,“借此修出真身很好。”

凤如青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到时随机应变吧。”

“大师兄,饿不饿,吃些东西吗?”

穆良点头,“我瞧你刚才没有吃多少,再一起吃一些?”

两个人没有吵架,也没有误会,凤如青喝着米粥的时候,忍不住用黏糊糊的嘴去亲吻穆良。

“大师兄,你真好。”

“什么?”穆良伸手摸了下,满脸无奈。

“你这么信我,”凤如青说,“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这么信我。”

“你是我养大,”穆良伸手抹掉她嘴边米粥,“我自然知你懂你。”

这样的时光,像温热的泉水,看似是沸腾着,但你泡入其中,却不会被灼伤,只会被无尽的温暖所包裹住。

凤如青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吃过了东西,便一直缠着穆良。穆良原本在替她看生死书,被她缠得受不住,便拉着她从狱叛殿出来,回到了鬼王殿中。

“天还没黑,要么再等等。”穆良敞着前襟,肤质细腻如上好的白玉,凤如青的手指在上面跳舞,他都这么多年了,依旧会在这时候羞赧。

他抓住凤如青的手,凤如青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散在浅色的枕被之上,如罪孽的蛛丝缠住其上试图挣扎的小虫。

“我昨夜饮了好些鹿血酒,难受,大师兄帮帮我……”

床幔落下,穆良无法拒绝她。

蛛网上的虫被粘住,却无论怎样疯狂地抖动,都无法挣脱,最后只能被严严实实地缠缚住,最终被融化骨肉,吸干内髓。

第107章 第三条鱼·师兄

亲密过后, 已经入夜,吃过东西后,凤如青便和穆良一同坐在床上, 看弓尤送来的那些东西。

弓尤送来的那些众神出身记载,收集的非常全面, 主要都是一些对付这些坠落之神的关键。

凤如青也将龙鳞玉佩给穆良看了,她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隐瞒他。

穆良看了这两样东西,再结合凤如青的说法, 弓尤要她以作恶的坠落神修炼, 沉默了片刻,这才说,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对你的事情如此上心, 可见他十分重视你。”

凤如青连忙道, “也不是很重视。”

穆良好笑地看着凤如青, “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啊, 他会这么为我着想, 自然也是想要我早些实力大增,好为他所用,”凤如青说,“他也怕坠落之神集合到一起,威胁到他,这才给我龙鳞佩, 借我天兵。”

凤如青说, “我与他相识了这么多年, 在一起也就那几年, 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相互利用相护依靠的同盟关系, 今后也是。”

凤如青头靠上穆良肩膀,“大师兄真的莫要在意。”

穆良嘴角微勾,“你们在冥海之底,定然十分的惊心动魄,生死边缘一同熬过,与旁人的情谊自然不同,我理解的。”

凤如青没有接话,越是聊弓尤,凤如青越是觉得这简直怎么说都不对。说感情不深,曾经那般生死相依过,若是当真不深,他们不会放弃情爱之后,还能一如当初地交心。

可若说深?

同如今的爱侣说与他人情深,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于是凤如青机智地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师兄,你此次去汾安道那边,可有什么发现?找到作恶的邪祟了吗?”

穆良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亲手养的,自然知道她眼珠转动的要耍的什么小心思。

可穆良早就不生气了,对于凤如青说话的态度和撇清关系的干脆,他很受用。他在同她在一块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会有如此丰沛的情爱,像疯涨的野草,在他多年来荒芜的土地之上,碧色连天地绵延。

“没有查到,放出了神识也未能找到,”穆良说,“按理说汾安道那边因为连年大旱,附近城镇挨不住的镇民都已经搬走了,剩下的都是苦守田园无处可去,还在期盼着早些下雨的灾民。”

“汾安道地处龙安国境内,”穆良说,“朝中因为四方灾害,加上皇帝昏聩无能,贪官横行,国库给掏空了底子,国家摇摇欲坠,已经拨不出赈灾银救治百姓了。”

凤如青这些年见过的人间惨剧许许多多,数之不尽,光是听了穆良的描述,就已经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惨景。

“我们无法干预人间皇朝更迭,但需得尽快抓住那处的邪祟,”凤如青说,“此次我也同去。”

穆良点头,“本来此次行动联合青沅门,那边便有意再联合其他门派,汾安道这些年不仅是悬云山去了很多次了,其他门派也已经多次探查,如此规模的探查都找不到的邪祟,不容小觑。况且这旱裂已经蔓延到周遭许多城镇了。”

“不过既然鬼王大人也随行的话,那我就放心了,”穆良说,“那便全仰仗大人到时多多照拂了。”

穆良调侃凤如青,凤如青鼓着脸笑,“大师兄你怎么这样啊。”

“我说的哪里不对?”穆良说,“连天界太子龙身都能骑着打下来,赤焱大人威名不日便会传遍四海。”

凤如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怎么绕来绕去的又绕回来了!

“逗你呢,”穆良伸手别凤如青散落的长发,“我不懂凡人说的情趣,总是你来逗我,怕你会觉得我无趣。”

凤如青抓着穆良的手,心说那你倒是换个话题逗啊!这很吓人!

不过凤如青也知道穆良出身世家,风骨天成,有种刻在骨子里面的温润守礼,即便偶尔牙尖嘴利,也都是在与其他门派交际的时候。

凤如青自然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这些,穆良的性子,要是真的拈酸吃醋,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说的。

“大师兄,你无需为我去改变什么,刻意地学什么,”凤如青说,“你原本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就很好。”

穆良与凤如青并肩而坐,脚都从石床上面垂下,凤如青的纤细瘦小,穆良的也消瘦苍白,只是更加的骨节分明,也要大上许多。

他晃动着小腿,将脚同凤如青的脚撞在一起,凤如青侧头看他,又将脚撞回去,两个人撞来撞去的,好不幼稚。

“夜深了,要睡吗?”穆良揽着凤如青的肩头,微微矮着一边的肩膀,好让凤如青能够靠得舒服。

凤如青“嗯”了一声,已经在穆良的肩头昏昏欲睡,一只脚踏入了梦境当中,又见到了那个温馨无比的小院子。

梦境当中总是温暖而惬意,就同和穆良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可是那个洒满阳光的山坡上牵着她回家吃饭的情郎,依旧看不清楚模样。

但这样也很好,凤如青睡得深沉,梦境中她笑得十分开心,前面那个一直在走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采了一朵柔弱的单片小花,而后递给了她。

凤如青心中的幸福瞬间满溢,她在梦中笑着转了一圈,而靠在穆良肩膀上的她却只是浅浅一笑。

穆良侧头亲吻她的鬓发,等到她彻底睡熟了,这才将她抱着放躺下,把人搂进自己的怀中,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梦,第二天穆良回到悬云山,开始挑选此次与他去汾安道的弟子,还要与青沅门敲定时间。

准备工作需要做上几天,毕竟汾安道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急事,邪祟隐藏得很厉害,他们需得挑选许多法器带上。

凤如青这边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鬼境十八殿的鬼君自从能够与鬼王平分功德之后,一个赛着一个的努力,所有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凤如青越来越有做一个闲王的趋势,便只好整日朝着黄泉之外跑,四海乱窜驱邪除祟。

此次同穆良同去汾安道的事情,她没有瞒着任何人,宿深大抵是听小鬼们八卦了,今日得空来找她验收近日练习成果的时候,便郑重地与凤如青提到,“可否也带上我妖族一份?”

凤如青收了沉海,其实宿深如今的功法,根本无需她出招,便能够应付,她只是给他一些面子,这才与他对刀。

宿深功法偏重以柔克刚,一柄软剑如今也使得如秋水在手,柔和,又无孔不入,也刚猛得能够水滴石穿。

他在如今的妖族中已经难遇敌手,在修真界对上修士也是丝毫无需担忧,但到底在凤如青这里还不够看。

加上许久之前,宿深便同她说他要继位,如今还是没有继位,宿深妖族的事情凤如青不太懂,所以没有问过,但这时候带着妖族外出显然不太合适。

所以凤如青稍微迟疑了下,宿深这些年倒是同她出去了不少次,他聪慧机敏,心思细腻,不拖后腿,动起手来也干脆果决。

只是这次连穆良心中都有些没底,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慎重,凤如青也格外的慎重,正想劝,宿深却再度说:

“姐姐无需担忧我,妖族如今内外安定,无人敢反我,”他说,“姐姐说功法都是在实战中得来,我不好总是要姐姐让着我打,想要多和姐姐出去面对真的对手。”

宿深向来都是聪慧至极,很多话还未出口,他便已经明晰。

妖族这些年确实也无人敢质疑他坑害他了,所以凤如青也没有纠结许久,便点头,“好,那你便挑些功法上乘、妖力强悍的带着,此行凶险难测,还是小心为上。”

宿深顿时笑了笑,微微眯起眼睛,他眉目妖媚,若好好地说话,便不太凸显,但他一眯眼笑这样细微的动作,便谁见了都要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