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夕阳即将落山,凤如青看清了他姝丽无双的眉目,肃冷无尘的气质。

可他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物,抬手召唤她进屋吃饭。

凤如青在一片暖黄的梦境当中落下泪来,被牵住了手拥入怀中,那股清幽的气息沾染了食物的味道和柴火燃尽的味道,成了她毕生难忘的温暖馨香。

凤如青在梦境中轻泣着醒来,整个人正被人捞起拥入怀中,眼角的泪痕被抹去,拥着她的人身上带着如梦境当中一般无二的清幽气息,还有不知在何处沾染的烟火。

凤如青心中无声的惊天动地,慢慢在这人的怀中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与梦境当中一般无二的雪塑眉目,带着怜惜和疑惑低头询问,“做噩梦了?”

而他身后不远处的石桌上,是冒着热气的食物,这一瞬,梦想成真。

凤如青眼泪从眼角滑落,被她梦中的情郎用端过滚烫食物的温热手指拂去,她嘴角翘起,仰头亲了亲情郎的下巴,“不是噩梦,师尊,我梦见你了。”

施子真被亲了下,下意识的想要躲,但是克制住了。他颇为不好意思地转了头又转回来,听着凤如青这样说,颇为认真地问,“梦见我吓哭了吗?”

他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一直对她太凶了,凤如青却咯咯笑起来,不再解释关于梦境当中的一切,那是独属她一个人的美好。

她摇头,破涕为笑,问施子真,“师尊,你去五谷殿了?拿了些什么吃食?”

施子真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不是拿的,是我煮的。”

施子真见她不哭了,抬手给她施了个清洁术,而后说,“就是灵谷粥,还有些果干。”他上次给她煮,见她很喜欢的。

他本就没有睡觉的习惯,不过昨夜确实是睡了,今早醒的很早,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起了那次她喝光了自己煮的食物,便去五谷殿取了食材煮了。

“起来吃一些,”施子真见凤如青看着他笑,眼神亮得他有些不自在,便故作严肃道,“吃过了之后,你我再商议一下关于天宫和熔岩的事情。”

凤如青不戳穿他转移话题的小心思,起身坐到桌边,端起小碗吃了口,灵谷粥上撒了果干,味道其实不见得多么好,可凤如青吃得满口生香,身心一起暖了起来。

而凤如青正在埋头喝粥的时候,施子真再度去了外面,片刻后又端回了一个小碗,坐在凤如青对面,也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凤如青抬头看他,他和她对视了一眼,又垂头继续轻吹灵谷粥。他已经天魂归体,根本无需喝这个东西,凤如青知道他是在陪自己,内心无声的感动,眼窝浅的又想落泪。

不过很快两个人聊起来关于带领各族上天界的事情,这温暖过头的气氛,便缓解了一些。

一顿饭吃的很好,聊的也很好,末了凤如青又说,“师尊,我已经说服人鱼族,人鱼族战力绝佳,可天界守旧的神族毕竟盘根错节数量不少,你觉得此次我们胜算有几成?”

施子真先是沉吟片刻,而后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那些正神大多是生在天宫之中,典籍功法用之不尽,可他们更沉迷酒宴,不足为惧。”

他一句话,就把整个天界,连弓尤这般殚精竭力都不能动多少的正神,打成了“不足为惧”,这话普天之下,也只有施子真说得出来,也只有他的战斗力才配说。

凤如青忍不住笑出声,目光灼灼地看着施子真,“师尊,若天下太平后,弟子很想跟师尊讨教一次,看看如今到底能否与师尊一战!”

施子真侧头看她,却微微皱眉,“我为何要与你打架,伤了怎么办。”

凤如青一怔,施子真又道,“你为何还叫我师尊?”

凤如青“啊”了一声,顿了片刻说,“那……我叫你什么啊。”

施子真看着她没吭声,凤如青迟疑道,“施,施子真?”

施子真:……

凤如青见他脸色忙忍笑改口,“相公?夫君?”

施子真耳根有些发热,幸而半披的头发遮盖着发红的耳后,“你我还未结成道侣,如何能乱叫。”

凤如青挠了挠头,想起了泰安时常会叫施子真的称呼,顿时恍然大悟,“池生。”

施子真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凤如青不由得问,“你还真的叫池生啊,我以为那时候你是骗我的。”

施子真知道她说的是那时他以其他的相貌,在驱邪的时候与她遭遇的事情,淡淡道,“我从不骗人。”

凤如青笑得露出一点犬齿,“那甘平呢?不会也是真的吧?”

施子真看她一眼,道,“是我师尊曾为我取的小字。”

凤如青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就是有些挺不住,施子真瞪了她她也没有收敛,反倒去碰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指,“师……池生,我们在外面的时候,我叫你什么,也叫池生”

施子真微微拧眉,看着她在自己手背上勾勾划划的手指,实在太不庄重,于是捉住按在桌上,捏在手心,“为何不能,你与我如今还怎么称师徒,待到过几日,我会将你逐出师门,天下大定之时,再举行道侣大典。”

凤如青不知作何表情,“为何要逐我出师门啊……”

“师徒如何能够……”那是罔顾人伦。

施子真看她一眼,凤如青撅了下嘴,施子真顿时松开了她的手,偏开头道,“别做那般奇怪表情,实在不庄重。”

他语带责备,实则是掩饰自己想要动手捏她嘴唇和脸蛋的痒意。他们如今还未结为道侣,实在不宜过度亲密。

施子真昨夜不能自已地拥她入睡,已经是十分过火,虽然他们连更过分的都做过了,但正因为如此,施子真才更加不能随意对她。

他未曾沾染过情爱,可也在人间行走多年,虽并未学得半分情趣,却知何为克制守礼,何为珍重爱护。

凤如青比他小了那么多,他不能仗着自己年长,不能仗着她对自己喜爱敬重,便对她为所欲为。

于是凤如青聊完了正事,试图和他亲近一会,她知道他性子,因此多是她主动。

可她竟然被训斥了,凤如青从焚心崖被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就因为她摸了下施子真的腰带和衣襟,她甚至没想暗示什么,只是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然后便被推着后背从石室赶出来了……

她面对着石门站着,心里滋味十分的稀奇,不过再多的情绪,最终都因为施子真一句,“你我需得正式结为道侣,昭告天下之后,方可亲近。”化为了无奈。

她无法对着施子真那张肃正的脸说出情趣荤话,见鬼的是她会觉得那是对他的不尊重,而鬼又知道情人之间要那么多的尊重,难道真的要相敬如宾?

可想来想去,凤如青竟又觉得一切是合理的,施子真这般性子,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确实该是这般模样,就是她记不住那夜他放纵之时的神情,是否也如说出不能亲近之时的严肃神情一样。

半晌,她笑眯眯地下了焚心崖,内心十分的稀奇,甚至是觉得可爱。左右时光漫长,她并不急着怎样,就顺着他,看他会如何安排。

于是在凤如青和施子真相互表明心迹,终于把这朵高岭之花给折到手之后,没闻上两下,便不让碰了。

当然了,凤如青每日都跟他见面,他赶她,不凶她,不会如从前一般,动不动将她以灵力轰出去。

她惹他,他不会生气,她故意说些偏激的话,他还会十分认真的,一点点同她讲解。

两个人一同谋划着那件翻天覆地的事情,在谈过了正事之后,便也谈及其他,天上地下无所不谈,凤如青还是第一次知道,施子真能说这么多话,这么有耐心,并且与她之间,有这么多共同的话题。

“师尊你连如何酿制烧刀子都知道?!”凤如青离奇地问。

施子真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是这两天才专门寻的书籍查看,并未实践过。

他阅遍古籍,堪称天下功法的活体书库,可他确实不知什么烧刀子的酿制方式,是昨夜她不在时,才下山临时抱佛脚。

只是他并不会表现出,只是淡淡点头,“等到以后有时间,我酿与你尝尝。”

凤如青这些时日简直对施子真五体投地,设想一个强大又耐心,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伴侣,模样又生得一等一的好,对你克制守礼,呵护备至,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让人不见之心喜?

凤如青每天天一亮,就朝着焚心崖的石室跑,入夜才被赶出来。施子真经不住她磨人,与她在九重天之上各带护身法器交战一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搅乱了一方晴云惹出了一场急雨,却还未分出胜负。

最终雨神穆良带着龙族赶到,阵仗颇大的来劝架,凤如青和施子真才不得不停手,未分胜负,却酣畅淋漓。

不过见两个人不打了,穆良正欲上前做个和事佬,前两日人间行走,听闻施子真将凤如青逐出师门,他便心中不安,如今见两个人大打出手,更是不明所以。

只是三人一同下了悬云山的焚心崖,穆良还未等开口和事,便见施子真伸手挽起衣袖,给凤如青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穆良险些从祥云上跌下去,惊愕不已。

凤如青却对他笑得灿烂,“大师兄,我与师尊是切磋,并非真打,不过这件事还望大师兄莫要外传。”

他们就是要让天下都以为凤如青与施子真反目,好放松天界众神的警惕。

穆良走的时候头重脚轻,他七窍心肝,不可能看不出小师妹与师尊之间的不对。

只是打死穆良也想不出,这两个怎会在一起,施子真的性子,乃是众所周知的刚猛暴烈,眼中绝不揉沙,更是无情道登入极境,早早便已经跨过情劫,压抑着没有飞升而已,怎会……

穆良如何也想不通,却不妨碍他被凤如青眼中的畅快笑意,还有施子真眼中的回护温柔刺到。

这世界,是疯了么?

可任他如何的不信,凤如青却和施子真越发的好起来。

她从前想象不出和施子真在一起是什么模样,可如今她却只道得他便是如鱼得水。

最开始顺着他是为了有趣,是为了哄着他,珍重他。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相处的时间越是久,凤如青才发现,被哄着被呵护珍重的那个,是她自己。

她没有试过与人勾勾手指,也会心跳飞快,没有试过被亲吻下额头,便双膝发软。

她没有戳穿施子真的“无所不知”是从何而来,也惊异于他无论是洗手作羹汤,还是为她细细的挑选和矫正招式气劲,都从无勉强。

一个人愿意做的,和喜欢做的,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喜欢一个人,继而愿意为她做什么,是情之所至。可喜欢一个人,喜欢和她一起做任何事,这便是发自内心。

凤如青总是有些特殊的能力,带着他的心头血,因他与翳魔融合,窥知他的情绪简直如同吃饭喝水。

这么多天,她最心软的,便是每一次施子真见她,无论晨曦还是午夜,情绪从来都是雀跃欢喜。

他们之间除却在布置着天宫之事,空余的时间泡在一处,几乎连一个深吻都不曾交换,却只要在一起,气氛便温馨得如同暖阳披满全身。

施子真最过火难抑的,便是每夜告别之时,在她眉心轻印一吻,很多时候,凤如青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唇带着颤,就如此刻。

他看着那么冷,可抱着却那么暖。

施子真轻推她,“你该走了。”

凤如青不松手,“池生,我想跟你待着,你再教教我今日说的万变刀法……”

“你根本不曾认真学,且你那刀血气太重,并不适合长久使用,”施子真声音低缓,清脆如玉碎,“不若溯月先给你用,待我空出时间,亲自开炉为你塑一把本命剑。”

凤如青忍笑,她知道施子真看不惯她的那柄沉海很久了,却从未直白地表现。

只是他为她挑选的功法从来不曾契合,小心思藏在细节当中,让人无奈,又不觉得不舒服。

因为沉海是龙骨所制,本是弓尤之骨。她从前不觉得怎样,可他若是这般的不喜欢,连溯月剑都舍得了,倒也不是不能换一换。

凤如青笑着说,“那我若用溯月,师尊你用什么,沉海怎么办?”

施子真沉吟片刻,“不若我用沉海,你用溯月吧。”毕竟沉海确实是难寻的神器,施子真倒也不至于真的要昧心尘封神器。

凤如青真的笑出声,若是弓尤见施子真提着沉海,还不眼睛瞪出来。

不过她倒是答应,“好啊,依你。”

“嗯。”施子真语调有很不明显的上翘尾音,明显是高兴得紧。

凤如青趁机说,“那我今夜能宿在焚心崖吗?”

施子真正欲拒绝,凤如青连忙保证,“什么也不做,真的,你不做我又能奈何。”

施子真面露犹豫,他又何曾想分开,可他们毕竟还并未正式结为道侣昭告天下……

“好师尊,我就想抱着你睡嘛……”凤如青钻进施子真怀中,自下而上地眨巴眼看他。

他一脸严肃,片刻后让开门口的位置。

入夜,两个人合衣相拥在床榻,紧密相贴,却不曾逾越。

施子真自身后抱着凤如青,将她圈在臂弯,头埋在她的发中,侧脸嘴角微勾。

月华自石室的宅窗洒落在两人身上,一室的静谧与温柔。

凤如青从不知,情爱也能是这般模样。

第163章 比翼鱼·师尊

和施子真在一起之后, 凤如青才真的开始考虑“未来”这个东西。

她其实从一个极寒之渊底层的无魂邪祟爬到人间之后,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辛, 她不觉得苦, 因为她明白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什么。

可她屡次逆天而行,确实是抱着大不了灰飞烟灭的心理。

这一次,关于砸碎天宫去填补熔岩的事情,虽然是凤如青提起, 是她安排, 也是她来挑着最重的担子, 准备去打最前锋。

其实和从前每一次都一样,她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还有一旦成功即便身死也算是不曾愧对苍生和神位的侥幸去做这件事。

若非她无法一人去挑战所有的神族, 她甚至想要将所有人都摘出去,就算天道要罚,她至少来去独身, 她不想牵累任何人。

可这些天, 凤如青给施子真看过了攻上天界的计划, 施子真不曾出言去质疑过她的决策,只是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很多小细节, 也在她身边的位置, 添上了他和泰安还有一众善战的人鱼族。

凤如青头一次忤逆施子真的意思,和他关于这件事严肃地讨论了起来。

“我觉得这样不妥,人鱼族从冥海之底出来, 便已经倾尽全族所剩无几, 此番他们肯站在我们这边, 也是冒着天罚的风险,又如何能够让他们打头阵?”

凤如青说,“再者泰安神君乃是天界威严颇重的上神,他只要不站在对立方,能够在神族为我们传递消息便好,师尊,你更不必……”

施子真突然将手伸过桌子,把凤如青的嘴给捂住了。

“我不必什么?要我龟缩在你的身后,看着你一个人承受天罚?”施子真松开了凤如青,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眼光看着她,“你想照顾我?”

凤如青急道,“我经历天罚数次,是不会出事的,我……”

“你觉得你还是无魂半神,所以哪怕被天罚紫电削成肉泥也无所谓?!”施子真陡然提高了些音量,声音也冷下去,凤如青这些日子见惯了他温和的模样,骤然被他一凶,整个人一凛,怔怔看着他。

“你以为若不塑身,你那残破不堪的神魂还能经得住几道天雷?”施子真说,“双姻草之体的上神位,你又以为是无所匹敌的?”

他堪称苦口婆心,“青儿,你入道之时,授课的师父可曾对你说过,天道之下皆蝼蚁。”

“攻上天界亘古未有,天罚若下,又岂是你一人能够抗住,”施子真说,“我并非是与你有了私情,才会回护你,特意做此安排。”

凤如青动了动嘴唇,施子真摸了摸她的侧脸,拇指在她的唇上轻捻,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是宠爱和嗔怪。

“我与泰安乃是天池蕴养,他缘何偷取天池水还能迅速恢复,便是因为我与他本体看似是并蒂莲,实则为天下生机所孕育,若当真攻上天界触动天罚,我与他是最可能存活下来的。”

施子真说,“至于人鱼族,冥海之底的那些年,他们便是这世间功德最厚之神,没有成为上神是因为他们种族劣势,人鱼族在最远的初始,如赤日鹿一般,乃是天界神族取人身鱼尾捏合而成用以取乐。”

凤如青面露震惊,施子真摸着她的头发,已经不似从前一般胡乱揉,会顺着她的发轻抚,“他们功德厚重非常,天罚若至,能够抵消大半。”

施子真勾着凤如青的脖子,将她熟练地按进自己怀中,“这些人中,唯独你因将功德散于鬼众,最为单薄,因为是双姻草载着伤痕累累的神魂,最易受伤,你却还在担心旁人。”

“可是……”凤如青闷在施子真怀中,继续道,“他们都是因我才会参与此次碎天宫的行动。”

施子真却说,“不是的,他们都是为了自己。”

“你以为人鱼族在天界当真好过吗,和那些戕害自己族人的神族共事,他们是和血吞的珍馐美味。”施子真说,“你心思刚直纯澈,穆良将你教的很好,你的道心如皎月般熠熠生辉。”

施子真几乎没有夸过凤如青,突然这么说,饶是凤如青也有些耳热。

“他们被你的光华吸引,妖魔鬼族,甚至天界神族都愿意追随你,”施子真说,“我亦被你的纯澈吸引,可你大师兄把你教的哪里都好,唯独一点不可尽取,便是他骨子里的懦弱愚仁。”

施子真说,“我为你尊师几百载,未曾教过你许多,今次便教你,如何规避掉不必要的牺牲,如何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还能达到你要的目的。”

施子真破天荒的将凤如青抱到自己的腿上,从她的身后环着她,圈着她,将下颚搁在她的肩头,这般的抱着她去细细地为她讲解他改动过的这些计划。

施子真的声音贴着凤如青的耳朵,却不暧昧,而是清越醒神。

“天道责恶人,责狂人,责枉顾轮回干预因果之人,却不责众生……”

施子真抱着凤如青将每一步,都将他的细微改动和用意跟凤如青说的清清楚楚,凤如青知道人间人族有句话,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施子真一番剖析,她听了个开头便茅塞顿开。

后面全都是她根据施子真的引导径自猜出,甚至还经过反复的计算,又在最后加了许多细节。

待到所以一切都商议好了,凤如青拿着她手中改动得乱七八糟,却已经将所有人的损失降到最低的计划,整个人神清气爽,宛如新生。

“师尊,你真的好厉害!”虽然施子真只是开了个头,后面全都是凤如青自己想通,可他的当头一棒,确实醒神醒脑,堪称画龙点睛。

她激动地亲了下施子真的侧脸,坐在他腿上晃起了脚腕,施子真突然被亲愣了下,而后伸手搓了下耳后,双腿已经快要没有知觉,可他还是环着凤如青,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在她身后微微勾唇。

可惜的是凤如青没有看到,不过施子真见她这般高兴,忍不住说,“若重来一次,我定会好好的亲手教你。”

最忧心的事情解决了,凤如青将计划放在桌上,回头看向施子真,“那若师尊亲手教我,察觉我愚笨不堪,好逸恶劳,会不会十分的失望,便不再喜欢我了。”

施子真闻言还当真仔细想了想,而后一本正经道,“我若察觉你实在不堪雕琢,或许会考虑为你重塑身体。”

凤如青闻言难得一阵怅然,“我从前总觉得,师尊你根本不适合收弟子,不适合教授人。可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做师尊的弟子,该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事情。”

穆良心魔多年不曾陨落,乃是施子真殚精竭力的四处寻压制之法。于风雪便不提了,她当年乃是人间捡回的流民,哪怕入魔,若是不曾心死跌入极寒之渊,现如今也该是他在身边被重塑了身体。

至于荆丰,因一口人气成型的孩童,实际上算是先天不足。当年荆成荫不肯要要扔掉的时候,也是施子真做主留下,收为弟子,多年来各种仙草灵药的温补着。光是前些时日,凤如青便知道施子真亲自为他梳理过数次经脉,又令百草仙君重新炼制了压制花期的良药,如今境界也即将登入极境。

做他的徒弟,如何不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事情呢。

凤如青转身抱住施子真的脖子,在他脸上落下细密的吻,“师尊……”

她声音娇柔,施子真最是顶不住。可他从不曾显露,只是绷着脸抚着她的发,由着她在自己早已如针扎般的腿上继续坐着。

凤如青觉得时光仿佛无限的慢了下来,她如今计划着比以往更加翻天覆地的大事,做着准备,却心中全无之前的疲于奔命。

她一个喜欢了谁,便不问未来,不顾以后的,只图眼下欢愉之人。却每一日,都只和施子真发乎情止乎礼,当真在等着他说的天下大定,再名正言顺的成婚。

有时候凤如青还会和施子真讨论一下关于成婚的事情,她自然想起什么便说什么,例如若是年岁太久了,没了新鲜感,要不要每隔千年便成婚一次。

她说是图着好玩,可她不知,施子真全部都记得,还仔仔细细地在心中谋划着。

眼见着计划的日期临近,凤如青终于没有时间同施子真整日腻在一起。

施子真在召集修真者,仙门集会开了一次又一次,另外还要组织各族去应对越加猖狂的熔岩兽。

而凤如青抽空回了天界,她终究还是决定去找一次弓尤,说明实情。

带领各族攻上天界砸碎天宫去填补熔岩,砸碎天池还人间生机,这是势在必行,她不可能因为任何人改变,但就算是为了冥海之底的那些生死与共的年月,她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弓尤。

他是要与她不共戴天,还是带着神族负隅顽抗,全部都随他所愿。

凤如青去寻弓尤之前,询问了施子真的意见,施子真只说要她不要贪酒,若弓尤要与她动手,便用他新教的那套绝技去对付他。

施子真把溯月剑给了凤如青,连带着绝技碎月斩一并教给了她。

修士的绝技就连至亲都不可能外授,凤如青无法形容她当时得知施子真云淡风轻地将自己的绝技教给她时候的滋味,破了绝技,便能破他命门,他不曾海誓山盟,不曾倾心去诉说情肠,却不声不响,云淡风轻地将自己的命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凤如青觉得施子真真的很神奇,很多时候她看不出他的情绪,却能感知他汹涌的欢喜,若非他们在一起,凤如青这辈子也无法相信,施子真这样冰雕雪塑的人,内心单纯如白纸,情感炙热似熔岩。

难的是凤如青与他甚至从那夜的意外之后都不曾做过,施子真坚持得很,她几次引诱都失败了,可她竟然在某些其他她自己都不能细数出来的地方,得到了比情欲餍足更加充实的心里满足。

连荆丰都说她看上去气色很好,凤如青时常揽镜自照,也觉得自己像是刚刚食过人心,得了道行的狐狸精。

所以她去找弓尤,还未等说到正事的时候,弓尤就忍不住问她,“你最近是否有什么喜事?”

凤如青捏着酒杯挑眉看他,“要说的话,确实有一件算,我有人了。”

弓尤呵的冷笑一声,他本就想找凤如青诉说一番身为天帝的苦闷,凤如青主动找来,他高兴得很。已经将华服褪去,只着一身暗色的衣袍,方便轻快,因此他亲自为凤如青斟酒。

“你有了人,这当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弓尤说起来还忍不住带上酸味,“你身边什么时候断过人?”

凤如青闻言眉眼不动,只是微微勾唇,看准了弓尤仰头饮酒的时候,才开口,“我跟我师尊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