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客格上还摆着几样玩器摆设,是大姑娘没有带走的。在架子靠下靠中间的地方放着一个浅浅的鱼盆。盆是天青色的。

桃花记得,原先天气还热的时候她过来,这盆里盛着一汪水,小小的两条鱼绕着细细的水草打转。鱼鳍将平静的水面划出弯弯的彀纹。

不过后来因为天太冷,大姑娘把鱼放到外头大缸里去养了。鱼盆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了盆底一小堆小小的圆石子。

这个盆大姑娘没有带走,还摆在原处。

大妞也看见了那个盆。

盆空荡荡的,盆沿上好象也落了薄薄一层灰。

大妞看着那灰就觉得刺眼:“就算姐姐出了门。这屋里也该好好打扫才对。”

桃花顺着她说:“姑娘说得是。为了忙活前几天的喜事,家里头这些天才收报拾清爽,能腾出手来好好拾掇。”

大妞走到窗户前。拔开锁闩,把窗户推开来。

微暖的醺风吹在脸上。吹进屋里,顿时把那份寂寥和沉闷吹散了不少。

“姐姐走了,这屋里也没人收拾了。”大妞麻利的收拾起来,桃花很有眼色的去打了盆水来,帮着她一块儿干。

主仆俩挽起袖子,收拾齐整东西,又把桌椅条案窗台什么的都擦了。

大妞都出汗了——她也知道捂春晾秋的道理,可是背上潮乎乎的,确实不太好受。

桃花很了解她,一看她抹着汗解领扣,就赶紧劝她:“姑娘先把汗擦擦,褂子别脱了。我让人预备下热水,回头姑娘连头一起洗洗就舒服了。”

正说着,门外又来了人。

大妞听见脚步声响,转过头就看见了吴婶。

她赶紧把抹布放下,手在裙子上蹭蹭:“婶儿,你怎么过来了?”

吴婶嗯了一声,踏进屋门来左右看看:“顺路过来的,听见屋里有动静。”

大妞自己刚刚也“顺路”了一回,很理解吴婶的心思。

吴婶这个顺路只怕是跟她一样,都是脚不听自己使唤,走着走着就过来了——象被谁牵着一样。

“你们俩在屋里干什么呢?”吴婶看看还没端出去的水盆,还有刚用过的抹布掸子等物:“你俩怎么在这儿干起活来了?”

“这几天家里事情多,也没有顾得上打扫这里。”大妞解释说:“看着屋里都有落灰了,所以想擦一擦。”

吴婶点点头。

刚才她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外头来了,看见窗子开着,又听见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刹那,吴婶还以为阿青回来了,拔脚就往里进。

其实到了门坎处她就明白了。

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这屋里的不可能是她。

“小石头白天也来过。”吴婶说:“许妈妈紧赶慢赶的没追上,不过门他没有推开。别看他人小腿短,可是跑的却快。我看要不了两年,许妈妈她们几个根本撵不上他了。”

说起孩子,气氛比刚才轻松多了。

大妞笑着说:“男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要是跟个面瓜一样傻呆呆的,婶儿你该更担心了。”

吴婶看着眼前一样亭亭玉立的大妞,一恍神,当年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其实大妞和小山都没有让吴婶操太多心,那时候有阿青在,她可省事省心了。

唉。又想起阿青了。

吴叔让她不要老去想,可是吴婶怎么能不想?

白天的时候世子差人来过一趟,送了一车庄子上的东西,吴婶这才知道小夫妻俩出城去庄子上小住了,今天回城。

“怎么能刚过门,就和世子两个人跑出去呢?”吴婶得知这件事之后就替阿青担心。

小夫妻恩爱当然是好事,吴婶也替阿青高兴。

可是做人家媳妇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婆家一堆尴尬人。找碴生事都来不及了。哪里会体谅他们新婚燕尔的心情?

吴叔劝她不要多操心:“世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要是娶个媳妇就是为了让她去受罪,那还成这个亲干什么?”

“你们男人懂什么?难道只有打了骂了才是受罪?不打不骂,那眉毛眼睛里也净是官司打。”吴婶白他一眼。

吴叔好脾气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不懂。”

就算他作小伏低的,吴婶的担心还是一分不少。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连一点小小的纰漏都不能有。阿青是新媳妇,这会儿正该谨慎再谨慎。不能让人抓着话柄。

这离开王府出城去,肯定不是阿青的意思。准是世子提出来的。

新婚夫妻总是恨不得时时黏在一块儿,王府里那么多人,多不自在啊。准是他想出去松快两天,阿青只是随行。

这事儿确实不太好办。站在阿青的立场想想。丈夫说要去,她说不去,那难免扫了他的兴。说不准还会伤了情分。可是她去了,回来旁人不会说世子的不是。只会说她不懂礼不尊重。

吴婶心里被这些事塞的满满的,心没着没落的,人在屋里坐不住,这才出来的。

“婶儿,咱们去散散步消食吧。”大妞不想吴婶坐在这儿睹物思人,劝着她了去。

吴婶点点头,大妞赶紧扶着她站起身来。

吴婶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回头记得提醒我,让人记得时时打扫这里。”

“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桃花走在最后,她重新把窗子都关上,门也扣好。

夫人和姑娘这心情,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的缓不过来。

不过照桃花想,夫人也伤怀不了太久了。

大姑娘嫁了,后头就该轮到她家姑娘了吧?

桃花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姑娘的终身将着落在何处。

还有小山少爷,他明年就该学成下山了,到时候夫人只怕就得忙活着张罗他的亲事了。还小少爷,一天比一天长大了,也越来越好动淘气了。

一忙起来,也就顾不得伤心难过了。

李思谌这个婚假歇了有半个月,可是他一点儿都没觉得长,反而觉得…时间过的从来没这么快过,似乎就眨了个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象淌水一样全流走了。

以前他从来不会留恋什么,对整个郡王府毫不牵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他出了门,心好象还有一半落在了府里,时时惦记着不能忘记。

她现在在做什么?过的顺意吗?会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找她的麻烦?

他的神不守舍,当然被赵增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赵增文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世子乍看起来和成亲前好象没什么不同,可是熟悉他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来。

从前世子可不会看着看着公文就出神,更不会在出神的时候眉眼温柔,嘴角含笑。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哪怕是百炼钢也要被化为绕指柔。

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白天的时候世子差人来过一趟,送了一车庄子上的东西,吴婶这才知道小夫妻俩出城去庄子上小住了,今天回城。

“怎么能刚过门,就和世子两个人跑出去呢?”吴婶得知这件事之后就替阿青担心。

小夫妻恩爱当然是好事,吴婶也替阿青高兴。

可是做人家媳妇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婆家一堆尴尬人,找碴生事都来不及了,哪里会体谅他们新婚燕尔的心情?

吴叔劝她不要多操心:“世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要是娶个媳妇就是为了让她去受罪,那还成这个亲干什么?”

“你们男人懂什么?难道只有打了骂了才是受罪?不打不骂,那眉毛眼睛里也净是官司打。”吴婶白他一眼。

吴叔好脾气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不懂。”

就算他作小伏低的,吴婶的担心还是一分不少。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连一点小小的纰漏都不能有。阿青是新媳妇,这会儿正该谨慎再谨慎,不能让人抓着话柄。

这离开王府出城去,肯定不是阿青的意思,准是世子提出来的。

新婚夫妻总是恨不得时时黏在一块儿,王府里那么多人,多不自在啊。准是他想出去松快两天,阿青只是随行。

这事儿确实不太好办。站在阿青的立场想想,丈夫说要去,她说不去,那难免扫了他的兴,说不准还会伤了情分。可是她去了,回来旁人不会说世子的不是,只会说她不懂礼不尊重。

吴婶心里被这些事塞的满满的,心没着没落的,人在屋里坐不住,这才出来的。

“婶儿,咱们去散散步消食吧。”大妞不想吴婶坐在这儿睹物思人,劝着她了去。

吴婶点点头,大妞赶紧扶着她站起身来。

吴婶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回头记得提醒我,让人记得时时打扫这里。”

“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桃花走在最后,她重新把窗子都关上,门也扣好。

夫人和姑娘这心情,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的缓不过来。

不过照桃花想,夫人也伤怀不了太久了。

大姑娘嫁了,后头就该轮到她家姑娘了吧?

桃花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姑娘的终身将着落在何处。

还有小山少爷,他明年就该学成下山了,到时候夫人只怕就得忙活着张罗他的亲事了。还小少爷,一天比一天长大了,也越来越好动淘气了。

一忙起来,也就顾不得伤心难过了。

李思谌这个婚假歇了有半个月,可是他一点儿都没觉得长,反而觉得…时间过的从来没这么快过,似乎就眨了个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象淌水一样全流走了。

以前他从来不会留恋什么,对整个郡王府毫不牵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他出了门,心好象还有一半落在了府里,时时惦记着不能忘记。

她现在在做什么?过的顺意吗?会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找她的麻烦?

他的神不守舍,当然被赵增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赵增文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二百五十三 猜测

能够让内卫司也查办不了的案子,那只有出自禁中了。

于夫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命妇,有何德何能能让禁中之人出手要她的命?她所做下的事情李思谌一件件一桩桩都查过,那些打杀小妾之类的小事,绝不至于惹动连李思谌都不甚了解的那股势力。

于夫人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秘密派家人收买了亡命之徒,要害吴家一家四口的性命。

虽然内卫司也是只向皇帝一人效忠的,但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有家,有父母亲人,有各方面的顾忌和牵扯。比如赵增文,他的内卫司身份就有不少人知晓。

而除了内卫司,皇上还另有一拨连李思谌都知之甚少的力量。

这些人都是宦官。

这些人和内卫司还不一样。内卫司要查一个人,也是因为这个人本身不妥。如果要杀一个人,总还需要一个理由,得走程序。可是那些宦官就不一样了,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与证据,只要皇上发话,行事百无禁忌。

于夫人之死李思谌查不出结果。但这个查不出结果,本身已经是一个重要的结果了。

吴家人虽然说不是普通的乡下人,阿青更与于夫人算得上亲戚,可是禁中凭什么为吴家而出手呢?

吴叔的升迁经历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短短两三年间,从一个八品巡检小官直升到龙武卫指挥副使,这种升迁速度实在太不寻常。仅仅靠一个有旧交的孙重延绝不可能。

别说孙重延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接手到六部事务,就算他是吏部、兵部尚书,也没有这么破格提拔任用私人的道理。

这只可能是皇上的意思。

李思谌和内卫司的其他人在秋猎坠马事发之前,半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重要的女人存在。

可是皇后却是知道的。她不但知道,她还出了手。

坠马事件事后细查,并非误副车,而是一开始就瞄准了那个陪伴在皇上身边的女子。但是再往后,也就没法儿查下去了。

这两件同样困扰他的事情,忽然间因为一个石字,让李思谌冒出来一个想法。

或许…这两件事情中有关联。

这个石字。也许和曾经的东平侯府也有关联。

李思谌记性甚佳。虽然说不见得真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可是重要的人与事他都在心中分门别类的记得一清二楚。

东平侯府嫡支共四房。当时被抄家锁拿的时候,一个都没有遗漏。阿青的亲生父母当然也在其中,阿青更是在囹圄困顿中出生。当时她的生母薛氏处境艰难,生孩子时大伤元气。以至于吴叔抱走孩子之后,她心神一松。没了那股意志支撑,都没有能熬到吴叔第二次前去接应就已经撒手人寰。

以当时的情形来看,石家确实是满门老幼都没有能逃过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