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羹熬的稠稠,里头搁了胡椒,喝起来又香又暖。李思谌想起太医开的食单子,说牛肉对脾胃有好处。

现在阿青自己愿意喝,那当然好。

两个御膳监出来的厨子现在就在别庄,今天晚上这饭菜,就出自这两人之手。比别庄的厨子那当然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李思谌以前对吃食不上心,提起御厨来,觉得他们多半做的都是些富贵菜,现在想来是他偏颇了。真正的好厨子,是会把家常菜也做出独特的风味来,大概这才是于平常处显功力的真正含义吧。

这饭蒸的香,菜做的好,羹也炖的让人喝完一碗之后意犹未尽。

李思谌琢磨着,是不是长久的把这厨子留住?这事儿应该不难。

人已经赏下来,虽然这两人还算是宫里人,俸禄也在宫里支。但如无意外,皇上是不会再开口叫他们回去的。御膳监那么大,那些人只愁没活儿干,绝不怕没人用。皇上可不会哪天想起来说,你借的两个厨子该还了吧?

这两人,日后就得在他这里长长久久的待下去了。

他想起刚才接到的消息,又看了一眼阿青。

她什么都不知道,专心致志的正在吃东西。

两腮撑的鼓鼓的,看来这道烧豆腐很对她的脾胃。

李思谌把那些杂事撇开,专心的陪她吃饭。

“这豆腐做的确实别具一格。”吃起来有一种绵厚黏稠,格外鲜美的口感。

“里面有肘子。”阿青可比他要内行多了:“这里头不是普通肉末,是剁碎的肘子。”

“头次看见这种吃法。”

“那是你没在意。”阿青喝了一口汤:“我记得就前些天,桌上还上过一道火腿焖肘子呢。”

“是吗?大概真没注意。”

两人用过饭,外头的雨还下得紧。李思谌陪着阿青在西侧间消遣,看她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轻声问:“困了?”

“没有,下午睡了很久呢。”

“那…我吹曲子给你解闷?”

阿青击掌称好:“好久没听了,你总是不得空。”

李思谌心中微微歉疚:“我以后一定常吹给你听。”

“天天听就不稀罕了,你得闲时偶尔给吹那么几回就行。”阿青很理解他。那种在外面是精明无比的霸道总裁,还有大把宽裕的时间陪着爱人吟风弄月谈情说爱的完美男主应该只存在于小说里,现实之中可是很难找到的。

李思谌命人取了笛子来,试了试音,笑着问她:“想听什么曲?”

“你想吹什么。我都爱听。”

李思谌想了想,微笑着将笛子凑到唇边:“我记得有支曲子听过一回,很是有趣,就是记不大全了。”

他开始吹奏,阿青听了短短一截,就露出了惊讶、好笑的神情。

这曲子不是那种高大上的,意境深远的曲子。却是她非常熟悉的。在老家一带流行的一首小调。

叫做《骂情郎》。

这是乡间小调,词阿青也记不全,很是轻松活泼。

阿青跟着他的调子哼唱“郎呀。看我举棒将你来打…”还没唱完一句,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思谌吹了一段停下来,专注的看着她的笑颜。

阿青伏在椅背上笑,又不敢笑的太用力了——因为笑的时候肚皮会跟着颤嘛。在阿青想来,孩子是住在肚子里的。她一笑,不就相当于孩子的居住室地震了?

所以即使笑,也不能用力。

“你也会唱啊?”李思谌问她。

“没有,我不会唱。”阿青摇着手说:“我只是听见人家唱过。就会这么两句。你怎么会吹这个?”

“在你家里养伤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唱这个。”

“那你就学会了?”

“也只记得一点。”李思谌说:“好象还听见过另一首,我试试。”

他再吹的这一首阿青更乐了。

这是一首打柴歌。猎户樵子农夫几乎都会唱,连吴叔和小山都会。

说是砍柴歌。其实要阿青来总结的话,叫光棍歌更合适。

从头开始就在想妹妹啊,找妹妹啊,等妹妹啊…以前小山在家里哼这歌还让吴婶训了一顿。

其实小山挺冤枉,他就是听人唱跟着学个热闹,可吴婶觉得他满口妹妹、妹妹的,这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的明证。

“你真聪明,只是听听就都记得了。”

李思谌冲她笑笑。

她听的高兴,他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了。

哪怕是荒腔走板的吹这种乡间小调,也高兴,也值得。

“以后孩子大了,你也可以教教他。”

李思谌的手慢慢伸过来,贴在她的肚子上。虽然那里现在还没有鼓起来,但他的神情显得很郑重,甚至有些虔诚。

“好。”

等孩子大了,他会教他,把自己会的一切,都教给他。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孩子,出生,长大…

这些对他来说,就象推开了一扇新的世界的门。

那门后的一切让他衷心的向往,他简直等不及了,真想明天就看到孩子的出生…

然而还需要等待。

就象农人播洒了种子,也要经历艰辛耕作与等待,才能最终收获果实。

他也有耐心等待。

而且这个等待的过程,也是值得期待的。

隔着窗子,桃叶和珊瑚也听见了屋里头的动静。

世子和夫人还真是恩爱,下雨天里两人也这么会找乐子。

珊瑚小声说:“能听世子吹曲子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夫人一个了。”

桃叶笑着说:“现在是只有夫人一个,不过将来就难说啦。”

珊瑚先是惊讶,接着就明白过来她这个将来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长义是第三天才回来的,去的时候装了几车东西,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少带。吴婶又给拾掇了好些她认为能用得着的东西,还有得着消息的交好的人家送的,比如孙夫人也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一车就是从郡王府带来的。朱长义送吴婶进京,顺带也去了一趟郡王府。郡王妃是什么态度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安郡王表现的是喜出望外,他老人家大手一挥,送的东西既多且名贵。

不管这些东西实用不实用,安郡王大手笔的送了这么些东西,这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朱长义把单子交给桃叶,再转递到阿青手里。雨已经停了,这一天又是个响晴的天气,他奔波在路上,汗出了好几身儿了,阿青隔着帘子向他道了声辛苦,朱长义受宠若惊,连声称能替夫人办差事是光彩,一点都不辛苦。

这趟差确实没白跑,吴婶那里一份赏是不用说了,进府报了喜讯,郡王府当然也是一份儿赏。

到了朱长义这身份,钱财就不是最要紧的了。这趟差事下来,要紧的是他在安郡王面前也露了脸,回了话,又在府里打点了一番,借这个机会和几个老相识在一块儿坐了坐,喝了一回酒。

府里的情形,朱长义也借着这个机会详细打听了。

郡王妃和世子夫人不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可是世子夫人有个得力的好娘家,现在又怀了孕,郡王妃最近日子却过的很不好。

朱长义是第三天才回来的,去的时候装了几车东西,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少带。吴婶又给拾掇了好些她认为能用得着的东西,还有得着消息的交好的人家送的,比如孙夫人也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一车就是从郡王府带来的。朱长义送吴婶进京,顺带也去了一趟郡王府。郡王妃是什么态度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安郡王表现的是喜出望外,他老人家大手一挥,送的东西既多且名贵。

不管这些东西实用不实用,安郡王大手笔的送了这么些东西,这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朱长义把单子交给桃叶,再转递到阿青手里。雨已经停了,这一天又是个响晴的天气,他奔波在路上,汗出了好几身儿了,阿青隔着帘子向他道了声辛苦,朱长义受宠若惊,连声称能替夫人办差事是光彩,一点都不辛苦。

这趟差确实没白跑,吴婶那里一份赏是不用说了,进府报了喜讯,郡王府当然也是一份儿赏。

到了朱长义这身份,钱财就不是最要紧的了。这趟差事下来,要紧的是他在安郡王面前也露了脸,回了话,又在府里打点了一番,借这个机会和几个老相识在一块儿坐了坐,喝了一回酒。

府里的情形,朱长义也借着这个机会详细打听了。

郡王妃和世子夫人不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可是世子夫人有个得力的好娘家,现在又怀了孕,郡王妃最近日子却过的很不好。

府里的情形,朱长义也借着这个机会详细打听了。

到了朱长义这身份,钱财就不是最要紧的了。

郡王妃和世子夫人不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可是世子夫人有个得力的好娘家,现在又怀了孕,郡王妃最近日子却过的很不好。

二百九十一 客人

文安公主坐在阿青旁边,拉着她手说:“听说了你的好消息,就顺跟过来看看你。我住的离你不远,往后过来找你说话可方便着呢。”

“公主不住行宫里头?”

文安公主笑着摇头:“住行宫里不自在,我一个人习惯了。”

她细细的问阿青这几天胃口如何,吃了什么,晚上睡的好不好,然后问:“我听说你母亲前些天也从城里赶来看你了?”

“是,我母亲照料了我好几天,不过弟弟年纪还小,家里事情多,她也离不开,前天已经回去了。”

文安公主点点头:“你还年轻,这是头一回有孕,按说该加倍小心。我虽然自己没怀过孩子,可是总比你经的多见的多些,咱们住的近,你要缺什么,想吃什么,尽管打发人去告诉我,不要跟我客气。”

这些天来探望过阿青的人里头,几乎人人都会说这样的客套话。但是阿青听得出来文安公主这话不是纯客套。旁人可能会因为有所求而对她讨好殷勤,可到了文安公主这地步,她还有什么有求于人的?这些话当然不是因为客套才说的。

阿青心里也很感谢她,点头说:“好,我一定不同您客气。”

“头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都要做母亲了。”文安公主感慨的说:“后辈们一茬一茬的出生长大,把我们这些人都催老了。”

阿青笑着说:“谁说的?您可一点儿都不老。”

“老不老的,自己心里明白。”文安公主抬手摸了一下脸。

她的脸依旧鲜嫩美貌,但是历经坎坷,尤其是丧夫之后,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老了。再也找不回从前的心气。

“您这次在太平观待了好些天哪?”阿青打开小攒盒,文安公主在盒子里挑了一块盐津桃条。

“太平观那儿天气凉快吗?”

“比城里要好得多。”文安公主说:“清静。一早一晚的时候山风特别凉,我头一天在山上过夜,早上起来穿了一件厚罩衫,还冻得受不了呢。”

“可千万不能大意,万一冻病了吃药遭罪的还是自己。”阿青是在山里长大的,要说起山中气候变化她还是挺熟悉的。

文安公主说:“后来我就知道加衣裳了。哪会一直傻着挨冻。”

她去太平观主要是为了探望乐安公主。但是现在却对这件事只字不提,阿青猜着肯定这件事并不顺利。

文安公主没有多待,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阿青还要想身送她。文安公主按着她的手认真嘱咐她:“你还是安生歇着吧,坐了这么一会儿,说了半天话,你也该累了。我也是。原来想着说两句话,看看你就走。结果一不留神就说多了,让你劳了这半日神。”

“哪有劳神,我见了您高兴,越说越精神了。”

文安公主笑了。笑完了说:“你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你要是高兴见我,那我得空就来陪你。”

阿青虽然门也不出专心调养,但是她这里并不寂寞。李思敏、李思静两个是不用说了。隔三岔五就来陪她。最让阿青高兴的是,孙夫人带着孙颖和孙佩也来了一次。

孙颖定下亲事之后。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踏踏实实备嫁。阿青原来还打算着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可是现在一有身孕,到时候避讳就多了,添妆大概是去不了了。要是孙颖不来见她,那直到孙颖出嫁,只怕两人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阿青之前就想到了这件事,还为此觉得很是遗憾。

可现在孙夫人却如此善解人意,特意带着两姐妹来见她,这让阿青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孙颖体贴大方,孙佩活泼好动,两姐妹性情完全不同,但是有一点倒是很一致,和阿青都很投缘。

孙佩一见阿青就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她跟前又赶紧刹住脚步,生怕碰着她了——看来孙夫人一定没少耳提面命让她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阿青姐姐,真是恭喜你啦。”孙佩笑的象一朵花似的:“我就要当姨妈啦!就是不知道这个是小外甥还是外甥女。”

阿青笑着说:“这个我可也不知道。”

孙夫人怕阿青心里头不安,忙说:“男孩儿女孩儿都是一样好,我看世子肯定都会喜欢的。”

进了屋孙夫人说:“我听你母亲说,你现在得好好休养,别硬撑着陪我们。桃叶,快扶你们夫人靠着去,我们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讲究那套虚礼。”

孙佩连连点头:“对对,阿青姐姐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招呼我们,我会自己招呼自己的。”

孙夫人心情很好,而且阿青这儿确实不是外人,也不会拉下脸来喝斥她没规矩,笑着说:“你看看你这厚脸皮,下次可不敢带你出门了,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

孙佩嘻嘻笑着,和桃叶一边一个扶着阿青在榻上靠着,桃叶又取了一床薄纱被来替她搭上。

孙颖没有妹妹那么爱说话,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着。孙佩的话最多,叽叽喳喳的,先讲这几天京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儿,又说来的一路上坐车坐的腿麻,下车的时候脚一沾地,腿软的站都站不住了,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下。她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阿青姐姐,托你的福我们也能松快些日子了。我今晚上就睡在水池子里头了!”

在城里可没有尽情戏水的机会,孙佩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看她说的那么认真,阿青都怀疑即使孙夫人反对,她说不定夜里也会偷偷爬起来去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