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易烨已经喜滋滋地寻出了些许东西,一起拿了过来,放到地上,细细地倒腾起来。

子青认得那些大都是进补的药材,其中有当归、黄芪等等,看他小心翼翼一点不拉将药材屑屑都筛了出来,再细细地用小竹筒子装了。

“哥,这是要做什么?”她不解问道。

易烨转头朝她一笑道:“老大过两天不是要去看他娘亲和媳妇么?我想着咱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挑这些进补的药,把细末都筛出来,让他带了去。虽说是细末子,效验还是有的,她们一路劳顿,正好用的上。”他顿了下,又是嘿嘿一笑,“…再说,这些细末子原就未必用,咱们筛些,也不能算挪用军中药材,对吧?”

“…”子青看着他手中小竹筒子,再想到今日赵钟汶的神情,微微一笑道,“还是哥你想得真周到。”

易烨摇头晃脑,挑眉得意道:“要不怎么说穷则生变呢!咱们俩每月月俸全都寄回家去,可谓是一穷二白,自然得想其他法子。”

待到十五那日,易烨把这些药材细末交与赵钟汶,又告知炖汤之法,赵钟汶自是感激,话不多说,只将手握成拳,不轻不重地击了好几下易烨胸口。

瞧他与徐大铁欢欢喜喜地出营去,这份简单且谦卑的满足感传染着子青等人。子青怔然望着天际,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天空愈发显得高远澄清,几簇薄云浮在其上,偶尔可见南归的大雁列队飞过,水墨画般让人心生安详倦怠。

缔素也盯着天空,半晌,跳起来拽住子青,兴奋道:“咱们今日打几只雁去,就在野地里烤了吃,如何?”

子青被他扯得东倒西歪,还未答话,易烨已把缔素拽过去连连拍打,大笑道:“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方才就在想烤雁腿的滋味,那叫一个香…”

“你们去吧,医室不能没人,我留下来守着。”子青笑道。

易烨皱眉道:“怎么你又不去,回回都是你守着,也该出来走走才对!”

“没事,守着也挺好。”

“不行,难得这么好的天,再往后等下了雪就没意思了。”易烨已想到法子,“上回二曲的戈鸣还欠了我个人情,我请他来替咱们守一日,定然无妨。”戈鸣是二曲的医士,有一回偷拿药材出去卖,正碰上刑医长抽查盘点,幸得易烨仗义,临时挪了些过来,才使他免于一难,此后忙把亏空补上,再不敢做挪用之事。

子青终觉得不好,道:“这样不妥吧…”

“不过一日,横竖无大事,有何不妥。”易烨急急就要去找戈鸣,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朝缔素咬耳朵,“你莫忘了去墩子那里…”

缔素连连点头。

眨眼间,两人兵分两路,转瞬无影。

不过一盏茶功夫,易烨果然领了戈鸣过来,再三谢过他,便拿了弓箭拖着子青往马厩去。子青奇道:“不等缔素了么?”

“他说在马厩等我们。”

到了马厩,果然缔素已经牵了马在等他们,看见易烨便鬼鬼祟祟道:“今儿运气好,还让我从墩子那里顺了些孜然来。”

“走走走…”易烨已有些迫不及待,“别让人抢了先头。”

三人一路纵马过来,路上零零星星也遇到其他士卒,皆三五成群,多半和他们一样,也是出来打野味。易烨寻了处开阔人稀所在,跃下马,便让马儿自在周围闲逛吃草。

缔素手挽着弓箭,双目先朝地上四处望,想着能猎到野兔也是好的。

“别找了,方圆十里你也别想看见一根兔毛。”易烨嘲笑他。

他们所去之处是素日操练的所在,凡地上的野味,如野鹿、狍子、野兔要么被猎尽了,要么就搬了家,都不会傻呼呼在此地游荡。唯有天上,尚有些野雁、野鸭可以一猎。

子青用弓随意扒拉着已略带青黄的怀风草,目光搜索着什么。

“青儿,别找了,压根没有!”

“其实,沙鼠也好吃的。”子青道。

想到那窜来窜去小家伙,易烨眉头皱起来问道:“你吃过?”

知他觉得恶心,子青低头一笑,没答话。

“真的好吃?吃起来什么味的?”缔素嫌碍事,把身上自魏进京那里弄来的零碎东西全掏摸出来,一股脑放在地上,这才凑过来。

“别信她的,”易烨一把推开缔素,“青儿舌头不灵光,但凡能吃的东西,她都说好吃。”

子青仍是笑了笑,并不反驳,仰头去看天空,远远地正有群大雁排成人字往南边飞去。

“来了!来了!”易烨直捅缔素,“快!射只肥的!”

缔素挽弓搭箭,斜睇他:“你怎么不射?”

“你先来,我箭术不如你,万一没射中,惊着它们岂不更糟。”

“这倒是!”

听着颇为受用,缔素遂专心瞄准,待雁群愈来愈近,只听见嗖得一声,箭离弦而去——雁群中的头雁用翅膀猛力拍打了下箭支,嘎嘎一叫,身子晃悠了下,落下几片羽毛,随即便振奋精神,复领着雁群疾飞。

“这就叫雁过拔毛。”易烨在旁,双手抱胸点头忍笑赞道。

失了些许面子,缔素自然有些不忿,发小孩子脾气道:“那你来便是,射下来便成,若射不中,掉的毛比我多也成。”

听了这话,连子青也忍笑垂首。

缔素不再多话,复挽弓瞄准,这次射得极准,队末的一只老雁直直落了下来。易烨欢欢喜喜地跑去捡,一面还朝缔素嚷嚷道:“再多射几只!还能留一只给老大和铁子呢。”

这群雁已然飞过最佳射程,缔素待要骑马去追,被子青拦住。

“等下一群便是,这群若折损太过,遇上鹰岂不危险。”

缔素想了想,笑道:“也是,小雁得留着,来年等他们长大了,咱们再吃不迟。”

提溜着死雁回来,易烨遗憾地看了眼逃命去的雁群,把箭递还给缔素,催促两人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捡些干马粪来,我来拔毛!”

“射中什么位置?”缔素拎过来瞧,在雁身上循着血迹找箭洞。

“别找了,”易烨好意指点他:“屁股旁边那里。”

缔素皱眉,暗忖自己明明瞄准的是脖子,怎得射中屁股。

“看,雕!”子青忽指向天际。

易烨与缔素皆抬眼望去,果然长空之上,能看见一个黑点在极远处盘旋。易烨捅捅缔素,笑道:“快!把雕毛射下几根来,咱们也好作几支雕翎箭,赚些钱两。”

自然听出他是在打趣自己,缔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复望向那只黑雕,无限遗憾道:“这雕根本就在射程之外,别说射中,连毛都挨不到一下。要不咱们射下来,拔了他的毛做成雕翎箭,三支给老大,剩下也够咱们赚钱两的。”

“老大?”子青转头看他。

缔素耸肩道:“老大这两日到处找人借钱两,想买雕翎箭,不过这事他不让我告诉你们。”

易烨奇道:“这是为何?”

“他说上回已经从你们这里借了两个金饼,至今都没还上,再不能欠你们什么,更不能因为他害了你们。”

“害了我们?”易烨不解。

子青愣了楞,随即明白过来,低声提醒他道:“上回你告诉他,是拿药材换的。”

早已忘记当初自己是怎么糊弄赵钟汶的,易烨这才恍然大悟,嘴张了个“哦”的口型,半天没合拢。

29第十二章重逢(上)

缔素不光鼻子灵,耳朵也甚尖,眼睛亮闪闪地羡慕道:“上回那钱两,是你们俩拿药材换的?你们俩守着那么多药材,岂不是守着金山银山在过日子!”

“别胡说!我们俩可没做过私卖药材的事情!”易烨喝止住他。

“那金饼从天上掉的?”

知道缔素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若不说实话,他必定喋喋不休地问下去,易烨没奈何地如实告诉他:“金饼是蒙校尉给的,他也不知从何处知道老大缺钱,硬是给了两个金饼,又不让我们告诉老大。”

听罢,缔素啧啧有声,似在感叹什么,片刻转头,一脸鬼祟问道:“你们说,蒙校尉是不是还惦记着咱们嫂子?”

“…他能这样至少算是有情有义吧,是条汉子…”易烨无意纠缠此话题,低下头,左右开弓地拔雁毛,猛然又抬起头朝缔素道,“这事你可别说漏了嘴!”

“知道知道,放心吧!”缔素不耐烦地挥着手,转头看见子青又在盯着天际,便用肩膀撞了撞她,“别看了,要是有强弩说不定还能擦点边,咱们拿的这弓,压根就够不着。”

子青轻轻“嗯”了一声,双目眨也不眨地仍紧紧地盯住那雕儿。

“他看什么呢?”

缔素不解,又蹲到易烨旁边去,刚开口便吃了一嘴毛,呸呸呸地到处吐唾沫。

易烨于百忙中扫了眼子青,问过去:“青儿,有法子么?”

子青已收回目光,俯身拿了弓,再把箭箙背上,快步朝马匹走过去,声音传过来道:“它应该会下来捕食,我且试试…”说话间,她已跃上马背,轻叱一声,朝着雕儿盘旋所在驰去。

“我也去!”

缔素决计不肯放过这等好玩的事,也上了马追着她去。

“你们…”易烨拎着半秃的老雁忙站起来,无奈二人已经跑远,只得朝两背影嚷道,“快些回来!别生事!”前一句是朝子青说,后一句是朝缔素说。

缔素连叱几下,催着马匹倒赶到子青前头去。平素里,易烨子青箭术皆不如他,想要射下这雕儿,他想着自然是还是得要靠他才行。

子青也不介怀,策马随后。

两人直至近处,方才下马,商量片刻,知雕儿警觉,各自寻了遮掩之物,弯弓搭箭藏身其间,只待那雕儿落下来猎食之时才拉弦。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那雕儿依旧悠哉盘旋着,时近时远,时低时高,可始终在射程之外,倒像是知道有人等着,存心戏弄他们一般。缔素毕竟是小孩子性情,耐不得久,早把弓箭放了下来,在藏身的大石之后伸胳膊伸腿,不安分起来。他又闲闷得慌,想和子青说话,喊了过去,分明看得见子青就在不远处深草里蹲着,可她不仅仅不答话,且连身形都是一动不动,这份耐心着实让缔素自愧不如。

似乎每一阵秋风卷过时,草上的翠色便要减分颜色,不知不觉间显出憔损的枯黄来。原还在天边的云缓缓压了过来,苍穹间阴阴沉沉,风一阵一阵地刮过。子青便隐在青黄之中,听着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鸣叫,双目虽未曾离开过天上的雕儿,思绪却是飘飘忽忽,难以集中…

忽听天际传来一声雁叫,甚是哀苦,叫得人九回肠,她展目寻去,是一只孤雁,不知怎得掉了队,正拼命地往前赶。

雕儿自然也听见了,岂能放过这绝佳的猎物,几番盘旋之后,便做出俯冲之姿。

子青收敛心神,手扣着羽箭,拉至满弓,待那雕儿一进入射程之内,羽箭离弦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她分明看见,竟同时有三支箭射向那只雕儿!

一支箭略偏了些,斜斜擦过黑雕。

另外两支箭便如同约好了一般,齐齐射入雕儿的两肋,那雕儿甚是骁勇,勉力扑腾着翅膀,挣扎欲飞,终是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

是谁?除了缔素还有谁?

“射中了!中了!”缔素欢欣鼓舞地自大石后跃出来,连蹦带跳冲过去。

并未急着去捡拾猎物,子青自半人多高深草中起身,目光直直地探向西北方向,另一支箭所射出的方向——风吹草低,那人缓缓直起身子,尽管相隔甚远,子青仍能感觉到他的双目准确无误地盯着她。

将军…子青微怔了怔。

是他!霍去病微偏了下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未料到又是这个幼树般的少年。站在这里望去,他瘦瘦小小,背脊仍是习惯性挺得笔直。霍去病比他们来的更早,故而知道他已静静伏在深草中一个多时辰。

他这样的年纪,哪来这样的沉着?

霍去病微眯起眼睛,这个少年总是让他感到疑惑,答案却无从寻找。

子青未敢举步上前,心中担忧这雕儿怕是留不住。

“青儿!快过来啊!”缔素回头朝她急急嚷道,“这雕儿凶得很,我制不住它,你快来!”

子青用眼神示意他,无奈缔素心思全在雕儿身上,压根未曾会意,早转回头去,背着她犹在嚷道:“快点!快点!没想到咱们俩都射着了!只可惜不是一箭穿心…”

见状无法,子青只得过去,压低声音道:“将军也在,左翼一箭是他射中的。”

“将军!”

缔素被唬了一跳,猛地直腰四处张望,这才看见半隐在深草中抱弓持立的霍去病,顿时呆楞住,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本能地单膝跪地遥遥向将军行礼。

见他跪下,子青也只得跟着跪下。

这下,满眼都是摇来摆去的扶风草,连霍去病也看不着了。缔素回过神来,压低嗓门问子青道:“你方才说,这雕是将军射中的?”

“左翼那支箭是他的。”子青答道。

“我射中了右翼?”子青箭术素来不如自己,缔素当时又未看分明,想当然地认为另一箭是自己射中的,一时不知道该担忧还是该欢喜:“那到底算他的,还是算我的?我若是不跟他争,能得他赏识么?”

“不知道。”

子青低头垂目,猜人心思不是她的长处,更不用说此人是霍去病。

随着沙沙沙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两人都未敢再说话,静静跪着,直至面跟前的草被分开,一双滚边暗云纹鹿皮长靴出现在眼前。

瞧这二人跪得端正,霍去病也不去理他们,径直朝雕儿走过去。那雕虽受了伤,凶狠丝毫不减,血斑斑点点溅在周遭杂草上,一时确是让人近不得身。

“你们俩,脱件衣衫。”

霍去病背对着他们端详那雕,忽然道。

“…”子青背脊发紧,纹丝不动。

幸而缔素干脆,今日出来狩猎本就未着甲,此时快手快脚地就把半旧绛红襦衣脱了下来,光着膀子恭恭敬敬递给霍去病。

拿过襦衣,霍去病丝毫未有迟疑,直接罩住雕儿,由着它在里头挣扎。看情形他是要把雕儿带走,白白侯了一个多时辰,雕翎看来是拿不到了,子青立在一旁,咬着嘴唇看他兜头把雕儿裹了起来。

“这雕,是谁先射中的?”霍去病这才回头问了这么一句,以他的身份显然是很多余的话。

缔素没做声,他也舍不得雕翎。

子青犹豫了下,平着声音答道:“是同时射中的。”

似乎觉得有趣,霍去病盯住她,半晌,才慢吞吞问道:“那你说,这雕该归谁?”

“我们、我们…不要雕。”缔素结结巴巴道,“…我们就想要几根雕翎。”

下边的事情自然也听说过一些,霍去病立时明白过来,微微一笑道:“怎么,想自己做雕翎箭?想奇货可居,还是想月底考核的时候露一手?”

都被将军说中,缔素挠着脖子,嘿嘿傻笑。

“能射中这雕,箭术不错。”

“多谢将军夸奖。”

缔素骤然察觉到将军这是在赏识自己,小脸上腾地开始放光。

闻言,霍去病淡淡扫了子青一眼,又偏过头来看缔素,加重语气问道:“是你,射中的?”

“嗯。”缔素忍不住得意补充道,“我们羌人自小就习弓箭。”

霍去病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转朝子青道:“我记得你是医士,可会治这雕的箭伤?”

“我没试过。”子青垂目如实道,“而且,现下身上也没有带药。”

霍去病将手指举到唇边,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后,一匹玄马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轻快地朝他们跑过来。

“你跟我回营,那里有药。”他拎着雕儿,轻松跃上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子青,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的马呢?”

将军要回虎威营,那里有药是没错,可也有其他医士,刑医长也在,自己似乎并无必要跟过去。子青艰难迈步朝马儿走去,想开口婉拒,一时又思量不出理由来。

霍去病却没什么耐心等人,叱了一声,便策马先头而去。

再无他法,将军喜怒无常,还是莫要违逆才好,子青颦眉翻身上马,与尚光着上半身的缔素对视一眼,再无话可说,暗吐口气,叱马追上将军。

一阵秋风卷过,激得缔素连打两个喷嚏,这才回过神来,想着什么都没捞着,还白白搭上件衣衫,垂头丧气地收拾了弓箭,返回去找易烨。

30第十二章重逢(中)

跟在将军后头,直到进了虎威营,子青也没等到下一句命令。霍去病下了马,倒像是浑然忘记还有她这么个人跟着一般,边走边听迎上前的鹰击司马赵破奴交代些军中事务,略略吩咐几句,便径自进了大帐。

将军大帐岂是闲杂人等能擅入之处,子青在帐外刹住脚步,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进去。帐外守哨的两名士卒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透着毫不掩饰的疑惑,显然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放她进去。

“还不进来!”帐内传来霍去病不耐烦的声音。

子青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帐内,霍去病单膝跪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黑雕的襦衣,又惧雕儿凶猛,仅将雕儿受伤的两翼露了出来,眼皮都不抬一下便朝子青道:“快过来!按住它!”

子青快步过去,跪地依样按住雕儿。

“当心点,可别再伤着它。”霍去病嘱咐着起身,自往角落里孔雀蓝竹笥掏摸了一阵,手上便多出一个琉璃小瓶,通体翠绿,晶莹地如要滴出水一般。拔开木塞子,嗅了嗅,皱眉自言自语道:“也不知究竟管不管用…”

说话间,他已复折回来,将琉璃瓶往子青鼻端一凑,抬下巴问道:“闻得出来么?这是什么?”

一缕异香自瓶中飘出,是她从未闻过的香气,她如实道:“卑职不认得。”

霍去病微微笑了笑,道:“这药据说愈合伤口快,且不会留疤痕。是宫里头专给娘娘用的,你不认得也应该。”

对于宫廷内奢华之事毫无兴趣,子青只应了一声,没接话。

“我要拔箭,你且按住了!”

霍去病手法极快,箭头拔出,随即将琉璃瓶中的药洒上伤口之上。雕儿吃痛,奋力挣扎,无奈被子青制住无法动弹,双爪狠蹬抓破衣料,利尖顿时在子青手上挠出几道血痕。

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子青一声不吭,只按着雕儿不动,挪也未挪一下。

霍去病眼皮都未抬一下,似没看见一般,不闻不问,将雕儿另一翼上的箭也拔了下来,依样上好药,又去找了布条把伤口包扎上。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子青手背上又多了好几道血痕。最后,霍去病自怀中取出一个打造得极精细且带着链子的小小金环,将它扣到雕儿的脚上,另一头扣在旁边铁架上,满意地轻叹口气:“行了,把它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