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深像是一只高雅慵懒的贵族猫,向他们款款走来,周围正在交谈的人忽然同时哑了声,纷纷朝她投去目光。如瀑的长发被精心挽起,露出她惊艳完美的脸庞,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与伦比的美,黑色抹胸露背及地长裙勾勒出她绝美的身材,肌肤似雪洁白无瑕,而那款环绕在她脖颈的由二十二颗裸钻镶嵌而成的顶级钻饰更是衬得她宛若冰雪女皇,一时间整个宴会厅的华彩仿若全集中在她身上。

“小妹,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人不舒服不想出席吗?”曾咏吟是几个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她连忙上前笑意盈盈地牵过浅深的手。

浅深那双如钻美眸清冷如月,唇边撩起清浅得不能再清浅的微笑,正是如此看似无意的表情最是能杀人于无形:“噢,是啊。可我听说有些人混了进来,忍不住来看看哪些人那么不要脸。”

曾咏吟尴尬地笑笑,既不附和,也没阻止浅深的无礼。

她的目光恰若流水始终游走在众人脸上,不曾在哪张脸上停留片刻,即便看到辛梓,也只是草草一瞥,也正因此无人能从她淡然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用意。

倪渊除了起初一时的惊讶,现在早已沉浸在看到浅深的惊喜之中,俊秀出奇的脸庞立刻堆满了笑容:“大白,这套钻饰实在太配你了,我的眼睛都被闪得睁不开了。”

浅深懒懒地回他一眼,不在意地说:“你选饰品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土了,这么有钱没处花,还不如多做点慈善事业给自己积积德。”

倪渊笑得殷勤,语气却又非常认真:“买给你的怎么算是有钱没处花呢。”

浅深不冷不热地对他笑了笑,眸中波光流动:“也好,多败败家,把家产败光了最好。记得追女朋友的时候也要往死里用钱,她高兴,我也高兴。”

倪渊忽然不作声,只是笑着看着浅深。

浅深又道:“对了,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到我家去。不然,就把钥匙还给我。”

“浅深呐,小渊他……”

“这位阿姨。”梁浅深倏然敛起笑容,昂起头斜睨着倪渊的母亲讽道,“曾家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了?”

倪渊的母亲立刻闭上嘴,隐忍着不敢再说一个字,双颊泛红。

“浅深。”倪道远终于开口,可听不出那声音里的喜怒,他也未对浅深刚才傲慢的行为多置一词,“见到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梁浅深冷艳一笑,缓缓地把视线停在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我听有人说,只要我回来他就不出现,怎么,想要说话不算话,还是脸皮真的那么厚。”

“浅深……”浅深这么对待父亲的态度,连在一旁的曾咏吟有些看不下去。

倪道远一个手势打住了曾咏吟的话,还是那副不辨喜怒的样子,低沉却不失温和地说:“我这就去看看老夫人,一会就走。”他又转过身,鹰一般的精锐目光直射在辛梓脸上,“我叫你一声女婿,是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们三人走后,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视。如果说易玥珊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那梁浅深就是价值连城的钻石,当珍珠遇上钻石的时候,所有的风采顷刻间消失殆尽。

梁浅深气定神闲地站着不说话,眼神也没在那两人身上,曾咏吟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对浅深好言相劝:“小妹,姑父他年年都有来看奶奶,你这些年没回家,不了解情况,不应当这样跟他说话。”

浅深侧过头笑了笑,轻挑眼角,不急不徐地回道:“姐,我出言不逊不是一天两天,莫非你想要我一时半刻就改过来?再说,我和老头子怎么说话,他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替他叫冤吗?”

曾咏吟被她说得憋闷无比,可论牙尖嘴利梁浅深认第二,谁敢认第一。了解这个小妹的脾气,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再说什么,立马转移话题,重新笑道:“今天是奶奶生日,不说不高兴。来,我给你介绍。”她特意避过辛梓,指着玥珊说,“这位是易小姐,你若不下来我还想着呆会带她去见你。她是我们公司相中的新模特,但我觉得她各方面资质都不错,所以想让她往艺人方向发展,可是,她最近被谢铮雪藏,你看,这不是埋没人才么。”

浅深一边听,一边装作第一次见到易玥珊,好像真的在很专心地打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浅深修长纤细的手指抵在唇下,那轻如羽毛的目光来回上下扫视着面如灰土的易玥珊。

曾咏吟还不知这两人四目交接的暗潮汹涌,在旁边推波助澜:“浅深,你就当帮姐姐这个忙,跟谢铮谈谈能不能放人。”

“我?”浅深慢慢地将视线收回,她从出现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一种变幻莫测的态度,那隐藏在笑容之下的情绪,令人不敢想象。

“是啊,你不是跟谢铮很熟吗?”

好似砧板上的鱼逃不脱梁浅深令人抓狂的眼神,可易玥珊心存侥幸,弱弱地问道:“曾姐,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堂妹?”

“哦,是的,她是我最小的妹妹,梁浅深。”

“梁?”

浅深从容地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饮料,好心地帮易玥珊解惑:“我们家就是这样,我大舅二舅跟我外婆姓曾,我妈妈和我三姨随我外公姓梁,我跟妈妈姓,自然姓梁。还有问题吗?易小姐。”

易玥珊眼中再无神采,仿佛一朵昙花,已过花时,立刻衰竭。

“姐,不是我不肯帮你,但一来我跟谢铮从不牵扯生意上的事,二来他绝对不是一个不分是非的人,姐姐有没有好好调查过雪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浅深旋转着酒杯,笑容不减,盯着玥珊的眼里寒光一凛,“三来,我梁浅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易小姐,此一时彼一时,有句话说得贴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人就是他妈犯贱,喜欢自寻死路。”

话说到这份上,若还不明白,曾咏吟就不用再姓曾了,起初她只是隐隐猜测,还不敢确定,可这下不用猜了,梁浅深跟易玥珊,过节很深。

易玥珊到这时候反倒无畏起来,破罐子破摔:“你想怎样?”

浅深觉得她这样狰狞起来的表情比那柔弱无害的表情有意思多了:“你自己要掘坟墓我成全你罢了。前两天我刚和你们谢总吃了顿饭,他跟我说了些事,听得我饭都要吃不下去了。或许有些老板很吃你那套,可你用在谢铮身上,显然是下错了注。”

梁浅深围着玥珊绕了一圈,停在她身后,凑到她和辛梓中间,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说过要整死你,言出必行。”

玥珊浑身一颤,辛梓却恍恍微眯了眼。

“来人。”

浅深走回到他们面前,向不远处的安保人员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穿制服的人跑了过来。

梁浅深高傲地挥了挥手:“这位小姐不在邀请之列,带出去。”

“我有邀请卡!”易玥珊挣开前来抓她的人,迅速从包里拿出邀请函举在梁浅深面前。

浅深头都没抬,在众人面前拿下邀请函一撕为二,再撕,不一会,那张卡片就变成雪花片纷纷落下。

“假的。”浅深一扬手,最后一点碎片悉数落地,她抬头对那两个安保人员严厉地说,“带出去。记住,下次检验身份的时候不要让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给我睁大眼睛查清楚了。”

两名安保人员恭敬地连连道歉,一用劲便要拉玥珊出去。

“曾姐……”易玥珊深觉受尽侮辱,无助地看向曾咏吟,可曾大小姐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出面阻止浅深,她又朝辛梓看去,一脸泫然欲泣之情,“辛梓……”

不等辛梓回应,梁浅深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在你决定下一步之前先好好想清楚,在你觉得我过分之前,也先扪心自问到底是谁过分。”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也是她今晚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而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退回原位不再看他,冷傲的脸上凝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这边出什么事了?”

显然,这块小角落正在发生的事还是惊动了他人,曾家长孙曾君诺匆忙赶来,只是扫了下眼前几个人,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竟然对那两个安保人员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放开这位小姐。”

两名安保人员不知道是该放好还是该带走好,站定不动,为难地看着曾家大少。而易玥珊望向他的眼里满是水光,惊现出一抹欣喜,仿若绝处逢生。

曾君诺立刻走到浅深旁边,弯腰在她耳侧说:“浅深,今天是奶奶寿辰,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注意这边。来者是客,这位小姐是我邀请来的,你就当给大哥一个面子。”

梁浅深心中立刻明白过来,看向易玥珊的目光乍寒:“易小姐,你可真有能耐,连我哥都认识。”转而又说,“我的面子好大,二姐和大哥今天都要我给你们面子,可我只能让你们失望了。我正是为了外婆的寿宴好,把扫兴的人赶走。”

正当场面有些难堪的时候,一位老者赶了过来,对曾君诺和梁浅深不卑不亢地说:“君诺少爷,浅深小姐,老夫人就要出来了,她让几位这就过去。老夫人还说,若是有什么问题,一切照浅深小姐说的做便是。”

梁浅深笑意盎然,谢过李老管家,也不看曾君诺是何反应,回头对还杵在那的安保不耐地说:“还不带下去。”

“等一下,”她慢慢走到易玥珊身边,悄声在她耳边模仿她的口气软软地说,“就你这样还有脸说喜欢辛梓。我倒要看看是你爬床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在曾家的地位厉害。”

易玥珊被迅速带离现场,临走时留给梁浅深一个恶毒无比的眼神,浅深熟视无睹。

“请各位随我来。”李老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曾君诺深吸一口气,稳住气势,转身跟着走了,曾咏吟也没说什么紧随其后。

浅深还站在那里,辛梓在她旁边,就连拿着餐盘的姿势都未曾改变过。

“你可以现在就走,也可以留下。”浅深双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腰侧好像那样就能让她说话更加镇定有力,“但是,只要走出这扇门,你就不要后悔。我数三下。”

“一……”

“二……”

浅深紧握的手微微出汗:“三。”

“梁浅深。”辛梓目视前方,浅色的眼眸找不出焦距,他艰难地扯动唇角笑了笑,却不知是在笑谁,说出来的话一字一顿,像是用足了气力,“为什么你总是能让我,如此狼狈不堪。”

浅深嘴唇轻颤,正欲说话,整个大厅忽然灯光渐暗,掌声四起,远处巨形乳白色大门缓缓打开,曾家祖母坐在轮椅上,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宴会厅。

四十八问

四十八问曾家的梁老先生十年前就已过世,但即便他在世,曾老太太也是一家之主。今晚,曾老太太端庄得体,玛瑙项链,翡翠耳坠,一头银发整齐地盘成发髻,上流社会老妇人的经典装扮。她含蓄地朝各方宾客笑着,精神爽朗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推着她出来的正是曾家长孙,也是浅深大舅的独子,曾君诺。作为曾家的长孙,他全身上下都显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同,即便看上去上去文质彬彬,面带微笑,可那种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如何都掩盖不了。

浅深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待在原地,侧过头美目闪烁不定地看向辛梓:“我让你狼狈不堪,今日这一切难道都要算在我的头上吗?”

辛梓看似镇静地把餐盘交到侍者手中,然后目光落在远处,下颚紧绷,绕在心头难以言喻的情绪最后酝酿成一句:“你说的没错,八年后我傻得越发厉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自知。”

浅深呆了呆,双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立马回击:“辛梓,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曾家大小姐,倪家独生女,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趁现在全部告诉我,一块砸死我好了。”

辛梓蓦然侧过头,定定地看着浅深,他说得如此那双浅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静静淌过一个叫做悲伤的词语。浅深的下一句话在他的眼神中生生刹住,相遇以来,她从没在他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浓烈得令她胸口一窒。

李老管家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低着头不急不徐地说:“浅深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还有,请辛先生一同前往。”

浅深回过头,定了定神,说:“我知道了,麻烦李老带路。”

“走吧。”浅深朝前走了两步,见辛梓没有跟上来又立刻停下来回头,“怎么?”

“你确定要我跟你去?”辛梓依旧站在原地,浅深如此看去竟觉得他的眉眼有些飘忽。

她故意嗤笑反问:“你怕?”

辛梓似乎笑了笑,眸光却渐渐暗沉,他踱步到浅深身边,眼神停在她胸前的裸钻上:“我有什么可怕。”

此时,灯光渐亮,浅深戴着钻戒的左手挽上辛梓:“那就过去吧。”

曾家祖母正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外孙女,一发现浅深的身影,布满皱纹的老脸立即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急切地朝她招招手:“浅深,快过来,到外婆这儿来。”

浅深立刻优雅地走向曾老太,一路上不时地和交错而过的宾客点头致意,恰如其分的举止高贵美好。辛梓随着她的脚步在人群让开的道上走过,那周围的目光紧紧胶着在他们身上,他不去在意那些带着探究的视线,微微垂了眼,用余光看到浅深自然得体的仪态,看惯了她耍小脾气的模样,此时的她那么高高在上,又或者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梁浅深,豪门千金,众星捧月的存在。

“外婆。”浅深微笑着来到曾老太的身边,握上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颇有微词,却言语宠溺,眼中满是疼惜:“这是到哪里去了,刚才一直不见你人影。”

浅深弯下腰笑眯眯地答道:“我见人多,就到角落里呆了会。外婆,我今天带了辛……”

“你跟我来。”曾老夫人慢悠悠地打断浅深的话,还是一脸慈爱,目光一刻不离地放在外孙女身上,自始至终不看辛梓一眼,好像他是一团空气,不存在于浅深的身后。

老夫人今日精神很好,面色红润,她将浅深带在身边,让曾君诺推她到宴会厅最前方的台上,拿起话筒对下面各位来宾热切地说:“非常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80的寿宴,我今天非常高兴,也非常激动,能看见那么多亲朋好友汇聚一堂。我们曾家走过几十年的风雨,我没有做什么,靠的是曾家上下每一个成员的努力以及各位对曾家的帮助。”曾老夫人说得情急,稍稍停顿了下,将身旁的浅深拉到身边,又继续说,“而我今天最高兴的便是我们曾家所有成员终于全部到齐,这位就是我老太婆最宝贝的外孙女,希望各位做长辈的日后多宽待宽待。浅深,来,说几句。”

浅深被推到台前,微愕过后,立刻调整好表情,望着那群社会名流,嘴唇上扬小小的三十度,小巧的下巴微抬,露出自己最惊艳的笑容,清声道:“各位好,我是梁浅深,说来惭愧,我已经有八年的时间没有回家过,所以,知道曾家还有一个叫梁浅深的人并不多,但我真的是曾家的一份子。”浅深语气轻松带点自我调侃,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发出低低的笑声,浅深环视了下四周,又向前走了两步,“我是一个不喜欢拘束的人,母亲过世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非常感谢外婆给我充分自由的空间,放手让我做喜欢做的事,让我这几年周游各国,让我找到感兴趣的工作,也让我……自由恋爱,自主结婚。我丈夫今日也在场,很高兴,他能陪我一起回家。”那一瞬,她想说“也让我嫁给喜欢的人”,可转念间,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个清瘦的身影在人群里不那么显眼,可她却能一眼找到。底下立刻有人顺着她的手势看向人群中那个并不抢眼的人,将视线掉转过去。辛梓正低着头站在台下,听到浅深忽然提到自己不禁一愣,看上台去,她正含笑看着自己,可接触到他的视线时又立刻移开。

浅深转过身走到外婆身边,提起裙摆缓缓蹲下,纤细白皙的手搭在老人满是皱折的手上:“外婆,生日快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如宝石般闪耀的笑容令人移不开视线,他默默地望着她,尽可能忽略掉身边的人投来的各色眼光,本不平静的心中越加难以镇定。那是一种什么感情,他无从得知,悲愤、困窘、崩溃、震撼、恼羞……还有喜悦、激动……,太过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八年来他的情绪从未如此刻大起大落过,以至于让他没有办法从容地应对那些或疑惑、或轻视、或羡慕、或探究、或淡漠的眼神。

“不错,勇气可嘉,有胆量把那个刁钻的大小姐娶进门,我一直以为只有顾景然那傻冒才会对她有那种傻念头。小子,你行啊,能让那个女王心甘情愿嫁给你,说说,怎么拐到手的?”

辛梓一惊,不知何时有人从身后明目张胆地一把揽住他的脖子,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声线明朗却故意弄得低哑,张口满嘴的酒气,奇怪的是并不让人难以忍受。辛梓侧过头,略显诧异地看着那个人。

此人……非常非常……含蓄点说,非常非常好看。可若不是他穿着名牌男装礼服,身高突破180,只是这一眼,绝大多数人会将他的性别朝反方向想。

那个年轻男人戏虐地笑看着辛梓,他那头金色短发绝对扎眼,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细腻白皙的肌肤竟看不出一丁点毛孔,两颊微熏看来喝了不少酒,挺秀的鼻梁,红润的薄唇,最要命的是那双可以滴出水来的狐狸眼眸光闪动,配合着长密的睫毛轻轻扇动……虽然,那人自以为自己这个样子很豪放不羁。

辛梓不由皱起眉头,想要推开那人的手,不料,此人看似身板“纤细”,臂力却异常强大,勒着辛梓丝毫不动,仰一仰头将手中还剩半杯的酒一饮而尽,非常不雅地用手背抹抹嘴,又转回头,继续着和外表极其不符的粗鲁言行:“妈的,这酒会真无聊,老子都说不来了……喂,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把我们家的女王泡到手的?”

辛梓犹豫了下,反问:“你是……”

那双狐狸眼瞬间精光四射:“记好了,本大爷可是英勇无敌,警界霹雳神枪手,年度最man超级果敢勇猛警界希望之星,苏致强就是本人。你叫什么?”

“辛梓。”辛梓对那一番逻辑不明的自我介绍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记住那人的名字。

“辛梓?”那人忽然放开他,独自陷入沉思,很有架势地那审问犯人的眼神盯了辛梓许久,自言自语着“难怪……原来是这个人……”诸如此类,方沉沉道了句:“你可得对我家女王好些。虽然她任性过头了点,霸道无礼了点,蛮横暴躁了点,可……唉,我们心照不宣,毕竟像她这种经历太多的人难免性格变态点,你多让让她。”

也不等辛梓开口回话,他又凑上来勾住辛梓,言辞恳切地说:“景然那傻冒绝对对女王没死心,毕竟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女王那家伙再无情,总还是惦念这份情谊的,再说人家有那做大官的父亲,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不过,你别以为娶到手就万事大吉,凡事小心为妙。”

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辛梓没听进去多少,只有一句话狠狠戳进了他的耳中:“救命恩人,你说,顾景然是浅深的救命恩人?这话什么意思。”

苏大爷大惊失色,面部表情轮个换,他那双狐狸眼快速地左右偷瞄,漂亮异常的脸庞一点都藏不住心思,最后露出恍然大悟却又万分懊悔的样子。

“厄……我喝多了,刚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苏大爷立刻放开辛梓,好像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连退几步,笑嘻嘻地打起马虎眼。

辛梓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一堆错综复杂的形势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顾景然和梁浅深,倪渊和梁浅深,曾家和梁浅深,倪家和梁浅深,还有眼前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跟梁浅深。梁浅深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重他不知道的秘密!

“小乖,你在做什么?”

就在此时,今夜最璀璨的人物不知何时已经在走到他们面前,目光流连在二人之间,最后注视着苏致若。

苏致若忽然爆发,双目通红:“不准叫那个恶心的名字。”

梁浅深不以为然,照样我行我素,目光却不容置疑:“乖,喝多了就去洗个脸。”

苏致若乱笑一把:“这么多年没见,你那副欠扁的腔调还是没变。喂,老子可是你哥。”

“我不记得有个叫苏致强,名字恶俗,言语粗鄙,没档次的哥哥,何况你只比我大一个月,好意思让我叫你声哥?小乖,我劝你别费心机了,苏致若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你。”浅深不紧不慢地笑道,“再说,你比我好不了多少,这几年回来过几次?”

“不跟你绕舌,大爷我头疼。”苏致若自认为是豪放型,不跟浅深那种斤斤计较型的人斤斤计较,可在临走前又折回来,“凭我警界多年练就的敏锐洞察力,呆会家族大会的时候,你们小心点。”

警告完毕,收工走人。

苏致若走后不久,浅深回过头淡定地说:“他是我三姨的儿子。”

辛梓更淡定地说:“看出来了。”

之后,两人面面相对,冷眼对冷眼,即便各自心中把一堆话百转千回,可面子上谁都没先开口,场面即将陷入僵持。

不料,此时有人冲着浅深而来,绅士地弯腰伸手:“不知梁浅深小姐是否赏脸与我跳一支舞?”

辛梓认出此人正是那个穿暗红色衬衫的男人,他对浅深笑得如此殷勤,压根没把辛梓放在眼里。

“不好意思,我太太的第一支舞,我预定了。”辛梓抢在浅深之前言辞礼貌态度却坚决,把那个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然后话刚说完就拉起浅深滑入舞池。

浅深的墨一般的眸子在金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暗藏笑意:“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做。”

辛梓黑框镜片后的眼睛和梁浅深的对视,却无笑意:“我不是死的。”

浅深妩媚一笑,略带恶意:“那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辛梓带着她转了个圈,随着华尔兹慢慢旋转,只道:“你的手很凉,还有冷汗。”

浅深的大眼睛眯了眯,也不掩饰:“知道我在生气就好,我可不擅长控制脾气。”

“生气?”辛梓玩味地琢磨了下这个词,侧了侧头浅笑,“那我呢,你可知被人当小白鼠的感觉是怎样的?”

乐曲如此柔美,浅深的话语愈渐激烈:“总比看着老公带着耀武扬威的小三来自己家里的感觉好。”

浅深看不出辛梓有没被激怒,她只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异常深沉:“你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设假想敌,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事实。”

这话正是她想说的:“那你呢,有些事不能靠眼睛去看,要用心去感觉,用脑袋去思考。”

“正如你说的,我太傻,想不透,那由你告诉我,顾景然是你救命恩人是怎么一回事?”

音乐在此时恰好戛然而止,舞步定格成最优美的姿态,四周掌声响起,不一会,下一曲又将响起。

浅深放开辛梓的手,双手紧紧交握,跟他保持一步距离,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僵硬。辛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严峻,唯有藏在身后紧握成拳的手透露出他此刻紧张至极的心情。

“浅深。”

曾老太太在曾咏吟的搀扶下慢步到他们身旁,气氛微妙的二人一齐回头。

“跟我到后面来,”曾老太第一次看向自己的孙女婿,“你也过来。”

四十九问

走过一个花园,越过一条长廊,曾家后厅那扇雕花乳白色大门展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