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不是很奇怪,哀家怎么会有子嗣,是啊,这件事说出去,谁都会以为哀家品行失德,所以哀家说不得,可,这个孩子,确确实实是先帝的,外人只知道,哀家和先帝大吵一架,去了行宫,直到先帝驾崩,哀家才匆匆赶了回来,可却不知道,先帝当中曾借阅兵去过行宫,也在那时,哀家有了子嗣。但,当时,哀家还是没有放开身段,也因此,那次,先帝仍是带着愠怒离开行宫的,那档事自然就没有记下来。”

蒹葭的心一紧,这个孩子,果然是先帝的。

可,纵然从太后口中知悉这个答案,她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不是想问哀家,既然是先帝的孩子,哀家还有什么可隐藏的?呵呵,哀家当时并不知道怀了子嗣,毕竟哀家也是第一次怀孕,直到先帝驾崩,哀家为了自保,依附如今的皇上之后,才发现自个怀了身孕。但,那时,哀家没有路可退了。倘若让皇上知道哀家有了孩子,定是会用秽乱宫闱的罪责处置哀家,因为,哀家若有了子嗣,那么,也就意味着,诞下的,若真是皇子,则必定在前朝的根基会优渥于他,而他继承这个帝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说到这,太后顿了一顿,只把手抚紧蒹葭的:

“有些话,哀家只能说到这,这些话背后的涵义,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说破,都会明白。所以,当这次所谓的宫变发生,哀家就知道,他会借着这不容错过的机会去处置掉一些事,包括哀家的孩子,他是个城府和心计都极深的男子,哪怕,哀家尽量去隐藏,都被他察觉了。”

蒹葭没有说话,说西陵夙城府心计深,她是相信的。

但,西陵夙再怎样,难道会对太后下手。

倘若要下手,又何必迟迟悬而未决钾到了现在呢?

心思甫转,骤然清明——

太后所说的西陵夙以为,若反过来看,不啻正是太后曾经的以为,并曾经试图去做的。

如此,这个孩子留下,太后和太傅的那些心思就一直会生着,才迫使西陵夙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皇上是一个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灭的人……”太后仿似觉察到什么,悠悠说出这句话,“昨晚,借着哀家被隆王所囚,身子一直违和,邓公公就端给哀家一碗补药,若不是喜碧在其后揭力救治,恐怕,哀家的孩子现在就没了,只是,即便现在这孩子还在哀家的腹中,又能撑过几时呢?"

蒹葭的心攫紧着,她的手颤了一下,眼角撇到旁边有用过的茶,她伸出手去,蘸着茶水,在案上写道:

“太后,无论怎样,奴婢不会让您喝下这碗药。”

太后的身子一震.她坐起身子,回转,凝向蒹葭:

“哀家本不愿让她们去找你,毕竟,哀家知道,皇上的心思不是任何人能驳得的,纵然在灵堂前,你那一举,或许触动了皇上,可说到底,他首先是个帝王,其次,才是男子,才是你的夫君啊。是哀家害了你,早知道,当初救你之后,让你做些杂事,也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苦,而哀家,竟是连你的父母都没能保住……”

这最后一句话,让蒹葭本紧攫的心骤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父母?

她的阿爹阿娘又怎么了?

“哀家是派人去接你父母,可到了那,却见不到一个人,你邻里住的婆婆,早几日便突然不知所踪。哀家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暗中再托了父亲寻找你父母的下落……”太后刻意说出这一句。

此时此刻,她怕蒹葭藉此提出一些要求,譬如,要先见一见她的父母作为交换条件,那样的话,对她之前所费心做的事来说,却是弄巧成拙了。

而蒹葭只是脸上浮过一丝的失落,旋即蘸了水,在案上一笔一划写道:

“太后且放宽心,奴婢自会想法求得周全。”

自古,原本忠孝难以两全,她称不上忠,于孝道,一直也是有亏欠的,只是,人活这一辈子,总归有些自己的坚持罢。虽然太后一时找不到她父母,可她却不能用这个为理由,不去尽这一份忠。

太后的心底抒出一口气,眼底,却仅是不忍,然这份不忍,自是会更坚定蒹葭的信念。

而,殿外,邓公公恰好奉旨前来,见蒹葭在殿内,略一迟疑,仍是在行了礼后,皮笑肉不笑地道:

“太后身子太过虚弱,为了太后的凤体安康,还得再多服一碗药。”

昨日深夜,好不容易让太后喝下了那碗药,却不料,整整耗了一夜都没见有所动静,可这种事,显然是张扬不得的,皇上下了这个命令给他,他唯有仔仔细细,战战兢兢地办好,于是,在今日皇上起身上朝时,他请示了皇上,有了这第二碗药。

这一碗下去,但愿这孩子能下来,太后就不必遭罪了,自然,殿外候着急救的太医,可这太医的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留不得,这种事,得了吩咐,他自知,自个的命都悬在了一线,但,却是违不得的,唯有尽心办好,让主子满意,或许,还能念着他口紧忠心,留下一条命来。

说罢,亲手奉上一碗浓黑的药来。

这种药,蒹葭并不陌生,曾经,隆王以为她有了身孕,就是用这类让她疼痛得不已,血崩不已,短时间内,太后若再服下一碗,后果怎样,是可想而知的。

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有时候不用说话,动作更加直接,只伸手接过邓公公手里的药碗,邓公公一愣,可,蒹葭的身份在那,他并不能使力不给,手一松,蒹葭把碗里的药悉数倾倒在一旁的瓷孟内,神色淡然地凝着邓公公。

“娘娘,您这么做,让奴才怎么回皇上的话呀?”

蒹葭蘸了水,在邓公公目可及范围内,只写了简单一句:

“本宫会回皇上。”

“娘娘,那眼见着皇上就快下朝了,估计得问起这事,还请娘娘随奴才走一趟吧。”

蒹葭小心地将太后扶到榻上,起身,却是觉得头有些晕眩,许是做了这么久的缘故,也许是她本来身子还未大好,邓公公眼尖,忙用手搭了蒹葭一把,躬身扶着蒹葭出得殿去。

殿外的阳光晒得很是厉害,纵然肩辇有华盖遮着,到了乾曌宫,都让她更是晕眩。

甫下辇,瞧见御书房前,早有臣子恭候着,想是早朝的事还在继续,邓公公扶她暂往偏殿稍坐,待皇上得了闲,再去通禀,期间,千湄送来汤药,她喝下,头晕才稍稍好转,千湄担心地替她擦着额上的汗:

“娘娘,您自个身子还没有大安,这日头正盛,还赶来赶去,万一中暑了,就是奴婢伺候不周,娘娘也不心疼下奴婢……”

蒹葭知道,千湄的意思并不是如此,话里这么说,其实不过是希望她不去求皇上。

千湄毕竟曾经伺候过西陵夙,对他的脾性,总归知道一二。

可,她却是不得不去的。

去了,或许,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会牵连她。

然,不去,她的心难以放下,并将一直惴惴不安,甚至愧疚。

终于,西陵夙传她过去陪膳,海公公亲自传来这道口谕时,已是午时。

起身时,才觉得确是饿了,可这一次,恰是第一次,她正式陪他用膳。

以往,再怎样演绎恩爱,总归用膳时,他和她是分开的,因为,用膳的时刻,是无需对外人有所交代,自然不用演绎。

步进膳厅,铺着明黄色锦缎的长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佳肴,他已换了淡蓝的便袍坐在上首,她按规坐到下首,隔着长长的桌子,比起家宴来,说句话恐怕都是困难的。

一旁有太监伺候着,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宜谈其他的,况且,离那么远,若要蘸了水写字,也是不能的。

默默地用着膳,她大多是低垂着螓首,直到,前面的瓷碟,菜式越堆越多,她才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手中的筷子一滞,听他轻笑出声:

“看不出,朕的爱妃,用起膳来,倒是不忌口。”

脸颊有些烫,确实,她根本心思不在这上面,但凡太监夹来试过的菜,便立刻用了,却不曾想,太监夹的菜越来越多,如今,听他这般笑,顿时明白过来,恰是他‘指使’的。

这么想时,不禁呛了一下,禁不住拿丝帕捂住唇,轻轻咳起来,她不过轻微的咳嗽,早有太医进得殿来,正是傅院正。

傅院正自然是遵着某人的眼神,匆忙进殿,所幸,娘娘不过是呛咳了一下,并无大碍。

但,似乎有大碍的另有其人,可,作为资深的院正,他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譬如,现在,他只躬身朝那‘有碍’的人道:

“皇上,娘娘只略微呛咳,对喉口的伤势并无影响,但,娘娘的喉口刚恢复,还是以细软的饮食为好。”

哪怕说出这句话的代价,或许是被这‘有碍’的皇上斥责,总好比,皇上再这么塞下去,让娘娘伤口再裂开要好。

毕竟,到了那时,皇上不会承认自个‘有碍’,第一个开刀的绝对是他们这些首当其中的下人。

“是么?小邓子,你是怎么布菜的?”西陵夙慵懒笑着,睨向邓公公,这一语发落让邓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支吾了半天,只一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总不能说,是看着皇上眼神示意,布的这菜罢?如果说出这话,那估计就真的该死了,他还是口头说该死比较好。

“好了,都撤了罢,没一个会伺候的,也没一个省心的。”前半句话,听起来象是对那些宫人说的,这后半句,蒹葭却是听得明白,该是对她而言。

她想要起身,他却已走到她跟前,看似在笑,言辞里的意思,却分明是没有一丝笑意的:

“爱妃,可用好了?”

她颔首,他一手已握住她的手,带她起身,不是第一次被他牵着手,可,这是唯一一次称得上‘牵’,不大不小的力度,他的大手把她的小手包笼在掌心,也把她的冰冷一并温暖。

“爱妃,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二次,朕要处置任何事、任何人,你若求,也是白求,除了搭上自个,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不用说,她今日做的事,他已知道。

是啊,这宫里,哪一处,不是他眼线所及的范围呢?

顿了一顿,他收紧她微颤的指尖,又道:

“你的父母,朕已命人安置在帝都的一处院落中,等到你身子好些,朕准你出宫探望。”

她的父母,竟然是被西陵夙接走,如今,他是用她父母的周全,来让她噤口吗?

他竟是一早洞悉了一切,也算到了每一步,并将每一步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忠义、孝道,终是难两全。

她努力张了下口,艰难地,让那嘶哑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刺耳地,顺着他牵住的手,跪拜在地:

“皇上……臣妾……不敢……妄求……只求……皇上……”

他显是没有想到她这般费力地说出这句话,陡然回身,凤眸凝定她,眸底没有潋滟的眸光,有的,只是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许是她怕看懂。

“够了!”他截然喝断她的恳求,手一撤,看似疾疾,却始是敛去力,并未将她一并掀翻在地,只凝定她,“有些事,不是你该来求的,朕对你说的话,你忘得太快,也罢,今日,朕就让你代肤将这碗补药再送予太后。”

说罢,他径直朝殿外行去。

“皇上……”这两字后,喉口的腥气终是明显起来,伴着奔进来的千湄,急唤:

“院正快来,娘娘的伤口崩开……”

一顿本是很好的午膳,因着他的拂袖离开告罢,接下来,是院正焦灼地替她重新包扎伤口,并叮嘱,在伤势未痊愈前,万不可再费力开口说话,否则,恐怕日后连发音都会成问题。

而蒹葭仅是默然,脸上的神色,是让人不忍多看的楚楚。

半个时辰后,当千湄扶着她,回兰陵宫时,甬道那端,才奔来邓公公的身影,手上捧着一碗浓稠的汤药:

“皇上口谕,着钦圣夫人将此补药奉予太后服下,钦此。”

触及他逆鳞,果然,他终是用这法子来让她明白该效诚于谁。

若选错了,恐怕,在这宫里,她的路也就到尽头了。

然,又如何?

千湄接过药,轻轻叹了口气,转望向她: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只怕,夫人的好,却是没人能领情的。”

蒹葭淡淡一笑,她不求有人懂,她求的,从来仅是无愧于心。

翔王,她这辈子,或许再没有机会去报答,剩下的,这些情债,她希望能还了,而不是,继续亏欠下去。

只是,终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

在她步出乾曌宫时,甬道那端,却是走来一队禁军,禁军中央,走着一身着玄衣的女子,那女子,戴着极其狰狞的面具,一步一步走来,能听到她足畔的铃铛清脆。

而这铃档,一声声地,竟似熟悉无比,蒹葭停了步子,在上肩辇前,抬眸朝那女子望去。

却听得邓公公尖矛利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圣华公主,到!”

那一声‘到’拖得极长,极长。

圣华公主在走过蒹葭身旁时,也停了一停,狰狞的面具后,没有人看得清她脸上的神色,能看到的,只有她浑身覆盖的杀戮气息。

是的,杀戮。

即便远离了战场,即便结束战役良久,她浑身都是这种死寂的气息。

这一路到帝都,但凡坤朝的士兵见了她,都被这种气息所骇,惟独才走出来的蒹葭,却是淡淡地,仿似根本没有觉到什么,仅是上了肩辇,眸光都没有因她停留片刻。

而她也不能停留,只径直走进乾曌宫内,巍峨的乾曌宫,是坤国帝君的所在,也是亡她国,弑她亲人的仇敌所在。

只可惜,她功亏一篑,以她的名义,最后召集起来的二十万大军,终是败在太尉的诈阵中。其实,这场战败的根蒂是由于,觞国帝王突然派遣来所谓的援助士兵,使得她不得不孤注一掷,前往归远,最终被太尉借助瘴气一举击破。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起初对觞帝,她是不信的,可当他在她万般无助之际伸出援手,由不得她不信,毕竟,带着锦国最后的希望,这三年来的韬光养晦,她必是得为自个的国家做点什么。而觞帝的援助,无疑将更增加这份希望,或许,选择相信,还带着些其他的企盼。

其实呢?不过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吧。

毕竟,加上觞帝承诺的三十万大军,她才有那号称五十万的兵力。

可,那三十万的觞兵,在她率兵抵达天堑时没有按约出现,而彼时的形式,已容不得她退却。于是,奋力越过天堑时,是她耗费了将近一万的兵卒。

其后,在她夺取平洲时,觞兵却突然赶到,并驻扎在天堑附近,这一举,不啻是把她的士兵当成了马前卒,损的是锦兵,却铺平了觞兵的道路,在她踌躇不前时,却传来归远瘟疫的军报,紧跟着,是被太尉派兵断了她的粮草,此时,她手下的将士称,太尉既然能派兵断其粮草,可见,归远瘟疫或许不过是个幌子。或许,那坤兵早和觞兵联手,目的是将他们剩余的兵力诱出,再围困于平洲,等士气低落时,悉数歼灭,永绝后患。

于是,逼于无奈下,她只能背水一战,夺取归远,因为,一旦粮草断尽,恐怕,得益的还是身后的觞兵。而只有越过归远,才能抵达边境的鱼米城镇,取得供给。

为防万一,她还是命军医给全军将士服下抵制瘟疫的汤药,却没有想到,迎接她们的是瘴气,却绝非是瘟疫。

但,现在,还不能说她输了,她还没到最后输的地步。

走进御书房,偌大的殿室内,熏着龙涎香,这是坤国帝君最爱用的香,属于年轻气盛的香,她的父皇,曾经的锦国帝君,最爱用的,只是檀香,或许,这种温和的香气,注定,锦国日益缺少锋利的士气,最终,亡国那日来得那么快。

不,不止是这样,真正害锦国亡国的,是那可耻的背叛,可耻地以感情为名义的背叛!

她不能再执迷下去了,眼前的事实已经够清楚了,她太傻,太蠢了!

圣华公主恨恨地把手握紧,那温润的声音恰从御案后响起:

“圣华公主,现在,总可以告诉朕,翔王的下落了吧?”

透过面具望出去,那男子唇边微微漾起一丝薄凉的笑意,潋滟的眸光底部是不可探究的深邃。

她轻启唇,声音不同于面具的狰狞,悦耳动听:

“看来,皇上是笃定我知道翔王的下落,也确定翔王没有死?”

“似乎公主健忘,是公主告诉太尉,你知道翔王的下落,但这下落,唯有亲见了朕方会说。”

“哈,那如果我告诉皇上,这一切不过是荆柯刺秦王那样的套数呢?皇上不觉得现在只让我一人进殿,你很危险,或者说,皇上还在这殿内暗设了高手,所以不怕?”

西陵夙仍是淡淡笑着,他凝住那张狰狞的面具,笑得和煦,也笑得连外面的艳阳都黯然失色:

“倘若公主有信心能刺伤得了朕,那大可一试,但,公主麾下那数十万亲兵,目前尚在辅国将军的监控中。”

太尉已然回朝,辅国将军却因故仍驻守在平洲,并没有返回帝都。

“可惜啊,我从来不认为那些亲兵的命值得我去珍惜,所以,皇上用这个来做挟持的条件,未免是算错了。”圣华公主顿了一顿,走近西陵夙,近到她和他之间只隔了御案,近到,她能更看清这张脸,“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冷血无情,所以,你怎么能指望,我还留着翔王的命呢?"

她徐徐说完这句话,伸出手,慢慢地揭开面具,刹那,在西陵夙微微收紧的瞳眸里,她能瞧见自个无双的容貌,也能瞧见这绝色姿颜上笼着的一层寒魄。

而这些,却让西陵夙的瞳眸收得更紧,他不自禁地唤出两字:

“奕翾……”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他唇边的笑意却收敛了去,只剩下,眸底莫辨的情愫。

果然如她所料,圣华公主开始笑起来,她手一挥,将那面具掷扔到身后的青砖地上,面具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和着她的笑音,在这偌大的殿内有须臾的回音闪现,不过须臾,复归平静。

她不是决绝的女子,有时候,她更懂得聪明的迂回。

可,现在,她却想选择一种玉碎瓦不全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因为,她不知道,坚持下去的力气在哪里。

在这平静里,她的手缓缓越过御案,覆上他的肩膀,她的中指和食指间忽然显出一枚极细的银针,才要趁西陵夙不备,刺进他的胸口,却不料西陵夙即便神色依旧恍惚,却仍是反手将那枚银针劈手夺去,径直射入一旁的盆栽,眨眼间,那盆栽便枯萎至死,再不复生气。

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在这样的时刻,仍能保持着警醒,或者说,那根本不是警醒,而是多年来面对危险时的本能。

现在,她是不是该庆幸,那枚银针并没有射进她的喉口呢?

回神的时候,她的手已然被他紧紧握住,他的声音依旧和煦,眸光凝注在她的脸上,仿似要将她的样子深深烙进心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