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是麻烦,再过几月,你就是皇上的皇后了,但,再过些日子,可是连见面都是不能了,这该算是正式入宫前,为数不多的见面了呢,皇上,还不带汝嫣小姐到你宫里,让司衣司送身干净的衣裙过来换下,呵呵。”太后拍了拍汝嫣若的手,只把她的手递到西陵夙的手中。接着瞧了眼玲珑和奕茗,“皇上的两位嫔妃,不如就陪哀家赏梅罢。”

“是。”玲珑应声,奕茗也跟着福下身子。

瞧着西陵夙牵着汝嫣若的手,款款离开,那样的景致,似曾相似。

是啊,那一年的选秀,他不也是这样牵着汝嫣若,一路行去吗?

帝王的身边,从来不缺姿色出众、才艺出众的女子,这样也好,至少在今日他不会再来寻她的不是了。

只是身上的雪水渐渐晕开,被风一吹,倒是起了些许的冰凌子,沁进衣裙中,是冰冷的,这样陪着太后赏梅,无疑很是难耐,但,再难耐,却是必须要去做的。

“茗采女是皇土秋狩时带回宫的?哀家倒是第一次见呢。”风初初的目光睨了一眼俯身走在玲珑身后的奕茗,道。

“是。”这一次的进宫,不似以往,西陵夙对尚宫局都没给出她的身世,也正因此,实是让宫里的人颇多揣测的。

“不知茗采女的家人,今又何在呢?”太后徐徐问出这一句。

“回太后的话,嫔妾没有家人。”以茗奴这个身份来说,没有家人显见是最好的。

而这个茗奴,却并不会是她的真正身份。当然,她的真正身份,如今也没有必要在后宫显露出来。

这样,她离开的时候,才能彻底。

“哦,原是孤女。不过,茗采女的样子却颇似昔日的纯端皇贵妃。”太后若有所思的点出这一句,“纯端皇贵妃可真是个好姑娘,一心总是为他人着想,只可惜,红颜薄命呐。”

纯端皇贵妃,这个谧号真不错呢,可见那时,西陵夙便对她的品行起了质疑,越是质疑,在谧号的册封上,便越有计较。

西陵夙是一个犹喜正话反说的帝王,这点,她早该清楚。

语音甫落,太后的尾音里似是带了些许的哽咽,一旁的喜碧忙宽慰道:

“太后,自纯端皇贵妃去后,您一直为她佛前祷告,想来皇贵妃若在天有灵也必会感念太后的。”

这一来一往的话语,却没有让奕茗的神色有任何变化,她只是陪在身旁,小心翼翼地走着,太后复睨了她一眼,便对玲珑道:

“德妃,瞧着采女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一会若着了凉,可就不好了,如今后宫中,你的位分最高,对这些新来的嫔妃也该多多照拂才是。”

“太后教诲,臣妾谨记了。”玲珑应声,语意却又是一转,“只是,陪同太后赏花,是嫔妾等的幸事,又怎能因着风寒,就退却呢?"

这话前半句是恭敬的,后半句,却俨然指出是太后让她们陪着赏花,方延误了奕茗去换衣裳。

入宫不过短短一年的浸润,哪怕山野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却都一步步地被同化。

而太后又怎听不懂呢?然,风初初微微一笑,干脆应下:

“这般说来,确是哀家的疏忽了,也罢,让茗采女坐哀家的肩辇回去,早早换了衣裳,免得着凉。”

这一语,对奕茗来说,不啻是种殊荣,只是这种殊荣的背后,徒添的,不过是是非非罢了。

但,这些是非对她来说,却是不足为惧的。

是以,她并不婉拒,借太后的肩辇回到碧水宫时,巧儿忙吩咐另外一名宫女卓雅准备好热水。

虽然殿里没有银碳取暖,可有热水,也是好的,脱下满是冰渣子的裙衫,她摒退宫女,让自个赶紧埋进木桶里。

袅袅的热气下,唯有自己能瞧到,双腿隐秘处的不堪,些许的不堪一触到水,就生疼起来。

这样下去,长久不是个办法,她是否该利用有限的资源,给自个调配些药膏呢?毕竟,太医院哪怕能要来伤药,却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神思间,听得纱幔外,传来巧儿的禀报声:“主子,刘太医来给主子诊脉了。”

奇怪,她没有生病,倒却是有太医前来诊脉,不过,瞧这样子,不像是太后吩咐的。

毕竟,用肩辇送她回宫,已是莫大的殊荣,以太后之尊,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至于玲珑,表面上没有什么,可也没有道理,对她如此上心。

难道说——

她敛回思绪,只要是涉及他的好,她都不愿让自个多去想。

“让太医稍后,我马上出来。”

起身,快速擦干净身子,换上厚厚的锦袍,走出殿去时,刘太医早奉命候在那,按着规矩,在她的手腕上覆上一块丝帕,再行诊脉,诊得倒很是仔细,半盏茶的功夫,方道:

“主子的玉体安好,只是体质偏寒,加上今日又被雪水侵袭,虽没有染上风寒,还是得调理防范一下,微臣给主子开贴方子,以后每三日,微臣就会来给主子诊脉,调理主子的玉体。”

“刘太医,你是奉谁的旨意过来?”

这刘太医并不眼熟,当初,她是夫人的尊位,和采女的位分所能使的太医自然品级是不同的。而,传太医来替她诊治的人,该是只把这旨意传到太医院,再由太医院遣了人来。

“微臣是奉了邓公公的吩咐来替主子调理玉体。”

果然如此,邓公公的吩咐,自然是西陵夙的意思。

“我的身子一直还算是好的,刘太医不必这么费心每隔三日来开一贴方子。”她自己本身就精通医理,又何必要劳烦刘太医呢?

“这——主子有所不知,皇上的意思,是希望主子能尽早为皇上孕育子嗣呢。”刘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子嗣?!

这两个字落进奕茗耳中,无疑只让她脑子轰地一声,西陵夙竟然想让她为他诞下子嗣?

怪不得,路上甫放过她,回宫后就这般的强占。

然,后宫虽然嫔妃不多,可愿意为他诞下子嗣的,却是大有人在,更何况,开了春,便是迎娶汝嫣若进宫之时,随后,按着惯例,在新帝继位的第二年,同样会广选秀女,是以,要寻诞下子嗣的女子,又何必轮到她呢?

看样子,西陵夙是打算用这种法子捆住她,等她若怀上了他的孩子,为了孩子,想必,她都不会再像如今这样了罢。

可,她又岂会让自个有机会去怀上他的孩子呢?

倒是刘太医的话,让她神思骤然清明,早在先前,她就该想到这么去做了。

现在方想起来,她真真是愚钝了,遂不再说话,只在刘太医准备去开方子的时候,轻声:

“太医,还请在这次方子里,能开一味益母草。”

“主子要这何用?”

“太医有所不知,我体寒,是以,每月的月信来时,都需这味草药,方能让自个不那么难受。”

“微臣明白。”刘太医领命退下。

奕茗却是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不过半个时辰,刘太医开的药便然好端了上来,奕茗接过喝下,遂说身子倦了,只将巧儿、卓雅摒退。

而她在殿内,虽没有银针度穴,可以她对医理的修为来说,纤细的指尖却有着相似的功效,只迅速地在几处要穴上游走一遍,算算时间,日子其实也是差不多了,如此,便是催化一下。

纵然这么做,对气血很伤,可,却能让她不必再受折磨,也不必怀上他的子嗣。

太医若来诊治,也仅是她的月信受了寒气,淋漓不断罢了。

这般想时,她方安然地躺下,果不其然,待到晚膳才过,彤史便来传她前往雨露殿伴驾,今晚,西陵夙仍是翻了她的牌子。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很快的洗漱完毕,还遵着彤史的吩咐,换上,司衣司新裁的桃红色纱裙,外面裹了厚厚的大氅,坐着承恩车送到乾曌宫的雨露殿前。

今晚,又下起了雪,她进到殿内时,眉妩上得前来,替她宽去大氅,西陵夙还没有在殿内:

“主子,皇上尚在御书房,还请主子稍候。”

她没有出声,只漠然地走到内殿,坐到龙榻上候着,其实,在其他方面来说,他诚然是一名出色的帝王,只是,也正由于这份出色,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容许自己再有任何将断不断。

在出色的帝君跟前,唯有江山社稷才是最重的,其他的东西,都不过放在被摒弃的位置。

而她,就是他曾摒弃过的东西。

更漏声慢慢响着,殿里真是暖和,不自觉的,她将脸靠在床柱上,那些雕龙的图案其实咯在脸颊旁是疼痛的,但,却不会妨碍她稍稍的休憩。

她的头抵在那,迷迷糊糊中,仿似有人走进殿来,步子却是极轻的,她下意识地一个惊醒,睁开眼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他。

他的神色很是疲惫,甚至连朝服没有换下,就走了进来,潋滟的眸光看到她戒备的神色时,只愈发收紧,薄唇微扬:

“别再使什么心思来躲着朕,你的任何伎俩,只会加重朕对你的惩罚!”

“皇上这话说得真没意思,放着赏心悦目的不去瞧,偏是要来作践我,难道这样对皇上来说,才有征服感?”

他走近她,凤眸底却蕴了一丝凉薄的笑意,她俨然也察觉到自个被惊醒时,没有思考就出口的失言,可话既说了出去,又怎收得回呢?

“怎么,吃味了?对,朕确实很喜欢汝嫣若,在她进宫之前,朕才会让你这样卑贱的女子侍寝!”

“皇上的品味果然是独特的,放着宫里尊贵的娘娘不要,偏是好卑贱的女子。”很奇怪,明明知道,说出这样的话,自己的心里也不见得舒坦,却还是这样地顶撞他,而他听她这么说,哪怕,俊颜上依旧在笑,心里,一定是气的吧。

“因为,对卑贱的你,朕才可以尝试些不同寻常的燕好方式,朕怎么会忘记,你曾经受了太后的吩咐,往那青楼里去研习技巧呢?这些技巧,朕如果不享用岂不浪费?"

他欺身上来,解开腰带,就把她的手顺势地缚在龙榻的杆子上。

“放开!”她厌恶他用这种法子来折损她,可她的力气抵不过他的,他用身子死死压住她,不顾她反抗,依旧把那腰带将她的两手缚住。

这样的姿势是屈辱的,就好像被人囚住的样子,而她的身子在他的跟前,一览无余。

修长的指尖从她的胸前滑过,解开那桃红色的薄纱,曼妙的胴体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依旧是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知为什么,自从强占她以后,哪怕,再怎样告诫自己,她的身体不干净,可,对于这具身体的迷恋程度,却连他自己都是吃惊的。

毕竟,这几次的临幸,她几乎没有任何讨好他的动作,最多的,不过是开始还反抗着他的侵占,到后来,就如同没有知觉的死鱼一样躺在他的身下,任他为所欲为,这样的情形,却让他这般的没有办法抑制。

他的吻从她的颈部流连,接着,徐徐往下,他犹记得,昨晚些许的前戏,让他进入都不那么困难,而她似乎也没有那么疼痛,只是,最后,仍在他的残暴下,渗出血来。

而私处受伤,这显然是太医无法去瞧的,太医能瞧的,也不过是好好调理她的身子,让她能尽快怀上他的孩子。

或许,唯有孩子,能让她放弃再次逃离他身边的念头。

作为运筹帷幄的帝王,要揣测出她的心思,并不难,难的只是,哪怕他揣测得出,但,他做不到放手。

她在他身边一日,这种执念就会愈深。

即便,她不爱他,没有关系,她爱他的孩子,也一样。

今晚,他其实并不会再占有她,只是,担心她私处的伤口有没有好好处理,才翻了她的牌子,另一半的原因,也实是由于,他不想再临幸后宫任何一名女子。

一年的麻醉,已经够了。

再多,他勉强不了自己,也骗不了自己。

现在,他的手顺着她的薄纱移到她的亵裤,轻轻一拉,她的亵裤就松去,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反抗,莹白的双腿都没有刻意的并拢,只随看他的指尖移到她的下身,她的唇边蕴起冷冽的弧度,而他在下一刻,也意识到了什么,指尖殷红一片,不是伤口渗出的血,竟是她月信来了。

“皇上,看来,有段日子,我不能伺候皇上,还请皇上放开我吧。”她语意悠然,双腿在他的神色一变后,微微收拢。

卑贱到,摆出这样的姿势,让她的忍耐,快要濒临极限,可,西陵夙却是淡淡一笑:

“即便你来了葵水,每晚,朕都会翻你的牌子,你也只能躺在朕的龙榻上,直到朕对你厌倦为止,所以你与其想用什么其他法子来让朕不能临幸你,不如想想,怎样让朕对你的身体失去兴趣,譬如,为朕怀一个孩子,然后失去这曼妙的身段,朕才会考虑,还你要的清静。”

“休想!”没有任何考虑,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觉到他的眸光一黯,她转了言辞,“我只答应随你回来,没有答应为你诞育子嗣!作为帝王,一诺千鼎。难道,你又想出尔反尔,用其他人的安危来胁迫我?"

当初,她答应随他回来的条件,便是从今以后,别再用任何人的性命来胁迫他,在他当政一日,也必须护得一日未烯谷的安宁。

可,在上次强占她时,他却已出尔反尔。

如今,既然她被他识破,对他的得寸进尺,她难道还要因着胁迫,逆来顺受吗?

其实,随西陵夙回帝都这段日子,如果萧楠愿意,足够向觞帝求援,哪怕,萧楠没有这么做,西陵夙也绝不会再冒然去往那边,用萧楠胁迫她。至于奕傲,萧楠答应她的,也定是会做到的。

所以,与其说因胁迫,逆来顺受,不如说,哪怕她再排斥、抗抗,始终,她的心,对他做不到彻底的拒绝。

毕竟,爱,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否则,在生命消逝的时刻,她不会说出那一句话。

真可悲。

她能做的,仅是让自个彻底对他失望,让他彻底对她厌恶,在伤害中,断去这段孽缘。

伤害——曾几何时,竟只剩下伤害!

“好,朕不会再用任何人来胁迫你,但朕对这葵水没有任何的避讳……”他欺身压在她的身上,语意冰冷地说道。

自古,女子的葵水被视为不祥,在葵水期,更是男子极其避讳行房的时间,没有想到,他竟是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累了,今天一天,我很累,还请皇上,容我歇一晚,可以吗?”她的声音软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她的头晕得厉害,他这么压在她的身上,更让她很不舒服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她的脸色,其实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不太好,手覆上她的额头,掌心是灼烫的。

那个昏庸的太医,竟然回禀说,她的身子一切安好,没有受寒。

他忙拉过一旁的锦被,捂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却是用力一挣,要挣开他覆着的掌心:

“要朕放你一晚,可以,给朕乖乖地躺着,不要乱动!”

他发狠地说出这句话,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在雪地里堆雪人,只为了延缓去玲珑那的时间,让玲珑不悦在先,又用冰冷的手去替玲珑捶腿,生怕,玲珑会容下她,给她好日子太久吗?

他是瞧得清楚她的心思,她图的,概莫是让整个后宫与她为敌,然后设计来陷害她,到那时,他不得不处置了她,才是她要的吧。或贬入冷宫,或驱逐出宫,总之,就是不成为他的女人!

这般想着,掌心的力度却是温柔的,只是声音甫响起,带着烦躁:

“传傅院正!”

外面传来海公公的应声,早知如此,下午就该直接让傅院正过去,绕了太医院,反是让那些个没眼色的太医,胡乱派了名庸医!

还让她生出葵水的事来糊弄他。

越这么想,看着她难受地样子,他的话却是说不重的,只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再小心翼翼地用锦被捂住她的身子。

殿外,复响起细碎的步子声时,却是海公公一溜小跑进来:

“回皇上,傅院正眼下正在仪瀛宫。”

仪瀛宫是胥贵姬的住所,西陵夙眉心一蹙:

“胥贵姬怎么了?”

能惊动傅院正过去的事,显然不会是小事,而是事先没有禀报于他,只可能是——

“回皇上,胥贵姬怀得龙嗣了!”海公公躬身,尖细的嗓子清楚无比地禀出这一句话来。

这对于膝下尚无子嗣的西陵夙来说,意味看什么,自然是清楚的。

而胥贵姬是胥司空的千金,家世背景显赫,这一胎若一举得男,对整个坤朝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是再明白不过的……

【七个代寝夜】vip-31

纵然,浑身烧得难受,思绪却是清明的。

胥贵姬怀了子嗣,他的精力该有大半要放在那边了吧,至少现在,不管怎样,他得过仪瀛宫去。

可,他却是只拥紧了她,斥道:

“傅院正精通的又不是妇科,还不快传他来!”

宫内如今主治妇科的是昔日顶替王院判的冯院判,可按着宫里的规矩,嫔妃一旦怀得子嗣,经冯院判确证后,却是需傅院正再去诊脉,以示郑重。

所以,西陵夙这斥责,显然是斥得没有理由。

但,他是帝王,哪怕说出的话,再不合规矩,做宫人的,也仅能是顺着。

“是。皇上。”

海公公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