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他轻轻将我抱起,从床上拿了他那件墨色长袍轻轻盖在我的身上,寒意一点点驱除,我卷缩在他的怀里,身体慢慢回暖。

守在门口的侍卫已经有了一丝倦容,但看我们走寝室的那一瞬间立刻有了精神,疲倦的眼睛立刻有了神采。

摆摆手,示意不要跟着来。

月色正清明,只是太过于清冷,清幽月色下,一丝丝带着凉意的风吹来,我的头脑慢慢的清醒过来。

宫灯微弱的光芒,斑驳的树影,暖暖的长袍,他的脸有清冷的夜色下居然也有一丝暖意。

其实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错觉罢了,他如此冷情的一个男子,怎么会有温暖的时候。

“冷吗?”

“不冷。”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给太子齐。”

“等你病好了。”

如果不是我这场大病,也许现在抱着我的兴许不是你,而是太子齐。

他抱着我身子颤抖了一下,虽然动静不大,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有些时候很想看清楚这个男子的心里除了装着霸业,装着天下社稷,还有没有一丝柔情。

第四十四章 美女如云

但这样的柔情,这样的夜晚都是虚幻的,如镜花闪过,如水月掠影,一眨眼就不复存在。

他终是将我送给了太子齐。

曾听过爱到深处无言,情到深处无怨,也许是我不爱他,因为我可以做到无言,但心中不能无怨。

我怨他,我怨老天,我怨阎王,为何芸芸众生,那么多人,偏偏要挑上我?我也只不过想过平凡人的生活,我也只不过想追求一段平凡而温暖的爱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布衣荆裙,粗茶淡饭,游戏山林,琴瑟合奏,终成绝响,或笑傲江湖,相依相偎,但可惜了,我没有这样的命。

走之前,我要求将火狸带在身边,其实我知道以火狸的美貌,跟我出入那些皇室贵族的地方很危险,由其是阿塔国,养男宠成风的国家。

我也无能力保护他,虽然嘴里说他什么都不懂,离开我后他会被人欺凌,甚至会被饿死,但其实是自己那颗孤独而寂寞的心需要慰藉而已。

曾经以为自己不需要,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冷眼看风云变,但当自己又重新卷入这些斗争的漩涡的时候,我需要了,因为自己的心还不够冷。

想不到他竟然答应了,并且答应得很快,只是在转身走前他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小孩?”

我无言以对。

其实我谁都不爱,谁都不敢爱,为何他们总以为我见一个爱一个?

风凄凄、马萧萧,在那城墙高处是否有一个为我深情凝望?

华丽的马车,驮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在逶迤漫长的路行走,后面扬起黄色的尘,苍凉而忧伤。

“姐,他还在城墙看着我们。”火狸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样的时刻显得那么突兀。

我将无神的眼睛再次闭上。

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后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月芽——月芽——你出来,你出来——”马蹄疾,声音急。

我知道是他,他追来了,但我是不会出去,甚至不会转身看上一眼,因为我知道他无法靠近,看了只会徒增大家的伤感,何必呢?

果然后面响起了刀剑争鸣的声音,从声音来看,应该很激烈,但多激烈都无法冲进来,楚庭奕将我送走,肯定已经是想好了对付他的促使,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皇弟已经对我动情,但残酷如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他的皇弟,而错失这样的一个良机。

这样的男人注定站在高处,孤独而寂寞。

“月芽——”声音已经变成怒吼,刀剑叮当响,虽然没有人会敢伤他,但他也绝对没有机会靠近,即使武功高强如他。

“姐,你要不要出去看看?”火狸有点不忍。

我慢慢地再次闭上眼睛说:“不用。”

“姐,城墙上那个人还站着看我们?”火狸稚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我无力睁开眼睛,也无力动一下嘴巴。

谁站在高墙凝望将与我无关。

马车继续行驶,天宇声嘶力竭的喊叫已经被风吹得越来越轻,飘飘渺渺,心一丝一丝地痛,虽不剧烈,但绵长。

我的身份已经不是一个奴,他已经赐我为月公主,名号真好听,但这不是对我的眷顾,而是他认为一个奴配给一个太子,有损太子的颜面,所以才这样做。

现在天鹰国的一个公主,居然做你太子齐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太子齐多威风啊!

我的任务是要用尽一切狐媚的手段,将太子齐迷得神魂颠倒,为楚庭奕探听他想要知道的军情,现在我或者的意义是什么呢?

莫非就是别人弹词军情的工具,太子齐的玩偶,火狸的保护神?我也不知道。但即使这样,现在的我不想死了,我真的是不甘了,我要活下去,看看命运的车轮是不是一如既往?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了两个星期,我们终于来到了阿塔国的都城。揭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下,街面极为宽广,虽然人来人往,但却不显得拥挤,一块块青石铺在地面,显得古朴,但石缝间又透出一丝丝苔痕,显得沧桑。

看着这些古朴的街道,沧桑的城墙,我的心突然感到很悲凉。

旁边坐着的火狸已经睡着,脸上绽放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可以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走,他已经很开心了。

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幸福的少年,绽放灿烂的笑容,他这样的少年,应该骑着白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似乎他的一生也并不是坦途,我只怕这次我带着他真的害了他,让他刚走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窗外没有什么风景,我闭上眼睛,很努力地想记起太子齐的样貌,但发现是徒劳,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许在大街上遇到他也不会认出他。

那晚我的心,我的眼都没有他。

到了太子府,等在门口的是他的一群妾,因为我进来的身份就是一个妻,所以迎接我的当然是一群妾,这个太子齐还没有当上皇上就已经有皇上的派头,虽没有三宫六院,但也妻妾成群,看今天站在门口的燕瘦环肥,就可以想象的到这太子齐的爱好。

不过楚庭奕没有说错,他很好色,并且要求也是极高,今天站在门口的女子个个都是绝色,没有一个是庸姿俗粉。

“太子今天设宴,请今天到的月美人到大厅助兴。”一个女子打扮得很隆重的女子娇滴滴地对我说。

“好”我淡淡地说。

站在一旁的火狸有点愤愤不平。

“太子太过份了,姐姐长途跋涉才到这里,已经累到不行,他还叫你去助兴?怎么说你都是王封的月公主,他们太欺负人了。”

“这位小美男,你可说错了,太子肯叫她去表演是她的福气呢?我们也是刚来那一会才有这个机会呢?现在想去都去不到了呢!”她们连连叹气。

“对,夫人说得对,这确实是我们的夫妻,残月谢过各位夫人的提点,火狸我们走吧。”

我们要惜福,珍惜这难得的福气。

我跟着侍卫往前走。

“姐,何必这样委屈自己?你可是王封的公主。”

“火狸别再说这样的话,这里没有公主,也没有人当我是公主,在太子的眼里,我只是一名歌姬,一名长得好看点,舞得出众点,歌唱得动听点的歌姬而已,在楚庭奕的心中,我也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他霸业扫清障碍的工具而已。”

大厅内灯火辉煌,酒香肉香美人艳,当我昂着头走进去的时候,所有声音都嘎然而止。

我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太子齐的身边,太子齐眼睛顿时亮如天上的星辰,他向坐在身边的一个妖媚女子挥挥手,她就知趣地离开了,但走前带着怨恨看着我。

也许她争取了很久,今天才有机会坐在太子身侧。

“这是我新娶的妾,天鹰国的月公主。”他声音洪亮,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

坐在他身旁,我也得以认真的观察一下他,毕竟从今以后他就是我要服侍的对象,刚才之所以直接走到他身边,只不过是凭他坐的位置,他身上的贵族气将他认出而已。

好在长的还可以,身材魁梧,挺直的鼻子,配上剑眉星目,还算养眼,只可惜眼睛不够清澈,有点浑浊,有点浮肿,一看就知道平时纵情声色。

我端庄地坐在他身旁,即使要淫荡也是在床上淫荡,我就只往这里一坐,就感到无数的目光往我身上扫射,太子齐似乎很享受别人这些目光,也许这就是他今天要我过来的原因吧。

我泰然地迎接那些妒忌、羡慕、惊艳的目光,但有一束目光显得与众不同,如火如电特别炙热,射得我浑身不舒服。

当我抬起头,却发现对面只有一个男子在浅斟独喝,他斜着身子,一副慵懒的神态,眼睛大而清澈可惜却无任何神采。

空有绝世的容颜,可惜却少了一点神韵,真是浪费上天给他这副美好的臭皮囊,他应该就是那个幼年得重病,成人后好男风的无权又无势的三皇子吧!但刚才那灼热的目光是他发出的吗?我怎么看都不像呀!他的眼睛真的是一点神采都没有。

“恭喜太子又获得一个绝世佳人,也只有这样绝色的女子才配得上太子。”

“对,美人配英雄。”

坐下宾客都抓紧机会奉承这个未来的皇上。

“服侍太子的美人何止一个,这天下有哪个女子见到太子不臣服在太子的脚下的呢?”

“我太子府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要多少有多少,能歌善舞,燕瘦环肥,异国情调,大家闺秀,绝世荡女,应有尽有,多到我数都数不清,多一个少一个我都不清楚,哈哈——”太子齐得意地狂笑。

这男人只会当女人是淫乐的工具,炫耀的资本。

“太子既然美人如云,应有尽有,想必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皇弟斗胆恳求皇兄可否把这个月美人赏赐给臣弟呢?”说话的正好是那个慵懒卧在一旁的三皇子。

此言一出,满座惊讶,我也被突然的变化弄的一愣一愣的,太子齐抓住我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是因为愤怒。

但却握得甚为牢固,似乎对我很不舍,不愿意防守,越握越紧,我的手已经握到有一条血痕。

但刚刚他还当着众人的面在这里大放厥词,如果不给又显得——

大家都屏住气息,等太子齐表态。

这时室内的气氛诡异,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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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残害苍生

几经掂量,几经思量,他终于开口了,但可以看出他心里是极大不愿意,因为他握住我的手依然大力,并且还在微微的颤动。

“既然三弟你开口要,皇兄岂有不让之理,区区一个女人对你皇兄来说算得什么?哈——哈——”他拍着胸口大笑,但我发现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难看也不要紧,最难受的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右手拳头紧握,左手掐进我的右手,力气大的惊人,我就快被他掐得痛晕过去。

“谢谢皇兄错爱,为感谢皇兄,我敬皇兄一杯,先饮为敬。”说完三皇子颜子俊就举起杯子仰起脖子,一杯酒就被他倒进了肚子里,本来是极为豪爽的动作,但他硬是没让人感到丝毫豪气,果然是一个病君子,没有丝毫男子气概。

在他喝酒的同时,在场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本来做太子的小妾,以后多多少少都有机会成为一个痱子,即使没有痱子那么风光那么显赫,起码也可以捞上一个美人,才人什么的,现在倒好跟了这个好南风的三皇子,那岂不是等于做寡妇?

其实我也倒无所谓,做谁的女人还不是一样,论样貌来说,这颜子俊即使眼大无神,但还大大胜于他的皇兄。

突然想起那个处心积虑,要将我送给太子齐的男人,我心里有点幸灾乐祸。

楚庭奕不是我不帮你打探军情,不是我不帮你迷惑太子,只可惜是他将我送人了。

你也不能怪我,只是人算不入天算,现在局势逆转,我有心而无力而已,既然我已经无利用价值,许他会放我一马,想到这,我阴暗的心明朗一片,其实我是有点报复后的快感。

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宴会和谐不再,换了不再,大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太子齐虽努力想挤出意思笑容,但可惜那脸还是黑的如天上的乌云。

“即使你在他府中,你一样是属于我的。”他低头小声对我说,我看他眼里带有一抹狠色,不由替那正在浅斟慢喝的三皇子有心,他何必趟这趟混水。

但他不趟这趟混水,又怎能有今天的局面呢?这个三皇子,好男风,应该没有什么时间理我,我在他那里肯定会多点自由,到时我想走,想来还不容易。

到时在三皇子府努力积累点财富,找个好的大夫,将楚庭奕下在我身上的药除了,我就可以偷偷地跑掉。

想到这点,我居然开始感激眼前这个好男风的男子。

但一想到火狸,我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好男风,而火狸又长得那个样子,真是——

最后这场宴会不欢而散,每个人都知道太子的愤怒,都为三皇子捏一把汗,同时又都暗骂三皇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夺太子之好。

宴会结束后,我带着火狸只身离开太子府,把天鹰国大王赠送的财物全都留在太子府中。

兴许这样他的怨恨会少几分。

太子目送我和火狸离开,脸色阴沉,说不出是不舍还是恼怒。

但无论他何种表情,似乎在近段时间他不会与我有所联系了,除非三皇子死了他把我重新夺回去,但骄傲如他,自大如他,也不会再要三皇子的女人了吧,但我居然又把三皇子好男风的嗜好忘记了。

不明白我身上哪点吸引了三皇子,导致他不惜引太子不快,将我讨去,是因为我长得美吗?这个世界上美的人太多了,他现在这可冒着得罪未来皇上的危险呀!一路走,思绪断断续续地飘飞。

火狸紧紧跟着我,用迷惑的眼睛看着我,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到太子府,又要那么快转移阵地。

其实我也觉得变化快得有点糊里糊涂。

我把跟着我过来的侍卫行风他们唤了过来,希望他们回天鹰国复命,但谁知他们竟然不肯,说王说过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守候在我身边,保护我周全。

这男人的心意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既然他们这样说,我就把他们流下来吧,保护我周全?我是不相信的,他这样做不难猜测他们同时是他的眼线,帮他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因为三皇子来时只有一座马车,马车虽很宽敞,但是同时坐上三个人,总觉得怪怪的,三人行没有增添任何热闹,相反大家都不出声,车里气氛压抑。

三皇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狸,莫非他要我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要的是——

但似乎他现在才第一次见火狸,刚刚冒出的想法不成立。

火狸被他盯得有点发毛,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手紧紧扯住我的袖口,我没有安慰他,也没有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前路茫茫,我自己都只是任人宰割着,又附和顾得上他?

我泰然坐在他们中间,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到了三皇子的府邸,三皇子府与太子府的雄伟气派相比就显得寒酸多了。从府邸可以看出这个三皇子并不是太受宠,一个幼年患重病,成年好男风的男子又能期望得到皇上多少恩宠?

火狸紧跟着我,可能新的环境让他不适应,他那细嫩白皙的手不自觉的牵上我的手。

虽然在思想上我比火狸成熟,但在年龄上,在样貌上他与我都差不多,他这样抓住我的手,三皇子眼里的不悦立刻流露出来,我借故甩开火狸的手,不是因为我怕三皇子,而是怕火狸会遭殃。

“你似乎很明白我想什么!”他淡淡地说,看不清喜怒哀乐。

他的声音虽轻,但又与宴会上的截然不同,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们做吓人的,当然要揣摩主子的心意。”

“下人,做我的女人,你觉得是一个下人吗?”此事他的声音却具有一种傲气,眼神神采飞扬,真的很不同,与在大厅中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小青,带着这位少爷去客房休息。”他又回复了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眼里的神采也突然消失不见。

这个三皇子肯定有问题,人前人后完全不一样。

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

“你似乎很喜欢盯着我看,莫非平时你也是这样盯着别的男人?”话里带点酸气,但却中气十足。

“你不是有病?你身体好得很。”我此话一出,他楞了一下。

“为什么这样说?”

“感觉”

“感觉?”他冷哼一声。

“女人最好不要太聪明。”

“你喜欢我?”

“我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啰嗦的女人》”说完跨大步走了进去,腰身挺得直直的,完全是一个伟岸男子的模样。

呵呵,看来我的运气还不是太糟糕。

“你笑什么?”

“我有笑吗?你眼花了吧?”我又回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很多,有人叫我月儿,有人叫我月奴,有人叫我月美人,甚至也有人叫我贱人或荡妇。”

“这些名字我都不喜欢,还有没有别的名字?”他的脸有点阴沉。

“你也可以叫我残月,残害苍生的残,月满西楼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