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哥,是那个曾真心对我的二哥,想起他我心里有丝丝暖意。

虽没有血脉相连,但更胜其他亲人。

我想见他一面,因为我知道无论他有多少财富,无论他有多少兵器,无论他有多少人马,如果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一个王的地位,这个王只会毫不留情地将他铲除,他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以一个国家相争。

以一个王抗衡,尤其这个王是楚庭奕。

“庭奕,我想见墨子轩。”

第六十四章:争执

他愕然地看着我。

“我想见他,如果可以,带他来见我。”我说得很淡然。

他不置可否,依然低头用膳,他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他知道他问了,我也不会说,如果我想说,他不问我也会说。

五天后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门外的侍卫大声地通报,说有人求见,我知道他来了。

心比平时跳得快了一些,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亲人了,想不到今生今世还有机会见面。

“是你要见我吗?”他看着我的背影问,谦恭有礼地声音带着疑惑,但也带着疏离。

我只是王囚在这里的一个女人,无名无份,有些时候连侍卫都不知道该称称呼我什么,他当然更不知道。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

一年了,他依然还是我那个英俊不凡的二哥,当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屹立在我眼前,我心里涌上说不清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亲人重逢的喜悦吧。

二哥态度不卑不亢,星目带着硬气,挺直的鼻子,剑一样的眉,我盯着他细细看,无论怎样看,他还是我那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二哥,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是短短时日,他就居然可以成为天鹰国的首富,这让我很好奇,二哥他究竟有一个怎样聪明的脑袋呢?

也许我盯他的眼光太过天放肆,他有点不自然,但却没有出声,他在等着我开腔。

“二哥,是我,残月。”虽然内心是喜悦,但发出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听不出感情。

他瞪大眼睛,似是不信,但又似十分期待,待确认时那种惊喜若狂的表情让我动容。

“月妹,真是你吗?”他的激动似乎有点过,抓住我的手有点抖,连身子都微微颤动。

“是我,二哥,你还好吗?”我向他微微一笑。

“二哥很好,你呢?这半年你是怎样过来的?”他依然抓住我的手,只是他不知道,他手上的力度太大,抓得我的手生痛。

这半年我是怎样过来的,真可以说是一言难尽,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有些东西也实在难以启齿。

“先不说我了,哥,你怎么就来了天鹰国,并且哪来那么马匹,兵器?”

“你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多兄弟姐妹中最疼我吗?”他笑,但笑得有点无奈。

“因为你最能讨他欢心,因为你说话最甜。”

“错,因为我能为他创造大量的财富,因为我能给他需要的东西。”

“世人只知道右丞相的大儿子墨非是驰骋沙场多年的大将军,保家卫国,屡建奇功。”

“而他的二儿子却是一个败家子,游戏花丛,胸无大志,一事无成,但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我的钱财数也数不清,赵天凡只所以能撑那么久,是因为我每天把赚的银两源源不断地输进他不断亏空的国库。”

“但朽木不可雕,即使我们一家尽心尽力地想帮他保住皇位,但人无法胜天,我也早已经发现赵天凡气数已尽,单凭我们一家,根本无力回天,所以我瞒着父亲将生意和财产偷偷转移到天鹰国。”

“想不到我猜得不错,赵天毅上位后,就抄了我们家,没收了我们的财产,但其实那些都是九牛一毛,如果不是他将你送到宫中,那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依然还有家。”他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我,二哥以后成家立室后一样有家。”我笑着他说。

“月妹,你不明白,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欲言又止。

“二哥,你经营什么生意?”

这一年我主要是经营酒肆、客栈、丝绸、但这天下不会永远太平,我已经感到暗潮涌动,在战争中马匹和兵器是最赚钱的生意,所以我就建马场,铸造兵器,不过我猜测得不错,现在果然开战了。

他慢慢地说,我静静地听,一年不见,我们都想知道对方这一年是怎样过的,他脸上带着笑,但那不是得意的笑,而幸福的笑。

他说了好多好多,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他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月妹,二哥终于找到你了。”最后他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找了我很久似的。

我沉浸在他这一年的奋斗经历中,沉浸在他那柔柔的声音中,沉浸在他柔柔的眼眸中,差点忘记今天见面的目的。

“二哥,今天我找你只是为一件事情,记住切莫锋芒太露,当有一日你的锋芒盖过别人的时候,你的危险就来了。”我担忧地说。

“我知道,但我说过要将你从天佑王朝的后宫那里带出来,所以我要有救你的资本。”

你做这些为了我?

嗯,二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你。他的眸子此时有点异样,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火热。

“今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他坚定地说。

“你带不走我。”我无奈地回他。

“我会的,你等我。”说完他转身离去,任我在背后喊他他也不再回头。

我也不知道这次的见面是对是错,我只是想规劝他。

坐在御书房的楚庭奕有点坐不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烦躁,明明人在这里,但心却不在这里。

桌子上那么多的奏折,居然看了大半天,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皇上,墨子轩求见。”

“宣。”他心定了一定。

对于这个传闻中的男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但当他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比他想象中年轻很多,他以为富甲一方的他起码也不会那么年轻,起码不会那么英俊挺拔,起码不会那样…

他曾听说天鹰国的王是一个所有女子都想嫁的丈夫,是万民敬仰的王,但是等到见面,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没有把他想得足够好。

虽然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却让人有压迫感,那深潭的眸子偶尔发出寒星般的光,似乎你想什么他都了如指掌,站在他身旁,任是自信如他,都觉得矮他一截。

“草民见过皇上。愿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站如松,立如钟,身材挺拔而修长,表情镇定而自若,平静的眸子偶尔闪过睿智的光芒。

他斜着眼睛打量跪在身下的男子,而脑海中却不停地在想这个男子与残月是什么关系,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找本王有事?”

“是。”

“何事?”

“草民可以助你平天下,让你成为一代霸主,成就千秋霸业。”

“条件?”

“把残月还给我。”

“你凭什么可以助我平天下?”

“凭我的财富,我的马匹,我精良的武器,还有我的头脑。”他身躯凛凛,话语轩昂,有吐千丈凌云之志气,雄心壮志,有撼天狮子下云端之气势,让居高临下的他惊心。

“你只要舍弃一个女子,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你是一个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但你舍弃一个女子,换取天下,你不觉得值得吗?”

六十五章:介怀

“你与残月是什么关系,她可愿意跟你走?”

“她是我深爱着的一个女人,爱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忘记了年月,我一直在等她,等她长大,等她看明白我的心,我相信她会愿意跟我走的。”

“该死,等她长大?莫非他从小与她一起,他看着她长大,他知道她的一切,他与她有着不为他知的往事,他居然妒忌眼前这个长得不够他英伟,权利不够他大的男子。”

“她是否爱你?”

“我会让她爱上我。”站立的男了自信满满的说。

他比他更有自信,他让他的心抽搐了一下。

“他找你了?”

“嗯,他说要将你带走。”

“你拒绝了?”

“没有。”

“那你答应了?”

“也没有。”

“他是你其中的一个男人?”

“不是。”

“你爱他?”

“不爱。”

“但他说你是他深爱的女人,爱了很久很久,你来这里这么久,他是你第一次要见的男人,他在你的心目中一定很告别?”

“嗯!”可以算是特别吧,没有身体的接触,但是我担忧他的处境,虽然后来得知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十五年了,我已经当他是一个哥哥,一个交流不多,但会默默关注我的哥哥,也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亲人了。

他听到我“嗯”了一声,脸色不大好。

“你可愿意跟他走。”

“愿意。”我眼睛带着期待。

“这里就没有东西值得你留恋。”

“他可以给我自由,但你给不了我,他可以给我尊严,但你给不了,这就是我肯跟他走的原因,并不是我爱上了他,也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男人。”

但如果我说不舍得呢?他把我拉近了怀里。

“如果你说不舍得,只能说明他开出的条件还不够好,我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得到更好的体现。”我伏在他的怀里淡淡地说。

也许我这句话激怒了他,他终于也怒了,他推开我,眼神露出杀人般的光芒,似乎真的想将我一把掐死。

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他是一个人了,他有了喜怒哀乐,有了七情六欲,然后也能很好地表现来来。

看来还是要表扬一下自己,能把一个神变成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二哥拿什么来跟他换?是他的财富吗?如果他的财富没了?如果他的优势没了,他还剩下什么?楚庭奕能放他走吗?直到今天我依然看不清楚楚庭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天下他似乎志在必得,但又似乎可以随手拱手让人,他似乎冷酷无情,但偶尔也能看到露出柔情的一刻。

但二哥对他说我是他深爱的女人,这让我很愕然,也很意外,我从来都只是当他是一个哥,虽血脉不相连,但那份虽淡却永远不会断的亲情长存于心。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爱上我,但我真的怕他爱上我,因为我什么都给不了他,心给不了他,甚至连肉体我都给不了他,因为我无法在他身下淫荡,身下呻吟,因为我当他是我哥。

我发现我真的错了,本想叫他远离战场,远离厮杀与阴谋,想不到是自己把他拉进了这个漩涡。

如果可以我想将他推一把,把他推出去,推得他越远越好。

但也许是我自己想多了,他可能只是找一个借口将带我离开而已,二哥又怎么会爱上我呢?我想起以前自己那邋遢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但饶是我之前的那样沉默寡言,那样邋遢丑陋,他还是对我很好,曾经带给那冰冷的心丝丝暖意。

吃饭的时候,他依然回寝宫吃,我慢慢已经习惯两个人用膳的感觉。

静静的,即使不说话,也有两个人,似乎也不寂寞。

“楚庭奕…”我轻轻呼他。

嗯,他似不漫不经心,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听。

“我不想跟墨子轩走了,你找到合适的人选才将我送走吧。”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不是说愿意跟他走吗?”

“现在我不愿意了。”

“为什么?”

“没有原因。”

“你是怕他受伤害?你是怕他卷入这个战场,你是怕我有一天将他杀了?是不是?”他冷冷地说。

我无言,因为他说的,的确是我想的。

“你对他,似乎比对我要好。”

“那是因为他对我也比你对我女子,起码他从来没有想过利用我,从来没有当我是一件工具。”

空气骤冷。

这是我们两人始终元法愈合的伤疤,即使努力地去缝补,努力地去医治,始终留有一条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痕迹。

我还想对他一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放他一马。”但我没有说出来,我怕是适得其反。

因为我没有任何资本跟他谈要求。

他也不再说什么,闷头吃饭,现在他不管是多愤怒,多生气,他都很少在我面前表露,他已经没有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随手就一掌的火气,便我倒愿如当初一样,只是一切回不到过去。

吃完饭后,他就出去了,我知道他忙,他似乎真的很忙,现在开战的是天佑国与阿塔国,但他这个天鹰国夹在中间地位也很尴尬,哪个国家都想拉拢他,但哪个国家都会防备他。

而他在等待时机,就像一个卧在高处的苍狼,露出尖锐的牙齿,摄人的光芒在等待猎物声嘶力竭的时候去吞噬。

晚饭的时候,他回来了,脸上依然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起波澜。

“战况怎样?”

“你想谁输谁羸?”

“谁输谁羸我都不关心,我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他们打了三仗,阿塔国步步进逼,天佑步步后退,已经输了三场。”

“输了三场?”那个骄傲暴戾的赵天毅会如何暴跳如雷,看来他身边的女人要遭殃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都很开心,都很想笑。

只是赵天逸与墨灵都在里面,一旦战败,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但局势怎么发展我都无力阻止,他们的命运如何我也无法改变,何必多想。

“你为天佑担忧?”

“不。”

“这个毕竟是你的国家,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它的命运,你的亲人呢?你不担心你的亲人吗?”

“我都跟你说了,我是一个奴,一个地位低贱的奴,国家的命运,家人的命运并不是一个奴可以改变的。也不是我这个奴可以操纵的,所以我何必担心,担心了也是白担心。”

“你很冷。”

“我的冷是谁造成的?我天生就如此冷的吗?”其实我的冷的确不是完全因他,没有见他之前,我一样是那么冰冷,一样是那么冷血。

“我还有机会让你回暖吗?”他放开筷子,凝望我,平静的眸子带着期盼。

“春天来了,冰会融化,我心中的冰,春风无法抵达。”

“如果你肯给我机会,也许…”

“有一句话叫无力回天,有些事情无法改变,我们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