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带着浓重烟味的手捂住了许栖迟的嘴巴,那人那样大的力气,硬生生将许栖迟拖进深巷。

她的背抵着有着尖锐石头的地面。那人拿着一把弹簧刀抵着许栖迟的腰。

她是那样害怕。

暗黑的二三十分钟。那人脱她的衣服,用肮脏的手触碰她的身体。

那样疼,疼到之后的许多年,许栖迟都害怕男人。

那人餍足过后,将许栖迟身上仅有的十几块钱全部抢走。那深巷实在太黑了,许栖迟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痛苦,那样的劫难过后,他放了她,没有杀了她。

她一个人昏天黑地却又沉默地哭着,一边哭一边穿衣服、收拾书包。

直到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

“许栖迟?”

在那样难堪狼狈的时候,许栖迟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秦子归嘴里喊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说,秦子归只是看了一眼就懂了。那一刻他应该是很愤怒的。他脚一踢,将地上一块纸巾盒那么大的石头踢得飞了起来,砸在墙上哐当地响。

他关了手电筒,默默脱了衣服披在许栖迟身上。把她包裹得像个球一样严实。

他不容拒绝地背起了身心受创的许栖迟。就那么背了一路,走了整整三站路,把许栖迟送回家。一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那天许栖迟流了很多泪,都落在秦子归脖颈里。秦子归的呼吸声和他身上打过篮球赛留下的汗味是许栖迟之后的许多年对那一夜的记忆。

人总会选择性地忘记和逃避让他们痛苦的记忆。许栖迟如是。

她用了很多年去忘记那些难堪的事,所以她逃避秦子归,秦子归是唯一知道那件事的人。在他面前,许栖迟觉得自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那是她最羞于启齿的秘密,可偏偏秦子归却知道。所以她害怕秦子归,远离秦子归,即使秦子归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守护。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忘记那些伤害,和雷修文相爱,却不想上天不眷顾,带走了雷修文。

是命运吗?她最终回到了秦子归身边。

那个知道她秘密,沉默地背着受了伤害的她,走了三站路的男孩。

那个害怕毕业和她各奔东西买了花要向她表白,却遇到她和男友一起回来的男孩。

那个优秀至极却单身多年不曾为任何人驻足,却毫不犹豫就答应做她“假”男友的男孩。

她一直一直逃避的男孩,那个,喜欢了她十四年的男孩。

秦子归走后,许栖迟才想起很久以前,一天看完电影,秦子归突然毫无征兆地牵起了她的手,她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忘了挣开。

两人牵着走了许久,从商场五楼走到停车场。

秦子归像是得了全天下最好的宝贝一样,脸上有那么幸福的表情。

上车放开她手的那一刻,秦子归眯着眼睛用温柔地表情对她说:“我常常想,如果能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那时候许栖迟只一味笑他:“你这样的条件,太多人想和你一辈子了,你不用愁的。”

秦子归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再多也不是我要的那一个,又有什么意义?”

他给过他那么多明示暗示,她却一直一直假装不懂。

“这次他走得好彻底。”许栖迟眼泪直落:“手机号换了,QQ换了,儿童医院的工作也辞了,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完许栖迟和秦子归的故事,于江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很久很久以后,于江江问许栖迟:“那你爱他吗?”

“谁?”许栖迟茫然地看着她。

“秦子归。”

许栖迟眨巴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挣扎了许久,她如突然迸发了一样说:“爱。”

十四年的守护,纵是铁石心肠也化了水。秦子归那样润物细无声的爱,许栖迟又怎会毫无反应呢?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她这个人。怎样的深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许栖迟又怎能全然无视?

她只是逃惯了,避惯了。她只是有恃无恐,觉得秦子归永远不会走。

她这想法真是混蛋透了。

于江江轻叹了一口气,握住许栖迟有些颤抖的手,很郑重地对她说:“刚才你告诉我的答案,我想大概就是秦子归这十四年来最想听到的答案。”

“我认识一个人,他对我说‘只要还爱着,别说天涯海角,就算是月球我也要去找’。这句话,今天我送给你。哪怕是月球,只要有他在,就要去看看才能罢休。”

“……”

于江江沉浸在回忆里,眼角竟有些许润湿。

“为什么别人的爱情故事都这么感人?”她感慨万千。

段沉开着车,用余光觑她一眼,“后来那个许什么去找那个秦什么了?”

于江江白眼:“是许栖迟和秦子归!”

“嗯,就是他俩。然后他俩就好上了?”

于江江点头如捣蒜:“肯定啊,秦子归可是等了十四年了,好不容易等到这姑娘的真心话。还矫情什么啊?”

“嗯,是挺不矜持的。”

“你懂什么?人家那是苦恋!男人就该这样,过去的事了还计较什么,人都是他的了。”于江江笑眯眯的:“我给他们写的策划他们很喜欢。不过他们的婚期订的太晚了,后来我就被辞退了。”

段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幽幽说道:“我怎么觉得是我的功劳呢?你最后送给她的那句话,分明是我说的啊?”

“……引用我的话,版权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