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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源心里一阵温暖,“恩,记得了!”

井成接过思源手里的小玩意,“走吧,我开了车,东西直接放车上。”

帮郝思源搬完东西,井成赶紧回家换了衣服,虽然是节假日,他仍然忙。

周立冬代他和霍燕飞约了客户谈生意。

井成到达会馆的时候,周立冬和霍燕飞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霍燕飞直埋怨:“我们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

“哪有这么严重?”井成笑着。

“走吧,郑老板点名要见你!”周立冬走在前面。

“你去干什么了?居然让我们等这么久?”霍燕飞在后面追问。

“帮郝思源搬家!”井成站定了,看着周立冬。

周立冬微微一合眼,再睁开时,嘴角依旧上扬,只当没听见刚才井成的话。

倒是霍燕飞有些诧异,“小才女搬家怎么叫了你?”

“因为,她没别人可叫!”井成似乎专意说给周立冬听。

而周立冬依然没什么表情,眯着眼,继续走在前面。只是井成和霍燕飞没看出来,他每走一步都那么沉重,好象身上有什么重担压着。

应酬完了,三剑客本该各自开车回家,可是周立冬却挡在井成车前,“思源搬到哪儿了?”他问。

井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与你有关吗?”

“不要打她的主意!”周立冬的语气相当平淡,就象朋友间话家常,可是凭这么多年的交往,井成知道,这是周立冬对自己的警告。

“告诉我,你以什么立场来干涉?”井成似是故意。

周立冬本该心虚,他当然没有立场来劝告或者干涉井成,可是,他的表现却一点都不心虚,他伸出拳头狠狠向井成挥过去,“这么多年,别以为我不知道!”

井成也不肯吃亏,硬生生挡了一拳,“知道更好,省得我花时间来解释!”

周立冬气势汹汹的又是一拳,井成没有还手,只是瞪着他挥过来的拳头。

周立冬没有让拳头落在井成身上,而是着实砸在井成的车上,“砰”的一声巨响,只见车上砸出一个凹痕,再看周立冬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你这是何苦?”井成叹了一声。

周立冬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他的声音中带有卑微的乞求,“我想,我还爱着思源!”

井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在夜色的微寒中,任冷风带来丝丝凉意。

周立冬一直靠在车上,让车身支持自己的体重,他试图自己直直的站立起来,可是,费了半天劲,却依然腿软。

怎么就弄到了这步田地?

他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说爱的的女子,就在不远处的那扇窗子里,可是,他却没有勇气靠进。

他交往多年的兄弟,居然主动坦承,不避嫌疑。

周立冬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相比于得到的,他仍是个贫穷的人。

他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郝思源了,所以,他打算把对她的爱都埋藏起来,待夜深人静时独自想念。他可以守着财富,守着权势过完这一生,风风光光的在人前显赫,在世上立足。

可是,那个夜晚,郝思源象个精灵一样出现,微扬的长发、飘逸的身影、清澈的眼神……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没有震撼,也没有惊喜,有的,只是一种沉痛的压抑和一种难以喘息的挣扎。

现在,他已经无法自已,他说不出来为什么要爱,可是,不爱又仿佛活不下去了!

没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就象多年前,他所选择离开她时,没有人能告诉他将来要面对何种人生一样。

他贫乏的可怜,连力气都不支,始终没能靠近那扇依然亮着灯的窗。

仓皇中逃逸,他已无处可逃。

回到沈家,已是深夜,空荡荡的豪宅里异常冷清。

沈庆山陪夫人去了杭州会友,沈丽不在家,周立冬喊了一声保姆陈嫂,陈嫂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外套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好。

“算了,你回去睡觉吧!”他挥了挥手。

陈嫂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没事,不小心碰的!”

“我去拿东西帮你处理一下。”陈嫂又去慌慌张张的找药箱。

周立冬颓然坐在沙发里,用手机给沈丽打了个电话,“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吗?”句句都是关切。那边,声音一片嘈杂,劲爆的音乐,各种尖叫声混在一起,让周立冬觉得头痛欲裂。

“不用,今天我们要闹到很晚,健身教练送我回去!”沈丽在手机里大声喊道。

沈丽那个健身教练周立冬见过几次,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看沈丽的眼光总有些暧昧。周立冬不喜欢这样的人,却也不好和沈丽明说,一旦说了不免显得自己不够大度。

“那好,注意安全!”他温和的提醒她。

沈丽早就挂掉了电话,和一帮朋友在舞池里热舞。

这天是过节,一年一度的元旦。

第 12 章

三剑客报了在职研究生,纯属闲来无事的消遣。但周立冬做事向来认真,既然报了名,便顺手找出大学时候的某些专业课本来温习。翻看那些久违的书页,总有种回归青春年少的感觉。书页里还夹着早已干枯的银杏叶,黄得耀眼。

还记得那年立冬,他和郝思源在思源楼下散步,银杏叶自树上纷纷扬扬飘落,不经意间落在他头上,郝思源踮起脚尖帮他拿下来,顺便偷吻一下他的唇,他则心旌荡漾,久久难以平复,过了好半天,才想起要回吻她。

思源楼见证了他们缠绵的初吻,银杏树记录了他们曾有过的幸福和甜蜜。

那一片干枯的银杏叶,被思源随意的夹在书页中,记得当时,她满怀期待的说:“等压好了,给你做一枚漂亮的书签!”

他始终没等到那枚书签,因为即将毕业的时候,他选择了一条所有人不齿的捷径。可这条路真的便捷吗?为什么走到现在他开始质疑了呢?他理不清楚那些凌乱的思路。

但是,路已经走了一半,还能从新折回去再走吗?他能有这样的实力与勇气吗?

有些事情越想忘记越记得清晰,周立冬强迫自己不要想以前的事情,他不断告戒自己:“无论如何,不是都过去了吗?”

片刻之后,他又会想到郝思源,想到那双一笑就弯的眉眼。

之后,又会暗示自己:“你不能反悔,什么才是你想要的,什么才是你该要的?”

“不行,这样的生活让我窒息,我为什么不能爱?这样活下去我还能坚持吗?”

周立冬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与自己的思想做斗争,患得患失,永远无法做出选择,也不能选择!或许,在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已经为自己断了所有后路,当初,他早已决定义无返顾,永不回头!

看到周立冬迅速憔悴与消瘦,沈丽有些担心,说:“哪天跟我爸说说,让你休个假,你最近可能是太累了!”

周立冬莞尔一笑,“没事,最近公司忙,休假耽误事。”

“也不能光赚钱不要命啊!”沈丽说。

“还不至于!”周立冬又开始接电话,签文件。

“真不能理解,我们又不是没钱!”沈丽有些急,想说服周立冬停下来,“你要赚那么多钱来干什么呢?”

“……”周立冬无语,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以前没钱的时候,他总在想,如果以后有了钱,就要多孝敬父母,多照顾兄弟姐妹,要买房,买车。可现在,给父母存的钱足够养老了,给兄弟姐妹们都安排好了归宿,房子有了,车也有了,他本该停下了,本该为自己想想了,可是为什么他就停不下来呢?可是惯性使然?还是他觉得内心异常空虚,非要找些事情来做,借此填满?

“过段时间,还是我自己跟爸说休假的事吧!”他轻声哄着沈丽,“到时候,陪你去趟泰国,不是老念叨要去玩吗?”

听周立冬这么说,沈丽一高兴,也不急了,说:“可别反悔,过几天我就找旅行社问问这事!”

“早想带你出去走走,哪能反悔?”

沈丽笑嘻嘻的离开周立冬的办公室,“我去工作,今天心情好,晚上请你三大爷一家吃顿饭吧?”

“好,听你安排!”周立冬心里也高兴,仅仅只是高兴而已。

临近春节的时候,周立冬去车站送三大爷一家,三大爷尚未病愈,只是要过年了,不得不回去,农村人的习俗。三大爷问周立冬:“你和你对象啥时候回去呢?”

“我们今年不回去,在北京过年。”周立冬说。

三大爷不可思议的摇头,“又不是倒插门,怎么能在外边过年呢?”

“这不是工作忙吗?”周立冬赶紧解释。

临上火车,周立冬又塞给堂弟500块钱,“拿上给三大爷买点啥吧,我们忙,也没时间去买。”

堂弟也没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说:“你趁钱,花你点也不算什么!”

“是,是,是,兄弟们之间这不是应该吗?”周立冬陪着笑。

沈丽把家里用不着的保健品都给带上了,鼓鼓囊囊的两个大提包,周立冬一直给提着送上车,看着火车缓缓启动,周立冬觉得一下轻松了不少。

他想着,这年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这是千真万确的硬道理。

火车站的广场上,很多民工带着铺盖席地而躺,他们因为买不到火车票,有些人在车站等了四五天,已然蓬头垢面。广场上的闭路电视,正在反复播放着阿迪、香耐尔的广告,为一群民工播这样的广告,未免有些讽刺,周立冬只是觉得好笑,就停下来看了两眼。

临时售票窗口排队的人成千上万,拥挤着,叫嚣着,恨不能把整个车站翻转过来。

周立冬想起大学时候每次回老家都要经历这样的场面。

可是自从认识了沈丽,他已经很少坐火车了,偶尔回家也都是乘飞机。看来,人真的是需要有钱才能不受苦。有了钱,有了身价,也就上升了一个层次。在这个尘嚣混杂的地方,更能让周立冬感觉到有钱是多么重要的事,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对郝思源思念才能减淡一些。

其实,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以往的选择没错!

可是,隐藏在生活中的对错真的那么容易分辨?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人们都在追逐一些虚无的功利,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人生的根本。很多人在随波逐流,到头来才发现所做的一切都枉然。在这个忙碌的世界,人们似乎都忘记了要给自己一些时间和空间,反省一下自己的生活。人生,只是一味追逐,总显得庸俗和愚昧。

周立冬,他真得能够说服的了自己?

自从上次与井成闹得不愉快,周立冬已经很久没见过井成和霍燕飞了。

这天,还是霍公子牵头,叫了两个人去首体看篮球赛,“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票,谁都不能说不去!”霍公子虽然迟钝,却也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嫌隙,故意找机会为两个人化解。

“我与井成没什么事,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些小争吵,都不会在意的。”周立冬笑呵呵的站在体育馆门口,跟霍公子解释。

“那就好!”霍公子笑得没心没肺,“一会儿看完球赛我请喝酒!”

井成见周立冬如此说,自己再矫情终究不好意思,也就泯然一笑,“我们俩的事以后再说!哥几个看球、喝酒要紧。”

第 13 章

郝思源本来不打算回哈市过春节,因为飞机票和火车票都不好买。可是,农历腊月27的时候,继母打电话说,“思源,你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你爸爸病危!”

思源刚喝了口水,温温的白开水却呛到喉咙里,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就这么哽着,让人窒息,在电话里,她呜咽着,恩恩呐呐的答应着继母的话。

一下午,思源都在打电话到处订票,可是,所有订票点都说无论飞机还是火车都统统没票。

朱总说:“我帮你问问井成,他以前在铁道部呆过,多少有些人情,如果实在不行,公司就派辆车,把你送回去。”说完,直接拨了井成电话。

老朱的公司是小公司,也就有三辆车可供使用,一辆奥迪,两辆别克商用,如果真要派辆车送思源,就要耽误很多业务,她也不会安心。尽管如此,思源仍为老朱的话而感动,透过朦胧泪眼,又觉得眼眶处一阵温热,“谢谢你,朱总!”

“别那么客气,对你好不是为了更多的榨取你的剩余价值!”朱总半开玩笑的说。

周立冬去双月是想找井成谈谈,他不想自己夹在兄弟与自己爱的人之间,更不想自己的兄弟夹在自己与自己爱的人中间。

“井成刚走,去找吴建伟,帮郝思源买火车票,小才女他爸爸病危,急着回老家呢!”霍燕飞耸耸肩说。

周立冬说不出来为什么要难过,或许是替郝思源难过,因为他知道思源最爱她爸爸,现在她爸爸病危,她肯定特别伤心!也或许是替他自己难过,因为郝思源有困难的时候第一想到的不是他,而是井成。

周立冬站了一会儿,觉得胸口拥堵,不禁颓然而笑。

“怎么了?”霍燕飞拍了下周立冬的肩膀,“怪不得井成老说你笑起来思春,看那一脸古怪表情,也真是象!”

周立冬回了霍公子一拳,“不许瞎说。”

“你不请我吃晚饭?”霍燕飞盯着周立冬的背影喊道。

“下次吧,我还有事!”周立冬头也没回出了双月。

在停车场,周立冬给吴建伟打电话,“你帮我看看,去哈市的火车哪天有票?每天各预留多少?”大学时候,吴建伟是周立冬的上铺,两个人关系不错,和井成同年去了铁道部实习,然后留在那里工作。

“晕,怎么都问这个?刚才,井成也问同样的问题。”吴建伟和周立冬的关系自然比和井成要铁,而且知道周立冬和井成向来要好,所以说话毫无保留。

“井成找你?他那边你先推了,我的事很重要!”周立冬握紧手机,凌厉的眼神盯住某一处,显得残酷而乖戾。他不想井成拿到票给郝思源,这样的殷勤应该由他来献,不是吗?

其实,他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害怕,怕思源因井成而感动,怕自己因妒忌而惶恐。

他暗骂自己懦弱且卑鄙,之后又为自己的做法找了个万能的借口,他对自己说:“我需要维护我的爱情!”

吴建伟对井成说:“实在不好意思,票额都从库里划走了,我也无能为力。”

井成蹙起眉,“不是说有预留吗?帮我搞一张就行。”

吴建伟想起周立冬的交代,说:“我这儿一张也没有了,你去车站找找人吧!”

从客调中心出来,井成憋了一肚子火,“靠,什么世道?弄个票这么难!怪不得思源正常渠道都买不到票?”

井成坐进车里,想着找谁能解决问题。

正冥思苦想之际,却见周立冬过来。他想,“立冬来这里做什么?”井成没叫周立冬,只是远远的看他走进中心大厅。

周立冬的背影挺拔匀称,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好身材。这样的人,应该是人中龙凤,是人中的佼佼者吧!周立冬交游广阔,人脉甚深,到哪里都能应付自如,且游刃有余。井成笑自己:“这么欣赏周立冬,别是妒忌他吧?”然后,又猛然摇头,“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可能?”

没等周立冬出来,井成已经驱车离开。

他直接找到郝思源说:“票没买到,我决定开车送你回去,也顺便去看看冰城,开开眼界。”

没买到票,思源有些失望,但仍感激井成,说:“谢谢师兄,就不用送我了,等过些日子,能买到票的时候,我再回去!”

“傻丫头,这种事怎么能等?如果回去晚了,见不到想见的人,岂不遗憾?”井成拉下思源覆在脸上的手,见她一双眼睛已经哭肿起来老高。他帮她擦了眼泪,说:“我回去跟燕飞交代一下,明天就出发。”

思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大的人情,不是一个谢字就能解决的了的。

“井师兄!……”思源刚喊了声师兄,却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开口。

井成走到门口,听思源叫自己,赶紧停下来,问:“怎么?”

思源只是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等我!”井成又坚定的再说一次。

“好!”思源轻轻点头。

不知为何,井成却好象见到,泪光中思源摇曳的笑颜!

思源没想到周立冬会出现,也从没期待他出现。

然,他却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这是去哈市的车票!”

思源默然审视那一张笑脸,觉得从未有过的生疏,“为什么?”

“因为知道你需要!”他把车票放到她手中,转身欲走。

“不是任何我需要的你都能给!”思源眼中有泪,更显脆弱与憔楚。

“所以只能给你我所能给予的!”周立冬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立冬,都过去了,你并不欠我什么!”郝思源轻声说。

“可是,我宁愿我欠了你!”

“……”

“好了,早点休息,明天晚上的火车,还来得及准备,我会去送你,还有井成和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