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其实是我高中的同学兼死党。人超好的,所以我什么事都要去烦他,他倒是从来不会嫌我麻烦。用家溪的话说,他完全符合蓝颜知己的标准了。”苏湄实事求是的回道。他原本听到前面,心底的某处毫无缘由崩的紧紧的,末了听到蓝颜知己那个词,这才不着痕迹的嘴角轻扬了下,打趣道:“不知道你那位男性朋友亲口听到你对他‘蓝颜知己’的评价时,会作何感想。”

“那我当然不会在他面前说的。他听到肯定要抓狂了。”苏湄说时却也不由自主想着陈树抓狂起来的样子,许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恼怒的样子,内心竟然有些期待看着陈树抓狂的样子。想到这,苏湄心情早已开朗了许多。

绕回到市区,苏湄拎起包说道:“就停在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很方便的。今晚真是多谢你了。”

虽是夜幕时分,闹市的街头还是热闹的一塌糊涂。

但是只因多了一个人,竟然觉得这繁华红尘是理所当然的妥当。

他便停住,看着苏湄关上车门,便将车子开了出去,依稀后视镜上还能看到身后苏湄的身影,在霓虹灯下茕茕孑立着清瘦的身影,其实不是不心动。

再见到苏湄的时候,却是在周五的午后。

他本来是打算去苏湄公司的,远远的竟然瞥见苏湄走进了他们公司对面马路的一家咖啡馆,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也跟着往那家咖啡馆走去。

本就是闹市中的一隅,咖啡馆的店面在旁边纷繁错综的店面显得尤其不起眼,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也没有想象中的大。

沈沉扫了一圈后才看到苏湄坐在最里面的角落,旁边便是落地窗,窗帘半垂。

就这一会的功夫,苏湄已经打开电脑,点好饮料了。

“你怎么有空来这?”苏湄看到他在对面坐下,也只是随意闲闲的搭讪道。

“看到你进来,我也就跟着进来了。”他也没掩饰,让服务员点了杯碧螺春,却没有喝的意思。

苏湄喝了口饮料,手指却依旧噼里啪啦的打字。

“我没练过指法,所以打字声音很响,但是速度还可以,以前我同学老说我打字就像群爪乱舞。”苏湄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便打趣道。

此时已入早秋。苏湄刚好穿了件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上面繁花似锦,外面披了件薄薄的米色小开衫。

她的脸其实很白净,眉目如画,又生的娇秀柔美,不说话的时候便觉得由里而外的恬静,让人觉得舒适而安详。

“你最近看起来气色不错。”他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那也是。毕竟还是要过日子朝前看的。”苏湄依旧边打字边回道,“更何况,我还得努力工作努力存钱呢。”

“存那么多钱干什么呢?”他无端发笑。

“你们有钱人当然不明白我们小老百姓的苦恼。没有了爱情,至少金钱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的。”苏湄不屑的回道。

他不再反驳,继续坐在对面。

看看窗外人行道上的行人,偶尔抬起头和苏湄不着边际的说上几句,云淡风轻的很。

苏湄直到傍晚时分才合上电脑,“你坐这里坐了一下午,不闷得慌?”

“坐这里原来挺舒服的。你好歹算陪了我一下午,晚上一起吃饭吧。”虽是建议的口气,其实早已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苏湄囧了囧,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他走在前头,她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去的那家店里人烟稀少,苏湄挑了个靠墙角落的位置。墙上糊着杏色花草的墙纸,再下来便是一束高高的干草,干草上面约莫是洒了玫瑰凝露,有股幽幽的芬香若有若无的氤氲出来。

苏湄其实觉得自己和沈沉还不算太熟。

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对面,上方的白炽灯却又被大红灯袍罩着,投射下来的灯光便全部染成了大红色,苏湄脑海里却不知道该聊什么,其实也懒得想去该聊什么,干脆就盯着那束干草发呆。

等到牛排上来,哧哧的冒着热气,苏湄拿起刀叉安静的吃起来。

她不说话,他也未开口。

但是不尴尬。

两个人面对面的吃完晚餐。

“我很少看到一个人吃饭可以吃的这么专心。”他好似莞尔一笑,说完叫来服务员过来付钱。

“专心吃饭容易消化。”苏湄一板一眼的回道。

到了楼下,他要送她回去。苏湄坚持自己打车回去。

一瞬间的僵硬。

苏湄才从他车里提出电脑,还没远离了车子,他忽然靠近来,若有若无的揽住她的鬓间,在她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停驻了一下。

“不要这样。”苏湄忽然转过脸去,却只是看着自己的鞋面发呆,黑夜中鞋尖蝴蝶结上的水钻还在熠熠发亮着,一闪一闪犹如水晶梦幻的斑斓,那些都是童话中的结局。

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些。

幸好没走几步就拦到一辆的士,坐进车内苏湄还觉得自己的心口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没过几天,苏湄却接到领导的安排。

宏大竟然也办周年庆,他们作为宏大的其中一家合作公司,理应过去祝贺。领导自然知道沈沉这人不好接近,但也察觉得出他好像单对苏湄有点另眼相看,便指定要苏湄陪自己过去祝贺。

苏湄自是条件反射的想找借口回绝,领导决定了的事当然没这么好推脱的,苦着一张脸叹气道,苏湄,你是真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在夹缝中求生存的难处啊!现在是初次合作第一个项目,如果我们有些事情没处理好,项目方面万一有什么纰漏的话,难保宏大不会撤资的。领导难得这么自怨自艾,苏湄自然再也不好推辞了。

其实苏湄心里也想着,那会子估计去的人多了去,她自己在人群中收敛点,也不见得就能见到沈沉。

不情愿归不情愿,到指定那天的晚上,苏湄还是和领导一起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开席了。苏湄果然看到这个酒店整一层都被包下来了,放眼望去,里面人来人往,纷至沓来。

又不是请全体员工,请合作伙伴都能那么多人过来捧场。苏湄嘀咕着。不过幸好人多,她无端觉得安心了很多。

和领导坐在其中一桌的角落里,上面本来还分某某公司的名字位次的,这时大家位置都坐乱了,倒也没有很讲究。也不互相各报各家公司的名字,同做一张酒席,都是生意场的人,气氛也都和和睦睦的融洽。

领导坐着倒是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看沈沉在哪个方向,斟酌着待会如何过去祝贺,聊表诚意。倒是苏湄安安稳稳的坐着,专心致志的吃起菜来。

苏湄是觉得自己这桌忽然气氛有些不对了才抬起头看的。

果然,沈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们这桌前。

“辛苦各位了。”他其实是随意泛泛的一句,在座的各个不同公司过来的代表都站起来要干一杯。

苏湄是放下筷子才看到沈沉身侧的人。

“这位是家琪。”沈沉说时,本来挽在他身侧的女子便浅笑了下。大波浪卷的长发随意的披着,盈盈一笑,波光流转,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您也满上。”沈沉旁边其实还跟着一个专门给各位到酒的人,苏湄不知道怎么已经轮到自己眼前了。

出神间,那个人已经把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斟满了。苏湄这才惊觉整桌的人都站起来,就自己一个人还依旧呆坐着,慌得也站起来。

第 10 章

在一桌众人的干杯声中,苏湄也沾了下酒杯,意思下便放下了。

本以为也终于浑水摸鱼的过去,不知道领导是为了突出自己公司的与众不同之处,还是为了要给沈沉一个鲜明的印象,又站起来打哈哈的说道:“苏湄,为了祝贺我们与宏大的初次合作有个开门红,我们再敬沈总一杯。”

领导的话一出口,整桌的人都循着话音盯着苏湄看。

他倒是好整以暇,嘴角微微的扬起,颇有雅兴的看着苏湄。苏湄却猝不及防的涨红了脸,面前的酒杯本来也就只浅了一点下去,却也被重新斟满,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沈总,再敬你一杯。”

同桌的其他人也顺势起哄道:“沈总,你也满上。”

“那是自然。”沈沉说时,拿起重新斟满的酒杯说道。

“你今晚已经喝了挺多了。”刚才一直没有开口的美人终于发话了,虽是柔柔的口气,又沾了点抱怨的意味,那抱怨分明是和自家人说的口气,听得众人心里都明晃晃的想着事情。

“我的酒量就这么点无妨。”沈沉说时已经和苏湄的领导碰了杯,苏湄自然也凑上去碰了下。

众人喊着“见底见底——”沈沉和领导自然是一口见底,苏湄本来喝了一口就放下,没想到众人还是喊着“见底见底——”,苏湄心里是恼火的很,干脆憋着一口气,也把一杯都喝了下去。

众人这才算是放过了事。

她放下酒杯的时候,才发觉沈沉还灼灼的盯着自己看。她想着自己的脸一定是红透了。他是再随意的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就和身侧的家琪去了其他桌。倒是重新坐定的苏湄才觉得浑身难受。

也不知道自己喝下去的是什么酒,应该是葡萄酒,照理酒劲不会这么快就上来。苏湄味同嚼蜡的吃了点菜,希望能冲淡点酒劲。过了许久,苏湄觉着自己的脸颊依旧滚烫的很。

便起身去了下洗手间。

她拧开水龙头,双手被冷水一冲,沾了冷意,手再覆上脸颊,覆了好几次,才觉得不再那么滚烫如荼了。

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脸颊到没有想象中的红,耳垂处倒是通红通红的。其实她清楚着这不是酒意造成的,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已。

她盯着镜子怔怔的看了好一会,突然看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的脸庞。她慌得朝身后看去。

“这里的镜子有这么好看吗?”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她拿捏不定他是刚刚凑巧经过还是也站在一旁看到自己有好一会了,便模糊的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的缘故,有点不舒服来这里清醒点。”

“你也知道是酒劲上来了,没多大酒量还一口气喝下那么大杯。”他说时语气颇为不快。苏湄莫名其妙的被他说了一通,还没来得及回他,他倒是继续说道:“下次你们老板再要带你去这种场合,不想去就直接说不去,不会喝就干脆不要喝。省的出去丢人。”说完他就若无其事的走开,留下苏湄又对着镜子发了会愣,她也没想明白她到底是哪里丢人了,估摸着自己站这里确实有点久了,这才转身出去。

可是想着大厅里空气异常的闷,苏湄回去却拐了个方向。

前面走廊一拐似乎有个稍为僻静的角落,苏湄打定主意先去那坐会清醒下。

苏湄走得并不是很快,腿似乎还不是很受意识控制,软绵绵的朝前移去。好不容易挪到位置前,苏湄本是自然的一手撑在旁边的圆桌再坐下,没想到手一带,桌上原本插着的塑料花的细口瓶竟然应声落地。

苏湄也是听到清脆的玻璃声才反应过来自己手肘碰到了花瓶。这个休息处因为是单独布置的一景,前面是假石流水,那水哗哗的溅在下方错落叠起的鹅卵石上,连着延伸到地面的都是光滑的大理石,并未铺了地毯,因此这个花瓶被苏湄碰了落地,虽然距离并不是很高,瓶口却也摔出好几个碎片。

苏湄虽是醉意醺醺着,看到地上的碎片,便又重新吃力地起来蹲下去拾捡。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蹲着哪里不舒服吗?”

此处本来也没有其余人经过,安静的很,苏湄猛地听到身后凭空冒出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想起身,没料到头本来有些低到圆桌下去,这一起身没料到要先移出几步,只听到实在的一声,苏湄的脑袋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桌边缘上。

苏湄刚站定,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手心赶紧去揉自己的额头,眼角带到自己的指尖竟然有点血丝渗了出来。

苏湄顾不得揉头上撞到的地方,又赶紧去看自己的手,明明刚才蹲下去是捡了几片在手中的,怎么一起身一片都没了,而食指倒是有点出血了。

“都怪你吓我一跳。”苏湄没好气的对沈沉说道。

“我以为你酒醉不舒服才蹲着的。怎么了,被割到了?”他说时有些倾身上前。

“好像没看到什么,怎么就出血了?”苏湄语气掩饰不住一丝慌乱。

“我看看。”他话音未落,苏湄就直觉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了。

“有个小碎片还在上面。”他说时,苏湄觉得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被他握得更紧,自然也就更发痛楚。

“好痛!你快松手!”苏湄哎呦的喊吃痛,左手早已去拍打他的手掌,示意他快点放手。

“就这么点小伤,我这是要给你把碎片□。”他没想到苏湄会这么不经痛,竟然还拿手来拍打自己。

苏湄本来还一直醉醺醺着,指尖那股锐利的疼痛一来,酒早已醒了大半,见他松开些许,忙奋力抽回,左手半护着受伤的右手,

他见她竟然都有点冷汗痛出来,明显酒已醒了大半,眼前还要这般护着不让自己将那碎片□,只得装作无所谓的问道:“那你不让我碰,就宁愿碎片留在里面一直痛着?”

见着苏湄不再应答,便重新倾身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忍着点,一分钟就好。”

他说完苏湄立马觉得指尖被他握紧痛的发麻,紧接着一股更加尖锐的疼痛立马钻心而来,不过是一闪而过。

“痛!!痛啊!”苏湄喊痛的时候,他其实早已松开了手,握住手心的那点带血迹的小碎片,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纸巾包了下又捡起地上原本的几个碎片一起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去。

他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一切,发现苏湄还对着流满血的指尖一脸的痛楚。

“这么点小伤,就痛成这样。”他见着她这般,倒仿佛是无奈的神情。

也许是因为他也在这边的缘故,竟然有个大堂招待的过来询问道有什么需要服务的,他低声说了下,那人离去没一会就拿了消毒水和创口贴过来。

苏湄自己以前也有磕磕碰碰受伤,尤其是破皮时被消毒水碰触的感觉,比磕碰时候更疼痛,眼前因着沈沉在,怕又被他取笑,硬着头皮没有推辞。

那服务员才一拿起沾了双氧水的棉签,沈沉见着苏湄的神色似乎顿时凛了一凛般的严肃起来,无端嘴角扬了扬,对服务员说道:“她比较怕痛,还是我来吧。”说时已经取过棉签,带了点调侃的说道:“你没必要摆出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吧。”

苏湄本来还想回下,无奈下一刻痛得立马倒抽了口气,见他一松手,赶紧眼疾手快的从托盘里拿过创口贴说道:“我自己来。”说完有点笨拙的用左手撕开两端,朝自己的指尖上裹去。

他见她吓成这般,就这么点疼痛神经绷得如临大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怕疼的人,无端觉得莞尔。

苏湄本来不过是想在这里透透气的,没想到无端吃了这么点苦头,自然觉得郁闷,抬起贴了创口贴的右手手心去揉自己的额头,一碰还是很痛,“都不知道有没有肿起来了,都怪你吓我一跳。”苏湄依旧还是气嘟嘟的嘀咕着。

“沈沉,刚才一直没找到你,原来在这里。”不远处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苏湄不经意便将贴着创口贴的右手放了下去。

“这里空气还清新点,透透气。她是苏湄。”沈沉简单的介绍道。

“我知道。方才他们领导不是介绍过了么。苏湄,我是家琪。”家琪说时朝苏湄落了个大大的笑容,而后很自然的挽起他的臂膀说道:“我哥哥平常一年都没几次回家的,今天难得这么凑巧公差经过杭州,待会就到了,咱们赶紧去接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