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夜幕深深,因着他的车子就停在苏湄那幢楼下的空地上,前方的来人自然是分外显眼。虽然看不清迎面而来两人的面容,但是直觉是苏湄。

他下意识的又伸手去掏烟盒,掏到一半忽又打住,两手下意识的撑在方向盘上,指节青筋硬朗。

显然,苏湄身旁的那位明显是位男士。此时月光皎洁,正好照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双影齐肩,苏湄旁边的正是陈树。

许是告别,两人丝毫没有留意到附近的那辆车。苏湄朝前再送出几步,终于在另一辆车前止住。

一直在一侧温文叮咛的陈树径自过去打开车窗,忽的转身对着苏湄,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苏湄有些下意识的退了开来。

而他,寂坐在车内,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凛冽的浮起。

不远处的陈树终于是发动车子开了出去,苏湄便习以为常的往回走去。

还没走到一楼,苏湄猛地被眼前的沈沉吓了一大跳。

靠的这般近,月光如水般的倾泻下来,沈沉甚至都能看出苏湄竟然只穿着家居服而已,见着苏湄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胸口,她还未开口,他倒是先冷冷的问道:“不小心搅了你的雅兴,也不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吧。”

苏湄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望向不远处他的车子,也没好气的回道:“要劳您大驾,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快说吧,我要回去了。”说完便转身要往楼上回去。走了几步,见他依旧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处,苏湄无端觉得有些心慌,下一刻,也不知道他几步并一步,竟然一把搂住苏湄的腰部。

苏湄虽然是有些莫名的预感,却还是被他冷不防丁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她用力摆脱,没想到他力道这样大,她使劲一挣,便觉得腰部一股蛮力而来,苏湄不自觉的吃痛喊出声。

“怎么,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一见到我就这般抵触,我的行情也没差到这般境地吧。”沈沉说时,刻意和苏湄贴近了许多。

苏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他了,又气又急,待要转身去推他,无奈发觉腰部依然被他紧紧的搂着,这样一转身,更是愈发要朝他的胸前靠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简直是要气急败坏起来,她话音未落,没想到他腾出另一只手硬生生的将她半转了身子过来,这般近这般紧的贴着她,早已覆上她的双唇。

她本来是还预备了大堆的说辞,没料想骤的思路全失,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缘故,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好一会,直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过去了,他这才松开了她。

她先是大口的喘气,继而便条件反射的将手背紧紧的贴在自己的下巴上。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然而他知道她的心里是恨着他的。为什么会弄到眼前这一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她一声不吭,他知道,她在拼命压抑住那汹涌的暗流。

月光皎洁如玉,甚至都可以照出自她脸上滑落下来的泪珠。

他这才有些讷讷的伸手过去想帮她擦下,她却比他先前退了几步。

他的手落了个空。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刚才看到你送陈树回去,你从来没有像对他那样对待过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说着说着,声音终于是轻了下去。

见着她依旧半捂着半张脸,身上穿的家居服不免有些单薄,终于挫败的提醒道:“你要么先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她仿佛是如遇大赦,转身便疾步朝楼上走回去。

而他,依旧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挪动半分。

这次不快之后,沈沉好长一阶段都没去惹苏湄。

倒是家琪也毕业了,安排到军区医院工作。因着家琪的坚持,第一天正式上班非要沈沉去接他。

沈沉是下班后过来的,看了下时间,想必家琪等自己也有好一会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了,家琪的脾性还是这般任性。

沈沉的车子刚开进医院大门,见着前方有些混乱。沈沉车窗摇下来,模糊觉着不远处的人有些眼熟。

是张松。那么他车上抱下来的应该是家溪。

想到这一点,沈沉赶紧将车子停好,追随上张松的脚步。

“家溪没事吧?”沈沉见着张松身上多多少少沾了血迹,想必是家溪身上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仿如一不小心就要断掉。

“我也不知道,就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后来就说肚子疼,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情。”明明是一个东北大老爷们,这当会仿佛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似的。

沈沉对于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想必为人父的心情自然是很紧张的,也说不来其他安慰的话,只说道:“医生都在,会没事的。”

“希望没事。”张松还是克制不住的发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家溪呢?她没事吧?”远远的有人赶过来就焦急的问道。

“苏湄?你没事吧?”沈沉见着苏湄不知道怎么弄的,身上穿的裙子的膝盖处有点磨破了,右边膝盖处许是擦伤了,还泛着红血丝。

“刚才过来时不小心撞了下,我没事。”苏湄说完望向张松。

“苏湄你可过来了,家溪不会有事的吧。”张松看到苏湄仿佛是松了口气,焦急中带着希冀又带着肯定的语气。

“放心吧。”苏湄先前听着张松电话里语无伦次的形容,本来是有些吓到了,这会见着张松,见到他这般怕是比自己还要六神无主,只得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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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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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祸不单行,不一会产房的门打开,有医生出来,简要说明了下状况,胎位不是很正,要求破腹产,需要立刻签字。

张松一听,立马脸如白纸,有些颤抖的追问道:“产妇不会有事吧?”

医生自然是很官方的回答,张松听后依旧不敢轻易签字。苏湄也焦急的很,只怕时间越拖下去对产妇反倒不好,安慰道:“现在这种都比较常见的,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张松这才仿佛下了千万的决心,颤抖着签了自己的名字,又对医生再三嘱咐,万一有点意外,一定要先保大的。

沈沉见着张松签完字后就瘫坐在长凳上,汗如雨下。

“有这么多医生在,你放心好了。”沈沉安慰道。

“都是我的不对,医生说这几日就是预产期了,还嘱咐我多注意点,尽量别让孕妇一个人呆着。我也没想到就出去超市里买了趟水果,哪知道回来就见着家溪摔倒在客厅里,都几个小时了,手机放在房间里又够不到,她一个人撑的这几个小时里,我现在想想都后怕的很。”张松说着说着双手紧紧抓着脑袋,显然是自责的很。

“这些也是预料不到的,不是你的错。”苏湄劝道。

“我知道,可是就是止不住的自责,要不是我的疏忽,家溪也不会多受这么些苦头。”张松顾自念叨着,仿佛这样才能减轻点他心头的不安。

沈沉也在一侧,本来想要继续安慰张松,无端心里的某处无端被翻搅的疼痛万分,也便沉默不语。

家琪许是等急了,打电话过来,沈沉看了下眼前的状况,人多反而更乱,便简短的说道临时有事,让家琪自己打车回去。

漫长的等待。

到后面张松也不再说话,起来在产房外面一直不安的踱步。

沈沉和苏湄因着心头都紧张的很,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等待着。

直到护士抱着个孩子出来说,母女顺利,是个千金。外面的三人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张松刚听到消息的时候,简直是要喜极而泣了,也不管旁边的人到底是苏湄还是沈沉,一把抓过来狠狠摇着沈沉的胳膊说道:“我要当爸爸了,幸好母女平安,幸好!”

苏湄被张松的夸张举动有点弄得哭笑不得,说道:“幸好母女平安,你现在终于可以放了下心了。”

“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和家溪的女儿!”张松小心翼翼的从医生手上接过孩子,全身还是红通通的,“你看这眼睛这嘴巴,和家溪像极了。”张松说时,大手忍不住要去碰那小小的脸蛋。

其实孩子刚生下来小的很,眼睛都还眯着,哪里看得出像不像大人,旁边的护士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

苏湄知道张松是高兴,便问道:“妈妈醒了吗?”

“哦,她醒了,就是有些虚弱,你们可以进去看了,不过尽量不要逗留太久,免得影响病人休息。”

护士说时从张松手里接过孩子,要抱到婴儿房里去。

苏湄她们这才朝病房走去。

果然看到家溪,疲累的很。

“我看到咱们的女儿了,我张松有自己的孩子了,谢谢你,家溪。”张松说时,半蹲在家溪的床沿前,握着家溪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前。

“你不知道,刚才他紧张死了。”苏湄在一旁打趣道。

“小样,还哭了?”家溪虽然产后虚弱的很,却依旧不改平日的大大咧咧。

“差点在鬼门关转一圈,以后再也不要生了。不过,苏湄,当护士把小家伙的手挪到我的面前,看到小家伙的那刻,我现在终于懂了你以前说的,什么都是值得的。”家溪说到后面,竟然也有些哽咽起来。

苏湄怕自己逗留太久,反倒要影响家溪休息,眼前确认家溪也没什么大碍,这才嘱咐了下张松,让家溪好好休息着,便和沈沉告别张松退了出来。

张松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激动状态中,苏湄和沈沉走时,还一个劲的说着谢谢,方才幸好有你们在我旁边,否则我更是手足无措的很,说归说,还是掩不住满脸的喜悦之情。

车上,许是为家溪感到高兴,苏湄难得没有给沈沉脸色看。

倒是沈沉,一路上都闭口不言。

直到到了十字路口,前面是长长的车队,看着前方红灯上的数字一个字一个字跳动着,他忽然右转过来开口说道:“苏湄,我很抱歉。”

苏湄有点愕然的看着他。

“我很抱歉,”他动了下嘴,恍如艰难的难以呼吸,可是继续说下去,“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在你旁边,也没有和你一起分享见证到新生命那刻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所以,现在,请给我一个——”他说时,车内的那刹犹如时光停滞。

“都已经过去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就不要再提了。”苏湄扭头看向窗外,生生打断了他的下句。

他其实很想说,再给他一个照顾她和妞妞的机会。

可是她竟然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明明知道的,就是不让他说出口。

到了苏湄的楼下,沈沉挂念着她膝盖上的伤口,看到小区门口有药店,便停下车去买了点纱布和双氧水递给苏湄。

“待会消毒时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这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的,没事的。”苏湄接过沈沉手中的纱布和双氧水,神色端然的说道,“那我先上去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时光确实可以改变很多,沈沉坐在车里想道。还记得当年她为了那么一点指尖的小伤而嘶嘶吸气的场景,眼前的苏湄凛然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

而他,对于她,自重逢后虽然一晃而过大半年了,却是完全不得门路。妞妞也早已被接回来继续上幼儿园,见着苏湄那副警备的样子,他怕自己过于主动反而适得其反,一直在远处默默的关注着而已。

苏湄在这边成立的虽是办事处,其实主要还是要拉单子的,尤其是刚成立起来的,这边新的业务网完全还是一片空白,要想开拓新的人脉圈,自然是有一番难度的。

苏湄刚挂了电话,站在窗前凝神久立,她们是在最繁华市中心的林立高楼中租的几间办公室,这边昂贵的租金以及七七八八的各项费用加起来,总数竟然高的吓人。

苏湄一下午简单统计了下她们成立办事处以来接的单子利润一核算,和庞大的费用支出一对比,负数自不再说,这对于刚成立的办事处的运营状况倒也是寻常的,不过还有一个大缺口,账面上实在不好看的很。

办事处这边有好几个同事都是苏湄一同带过来的,有些都是人到中年,原本是在老家早已安家立业的了,这样抛家折腾,其实不过是冲着计划预算中的高薪而来的。这点,苏湄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自然也理解的很。

苏湄想到这,便去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下,见着清早出门的淡妆还没有化开,回到位置上拿起包便往楼下走去。

因为还未到下班时间,旁边的助手小李便问了句:“苏姐,你今晚还有其他行程安排的啊?”

“是啊。就是之前那个王总热络着说要一起吃顿饭,如果有意向的话要去下我们的工厂生产基地看看。”

“那个王总,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他那些一年多少订单量我总觉得是吹牛的。”小李轻声嘀咕着。

“这阵子淡季,我们手头反正也没什么订单了,死马当活马医医看吧。”苏湄说完已走出了办公室。

苏湄要去赴宴。之前同行周转联络上的,有个姓王的老板据说很有意向和苏湄她们公司合作。其实一看到那个王总贼溜溜的眼神苏湄就吃不消的很。

本来公众场合,迫于礼节,互相交换了下名片,哪知随后那个王总电话就隔三岔五的找上了,大都苏湄是淡淡的回个几句,而那个王总自顾自讲到一半,偶尔会蹦出一句,“小苏,你说是不是?”然后竟然会暧昧不清的在电话那头笑个几声,惹得苏湄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因为这一点,无论王总吹得如何天花乱坠,苏湄始终没有应答下来。

可是眼前,苏湄想了想,无论如何,有潜在的客户,而且依着表面上看还是大客户,总得一试。如果按王总说的单量,年前接洽谈定,指不定账上还能持平,也算对得起自己第一年的劳心劳力了。

苏湄凝神间,出租车已经到了酒店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