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鲜血倾倒而来,转眼便淋了崔子轩一头一身。崔子轩一动不动,他任由那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流下脸颊,再流到精壮的胸膛上。

他慢慢举起长剑,“卟”的一声那剑砍下了一个草人的头颅,接着又是一剑,再又一剑!

崔子轩的动作越来越快,气势也越来越凌厉。

剑光飞舞中,崔子轩的阴冷的喝声再度响起,“再来!”

“卟——”一桶鲜血淋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的喝声再起,“来!”

“卟”的一声,再一桶鲜血淋了过来!

崔子轩在武力上并没有多强悍。练了一会,崔子轩的体力明显不支。只见他扑的一声单手撑剑跪倒在地。

崔子轩这一跪,四周众仆想也不想便跟着跪了下去。

被鲜血洒满了的白玉场中,崔子轩单膝跪在那里,一缕缕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流下下巴,再流到地面上。

早在那大汉用鲜血淋向崔子轩时,姜宓便被惊得缩到了一角。此刻,她怔怔地看着跪在那里的崔子轩,直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无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崔子轩开口了,他沉哑着嗓子徐徐问道:“陈九,这是第几个了?”

那第一个向崔子轩倾洒鲜血的壮汉以头点地,回道:“第五个了。”

崔子轩跪地那里的身影宛如鲜血染红的雕像,他一动不动着,只是沙哑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哽咽,“是今年第五个!如今我博陵崔氏的年轻子弟,仅剩二十二人了!”

他的声音一落,几个大汉齐齐以额头撞地,呜咽起来。

崔子轩低着头,姜宓看到泪水顺着他被凝结了的长睫毛处一点一点滑落,渐渐的在他那满脸鲜血的脸上冲出一道沟壑……看着这样的崔子轩,姜宓心脏一阵绞痛。

片刻后,崔子轩慢慢站起。

他站起后,已是面无表情,“可以了,准备衣裳我要沐浴!”

“是!”

几个壮汉一站起,崔子轩便转身朝着浴殿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崔子轩再出现时,是一袭锦裘笑容温润,他刚刚跨出走廊,便脚步一顿,“谁?”

黑暗中,姜宓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她的手腕便是一阵剧痛,一股大力把她从暗处扯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婚前媚好

姜宓冷不丁被扯了出来,连忙慌乱叫道:“崔郎,是我!”

她的话音一落,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手猛然一放,姜宓立足不稳向后一退隐些跌倒。

她连忙稳住身形,抬头朝着崔子轩看去。崔子轩这时正负着手看着她。

这时的崔子轩,如以往一样表情很是温润,可他的双眼却是通红通红的,这种如血玉琉璃一样的血红双眼,把这个平素里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衬得宛如妖魔。

姜宓正准备解释,崔子轩双眼一垂,他低低喝道:“出去!”

姜宓一惊。

这时,崔子轩猛然睁眼,再次低喝道:“出去!”

姜宓骇到了,她白着脸退了一步,终于身子一转跑了出去。

姜宓刚刚跑出崔子轩的院落,一排婢女提着一桶桶热水过来。看到姜宓,她们低头行礼。

姜宓跑不动了。

她怔怔止步,自己对自己说道:我为什么要跑?

是啊,她为什么要跑?那是她的崔郎,那是她那因伤心而举止失常的崔郎,她为什么要跑?

这时,那些婢女还在川流不息的向院子中走去。姜宓随手抓着一个婢妇,随口问道:“怎么提这么多水?”

那婢妇见到姜宓这个时候从崔子轩的浴殿出来,脸上的笑容都是亲近的,她回道:“公子每次这样都要连洗五次澡的。”

姜宓明白了,她松开了那婢妇的手。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了,按道理姜宓也应该离开了,可她不想离开。

站在院落外的花园中。姜宓看到那些婢女们进进出出,直到林荫道上再次归于安静,姜宓咬了咬牙,再次提步朝着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中很宽旷,白玉为基的地面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四周也很寂静,只有姜宓的脚步声在回响。

走着走着。姜宓脚步一顿。

她看到崔子轩了。

崔子轩显然刚刚沐浴完。正披散着一头湿淋淋的长发坐在榻上,他白皙如玉的手端着一个同色的白玉茶盅,正垂着眸一口一口的品着。

这一幕。姜宓看过无数次,她原本应该熟悉。

可是,崔子轩却是坐在黑暗中。

坐在黑暗中的这个银袍美男,举止动作无一不优雅。只是,黑暗和那双血玉琉璃般的双眼。又使得这个人显得无比的陌生和阴戾。

姜宓放轻脚步,慢慢向他走近。

不一会,姜宓便来到他身前,她慢慢跪坐在他身前。仰头看着崔子轩的面孔,姜宓心疼地说道:“阿郎,你不是想看我跳赵飞燕的掌上曲吗?我现在跳给你看好不好?”

崔子轩慢慢抬头。

见他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姜宓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向后翩跹退去。

这样莲步轻移。一连退出十几步后,姜宓掂起脚尖开始翩翩起舞。

昔日,花蕊夫人一曲舞姿倾倒了成都,姜宓这方面完全遗传了母亲的,她的舞蹈也有一种特殊的妖娆魅惑之美。

更何况,赵飞燕这支舞,也是为了取媚君上而作。

看着姜宓一旋转一扭腰,那般纤腰楚楚,那般明眸流转,那般颤胸扭臀,崔子轩慢慢站了起来。

他站在暗处,沉哑着声音说道:“过来!”

姜宓正舞得起兴,听到他的叫唤后,她冲他纯纯一笑,腰肢摇晃着翩跹而来。

来到崔子轩身前,姜宓仰头看着他,她的脚下还有走着舞步,她的臀和胸一边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

……天可怜见,姜宓真是个实实在在的书呆。

所以,便是跳的是勾魂之舞,她的双眼也是清澈见底,她压根就是和以前练习时一样,按照三位妈妈的要求起舞,甚至不太明白她这些动作的涵义。

极至的天真,配合着极至的妖娆……

崔子轩看着看着,猛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他把她重重朝怀里一带,红着双眼,崔子轩把唇凑到姜宓耳边,一边朝她耳中喷着热气,他一边低喘着说道:“赵飞燕这支舞,跳到后面可是要脱衣裳的……”

脱衣裳?

什么意思?

姜宓先是一怔。

转眼,姜宓明白过来了,她的小脸刷地涨得通红。

狠狠用力甩开崔子轩的手,姜宓气呼呼的转身就跑。她没有注意到,直到她跑得不见人影了,崔子轩还站在黑暗中。

姜宓跑得很快。

她有点委屈,她想安慰崔子轩,所以跳了一支他最想看的舞蹈,可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明明过不了多久就是他的正室夫人了,他怎么能那样轻薄的对她说话?

姜宓再次冲出了崔子轩的院落。

这时,天色渐晚,院子里到处燃起了灯火,姜宓已经不好找驭夫载她回去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姜宓自己其实还不想回去。

姜宓找了一间厢房,一边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一边抱着双膝胡思乱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人声渐消,姜宓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婢女回道:“回公主的话,酉时下三刻了。”

这么晚了?

姜宓一惊,她咬了咬唇,终是按不住心里的担忧,再次提步向练武场走去。

她没有想到,练武场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灯火通明。

正在这时,从小路上走出来几个壮汉,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熟悉的木桶,姜宓忍不住喊住了他们,“崔,崔郎又要,练剑了吗?”

几个壮汉正是白天的那几个,他们早就见到姜宓从练武场出来。因此,他们的态度特别恭敬和亲近,隐隐还带着几分喜悦,“正是。公子这样很伤身子,不知夫人能不能……”

姜宓站了出来。她朝着练武场看了一会,喃喃低语道:“……以前,要不是我任性一定要跑出去看什么蜀戏,母亲也不会为了寻我得病,不会那么年轻就过逝。哥哥也是,我明知道母亲对他不好,却总是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我要是那会多替他说几句话该有多好?这一次……这一次我不想再让自己有机会恨自己了。”

她的声音不大。几个壮汉都听得没头没尾的一脑子浆糊。

就在这时,姜宓回头,她朝着他们严肃地说道:“把这些提下去吧。”声音一落。她再次提步朝着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中,这时是灯火辉煌,崔子轩正一袭银袍的站在灯光下,他垂着头。纤长的手指正慢慢地抹过剑面。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

灯火下。姜宓对上了崔子轩那锐利如剑的双眼!这双眼依旧是琉璃般的血红色。

见是姜宓,崔子轩的唇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

姜宓走到了他面前。

仰头看着他片刻,姜宓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她紧紧地抱着他,像往常一样。把脸搁在他的胸膛。

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姜宓连眼泪都出来了,她低声说道:“崔郎。你别这样看我,我怕……”

她自是没有得到崔子轩的回复。

姜宓越发收紧双臂。她恨不得把自己挤入他的体内,一边紧紧地贴着他,姜宓一边求道:“阿郎,这世间不管有多少痛苦的事,你别一个人担着。我在你身边啊,我也能替你分忧的。”

这一次,崔子轩终于开口了,他冷冷说道:“出去!”

“我不!”姜宓越发搂紧了他,她扭股糖儿似的蹭着他道:“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

崔子轩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听话,出去!”

“我不!”

就在姜宓再次缠着他撒娇时,突然的她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崔子轩提了起来。

见到崔子轩提着自己的衣领就要把自己朝大门外扔去,见到他那泛着血红的双眼渐渐染满了不耐,姜宓这次没有了半点惧怕,涌上心头的全是心痛。

于是,她身子一扭反转身抱住了崔子轩的颈脖,姜宓气急地叫道:“你不要赶我走!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也不要离开你!”

这一次,她的声音一落,崔子轩前进的脚步僵住了。

还不等姜宓看清崔子轩的表情,突然间她的身子一沉,却是被崔子轩从背后推着脸孔抵在了一根柱子上。身子居高临下的压制住姜宓,崔子轩带着喘息的嘲讽声从她颈后传来,“这么说来,便是让你脱光了衣裳为我跳舞,你也是甘愿的了?”

这话好不恶劣!

感觉到抵在自己臀上的棍子,以及他喷在自己颈间的火热呼吸,姜宓再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可是想到自己此番的来意,姜宓又不允许自己退缩了。她咬了咬唇,因脸被抵在冰凉的柱子上无法回头,姜宓只能急急回道:“反正不管如何,我不要你这样。”

她的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伸到她的腰间,那手慢条斯理地抽出她的腰带,令得腰带半垂下裳垂到膝间后,那手继续向内深处,不一会,大掌在她裸露的臀上恶劣地揉搓起来,然后,姜宓听到崔子轩含着喘息的声音,“那这样呢?这样你也不出去?”

姜宓颤了颤,她咬着唇半晌,而在她沉默之时,那放在她臀上的大手也停顿了。

双颊涨得通红间,姜宓哑着声音柔柔地说道:“崔郎,我是你的妻啊。不管如何,我不想看到你难受。”

她这次声音一落,只听得啪的一声她的腰带被强行抽出远远扔开,然后姜宓下身一凉。

再然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下西西索索声,一个火热抵在了她的臀上,崔子轩恶劣的向前顶了下,唇凑在她的耳边,一边用舌头伸入她的耳洞舔着,他一边低低嘲弄道:“便是这样你也愿意?”

姜宓颤个不停。

感觉到她的畏惧,崔子轩一边双手在她雪臀上揉面条般的揉搓,一边喘息着说道:“快说你要离开!你是我崔子轩的正室,你马上离开我就把这事留到洞房花烛夜!”

他说是这样说,湿热的吻却一个接一个的印在姜宓的耳后,后颈,背上。

面对崔子轩再一次的逼迫,姜宓红着脸闭上了双眼。

见她迟迟不答,崔子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他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姜宓发现自己双手一紧,却是被一根玉带紧紧绑在了柱子上。她刚刚抬头看去,双腿却是被人一提一分。只是一个转眼,姜宓便被强行分开双腿夹在黑色的柱子上,紧接着,她的腰被强行压下玉腿高抬,一个火热抵住了她,开始轻碰浅触……

那几个大汉提着几桶兽血一直侯在殿外。

眼看月亮升到中天,眼看月亮又渐渐西斜,几个呵欠连天的壮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会,终于,有人忍不住建议道:“这血都凝成这样了。要不,谁去探一探,看看公子有没有话出来?”

他们实在站得太久,虽然个个身强力壮,可也有点经不住。因此,那人的建议很快就被通过了。

略一商量后,其中一个身量最瘦,脚法最轻盈的汉子被推了出来。

那个汉子放下木桶后,蹑手蹑脚就朝练武场中走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也很轻,不一会功夫便来到了练武场外。看到正门紧闭,那人便转向侧门。

刚刚来到侧门处,那汉子脚步一僵,慢慢慢慢转过头去。

只见不远处的纱窗上,灯火清楚地倒映出两个人影,那人影一前一后,前面那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那里低着头,他是背对着纱窗的,隐约间,那汉子似乎听到了一阵叽叽咕咕的水声……

不一会功夫,那汉子便红着脸匆匆退出,对上几个同僚,他急急低语道:“快走,我们快离开这里。”对上同伴们不解的目光,他狠了狠心,还是提醒道:“这些血我们快点处理干净,明天要是公子问起,便说,便说我们后来没有遵从他的吩咐就提前退了。”

几个同僚明白过来了,他们慌乱点头,转身箭步如飞的退了下去。

练武场中,姜宓早就像一滩水一样软在那里,她嗓子早就哭哑了,小脸上满是红潮和泪痕,还时不时抽搐两下,一看到崔子轩过来就开口求饶。

可饶是这样,也直到鸡叫声响起崔子轩才抱着她进了浴殿。在把姜宓抹干后,崔子轩拿出她的衣裳一件一件给她穿好,再趁着凌晨所有人都睡着时,他把她悄无声息地送回了另一座阁楼。

在姜宓沉沉昏暗的前一刻,她看到崔子轩黑暗中望向她的目光黑白分明,心下一松便睡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