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妈呢？你妈妈怎么说？”我捧着他的脸，有点急切地问，看来昨天晚上他连夜回家，就是去找他的妈妈商量这件事的。
刘俊的妈妈是如此坚毅的一个人，应该不会轻易的让自己抚养多年才带大的儿子就这么让人带走才对。
然而，我却料错了——
“我妈？”他悲伤地看着我，突然失笑起来，那笑里，有凄凉，也有悲伤。“我妈…竟然叫我跟他走…说这是为我好…为我好…她甚至要我叫那个混蛋爸爸！”
“俊，你别这样…”看着他这样笑着，却说着这么伤心的事，心里一阵钝痛：十几年前被生父抛弃，再见面却是这样的情景…老天，你要刘俊情何以堪？
“念伶…”他轻轻地放开我，直视着我的眼睛有点红，湿漉漉的，“念伶，我现在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你…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他问得小心翼翼，然后眼神充满着期待地看着我，摒着呼吸，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点点头，“嗯！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因为刘俊，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唯一的…所以，即使所有的人都离开你，我张念伶，也会在你的身边！”
永生永世，只要你不会不要我，我就不离开你！
刘俊，这是我的对你的承诺！
听完我的话，刘俊扯扯嘴角，笑了起来。虽然，他的眼里还有着忧郁的神情，却再无悲伤。
他的唇，带着珍视，如同羽毛般，轻轻地吻过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鼻尖…他的唇，来到我的唇边，叹息着，“念伶，我多想快点长大，保护着你，爱护着你…一生一世…”话音刚落，他深深地吻住了我…
夕阳的余辉，此时，透过这菁菁的校园，透过教室的玻璃，照耀了进来。
然而，当很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在那个夕阳照耀的傍晚，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希冀的眼神，他那颤抖却仍紧拥着我的双臂…我都会心如刀绞。怪只怪，当年的我们，都太过年轻了，无法承担的东西实在太多。当轻易许下的诺言无法得以实现之时，它就像一根刺，刺入心底，刺入记忆，岁月的流逝，空间的变幻，人事的改变…只能让它——养成深埋在心灵深处，永远也无法愈合的，连触摸一下都会疼入骨髓，撕裂心肺的伤痕…
41
刘俊最终没有答应他亲生的万贯家财的父亲认祖归宗的请求，而选择了继续留在这个生他养他的N市，选择了继续做一名普通的高中生，继续留在我的身边。
对于他做出的这个选择，我无法不为他惋惜。要知道，现在的国家政策倾向于东部地区，而位于东部的国际大都市G城，凭借着其海、陆、空发达的交通优势，吸引了无数的外商进行投资，且每年也呈直线上升的趋势吸纳着内地过去打工的人。刘俊如果到了那边，无论是他的教育，还是他的前途，都会是无可限量的。
可是，在我的私心里，我却是不希望他去G城的。我想要他留在我的身边，让我能时时刻刻地见到他，只要他在我的身边，就算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我也觉得会很安全。
然而，没过多久一天，让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记忆里，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我们正在上课，班主任王老师竟然又突然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
我正疑惑来着，却见王老师和讲台上的老师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地走到我的桌边，轻轻点点我的课桌，示意我随他出去。
我有点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王老师点点头。
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下，我只好站起来，满头雾水的随着王老师走出教室。不知道王老师找我所为何事，因为我自认平时处事还是个颇为低调的人，应该不会做了什么让这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老师上课时间亲自来逮人的事吧？
跟随着王老师走进教师办公室，现在是上课时间，只有一两个别班的老师在埋头批发作业，而在王老师的办公桌前，竟坐着一位看上去端庄美丽的一个女人。
我一愣——
她——竟然是刘俊的妈妈！
看到我们走了进来，那女人站了起来，把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笑了笑，温和地说：“张念伶同学，你好，我们又见面了，相信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我点点头，结结巴巴地嗑出几个字：“刘…阿…阿姨好！”
“张念伶，你坐下！”王老师已经在座位上坐定，用沉重的语气招呼着我们。
我有些腿软地走过去，坐下，却只坐了半边屁股。脑袋里空空的，感觉呼吸都很沉重。
刘阿姨走过来，挨着我坐下。
“张念伶，刘俊的家长今天来，竟然告诉了我一件让我吃惊的事，张念伶，你在我的眼里还算得上是一个很乖的学生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王老师率先发问，一脸沉重的表情。
“王老师，我没有…我没有和刘俊在交往…”我急得口不择言的辩解。
话一出口，就见王老师一脸怪异地笑了起来，“张念伶同学，我刚刚有说是什么事吗？我有说你在和刘俊交往吗？”
我倒抽一口冷气：他们，是故意这么说来诈我的！
我低下头，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这场较量自我一开口，就已经亮出了底牌。
“其实，”刘阿姨开了口，“你不用辩解说你们没有在一起交往的话。我身为一个家长，如果没有搞清楚状况，是绝对不会贸然地来学校找你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非常清楚我和刘俊之间的事了？
我看向她，却见她了然地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块玉弥勒，递给我，“你看看吧！”
我接过，只见在这一块普通的玉石背后，竟然被人用尖锐的器物深深浅浅地刻出了几个字：吾爱念伶。
“这是我周末为刘俊准备返校的东西时，在他的书包里发现的。”刘阿姨神色颇为怪异地看着我，眼里有着责难，“难怪他最近一直怪怪的，原来…”
“张念伶，你太让我失望了！”王老师语气沉重帮腔，“刚刚刘俊的家长拿这个给我看时我还不相信，我想可能就是刘俊同学一个人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你们两个竟然真的在早恋…”我汗水涔涔，却找不到一句话辩驳。
刘阿姨步步进逼。“张念伶同学，你应该知道，你们现在还是高中生，该以学业为重的，你们现在这样，对得起父母和老师吗？对得起你们自己吗？”
“刘阿姨，我…”我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老师，您看这件事怎么办好？”刘阿姨转头问王老师。
“张念伶，这样吧！你今天不用上课了，回家去，请你的父母到学样来一趟！”王老师一个顿都没有打，直接对我说。
“不！”一听到请家长，我惊跳起来，我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伤心难过死的！
“王老师，刘阿姨，我求求你们，不要请我的父母过来，求求你们！我会改，我会改的…”我苦苦地哀求着他们，只差没有跪在地上。
“怎么改？”王老师的一双眼睛隔着镜片，凌厉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改？你可知道，学校有明文规定，学生在校期间，是不允许谈朋友的！况且你们还是高中生，高中生！还要不要上大学了你们，啊？你说，你打算怎么改？”
“我…我…”我说不出和刘俊分手的话，但又不愿让父母知道我的这些事，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刘阿姨深深地叹了口气：“张念伶同学，其实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但是，我希望你们能以学业以重，免得将来一生后悔。这是我们当父母的苦心啊！你明白吗？”她的话，说得很轻，有点理解与怜悯的成分，也说得在理。
我垂下头，“我明白。”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刚刚也听王老师提起过你，知道你是一个很明事理，凡事也不张扬的女孩子。这样吧！”她转过头看向王老师，“王老师，如果张念伶愿意和我家刘俊今后断绝关系，好好用心地念书，这件事就算了。就当是给这两个孩子一个机会，您看这样行吗？”
“唔——”王老师点点头，表示认同。
她又复转过头，看着我，语气很温和地问我：“张念伶，你觉得呢？”
我心里矛盾交织，缠成了死结。答应她，这就意味着我今后必须和刘俊分开。但一想到我与刘俊今后就不能再在一起，我的心就好痛；不答应她，但一想到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我的心也好痛…
一时间，我踌躇了，僵在原地左右为难。
“张念伶，你觉得呢？”刘阿姨又问了一遍，这一遍的语气却不知不觉地重了一些。看来今天没有我的答复，她是不会死心的。
罢了罢了，天下之情，莫大于亲情。况且我与刘俊现在还这么小，将来的事，谁又能确定呢？若为了这件事让父母伤心，让老师失望，那么即使我们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虽然有了决断，但我的心里却仍然痛得打颤。看到刘阿姨那迫切的眼神，“我答应！”咬咬牙，绝决地说出了口。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能让它流下，我拼命地眨着眼睛，使劲地往心里咽。
刘阿姨在我说完话的一瞬间，神情明显地一松。她转过头，看着王老师，“那王老师，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王老师点点头，对着我却仍然声色厉荏，“张念伶，念在你是初犯，平时你的表现也算过得去，这次就这样算了。但今后我会特别地留意你和刘俊，如果发现你们还在一起，你和刘俊——就等着被学校处分吧！”
我乖顺地点点头。心，已痛得有点麻木…
“那你去上课吧！”他挥挥手，让我出去。
我站起来，向他们鞠了一个躬，快步地向外走去。
只想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
“张念伶！”背后有人叫我。
我停住脚步，却见刘阿姨快步地走了过来，在我身前站定，“你跟我来，我还有话要跟你单独谈谈…”
一杯香茗，几缕茶香。
大厅里飘扬着悠扬的音乐，空气里充满着悠远的意境…
这一切，于我却无心欣赏。
生平第一次坐在“名茗”这种顶级的茶座，身前放着一杯极品的碧螺春，我却无心品尝。一心只想着怎么应付就坐在我对面的刘阿姨。
而这个让我闹心的始作俑者，如今却只是淡淡的睨了我一眼，优雅地端起放在手边的碧螺春，浅浅地啜饮着。半晌，她抬头，看着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学校找你吗？”
不就是为了我和刘俊那点事吗？用得着一直问吗？我有点气结，有点气愤地看了她一眼，配合着她摇摇头。
她放下杯子，眼睛直直地看着身前的那杯碧螺春，却问了我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念伶，你知道一片生长在茶树上的树叶，要经过多少的历练，才能变为一片顶级的碧螺春吗？”
我望着她，没有说话。我知道她还有后话。
她舒展了一下身子，继续说着，“顶级的碧螺春，必须经是一位细致的茶叶采摘工在谷雨后采摘的嫩芽，经过一个熟练的炒茶工耐心细致地翻炒，才能炒出气味芳香淡雅的顶级茶来。但这还不够，即使是顶级的茶叶，也必须经过一位精于茶道的泡茶人，才能泡出无论水色、香味都俱佳的茶来…”
“阿姨，”我看着她，不自觉地有了敌对的情绪，“我想，你今天找我来，不会是和我讨论一杯顶级的碧螺春的制作工艺吧？”
她笑笑，看着我，“不是吗？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讨论一下茶道——只不过，我的刘俊，就是我所想要的那杯级品碧螺春！”
我歪歪头，对于她的话不是很能理解。
她从包里又拿出了那块惹祸的玉弥勒，递到我的手里。“念伶，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知道刘俊是私生子的身份吗？”
我犹豫着。想说知道，可又怎么得出口，尤其是在面对当事人，这个让刘俊背负私生子这个不名誉的称谓的母亲。可说不知道，我又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她的了然，知道我的想法她一定了解。最后，我选择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我点头，她笑了笑，却笑得无力，笑得牵强。“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管是刘俊告诉你的还是别的同学告诉你的，我想让你知道的是，知儿莫若母，我这个儿子，曾因为这件事而深深地自卑过，苦恼过…但当时，我这个母亲却无能为力，也不能为他做任何的事…我亏欠这个儿子的，实在太多。相信那次在校长办公室里，你也已经看到了，他是生长在怎么样的一个家庭里。这一切，都源于我以前的错误。在此，我不想提当年的事，也不想说当年我和他的父亲有着怎么样的交集，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我想为我的儿子，做一些事。”
她看着我，眼里有着坚定的神色，一种护犊的坚定神色，“也包括——让你们分开！”
我一惊，却有点如附云雾的迷惑感，“为什么？”
“刘俊从小跟着我，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的罪。你要知道，在当年，那个年代里未婚生子是一个需要背负着什么样的枷锁。我所遭遇有的事，我说出来，也许你也不明白，但刘俊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承受着我给他的那不名誉的一切…虽然他不说，但我心里很清楚，我对他，这个儿子，我真的很愧疚很抱歉，我一直想为他做点事来弥补，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弥补…于他，也是好的呵。可惜，我却什么也不能做，也做不了…”
我点点头。我明白，这个母亲，她也许不是一个好女人，但她对刘俊，却一定是一个好母亲。毕竟，母亲都会爱着自己的儿女，不是吗？基于这一点，我对她有了一点同情。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刘俊是我的儿子，他的心思，他的变化，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没有阻止你们。因为我想，他在我们这个家里，感觉不到一丝家庭的温暖，你却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与寄托，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念伶，从私心里，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和刘俊在一起，我是放心的。我的刘俊，也是一个知书懂礼的孩子，所以，你们的交往，我并不担心，也睁只眼闭只眼…”
我不解。刘阿姨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也认同了我和刘俊，那她今天的行为，为的又是哪出？
“但是…”她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在“但是”二字上重重说，“现在一切却不一样了。因为，刘俊的亲生父亲回来了。相信这件事，刘俊这孩子，有告诉过你吧？毕竟，他是那么的相信你。”
我点点头。
“刘俊虽然表面上说，他并不想认这个父亲，甚至可以说是恨他的，恨这个人负了我，抛弃了他，但血毕竟浓于水，我看出了他的犹豫，也看出了他的迟疑…他还是想认这个父亲的，不然他不会这么痛苦不是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依然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波澜不惊，却一下子道出了刘俊心里的隐痛。其实，当那个下午，刘俊抱着我浑身打颤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心里，始终是放不下这一段父子亲情。却不曾想过，他这个被他认为不疼爱他，不关心他，始终隐于幕后一言不发的母亲，早就看穿了他这个儿子心里的想法。
“其实，我是个母亲，我何曾不想让儿子留在我的身边，可是我思前想后，却总觉得，该让他出去，过一些好的生活，受一些生活的历练，这对他来说，都会是好的。他跟着我，始终是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生活，发展的机会与平台都不一样。就像这杯极品的碧螺春，虽是顶级的茶，却遇不上一个好的泡茶人。即使将来，他考上了好的大学，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都只会是小打小闹碌碌无为，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但如果跟着他的生父，他的一切都将会不同。不是吗？现在的那个人，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况且，他在G市有着最为强大的财力与权势，可以让刘俊过上最好的生活，受到最好的教育，这对刘俊来说，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发展的机会，念伶，这一点，你不可否认吧？”
我点头。在我们这样的工薪家庭里生长的孩子，尤其是现在，经济危机席卷全球，闹得人人自危，不知何时失业的危机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我们的父母都不得不为今后的生活而担忧着。这样的环境，我们虽然有着理想，有着抱负，要有什么大的作为，也真的不易。创业的艰辛，会让人辛苦，会渐渐地把人的才华与光环磨灭。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鼻酸。
“所以，基于这一点考虑，我想让他去过一些好的生活，受一些好的教育，做一个人上人。我的儿子，不应该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自己创造，然后渐渐老去而无为的人。我不想看到我的儿子这样。我心疼我的儿子。所以，我要他离开，这也是我一个母亲所能想到的，对儿子最好的弥补！”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有着精明，有着思想，也许来自于生活的磨练，把她变得隐蔽，变得韬光养晦，也变得残忍，但这一切，都源于她的一颗爱儿之心。我发觉，先前的不平，先前的愤怒与敌意，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而他现在在这个城市里所有的牵挂，也许就是你——张念伶。因为你，他不愿意离开这里。所以，原谅我的自私，我必须分开你们。也许这很残忍，对你和刘俊都不公平，但我必须为他选择一条更好的路让他走！所以，我做了这个决定，念伶，希望你能谅解。其实，我大可不必跟你说这些话，但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苦心，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你能谅解我所做的一切。你们现在就算真的分开了，如果将来你们有缘，还是会走到一起的，是不是？”
说完，她看着我，眼里有着乞谅，也有着哀求。
“阿姨，”我也直视着她，“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一切都明白。我…愿意离开刘俊，真心地离开…”说完，我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先走了。”
“念伶！”她叫住我。
我转身，她有些欲言又止，“谢谢你…还有…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让刘俊知道？”
我沉默着，点点头。
42
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下了课。
我一个人，蔫蔫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虽然阳光点点地洒在身上，我却依然感觉到冷，透骨的冷…
远远地，看到刘俊从林荫道的一头跑了过来，背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仍能感觉到他的焦急。
我忽然一阵惊慌，不想面对他，更无法想象我如何能对着他，把分手的话宣之于口，微转身，我正准备要逃，理智却突然提醒着我：我为什么要逃？既然已经答应了刘妈妈，那我与刘俊的分手，就是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吗？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我又转回身去，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刘俊大踏步地向我跑来。
刘俊跑到我的身边，喘着气，拉起我的手，“念伶，你去哪里了？我到处在找你。王老师今天找你什么事？为什么我下课后去他的办公室找不到你？一个下午了，你去了哪里？”
“…”
面对他关怀的话语，我却一句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着他眼中的焦急与关怀，却无言以对。
“你怎么了？”我的无言让他更加的着急起来，抬手抚上我的额，“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头一偏，避过他的手。
他一愣，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呵呵，”我假意地笑着，试图活跃一下气氛，试图把该来的事、该说的话延后一点。“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的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我没有什么事，只是出去走了走。该吃饭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一点胃口，但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仍然大踏步地准备向校外的小馆走去。
然而，他太了解我了，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反常。关心，让他甚至不想给我时间思考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他一下子拉过我，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念伶，你的神情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扯着嘴角，笑着，“没有什么事，我会有什么事？呵呵，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也许是我的闪躲与言辞的闪烁，让刘俊有了一丝的怀疑，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迁就我，反而更加地握紧了我的手，“不好！我想先知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偏过头，不敢面对他那关心的神情。
“念伶，你告诉我啊。你越这样，我越不放心。”他有些焦急起来，握着我的手的手放开，用力地掰着我的肩，“看着我，念伶，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王老师会莫明其妙地在上课时间来找你？”
刘俊，你为什么硬要在这个时候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我有多一点的时间再看看你？再感觉一下你的温柔？
我看着他，心里有着不舍，似千万把利刃一点点的…凌迟着我的心…
“刘俊，”我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却吐出了言不由衷却伤害他的话，“我们…分手吧…”
话一出口，我感觉到刘俊全身猛地一震。
“为什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刘俊急了起来，切切地扶住我的肩，“念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我们一直都还好好的，刚刚都还好好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侧过头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现在他的眼底，一定全是不解、疑惑与伤心的神情。
“没有…”我大声地否认，“只是我好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跟你在一起，我的压力很大，我感觉对不起我的父母…”
“况且…”我说着说着，感觉无比委屈，眼泪忍不住地涌了上来，“我以前本来你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和你在一起，生活中不会有什么波澜…可现在，我才知道你…原来是一个王子，不是我这样的穷人家庭，也不是我这样无才无貌的傻丫头可以高攀得起的。跟你在一起，我好累…所以，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好不好？”
听了我的话，刘俊禁不住身体一晃，退开了一步。
“不…”稳住身形的他低吼一声，扑过来拉住我的手，“念伶，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忘记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怎么可以说变就变？你知不知道除了你和我妈妈，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念伶，你到底怎么了？”
说着，他竟然大力地摇晃着我，“说啊，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说的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激烈，像质问，又像向我求证什么一般，渴求一般，句句带血，如一把最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地撕裂着我的心…
“没有！”我挥开他的手，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进这所高中已经是不易，将来我还要考大学，还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你看，现在的我，可能吗？不可能！所以，我决定和你分手，专心的读书，专心的考大学，专心的向我的理想接近！”
听完我的话，刘俊彻底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