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游园会果真名不虚传。

方才所经之处,大小摊贩皆摆出套圈的游艺项目,引得行人纷纷围观,异常热闹。所谓套圈游艺,顾名思义就是站在一定距离之外,用竹圈套取物什。十文钱三个竹圈,套中什么便是什么。

眼下走得这段路是灯谜街,四周彩灯悬挂,行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猜灯谜,淡淡的暖光照得人影绰约,颇有一番雅致的意境。

我不禁感叹道:“今夜不知又要发生几多才子佳人相遇相知相许的故事,又有几对能相爱相守到最后啊…”

倘若没有陈明轩从中作梗,那么林铮与桑沐云这段游园春梦的故事自然堪称佳话,可偏偏天不遂人意,要教他们经历这般的坎坷和波折。希望是好事多磨,那蛊师千夜能够依言解除桑沐云所中的盅,让他二人得以花好月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希音笑睨我一眼,似真似假道:“你我算吗?”

我噎了噎,说:“不算,我蒲柳之姿算不得什么佳人。况,你是圣僧不是才子,佛法无边,阿弥陀佛。”

“嗳,我不是说过我要还俗了吗?我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我借醉轻薄了你,我愿意负责到底啊…”他摸摸下巴,凑近几分煞有介事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才子吗?”

我推开他,语无伦次道:“我我我才不要你负、负责…”

他挑起剑眉,语意一沉,“当真不要?”

“不要。”我义正言辞地拒绝,面上气势强硬,其实心里虚得很…尤其还被他这般一瞬不瞬地凝视着。

这话刚说完,迎面走来一位弱风扶柳的貌美姑娘,在希音面前停住脚步,满面娇羞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名叫南琴,今年十七,可否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年方几何?”

希音含笑瞥了瞥我,不置可否地将那名叫南琴的姑娘上下打量着。二人视线相触,南琴的眸光愈加潋滟了几分。

“几日前,我与丫鬟出来购买胭脂水粉,偶然看见公子在街边茶肆喝茶。惊鸿一瞥,小女子便对公子的风姿念念不忘,今日有幸重逢,实乃有缘。”南琴姑娘又走进了几分,扬起俏脸定定地凝望希音,眼中秋波一波接着一波送过去,估计恨不能直接靠在他胸前。

见此情景,我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锦城的姑娘奔放起来当真是教人叹为观止、一言难尽啊,前些天是朝我们,不,确切地说是朝希音扔璎珞丝帕肚兜什么的,今日可倒好,直接上来勾搭了。我这失忆人士是太保守呢还是太保守呢?

希音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温文尔雅道:“高姓大名谈不上,在下单名一个昀字,若姑娘不嫌弃,可以叫我阿昀。”

阿昀…我嘴角抽了抽,斜眼将他望了望。从前那些莺莺燕燕什么的,希音一律直接无视的,今晚怎的如此好的兴致,竟然还向她多望了几眼?难不成,他也想来个才子佳人的“游园佳话”吗…

话说回来,这名字怎的听起来分外耳熟?

南琴登时笑开了朵花儿:“阿昀公子,你是何方人士?今年年方几何?”

希音饶有兴致地看我,复对南琴道:“在下原籍京城,现在锦城居住,今年二十又五。”

我干巴巴地望着他俩眉来眼去,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昏暗暧昧的街上锃亮锃亮的,简直比十足十的金元宝还要闪闪发光。不知何故,心里涌上几分说不清楚的不悦情绪。

他将将才说过要还俗,一转眼便与人家姑娘聊上了,难道他真的要抛弃佛祖,抛弃大雷音寺的一众脑袋们吗?

说时迟那时快,我凑到他俩中间,“师父,时辰不早了…”

“那,公子可曾…婚配?”南琴毫不含糊地将我无视过去,又情意款款道:“倘若公子已有妻室也无妨,只要能…陪伴公子左右,南琴不在意名分。”

“哦?是吗?”希音貌若无意地瞧了瞧我,淡淡扬起唇角,道:“可是我…”

我咬牙切齿道:“可是他是龙阳,他的袖子早段在我怀里了。他不喜欢姑娘的,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南琴姑娘那一张如花似玉俏脸从羞赧的绯红变作震惊的惨白,不过用了一瞬的功夫。她不敢置信地望了希音一眼,仿佛在询问他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又上前一步,拦在他俩中间,对她说:“别看他了,我没骗你。昨晚他还轻薄我,他说要对我负责的。”

身旁的人低头闷笑了几声。

然后,南琴姑娘掩面泪奔了。

我望着她渐行渐远渐无书的背影,心里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南琴姑娘,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就说了这番话来欺骗你。其实也不算欺骗你,你可以去城郊桑府打听打听,那位给桑小姐治病的圣僧是不是跟他的小徒戒忆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禁断之恋…

嗯,走好,祝你早日觅得良人。我在心里朝她挥挥手。

回过头,希音正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瞧着我,眸中笑意盈盈,堪堪比那漫天星斗更加夺目。

“小梅,你怎么笑得如此扭曲?”他问我。

“我有吗?啊,今晚天气不错,天气不错啊…”我边说边提着装满药材的布袋,自顾自朝前走去。

希音快步追上来,拦住我轻笑道:“小梅,你为什么要坏我姻缘?你不要我负责,却又不让我找其他姑娘,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才没有坏你姻缘。”我摆出正经脸,意味深长道:“我是拯救无知少女啊…阿昀公子。”

他扶额道:“莫非你吃醋?”

什、什么!

我震惊道:“我、我才没有。”

“小梅,你脸红了,你每次说谎都会脸红。”他装出一副甚是了解我的样子,叹道:“你啊,总是这样,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下次若要说谎,记得把脸捂起来。”

“既然我轻薄了你,你坏了我姻缘,不如我们…”他忽然凑近,湿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我的耳畔,瞬间燎起一把火。

“看,天上的星星又圆又亮…走,我们去猜灯谜!”说完话,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走去。

熟料,刚走出没几步,还果真有人招呼我猜灯谜。

“这位公子,猜灯谜吗?”

我驻足而望,只见一盏精致小巧的莲花暖灯畔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那盏莲灯暖光盈盈,光色粉中带紫,一看便是难求的佳品。远远望去,若暗夜里池塘中袅袅婷婷的睡莲,雅致中透出几分妖魅。

这仿佛是个无人能解的灯谜,有人接二连三报了几个谜底,都被老板笑着否决了。

那厢老板一脸得意道:“不是我吹嘘,这个灯谜我放了五整整年,每年游园者无数,至今只有一人猜中答案。谜面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打一地名,方才那位公子连猜了十多次都没有中,各位,可还有人有要试试吗?”

话音落下,人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见无人作答,老板又道:“这盏莲花暖灯乃是以西北燕国独有的透明琉璃浇灌锻制而成,许国上下仅有三盏,两盏是蜀王侧妃的陪嫁之物,上次有位公子猜中谜底却没有取灯,所以余下一盏还在我这里。若是有人能猜中,这盏珍稀的暖灯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我踮起脚伸长脖子张望了一番,转头对希音说:“那个暖灯看起来不错。”

希音闲闲笑道:“你喜欢吗?”

我点头,“方才说自己是才子的人,请拿出点真才实学让我信服。”

他风轻云淡地说:“这容易。”语毕,未待我反应过来,已然护着我挤到人群最前头。他看似身形未动,实则将我牢牢护在身旁。数人想要挤过来一看究竟,却被他以巧力推开。

我不由暗惊,难道希音其实是个武艺高强的世外高人?

见有人送来前来,老板兴致高昂地打量我俩,迎上来道:“二位公子,猜灯谜吗?”

我指着莲花暖灯,问道:“当真猜中了便送那盏灯吗?”

老板笑眯眯地点头,“一言九鼎,千真万确。谜面是‘芙蓉帐暖度春宵’,打一地名。公子请。”

希音不假思索,当即便朗声答道:“谜底是‘温宿’,‘芙蓉帐暖’为‘温’,‘度春宵’为‘宿’,此乃西北燕国一座边城。老板,我答得对吗?”

老板惊诧地呆望希音,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良久,恭敬地对他作一揖,啧啧惊叹道:“公子果真博闻强识,才高八斗,竟能毫无犹豫地将谜底说出来,老夫佩服,佩服啊!”说完,将那盏莲花暖灯取下,双手奉上。

话音落下,身周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之声。

我从老板手中接过莲花暖灯,亦惊叹道:“原来你真是才子啊!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开玩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希音稍稍顿了顿,笑道:“不对,往后不能说这话了,应当是大丈夫不打诳语。小梅,喜欢这灯吗?”

简直是爱不释手啊…我满心欢喜道:“这灯真是好物啊好物。”

众人见尘埃落定,不久便作鸟兽状四散而去了。

老板的视线在我与希音之间转了几个圈,捋须而笑道:“二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啊。”

我提灯的手蓦然抖了抖,抬头惊讶地看他:“老板,你如何看出我是女儿身?”

“老夫虚度六十载,自认阅人无数,怎会连姑娘男扮女装都看不出呢?”老板侃侃而谈,与我们聊开了:“老夫记得,上个月十五那日,也有一对男女前来猜谜,那姑娘同你一样男扮女装。她的夫君也猜中了灯谜,不过比这位公子稍稍逊色些,他猜了三次方才猜出来。不过,后来他们没有提灯便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位乃是今科状元爷啊。”

今科状元爷?

我与希音如有灵犀般的对望一眼,忙不迭追问道:“可是那位林铮林公子?”

老板连连点头:“不错,正是他。他身旁那位姑娘虽以男装示人,却难掩如花似玉的秀丽容貌,老夫还从未如此漂亮的大家闺秀啊。不过,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老夫至今想不通缘由。”

上月十五游园会,岂不正是桑沐云被人下蛊的那一日?

我与希音异口同声:“什么怪事?”

他蹙了蹙眉,回忆道:“那日游园会游人格外多,老夫忙到一更天才收摊,正打算回家时,忽然看见先前的姑娘独自一人望城门方向走,衣衫不整的,神色还有些古怪。那时林公子不在她身边,老夫担心她一个姑娘家会遇上什么不测,便唤了她几声,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痴痴傻傻地走远了。”

难怪林铮说一觉醒来便不见了桑沐云,她果真是一个人先行离开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路是否直接回府,或者中途还去过其他什么地方。然,不管是何种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小月说一整夜不曾见过桑沐云的话绝对是子虚乌有。

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告别老板,我与希音便径直回到桑府。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并问道:“你说,要怎样才能让小月将一切如实交代呢?”

希音拧了眉尖,若有所思道:“据我说知,世间蛊虫种类繁多,不同的人中了不同的蛊,所表现出得症状也不尽然相同。或许,我们应当先找那蛊师问问明白,桑沐云所中乃是何蛊,又是如何种下。”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静默一瞬,我磨蹭着开口,“圣僧啊圣僧,我有个问题想你。”

“什么问题?”他笑睨我一眼,俊脸上浮起三分笑意。

“你的俗名…当真叫阿昀吗?”

希音道:“没错,以后你大可直接叫我阿昀。”

不知为何,心里倏然浮起几分淡淡的惆怅与失落。我垂下眼睑,凝睇前方的道路,小声嘀咕道:“你以前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这不是知道了吗?”

“知道是知道了,可你本来也不是想告诉我的。”若非今日南琴姑娘直截了当地问,也不知希音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么想来,胸口不觉又沉重了几分,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住,说不出的憋闷。

眼前蓦然出现一双缎面黑靴,我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抬起头,不起然撞进希音灿若明珠的眼眸中。

希音伸手轻抚我的眉眼,指尖温暖,若春风拂面,唇畔的淡笑温柔缱绻。我愣愣地凝望他,一时怔忡不已。

他俯身将我拥在怀里,贴在我耳畔轻声说道:“小梅,我叫阿昀,这个名字只属于你,从前是今后也是。至于方才我为何会将它告诉第二个女子,我想你应当明白。”

我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夜渐深沉,夜风微凉,而他的怀抱清新温暖,带有几许不可言喻的熟悉之感。

我第一次没有挣扎没有推开他,讷讷道:“我不明白。”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不更5000字,是断章段在这里最合适,否则就破坏文章的连贯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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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前脚刚踏进桑府的门,便瞧见桑夫人神色不安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抬头看到我与希音,忙不迭迎上来,焦急道:“圣僧,眼下沐云的情况仿佛不太好,自晚饭过后便昏迷不醒,怎么唤都没有反应,求你救救她啊!”

“哦?”希音似笑非笑地睨她:“你来求我,说明你考虑清楚了?”

桑夫人连连点头,欲张口说话,却面带难色地将我瞥了一眼,艰难道:“只要圣僧愿意救沐云一命,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你能想通那便最好了,于你于我都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转身温声关照我道:“你先回房歇息,稍后我来找你。”语毕,便同桑夫人一道离去。

望着他的身影在苍茫如水的夜色中渐渐淡去,我不禁心生疑惑——希音到底完什么花样?莫非今日下午他并没有尽全力救桑浮云,却是留了一手?

再一仔细回想,前不久,我分明瞧见桑夫人痛哭流涕地向希音下跪,而希音却是冷艳高贵地让她“仔细考虑清楚”…如此说来,事情仿佛并没有我所见的那么简单。难不成,其中还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了。恰在此时,一个冰凉彻骨的声音倏然在耳畔炸开,我只觉浑身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千夜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幽邃的蓝眸深深沉沉,若带三分笑意,道:“姑娘,在下恭候多时。”

心下登时飕过一阵小冷风,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吞了口口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其实,凭心而论,他的相貌倒也不错,属于柔美型的翩翩公子。可不知何故,每次见到他时,我总感觉有一股森森然地寒意莫名而生,仿佛被人丢进深山寒潭,从发丝冷到指间,冷得几欲窒息。

他微微眯眼,一言不发地打量我。银白的长发笼罩在皎白的月色中,隐约散发出诡异而迷蒙的光泽。半晌,不急不慢说:“因为,我在姑娘身上发现了母蛊的痕迹,而母蛊只有女子能中。”

我便奇了:“什么母蛊?”

千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请姑娘随我来。”

我残念地僵住原地,一时不知究竟该不该跟他去,这人神秘莫测阴阴森森的,就这么贸然跟他去了,会不会有什么不测?圣僧说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啊…

千夜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转头一眼便看破我犹疑,道:“怎么,姑娘不想知道自己为何失忆吗?”

我抖了抖,道:“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失、失忆?”

“想知道?你随我来便是。”他的笑越发诡谲,透出几分魅惑的意味,仿佛在诱我上钩。我再也不敢迟疑,边哆嗦着边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姑娘请进。”千夜将我引入他的厢房,厢房与我那间并无二致,只不过因为是他住的,我便觉得格外阴森诡异些。

我俩面对面坐在桌边,他还甚是客气地替我斟了杯茶水。我哪里还喝得下,浑身上下忐忑难安,简直如坐针毡,外加心里委实瘆得慌,不知不觉已有冷汗涔涔而落。

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红木匣子,匣身雕刻有繁复的花纹。千夜将那匣子打开,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瓷罐头和一把银质匕首。

我连做三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这是什么?”

他不语,兀自将那青瓷罐头打开,罐底蜷缩着一只小小的白虫,大约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我俯身望了望那小虫子,心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蛊虫”?

不待我多想,他又拔出匕首,悠悠然朝我伸出一只手,“请姑娘将手给我。”

他的指手纤细瘦长,掌心的纹路异常清晰,却苍白得如同白纸,没有半分血色与生气。

我惊悚地倒抽一口冷气,旋即,不动声色地将双手塞到桌下,轻咳道:“你要干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你既然敢随我来,便该有心理准备接受即将看到、听到的一切。难道,你不好奇自己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吗?再者说,倘若我当真要对你不利,一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千夜蹙了蹙眉,眼中浮起淡淡的讥讽与不悦,轻哼一声,不咸不淡道:“若不是你所中的情蛊举世罕见,我才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我一咬牙一闭眼,大义凛然地将右手递给他,蓦地生出一种慷慨就义的悲壮情怀。

刹那间,一阵尖锐的痛楚自指尖传来。我豁然睁开眼睛,却见我的尾指已然被千夜割开一道细细的口子,鲜血正缓缓地渗出来。他收起匕首用力一捏,一滴殷红的血珠落便滴落在青瓷罐中。

待他一松手,我立即缩回手,龇牙咧嘴地甩了甩,试图以此缓解疼痛。他不再搭理我,转而低头专心致志地凝视青瓷罐。剑眉轻蹙,那认真细致的神情,好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那只小白虫慢慢蠕动着,围绕血滴打了几个圈,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不多久的功夫便将血喝得一干二净,原本纯白的身子亦渐渐变作猩红的血色。

我看得目瞪口呆,问千夜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究竟只是什么虫,为什么它会喝我的血?”

千夜表情平淡无异,好像这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