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是温柔的,动作也是温柔的,阿榆呆呆地看着他,在他看过来时,她闭上眼睛。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信他。

小姑娘模样俏丽乖巧,不安颤抖的眼睫却泄露了她的紧张。展怀春无声地笑,拇指试探着碰上她脸,她颤了一下,手抬起来似乎是想阻拦,最终还是放了下去。是选择相信他吗?展怀春心软似水,只用食指描绘她眉眼,最后在唇侧流连。

她紧张地抿唇,放开时唇越发红润,展怀春喉头一动,情不自禁俯身:“阿榆,你真美……”

他呼吸越来越近,阿榆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心砰砰跳好像要跳出胸口,纵容拒绝两个念头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本能占了上风。急急挡开他脸,阿榆扭头求他:“少爷,你别这样……”

脸被她近似粗鲁地推着,展怀春看看满面通红的小姑娘,突然羡慕大哥羡慕地要死,要是阿榆也像表妹那样热情该多好?

算了,美人脸皮薄,他还是再忍忍吧,徐徐图之。

“阿榆,你别生气,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他喃喃低语,头忽的低了下去,搭在她肩头。

阿榆吓了一跳,以为他想硬来,正要推他却发现男人一动不动,耳边是轻轻的鼾声。

“少爷?”阿榆有点不敢相信,展怀春这是睡着了?

可男人迟迟不动,阿榆低头去看,他闭着眼睛,真的是睡着了。

所有不安忐忑都在此刻退去,阿榆望着床顶,等被吓没的力气恢复了,她试着把人往下推。男人太重,她推了几次才成功,正想爬起来,男人长臂忽的环住她腰将她按到他怀里。阿榆慌得不行,以为他又醒了,结果他只是紧紧抱着她,一条腿也霸道地压在她腿上,继续睡觉。

阿榆试着挣脱,他含糊不清地咕哝,按得越紧。

阿榆不敢动了,默默等他睡熟,那时他力气肯定会松开。

可惜试了几次,男人都没有任何松动。

远处二更鼓响悠悠传来,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不知是他的怀抱太暖,还是喝了几滴酒的缘故,阿榆竟然慢慢有了睡意,闭上眼睛再睁开,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快要支撑不住时,她最后一次尝试。

依然没有成功,这次男人还说了梦话:“阿榆,别走……”

轻轻的哀求,毫无预兆驱散了她睡意。

阿榆慢慢仰头,只能看见他下巴脖子,再动他就要按住她,生怕她走。想到明早一别便再也看不到他,脑海里记起的竟全是他的好。阿榆忽然不想挣了,枕着他胳膊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他身上很暖,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他不肯放她走的怀抱莫名让她安心……

展怀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夜是静的,他的心也是静的,没有一丝绮念。

确定她睡着了,他小心翼翼抽.出手臂,将她往上抱,放到枕头上。

屋里还点着灯,他下去一盏一盏熄掉,只留一盏小灯勉强照亮。重新回到床上,他慢慢替她脱了外衣,免得她和衣睡觉不舒服,第二天也容易着凉。都收拾好了,他扯过棉被盖住两人,被窝里他再次将心上人抱入怀里,闻闻她发香,亲亲她额头,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被窝里突然有很轻很慢的动静,得逞后展怀春弯了嘴角,心想那祛疤药果然不错,光.溜溜的都不像受过伤。

但男人渐渐就笑不出来了,整晚都在煎熬,要不要检查别的地方是否有伤?

要,还是,不要?

答案只有他知……

次日早上,阿榆醒来时,发现自己只着单衣睡在展怀春的大床上。

她摸.摸领口,慢慢记起昨晚的事。

难道是展怀春替她脱的外衣?他有没有……

应该没有吧?身上好像没什么特别感觉。

阿榆惴惴地穿衣,准备打水洗漱,出了内室,赫然瞧见展怀春睡在外间榻上,身上盖着棉被。

原来他睡到外面来了,她都没有察觉。

昨晚那种情况他还记得出来自己睡,那之前的异样肯定都是因为醉酒才闹出来的。

阿榆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对她还是挺君子的。

脚步声远了,展怀春终于睁开眼睛,眼眸清亮显得精神还不错,只是眼底一圈青黑……

上马车前,阿榆再次回头对端坐于马上的男人道:“少爷,长安送我就行了,你昨晚醉酒没睡好,还是回屋好好歇歇吧?”眼睛黑成那样,吃饭时也连连打哈欠,她都怕他骑马摔下来。有长安送她她就很感激了,真的不用他亲送。

展怀春没理她的劝说,眼睛望着东方天空,只在阿榆无奈上车时,目光回收,落在她身后。

鼻头有点热,他猛地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秋风肃杀,吹在身上,很快便卷走了那股燥.热,展怀春缓缓呼出一口气,勒马回望。

笑话,这么好看又单纯的媳妇,他能放心让她自己回家?

☆、第69章

乡间小道,小厮驾车,少爷骑马。

阿榆坐在长安对面的辕座上,好方便看外面的村庄田地风景。她只是个村里姑娘,没有那么多避讳,说实话展怀春这样大张旗鼓地送她回去,她都挺不好意思的。

“冷不冷?”展怀春本来走在左边,阿榆出来后他就绕到她身边随车并行。

“不冷。”阿榆侧坐着,两条腿悬空垂下去,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悠,感觉还挺舒服,跟展怀春说话也不用歪头。眼下才十月初,身上穿的暖今儿个日头又好,风吹在身上只让人神清气爽。看男人一身蓝袍坐在马上,背上还背了箭囊,阿榆很是好奇:“少爷一会儿要去打猎?”

展怀春笑笑,抬头扫视天空:“走着看吧,撞上好东西就打一只,没有就算了。”

他笑容好看,阿榆多看了一眼,慢慢低下头。

“少爷,那边地里好像有只野兔!”旁边长安忽然大声喊道。

阿榆兴奋地扭头,展怀春动作比她更快,阿榆转过去时他已经驱马绕到了另一侧。阿榆视野窄瞧不见兔子,只听长安喊跑了跑了,跟着就见展怀春催马冲进田地,在麦田与荒地里穿梭,拔箭弯弓,“嗖”的一声离得很远都能听清楚。箭离弦后,展怀春勒马缓行,仿佛胸有成竹。

阿榆一眨不眨地望着男人背影,直到视线被车厢挡住。

“你怎么不停车啊?”阿榆急了。

长安头也不回,甚至悠哉地甩鞭拍了拍马屁.股:“不用停,咱们少爷箭术好,肯定打着了,一会儿就能追上来。我要是停车,他肯定骂我耽误功夫。”自家少爷什么脾气,他摸得比谁都清楚,再说了,回头他把这事学给少爷听,肯定会得赏。

马车依然不缓不急地走,阿榆看看长安,快速钻进马车,挑了那边帘子朝外望,正好瞧见展怀春下马捡兔又上马,风一般朝这边追了上来。双方距离并不算远,他马跑得又快,转眼便跨上土道。

阿榆飞快放下帘子,莫名地不想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在看他。

展怀春眼睛尖,远远就发现小姑娘探头回望他了,此时见她反而缩了回去,羞答答可爱,他心里痒得不行,恨不得上车抓住她问她到底在躲什么。经过上次肖仁提醒,他也琢磨出一些门道,可惜领悟地太晚,生生将人吓得躲着他,不愿跟他在一起。

“阿榆,你看看我打的兔子。”他凑过去,敲了敲车窗。

阿榆这才挑开帘子,微红着脸看向他手中。

“给,这个给你午饭加菜用!”展怀春拎着兔耳朵把兔子递给她。

兔子脖子上有个箭窟窿,还在冒血。阿榆如今虽然对杀生没有太大抵触,乍然见到这种情形也有点受不了,慌忙缩回车中。外面响起男人开怀的笑声,阿榆猜到刚刚他是故意逗她的,撇撇嘴,没有再出去。

展怀春对着窗口笑了会儿,转而上前,领先一步问长安:“还有多远到王家村?”

长安领会主子眼色,故意抬高声音答:“再走两刻钟吧。少爷,咱们把阿榆送到家后马上就回来吗?”

“废话,不回来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想留在她家等着吃兔肉?”

“没有,我就随口问问,跟着少爷啥好东西没吃过啊,我可不馋兔肉!”

主仆俩一问一答,车里阿榆静静地听着。

她见过的展家家仆里,只有长安敢在展怀春面前说俏皮话,现在他依然嬉皮笑脸,展怀春语气也跟平常无异,好像她的离开并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好像昨晚那个男人也没有喝醉过,没有抱着她在梦里求她别走……

阿榆有些怅然。她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不多,在展家当丫鬟的那些日子,这辈子她大概都忘不掉。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有他们高墙大院里的生活,她也要重新当个普通的农家姑娘。

感慨过后,阿榆望向窗外,心头有离愁,有久别回乡的兴奋紧张,亦有对未来生活的茫然和期待,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留意外面渐渐没了人语,只有马蹄声声。偶尔秋风吹动窗帘,会露出马上男人一瞬侧影,她看见了,又好像没看见。

“少爷,那个村子就是了。”

“嗯。”展怀春扫了小小的村庄一眼,刚要提醒阿榆,阿榆已经探出头去。

眼前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土道,而王家村要从前面一个交叉路口往拐过去,沿条更窄的小道往东走两里地左右才到村口。村里农家土屋砖瓦房错落有致,有一排排紧挨着的,也有单独分散的,村北面还有片小树林。

长安回头问她:“阿榆你对这里还有印象吗?”

阿榆茫然地摇头。

长安便给她解释:“你家住在村北,离那片林子挺近的,你大伯知道你要回来,把房子和田地都还回来了。地有两亩,现在都种了麦子,一会儿路过时我指给你看。房子……少爷让我们帮你稍微收拾了下,跟你们家以前差别应该不算大,没准你看了还能记起一些事。”

展怀春一直听着,此时忍不住哼了声。其实他想推翻重盖的,长安非说阿榆肯定更想看看跟家人一起住过的房子,他才改了主意。

阿榆并不是完全不懂事,知道大伯如此痛快还她房子肯定是看在展怀春的来头上,她真心感激展怀春:“谢谢少爷帮我做了这么多,一会儿少爷在路口停下吧,我自己回去就行。”马车招摇,展怀春这人更招摇,她怕被村人误会,她自己回去,可以跟村民打听家跟田地到底在哪儿。

“怎么,我送你回来,你连杯茶水都不给我喝?”展怀春挑眉问她。

阿榆红了脸,她根本没想那些。

展怀春俯身凑近,在她耳边低语:“阿榆,让我送你到家门口吧,亲眼看过你住的地方,我走得才安心。”

阿榆抬头,对上他温柔又不舍的目光,便再也无法拒绝,乖乖退回车厢。

展怀春无声微笑。

马车拐个弯,很快就进了村子。

阿榆透过帘缝悄悄往外看,果然看到很多穿布衣的村人聚在一起盯着马车看,有老有少,更有小孩子好奇地跟在马车后头。村人们好热闹,说话嗓门也不小,阿榆侧耳倾听,脸慢慢热了起来。

“哎,这就是那个展家二少爷吧?里面是阿榆?看看,之前他派人替阿榆收拾房子,现在又亲自送阿榆回来,肯定是看上阿榆了啊!”

“这丫头命真好,开春玉泉庵一把火,听说里面尼姑都还俗了,只有阿榆没回来,我还以为她烧死了呢,没想是逃下山后被有钱少爷救了回去……”

“她爹娘生得好,我记得阿榆小时候就好看,不知道现在出落成什么样了。”

“肯定跟天仙似的啊,你看二少爷那模样,阿榆长得稍微差点都入不了他的眼!”

各种议论都有,几乎都是认定展怀春喜欢她。

她下山不久玉泉庵便起火一事,路上展怀春已经告诉她了,知道庵里人都平安,阿榆唏嘘过后也没有想太多。此时听了这些言语,她心里又慌又乱,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让展怀春进村……他,他现在怎么想?

阿榆偷偷看过去,却见展怀春嘴角翘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她 的担心变成了羞恼,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会儿他走了当然什么都不用再管,却不知这种事情传出去,她以后怎么嫁人啊?算了,他是堂堂二少爷,哪会想到这种 小事,其实也不怪他,怪只怪自己在展府养伤时没有考虑周全,没料到展怀春会帮她这么多,以为他只是帮她打听了家里情况。

“阿榆,到了,这就是你家,下车吧。”

马车停下,车帘被挑起,长安在外面唤她。

阿榆暂且压下那些顾虑,紧张地下了车。

眼前只有两户人家,紧紧挨着。左边是她家,三间灰瓦房,三面石头墙,中间木门很新,应该是展怀春让人新换的。阿榆轻轻蹙眉,她对这石墙木门完全没有印象,或许稍后进了院子,会有熟悉的东西?

扫一眼右边那家新宅,阿榆没有多想,转身准备跟展怀春惜别。

展怀春并没有下马,先于她开口:“阿榆,县城还有事,我们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一瞬,阿榆突然失声,顿了会儿才笑着道:“嗯,那少爷慢走。”早走晚走,总是要走的。

展怀春深深看她一眼,仿佛在等她再说些什么。阿榆低头,短暂的寂静后,听他策马扬长而去。

阿榆终于抬头,呆呆地立在门口,目送一骑一车飞速远去,眼里只有男人挺拔的背影。直到他们转了弯,直到发现附近很多村民都在留意这边,阿榆才急急转身,推门而入。

她心里有很多难过和不舍,她想一个人慢慢平复,却不想进门后,还没来得及转身关门,就被眼前所见惊到了。这不是她的家吗?对面屋门口站着的穿黄裙子的小丫头是谁?

阿榆呆住,小丫头已经笑着朝她跑了过来,屈膝福礼:“姑娘,奴婢叫莺儿,这是奴婢的卖身契,展少爷说了,从今往后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还请姑娘收留,奴婢定会好好伺候姑娘。”

“我,我……”

阿榆彻底懵了,展怀春竟然送了她一个丫鬟?

正不知所措,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阿榆心头砰砰直跳,觉得是他又不可思议,甚至不敢回头看,直到那马路过自家门口停在隔壁门前,她的心才迅速沉了下去。

是啊,他已经走了,怎么还会回来?

只是,这个丫鬟……

“姑娘,来客人了。”她低头发呆,莺儿瞅一眼门外,笑着提醒她。小丫头虽然才十岁,却也懂得一些事了。

客人?

阿榆呆呆地转头。

却见门口一华服男子长身玉立,笑眼看她:“月前听闻程姑娘将归故里,鄙人与姑娘毗邻而居,特备一个小丫鬟作薄礼迎贺,还请姑娘笑纳。”

阿榆手中薄纸飘落,“你,你……”他在说什么啊。

展怀春拱手朝她见礼,风流倜傥:“鄙人姓展,家中行二,今日得见姑娘花容月貌,方知搬来此地实乃三生有幸。日后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展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很甜怎么办?从来没写过男主如此煞费苦心讨好女主的剧情呢,嘎嘎嘎~~~

☆、第70章 厚颜

展怀春去而复返,阿榆很高兴,高兴地根本忍不住心中欢喜,止不住嘴角上翘。

接着就听他一通胡言乱语,什么程姑娘,什么花容月貌,哪里像个正经人?

她红着脸走过去,隔了几步飞快问他:“少爷怎么回来了?还有她……”

展 怀春只是站在门前,跟门口同样隔了几步,轻声答道:“你孤身一人住这儿,我怎么放心走?”说着指指右边新房,笑得很是得意:“你说要搬回来,我不勉强你, 但我要住在你跟前看着,不让你被人欺负了,也不让你有机会看上别人。至于这个丫鬟,她是我买来伺候你的,往后洗衣烧火这种事你都吩咐她。若是你不肯收或是 不肯使唤她,我马上把她送回牙行。”

阿榆还在为他前面的话心慌脸热,莺儿却白了脸,快走几步跪到阿榆身前,磕头道:“姑娘收下奴婢吧,奴婢不想回牙行不想再被卖来卖去,姑娘心慈,奴婢愿意为姑娘做牛做马,求姑娘收下奴婢吧!”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阿榆不习惯跪人更不习惯被人跪,忙弯腰去扶她。

莺 儿坚决不肯起来,抱着阿榆胳膊哭:“姑娘发发慈悲吧,奴婢伺候您有饱饭吃有好衣裳穿,不用挨打挨骂,真的不想再回去受苦了!”她家里发了灾被卖到牙行,才 进去不久就被展家买了,过来后自己守在这房子里,吃饱喝足,听说主子也好伺候,比那些姐妹们口中说的惨状好过多了,真的不想走。

小丫头都哭了,对面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阿榆心软只好应下:“好好,我收下你了,你快起来吧!”

“谢姑娘,谢姑娘!”莺儿高兴地抹泪,起身后懂事地接过阿榆手中包袱,轻声道:“姑娘跟展少爷说话,奴婢去屋里准备茶水。”说完快步走了回去。

阿 榆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己新收的小丫鬟走远,很不习惯从丫鬟到主子的转变。回头时视线再次掠过隔壁看起来似乎才盖不久的房子,阿榆皱眉劝展怀春:“少爷别…… 你还是快回县城吧,大少爷忙着娶表姑娘,铺子里肯定有很多事要你帮忙,你哪能留在乡下?之前你,担心我一个人被欺负,现在有莺儿陪我,你可以走了吧?”

展怀春诧异地看她,慢慢地笑了,柔声道:“程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娶回家定是贤妻良母……”

“少爷!”阿榆涨红了脸,气他没正经。

展 怀春咳了咳,知她面皮薄,不再逗她,认认真真道:“阿榆,我说过喜欢你说过要娶你,你可能不信,但我句句都是真心。现在你搬到家里,你又心心念念想嫁个老 实的农家男人,你说我能放心吗?我就是要守在你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展怀春喜欢的姑娘,什么时候你彻底信了我愿意跟我回去了,咱们再一起走。县城的 事你不用担心,这里到县城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来回,大哥要我帮忙我便早出晚归,反正晚上我必须睡在你旁边……”

前面还是让她心颤的直白情.话,后面又故意说得暧.昧,阿榆恼羞成怒,上前就要关门。

“你 关吧,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我也不好去你家里做客,有什么事我会吩咐长安跟莺儿交待。好了,我回我家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家,先好好看看吧。”展怀春没有 多做纠缠,用行动告诉村里男人躲她远点是必须的,但他也要为她的声誉着想,所以回来时他让她坐车,他单独骑马。或许村人背地里有各种猜测,但大面上他不能 让人挑到错处。

他说完就走,不给她再劝的机会,阿榆无奈,先关了门,侧耳听隔壁的动静。之前说话时,长安也赶车回来了,还故意朝她招了招手,想到路上两人说的话,分明是在骗她!

可她一点都不生气。

阿榆低头,摸了摸崭新的木门。

或 许,也有点气他们联合起来糊弄人,气展怀春太过胡闹,但一想到他没有走,他就住在隔壁,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阿榆就忍不住欢喜,像是浮萍生了根像是心落 了地。说到底,展怀春再喜怒不定,有他在身边,她都莫名安心,不用害怕被欺……不用怕被旁人欺负,至于展怀春……

阿榆转身,看自己的家。

这是她的家,她不是他院子里的那个丫鬟,而是程家姑娘,展怀春不是可以使唤她的少爷,而是她的邻居。现在他不便进她家门,她也不会去他那边,展怀春就是想发脾气也没有机会再凶她罚她了,即便这一切全靠他帮忙。

这算不算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不算吧,明明是展怀春太霸道,还说什么不许她喜欢旁人……

阿榆有点脸热,但很快又雀跃起来,开始打量自己的家。

院子里简单又干净,两侧空地修成了菜畦,种着萝卜白菜,一侧小棚子里用来放置柴禾和农具。长安说他跟大伯打听过她家原来是什么样,所以现在这里全是按照大伯接手之前的样子布置的,完全没有大伯家留下的任何东西,当然白菜萝卜肯定是大伯种的,可菜畦是本来就有的。

阿榆走到白菜地前,抬头四顾。

记忆模模糊糊,她跟着哥哥一起收拾菜地,哥哥推门进来,她跑过去迎他……

她真的在这里住过。

那屋子里呢?

阿榆期待地走了进去。

看出她神情不对,莺儿乖巧地没有说话,让阿榆自己打量。

但 是阿榆没有什么可打量的,因为里面除了房子不是新的,几乎什么都换了。墙壁平平整整是新刷的,窗台炕沿是新磨的,炕上铺着的炕褥柔软鲜亮,是最好的料子。 地上衣柜桌椅连同上面的瓷器质地跟展怀春屋里的东西没什么差别,有差别的就是这屋子太小,走个二十几步就能转一圈了。

小而温馨。

阿榆根本没法怪展怀春,只是觉得很复杂,他这样对她,事无巨细都替她打点,是真的,决心娶她?

阿榆靠在炕沿发呆,慢慢摇了摇头。

他那个脾气,说不定哪天又变了,气得回了县城,再也不归。至于这些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好东西,包括他非逼她带回来的那些首饰,他展家二少爷根本不放在眼里吧?

她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