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应过来后见四下已经无人,忙停了脚步:“那个,就在这里说吧。”

严绍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坚持往前走,带着她找了个块大石头坐下,这才开了口:“不是说去寻访故人吗?这是找到了?”

荆无忧不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闻言有点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睛,忍着心虚道:“还没有,之前听说他在北边,我和干娘就往北边去了。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他前段时间去了南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我们只好又原路折返……”

“是吗?我还以为那人就在这寨子里呢。”严绍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们这又是非要来做客,又是抢人家屋子睡的,看起来不像是在找人,倒像是在躲人啊。”

荆无忧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先前对山匪们说那句“我和我干娘纯粹是无处可去,所以想借贵寨落一阵子的脚而已”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听着呢。

“……!”

她心头微慌,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选择转移话题:“你、你想多了,我们就是正好有点别的事情要办,所以……那什么,先别说我们了,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

严绍原本只是猜测,这下却可以肯定,这小丫头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但他没有马上说什么,只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似的说:“青州那边一个合作商邀请我去实地考察,正好最近闲着无事,我就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荆无忧不疑有他,“那你这样,不会耽误时间吗?”

严绍被她澄澈清亮的眼睛看得有点儿不自在,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不会,大不了不去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这话说得太随意,荆无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脸不赞同地板了起来:“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该做到,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还有,府里的状况才刚刚好起来一些,万一又出点什么问题,伯爷和芳姨会很失望也会很担心的……”

严绍:“……”

严绍觉得自己大概是毒入肺腑没救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她跟个小老太婆似的碎碎念的样子也很可爱?明明以前一听到就只想翻白眼的。

他心情诡异的同时越发不自在了几分,脸上却绷住了没有表现出来,只耐着性子等她说完,然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说到我爹娘,他们很好,只是我临走之前,意外地从他们那里听说了一个故事。”

荆无忧一怔:“故事?什么故事?”

“是一个女将军的故事。”严绍目光深深地盯着荆无忧,把自己心里的猜测,借着便宜爹娘的口,用一种似是而非的方法说了出来,“……故事大概就是这样,那位女将军的名字你应该也听说过。她就是我们大越曾经的镇国将军——魏红英,魏将军。”

话音落下,荆无忧再也忍不住抬起了头,肉肉的小脸上神色变换不停,嘴巴也用力抿了起来。

他竟然知道了!

可是怎么会?

伯爷和芳姨明明说过,他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要等她自己跟他说的……

难、难道是不小心……?

是了,他刚才说自己是“意外”知道这个故事的,且他知道的也不完全,想来只是听了其中一部分?

荆无忧心中纷乱不已,但想着少年近几个月来的转变,她疯狂乱跳的心到底是一点一点恢复了正常。

他不会出卖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很笃定。

“至于故事里那个幸运地活了下来,并被她的故友收留在家里的小姑娘……”严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他说到这顿了一下,片刻才低头凑近荆无忧说,“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荆无忧抬头看着他,半晌才舔了舔干涩的唇,低声说出三个字:“……荆无忧。”

“错了,”严绍不喜欢她惊惶不安的样子,闻言忍不住抬手揉了她脑袋一把,口中发出一声轻笑,“她姓宁,名菁菁。”

荆无忧猛然恍惚了一瞬。

宁菁菁,这是她的大名,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这些年她一直用着外祖母的姓和母亲给她起的小名,都快忘记自己本来的名字了。还有那些有爹娘家人在的日子,如今想来,竟然也是恍如隔世……

荆无忧鼻子发酸,眼睛瞬间湿透。她有些狼狈地转过头,想阻止眼泪的掉下,可还是失败了。

滚烫的泪滴在她的衣服上砸下深色的痕迹,也在严绍心头砸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

严绍:“……”

怎么突然哭了!

他不会哄人啊!

身子微僵的少年呆滞地看着眼前啪嗒啪嗒掉着眼泪的小姑娘,难得地有些无措。他抬着手,好半晌才略显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行了别哭了,我那什么,会替你保密的。还有报仇的事儿,我也会帮你……”

话音还没落下,荆无忧就猛然抬起了泪眼:“别!报仇的事你千万别插手!”

严绍:“……?”

“伯爷与芳姨已经助我良多,我不能再连累你们。”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荆无忧顾不得哭了,红着眼睛就郑重地说,“尤其是你,你是伯爷和芳姨唯一的孩子,如果因为我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荆无忧越想脸色越沉重,说完就擦着眼泪站了起来,“明天一早你就走!往后见到我也只做不认识就好……”

严绍:“……”

严绍有点不爽。但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还是忍住了。

“所以,你们确实不是在找人,而是在躲人。”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荆无忧见事已至此,倒也没再瞒着他,迟疑片刻后,便把自己如今的处境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免得他不知情况做出什么引火上身的事情来。

然而……

“所以你打算一直在这里躲下去?躲到姓玉的那小子上位,陈家完蛋之后再出来?”

看着这听完自己的话后,脸色变得又冷又黑,满眼的不爽都快溢出来了的少年,荆无忧呆了一下:“是、是啊,暂时是这么打算的……”

这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稳妥也最安全的办法了。

严绍自然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但看着眼前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看起来狼狈又疲惫的小姑娘,他心里那团火就怎么都压下不去了。再一想这一路上她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遭到了多少次刺杀,严绍的眼睛就彻底寒冰四结地沉了下来。

陈家是吧?

欺负他的人是吧?

好,很好。

***

本以为自己还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劝走严绍,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几个侍卫走了。

荆无忧很惊讶,问被他留下来的林云和成风这是怎么回事。

林云和成风原是庆阳长公主府的侍卫,后来被高洋送给严绍了,如今是严绍的贴身侍卫。这次出门,严绍把他们俩也带上了,但走的时候却没有带上他们一起,而是把他们留给了荆无忧,让他们贴身保护她。

荆无忧听完两人的解释,一下怔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严绍会这么做……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欢喜渐渐蔓延了开来,她小脸微热地往寨子外面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点点头,冲林云和成风弯了一下眼睛:“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二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

林云和成风笑眯眯地说完后就帮着干活去了。不远处的墨清看着这一切,眼皮突突直跳。

小丫头春心萌动的对象,不会是那姓严的小混蛋吧?!

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才解除的婚约,绝对不能让她再往这坑里跳一次!

他想着就要找荆无忧问个清楚,可一看小姑娘心动却不自知的样子,又猛然顿住了脚。

不能问,问了反而容易让这丫头开窍。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反正有他在,那臭小子休想再靠近他家小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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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荆无忧四人就这样在黑虎寨里住了下来。

山匪们一开始还暗自警惕, 甚至为此夜不能寐, 后来见他们每天都懒懒散散乐呵呵的, 对寨子里的女人孩子们态度也称得上和气, 确实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渐渐地神经就没那么紧绷了, 心下的敌意也因此转变成了好奇——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路?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非要来他们这小破寨子借住?难不成是什么在逃的通缉犯?或者有什么厉害的仇人在追杀他们?

山匪们暗自琢磨, 也没少安排人试探荆无忧几人, 但什么也没探出来, 这四个人可能是河蚌成精, 嘴巴一个比一个严。

“……”

山匪们很无奈,只能认命地接受现实。

当然他们的心情如何,并不在荆无忧几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据他们这些天的了解,这些山匪平时虽然自诩正义, 只做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不像其他匪贼那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也是犯过不少事的, 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所以压榨起他们来, 几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倒是这些山匪们,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名为王虎的刀疤大汉, 也不知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这被榨着榨着,竟还生出瘾来了。瞧瞧那腆着脸搓着手, 嘿笑着地跟在墨清身边献殷勤,怎么赶怎么打都不肯走的样子,真是叫人又好笑又无奈。

不过墨清男扮女装这么多年,拜倒在他石榴裙下的男人没有五十也有二十,荆无忧早都习惯了,见此没有旁边的林云和成风那么大的反应,只给了魅力无限的舅舅一个“保重”的眼神,就进屋研究自己新画的图纸去了。

墨清也实在不想再见到王虎这张狰狞又猥琐的丑脸了,不胜其烦地啧了一声后,媚眼如丝地勾着王虎的衣领子进了屋,然后……

“我地个娘诶!你你你你怎么——!”

“怎么比你还大?嘻嘻,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

眼看王虎突然脸色惨白地从屋里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正想上去替墨清赶走这狗皮膏药,却被他勾着王虎进屋的动作惊到了的林云和成风:“……?”

所以刚才在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进来呀。”刚这么想着,墨清就衣衫微乱地从老旧的木门后面探了出来。林云和成风一愣之后,脸色迅速涨红。

虽然年纪有点大,但、但莫娘子真的好美啊……

荆无忧从窗户里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两位大哥都是老实人,舅舅,你别欺负他们。”

墨清的身份严绍已经知道,荆无忧也不怕林云和成风告诉他,所以直接喊了“舅舅”,而不是平日里的“干娘”。

林云和成风:“……”

他们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荆姑娘叫莫娘子……

舅舅?!

***

就在林云和成风被墨清的真实性别震得整个人都凌乱了的时候,一路狂奔的严绍也终于回到京城了。

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庆阳长公主府。那会儿高洋刚起床,见这倒霉老大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一副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狼狈模样,顿时心下一惊,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老大?!你这!不会是半路遭人打劫了吧?!”

严绍:“……滚蛋,赶紧给老子起来,有事儿跟你说。”

高洋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真遇到事儿了,顿时也没心思跟他贫了,麻利地应了一声后,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什么情况啊你这?大早上的吓我一跳。”

下人端来了洗脸水,严绍有点受不了身上的黏腻感,抢了高洋的洗脸水简单擦洗了一番,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关于陈家和陈敬那老头,你了解多少?”

高洋正抽着嘴角让人重新去打水,闻言一愣,奇怪道:“陈敬?我那便宜舅舅的老师,人称天子之师的陈太傅?你怎么突然对他有兴趣了?”

严绍目光扫过四周,确定没人会听见后,才压低声音说了句:“那老王八蛋就是当年坑死了魏家满门的凶手。”

“什么?!”高洋一惊,匆匆擦了把脸就拉着严绍去了书房,严绍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

高洋听完之后也是气愤不已,但想到陈家的势大和根深,他的脸色不由有些凝重:“你是打算帮我那小嫂子报仇?可就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上陈家,那摆明了是以卵击石啊。”

宁远伯两口子就不说了,没权没势还穷的一比,根本指望不上。庆阳长公主比他们好点,但身份再尊贵,她也只是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妇道人家,根本不懂朝政之事,就算他能说动她对陈家出手,她也不大可能是陈家的对手——要知道陈敬那老头子可是历经了三朝而不倒的老狐狸啊,一般的手段对他来说根本起不了作用。

严绍因为“小嫂子”三个字顿了一下,却第一次没有开口反驳。

经过这么多天的缓冲,他现在已经有点能接受自己“即将兽化”这个事实了。虽然一想到荆无忧那张肉肉的小脸,心里还是会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和无措,但大佬毕竟是大佬,面对陌生的挑战,他是绝对不可能退缩的!所以那什么,小嫂子就小嫂子吧,听着也……挺顺耳的。

少年眸子微动,心头的怒火稍稍退了一些,但想到小丫头这会儿还被迫躲在那山沟沟里不敢出来,便又不爽地沉了眉眼:“没法正面刚,那就迂回地来。”

高洋说的这些他自然也很清楚,事实上就算有能力,他也不会和陈家正面刚,一个是因为胜算不大还容易连累到身边的人——比如让小丫头牵挂不已的,他的便宜爹娘。第二,正面刚掣肘多,没有暗中搞事来得方便,也没有暗中搞事成功率大。

“看你这样子是有想法了?”高洋见此眼睛微亮。

严绍摇头:“我对陈家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先摸清楚陈家的底。”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陈家那么庞大的一个家族,他就不信一丁点儿的破绽都没有。

高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说:“这个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查。还有你们家那酒楼,正好也可以用上了。”

高洋说的是宁远伯府名下一家名为“东升”的酒楼,之前严绍为了更快更方便地了解这个时代的信息,在改造那家酒楼的时候,特地招收了一些心思灵活,喜欢八卦且能说会道的人做小二,并让他们养成每天都把自己听来看来的消息记下来汇报给他的习惯。

这些消息看似琐碎无用,其实却可以推敲出很多东西,严绍眉眼微动地“嗯”了一声,又道:“派人打探消息的时候,记得叮嘱他们,把着重点放在陈家后院的女人身上。她们每个人的性格,背景,尤其是与陈家男人之间的关系,都要打听得越详细越好。”

高洋一愣,反应了过来:“你这是想往人家后院里放火?”

“老王八蛋和他几个儿子在朝堂上混得是不错,可他们在朝堂上混得越好,放在后宅琐事上的精力就越少。偏偏陈家家大人多,后宅女眷不少……”严绍冷笑一声,往后靠在了椅子上,“我就不信他们家后院也能像他们家前院一样干干净净,无懈可击。”

这个时代的男人惯于轻视女人,看低女人,却不知道哪怕是被关在了小小的后院里,女人们能做的事儿,敢做的事儿,也远比他们以为得多的多。

陈家……呵,他不相信他们会是那个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因为身体不舒服今天晚更了,让大家久等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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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半个月后, 陈家, 二房。

“你说什么?”看着眼前面色慌张, 哭泣不停的娘家弟媳王氏, 原本还有些困意未尽的陈二夫人葛氏猛然从椅子上惊坐而起, “输了一万多两?!”

“是……”怕被别人听去, 王氏不敢大声哭,抹着眼泪小声抽噎道, “我早早便劝过夫君, 什么都能沾, 就是这赌沾不得, 可夫君觉得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根本不肯听我的。之前他还是小小的赌,可近来也不知怎么,竟是越赌越大, 越赌越大,前些天甚至抢了我的嫁妆去做赌资。我跟娘说这样下去不行, 可娘……娘只是哭, 说她也没办法。我、我其实一早就想来求姐姐出面劝劝夫君了,可前些天坤哥儿不慎染了风寒, 我实在是抽不出空。今早坤哥儿的病终于好了, 不想夫君却鼻青脸肿地被人抬了回来……那万盛赌坊的人说夫君在他们那输了一万多两, 要我们在三日之内还上,不然就要砍去夫君一手一脚,我、我实在是吓坏了, 这才顾不得天色还早就匆匆赶了过来……”

王氏说着就抓住了葛氏的衣袖哀求道,“姐姐,求您救救夫君吧!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哪里拿得出一万两这么多?偏那万盛赌坊背后的主家又是咱们家惹不起的人物,想要上门求个情也无处可求……呜呜呜呜如今夫君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娘也急得倒下了,姐姐,若是您都不肯出手,那就真的没人能救咱们家了!”

“我出手?我怎么出手!这些年为了替他擦屁股,我手里这点嫁妆都花去大半了!”一大早就听到这么个糟心的消息,葛氏额角突突直跳,脸色难看极了。要不是教养良好,她这会儿都要拍桌大骂了,“我早就说过,不能再这么惯着他纵着他,可娘不听,你也不听,如今出了事倒知道来找我了,可那是整整一万两,我上哪儿给你们弄去?!”

万盛赌坊是当今皇后的娘家,承恩公府名下的产业。陈家与承恩公府素有旧怨,葛氏深知自己就算托人找关系去说情,对方也不可能会放过她弟,所以压根没有去想求情的事儿。

王氏也一样,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一万多两的赌债上。

“听娘说,姐姐这年些一直有在暗中放利?不知……不知可否先收回来一些?”一片死寂后,王氏声音极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葛氏猛然抬起头,目光变得冷锐。

这年头放利子钱是犯法的,王氏知道轻重,忙保证说:“姐姐放心,这事儿娘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我与夫君夫妻一体,断不会往外说的!”

葛氏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点,只是却还是糟心得厉害。

偏她就这么一个弟弟,还是她爹娘的老来子,她实在狠不下心也撒不开手……

葛氏闭上眼,许久才捏紧手里的帕子,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最后一次。你回去告诉他,再有下次,别说手脚,就是有人砍他脑袋,我都不会再管他!”

见她松口,王氏大喜:“是是是,姐姐放心!夫君已经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犯了的!”

葛氏揉了揉额角,好半晌才又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眉说:“可知他为什么突然迷上了赌钱?”

她的弟弟她知道,虽然因为父母宠爱有些不成器,可在她的耳提面命之下,平时只敢犯些小错,不敢惹大麻烦。往日里他也经常小赌着玩,可从来没有哪次会像这次一样投入这么大,输得这么惨……

葛氏越想越觉得是有人给她弟弟下了套,可陈家也好,她的娘家葛家也好,明里暗里的敌人并不少,一时间她实在不知谁更有嫌疑,只能暂时把这事儿按下,等着日后再查。

王氏不知她在想什么,得了准话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葛氏又想了一会儿,便叫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