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倒退几步到门边，正要转身时，顾昀突然发难，左腿一伸，勾住桌下的一只坐墩一拉一踢，那沉重的坐墩带着力道砸向了白蔻。
美轮美奂冷不防地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都是向后一缩，避让开去。
白蔻也给吓了一跳，想都不想，直接起脚先踩住坐墩，再像挑球一样脚尖一勾，把坐墩给扶正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又看到三少爷从汤碗里抓起汤勺向她扔了过来，于是她再伸手一抄，挽救了那个本来要在门框上粉身碎骨的可怜勺子。
“三少爷，今天的晚饭不满意？”白蔻握着勺子，收回踩着坐墩的脚，站得笔直。
“不，我很满意。”顾昀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毛，收回充满探究的目光，低头继续吃饭。
“婢子去给三少爷换个干净的勺子，婢子告退。”
白蔻再不敢停留，赶紧开溜。
美轮和美奂一脸羞愧地上前两步，先前的突然动作吓到她们，可是白蔻的反应让她们满面通红。
“明天告诉针线房，来人给白蔻量量尺码，做几身练功服和箭袖，她这花架子不错，不能浪费了。”
“是，少爷。”
说话间，小茜拿了一只干净汤勺过来，见里面一切正常，一头雾水地退下了，不明白为什么白蔻进去说几句话回来就一副被为难了的样子。
坐在小厨房里狼吞虎咽晚饭的白蔻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她被三少爷用凳子砸、用勺子扔，好像只是为了看她的身手和反应速度。
这具本尊在幼年时练过一些花架子，只是用来强身健体，毕竟邻居是世代武官，两家孩子经常在一块玩，一边总是吃到好吃的，一边学了一些拳脚功夫。
这打下的底子至今仍在发挥作用，而且学厨以来，眼力腕力也得到了不少训练，为了练好单手掂锅，手上几十斤力气肯定是有的。
就是不知道三少爷好端端地干嘛要试她这个。
顾昀吃过饭，分别去父母和祖母的屋里转了一圈，跟长辈们请晚安，回来又继续看书，温习功课。
出孝后正好能赶上秋闱的日子，不久前二堂兄已经决定下场试一次，要是中试，明年春天正好和大堂兄一块参加会试，所以他也不想落于人后，反正以他的年纪来说，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反而还能得到一次宝贵的应试经验。
白蔻煮好夜宵后就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次日一早，打仗一样的早饭时间结束，大家恭送了三少爷出门，然后丫头子们收拾厨房，白蔻拿了脏衣服去文菱院隔壁的小院子清洗，那本来就是个公用的杂事院子，供下人们做私事使用，但因为紧挨着文菱院，所以美轮美奂她们优先占用阳光最好的角落晾晒衣物。
白蔻洗完衣服回到文菱院不久，针线房就来人给白蔻量尺码，这是美轮另外派人去请来的，事先没跟白蔻说过，所以见到针线房的人白蔻还一头雾水。
针线房的人同样感到莫名其妙，她们得到的命令是给白蔻做练功服和箭袖，哪有家里丫头穿这个的，这通常是女护院和女侍卫的打扮。
但是联想到昨晚上三少爷的试探，白蔻倒是反应过来了。
三少爷看上自己这身花架子的底子了，想要充分使用。
想到此，白蔻眉开眼笑极其配合，三少爷让做箭袖，这就是日后有出门的机会！
不用天天窝在国公府这一方小天地里了。
针线房的人把白蔻从头到脚量了个仔细，然后收拾了东西回去赶制新衣，白蔻穿好衣服拿上钱，带着丫头子们又赶往八步巷外的那个侧门，昨天约好的货郎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阵子了。
白蔻不光买了自己要的日用品，还给丫头们买了一些针线和零食，一群人抱着一堆东西沿着长长的八步巷呼哧带喘地才回到文菱院，素婶一边迎上来从白蔻手中接过桶子，一边告诉她庞妈妈派人把豆腐送来了。
根本没有休息时间，丫头们帮白蔻把东西送回她房里，她则立刻洗手穿罩裙，进厨房烧菜。
第50章 东厨房总是让人不省心
白蔻对鸭池坊各食材铺子最熟，她要包家豆腐铺子的嫩豆腐，是因为那豆腐适合做文思豆腐，就是施展刀功将嫩豆腐切丝煮羹的那道菜，但菜名来自于文思和尚，所以昨天写给大夫人的菜单里，这道菜改名为了发丝豆腐。
反正白天文菱院里最清闲，包括美轮美奂在内，大家一起围在厨房里看白蔻做新菜。
嫩豆腐连模子一块买来，方方正正的一长条，下刀开始切的时候，观众们都不敢喘大气，凝神静气地围着长桌，看白蔻一刀一刀将嫩豆腐切得细如发丝，散在水盆里时浮浮沉沉煞是漂亮。
这最费时的准备完成了，剩下的就都简单了，灶下生火坐锅倒油，稀里哗啦一阵热气腾腾的烟雾过后，长桌上一盘盘素斋标准的豆腐菜就诞生了。
庞妈妈把昨天菜单上提到的主料和辅料一并预备了，所以白蔻烧起菜来很顺手，把大夫人勾选出来的几道菜都做得了，小茜和小菁各拿了一个双层食盒，上下都摆满了，只好另外再跟个小丫头负责提餐具，三个人就这么赶紧走了。
素婶抬头看看太阳，又催白蔻洗手净面，该去东厨房干活了。
白蔻做个鬼脸，灌下一杯凉开水，匆匆收拾一番，又从早上买的零食里面拿了一小包瓜子这才拔腿跑了，其他人小心地帮她清理厨房，把未用完的食材妥善地放起来。
东厨房里，众人见白蔻来了，马上围过来跟她说话，一个个挤眉弄眼地问她在文菱院睡得好不好。
文菱院里当然睡得好，那床又宽大又结实，随便滚，不会一翻身就嘎吱作响，但这个干嘛要告诉他们呢。
所以白蔻只是顺着他们的话点头表示睡得好，剩下的就不再多说，被问烦了只说是文菱院的规矩，三少爷不喜欢院里的人管不住嘴巴。
白蔻自认自己说话的语气很正常，但她到井边洗手时，还是清楚地听到了有人议论她骄傲自满假装高贵。
装着专心洗手的样子，白蔻懒得跟人起争执，掬了几捧水擦把脸，接过鲁豆豆递来的罩裙穿上，然后去找卢梅花分派活计。
三等厨子厨娘只做案板事，一身厨艺发挥不出来迟早要慢慢荒废，要不然这次三等厨比试老厨会输掉那么多人，就是手上的功夫退步了。
案板事做完基本上就可以歇着等吃饭了，白蔻从怀里掏出瓜子，冲鲁豆豆扬扬手，两人笑嘻嘻地到夹道里坐着去了。
“什么情况？大家一致关心我睡得好不好？”白蔻嗑开一粒，拿在手上慢条斯理地剥仁。
“你可别以为他们问的是你的床舒服不舒服。”
“肯定不会，他们身上冒出来的酸味我得屏着呼吸才感觉好点。”
“昨晚上怎样我不知道，我也没留意到半夜有谁出去过，反正今天早上大家在这院里一碰面，就有奇怪的流言，猜你昨晚上是睡在哪张床上。”
“有人说我爬三少爷的床？”
“没有肯定的说法，但是这意思很明确，嗯，是的，就是暗示你抓住这次机会，诱惑三少爷做他的通房丫头，生个一男半女的，母凭子贵，抬成妾室。”
“少奶奶都没进门，我就肖想凭孩子做姨娘，我嫌自己命长？这些在府里积年的老人也这么没常识？”
“嘁，反正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
“他们说他们的，你别被带到沟里去了就行。”
“瞎说什么呢，我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么，别人说什么我信什么？”
“因为我们的大总管是聪明人，他知道主子们的软肋在哪里。”
“嗯？啥！？”
“午休的时候告诉你，现在不聊这个，我们换个话题。”
“好啊，聊什么？”
“三少爷让针线房的人给我裁新衣，今早上刚量的尺码。”
“哎！？”鲁豆豆差点把嘴里的瓜子吸到气管里，咳了两声吐了出来。
“你小心点，别吃那么急，没人跟你抢。”白蔻给鲁豆豆拍拍背，又把话题岔开了。
“一粒瓜子又不碍事的，你快给我讲讲三少爷为啥要给你裁新衣？”
“我哪知道为什么？我自己都糊涂的。三少爷直接跟美轮美奂两个一等丫头下的命令，直到针线房来人给我量尺码我才知道做新衣的事。”
“真好！”鲁豆豆双手捧脸满眼的羡慕，“你才去了几天啊，就是各种赏赐，下次你穿着新衣裳过来，又要惹多少人嫉妒你。”
“不遭人妒是庸才。”
“新衣几时能做好？穿来给我看看呗？”
“不知道呢，拿到衣裳再说吧。”
“这事我可以说出去吧？”
“这个可以说。”
“不能说的你千万别告诉我。”
“你这样一说，那我还真得把一件事给憋回去，我也不想太过张扬。”
“你要是想说，我还是可以贡献一下耳朵勉强听一听的。”鲁豆豆嚼着瓜子，自以为看透了白蔻演技的表情。
“还是不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
“这么严重？对你是好事还是坏事？”鲁豆豆立刻有些担忧了望着白蔻。
“我要是办成了对我就是好事，但对某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咦！？”鲁豆豆有所领悟地歪歪头，眼角余光瞟向身后的角门。
白蔻轻轻给了她一手肘，一下子夺回了鲁豆豆的注意力，她双眼放光地转回头来。
“是不是担心事成之后再说会让人更生气？可是事成之前就说，要是办砸了，大家又会取笑你，让你难堪？”
“对呀，两难吧？我也是要面子的哎，尤其我现在在三少爷跟前做事，要越发的谨慎小心，要是被嫌弃了扔回来，你要不要算一算有多少人会笑着在我身上再踩两脚？”
鲁豆豆理解地拍拍白蔻的肩，“乐观点说，厨娘里面就得有一大半。不乐观的话，大概除我之外吧。”
“你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啊。”白蔻晃晃膝盖撞鲁豆豆一下。
“我不是说了除我之外嘛。”鲁豆豆也晃着膝盖反撞回来。
两人正用膝盖撞来撞去，互相闹着玩时，身后的角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少女声音。
“你们俩不要在人背后自作主张啊。”
第51章 用阳谋还击阴谋
“我擦，背后灵啊！？”白蔻悚然，猛地挺直脊背，回头一看原来是红素，却不知道她已经听到了多少。
“红素，大中午的，不要吓人玩啊！”
“我看你们聊得太专心，想听听你们在聊什么嘛，谁知道你们俩胆子这么小。”红素靠着门框，只是伸头出来说话。
“你听到多少？！”鲁豆豆的嗓门顿时就小了。
“哼，被三少爷退回来的话，会被落井下石的哦，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
“不用这么狠吧，都是一起共事的。”
“对呀，就是因为都是一起共事的，凭什么白蔻去当专厨？她要是被退回来了，可不就遂了那些贱人的心了？”
“所以不就是担心这个嘛。”白蔻举起装瓜子的纸包，“要不要吃瓜子？”
红素跨出门槛，伸手抓了一小把。
“听说这是三少爷第一次挑专厨，在他之前，只有厨房总管侍候老国公和老太君的先例，大老爷和大夫人都没有专厨侍候。”
“然后？”白蔻和鲁豆豆对视一眼，望着红素等她继续说。
“第一次挑专厨，单单只从新的三等厨里面挑，摆明了是冲着我们这十个新人的厨艺来的，三少爷对老厨的手艺根本不感兴趣，他吃了这么多年早就吃够了。”
“所以？”
“白蔻如果被退回来，不光是你一个人被欺负，我们其他九个人也会跟着受连累，一切都因为三少爷的第一个专厨是从新人里面挑走的。”
“这一下子的工夫我头上多了一项原罪？”
“白蔻，我们大家可全靠你了，你在文菱院地位越稳固，我们的日子也越安定。”红素捏着一粒瓜子在指间把玩，显然她突然出声的目的并不是想吃瓜子的。
“那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回来天天看老厨们的奚落吗？在学坊里还没受够吗？”红素弯下腰，与白蔻对视。
白蔻也淡定地与红素对视，两人的眼神都不躲不闪，显出内心中的坦坦荡荡。
“要我好好地呆在文菱院，你们就不能拖我的后腿。”
“没问题，不给你找麻烦。”
“今天的流言是怎么回事？显然有高手支招，直击主子的软肋。”
红素直起腰来，露出迷惑的神情。
“流言里暗示你爬少爷床而已，怎么就软肋了？”
“哪个当娘的乐意看到自己儿子身边的丫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少爷裤裆的？”
红素和鲁豆豆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假装嗑瓜子，把失态掩饰过去。
“不需要实证，只要主子起疑，我在文菱院就呆不下去了，直接一个勾引世孙的帽子扣下来，我立马就完蛋了。”
“好，要是再有人拿这个说笑话，我帮你反击回去。”
“我也会的。吵架我最在行了。”鲁豆豆急忙说话，又差点呛着。
“不需要吵架，只要大方地说清楚就好了，一遍不行就说两遍，两遍不行就说三遍，而且要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说出来。我们堂堂正正用阳谋对付小人的阴谋。”白蔻拍拍豆豆，让她别太激动。
“嗯！”
“聊完了没？二等厨也闲下来了，他们还在说文菱院和白蔻，就跟他们亲眼看见似的。”宛秋的声音从红素身后冒了出来。
“宛秋，过来吃瓜子，让他们说，跟我们无关，妄议主子的罪名他们想背就背着好了。”白蔻晃晃手里的纸包，招呼了一声。
宛秋立刻就从红素身后走了出来，捏了一小撮瓜子，靠墙站着吃。
四个人暂时都没说话，一时间全都专心磕瓜子，片刻功夫，脚下就一地的瓜子壳。
“就知道你们躲在这里。”角门里呼啦啦一下跳出来几个男孩子。
“要不要吃瓜子？”白蔻照样大方地请他们吃东西。
男孩们一人抓一小把，那一包瓜子终于见了底。
人一多，夹道里就热闹起来，不论是杂工还是厨子们过来看一眼，都能看出来这是白蔻在请大家吃东西，转身嘀咕一句有钱就是不一样。
白蔻正听鲁豆豆跟她抱怨做针线时把手指扎了几次的苦，同时她的目光还在人群里扫了几遍，除了梦梅，其他新人都在。
现在的三等厨十六个人，七女九男，新人占了十个，正好五女五男，少一个人是很显眼的。
“对了，听说你们每个人都要为出孝宴出一道菜，然后从中挑选几道组成菜单，几时比试？可以旁观么？”白蔻突然想到这件事，本着同行间互相学习的态度，她是真心想观摩的。
“还没呢，这几天库房不是大乱么，只好推迟几天，等都稳定下来了再说。”
“好像是负责厨房库的管事人选没有定下来，现在每日除了领取食材外，额外的东西都不能要。”
“据说现在是要重新盘点造册，估计还要再过几天吧。”
“现在大家都在说要是盘库的时候又查到了更多东西，厨房库的那些人就要倒大霉了。”
男孩女孩们七嘴八舌地把他们知道的最新消息讲了出来。
“倒霉就倒霉呗，难道我们还去同情他们？真是吃多了油水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一手拿着月例，一手还要像家鼠一样把好东西往自己窝里扒拉，留给主子一堆垃圾，敢作就要敢当，别在事发后又喊冤。”
众人频频点头，深感有理，本来这事跟他们新人就没关系，他们是真正的纯看热闹，谁知道成为府里的正式厨子之后就能赶上这么一件大事。
一群人这么东拉西扯地聊得好不愉快，但是女孩们刚刚达成的协议很有默契地都没跟男孩们说，实在是以前他们的各种恶劣行为让女孩们不敢信任他们。
各房各院领走午饭后，厨房众人开始吃饭，曾经进过内宅院子的老厨们开始比赛吹牛，跟新人炫耀主子们的院子是怎样的景象。
白蔻默默吃饭，不掺和这话题。
她不吭声，可有别人替她说话，鲁豆豆把碗里吃剩的鱼骨一块块拨到地上，一脸崇拜地对人笑。
“去主子们的院子转了一圈回来就讲给别人听，这样真的好吗？”
鲁豆豆是故意打岔，自然就惹得谈兴正浓的别人不满，拿眼瞪她。
第52章 素菜过了第一关
“噗，嘴巴不牢靠的人主子们可不敢要，谁知道房中秘事哪天就被人说得全府上下都知道。”
边上的杂工中突然有人插嘴，惹得杂工们都笑了起来。
“房中秘事都还算了，就怕主子们说了一堆话，被人只听到了一小截，然后添油加醋跟人乱说，没影儿的事都好像变成了亲眼看见的真事似的。”
“下人乱说话弄得主子吃暗亏的事在大宅院里从来不是新鲜事。”
“多嘴多舌的下人主子们都恨不得远远地打发了才好。”
杂工们在厨房里的时间更久，虽然在奴仆等级中地位最低，但他们是真的知道不少府里秘事的人群，这会儿一搭一唱的，倒是真让厨子厨娘们忌惮起来，不敢再炫耀自己那点见识，院里终于安静下来，人人都默默吃饭。
白蔻从饭碗里抬起头，望着杂工们的方向微微一笑。
午饭后，白蔻与鲁豆豆手牵手出角门回小院午休，她先脚走，后脚有个丫头子正好从厨房大门走进来，一个杂工正好在那里做事，连忙上前招呼，然后赶紧指点角门方向，让她去追白蔻。
白蔻和鲁豆豆正有说有笑地走着，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转头一看，是文菱院的小丫头。
“白蔻，你吃了午饭不回文菱院是要去哪？”
“哎，和朋友一块午休说说话。”
“没时间给你午休了，少爷捎了口信回来，说下午有朋友来玩，要你做几样好点心待客，快走吧。”
“哦。”
白蔻无奈地跟鲁豆豆挥挥手，与那丫头沿夹道一道走了。
厨房众人又开始议论，羡慕嫉妒专厨这差事的好运，要是呆久了，这得见到多少勋贵家的少爷小姐啊。
白蔻和小丫头出了东厨房，走在内宅的夹道里，这正午时分烈日高照，前后左右都无人行走，小丫头扯扯白蔻的袖子。
“以后你吃完饭就回来，别回你那破院子午休了，省得有事找你还得编故事。”
“咦？！不是三少爷有朋友来玩？”
“那是骗你们厨房所有人的，不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告诉他们你在为老太君和大夫人办差事？”
“难道其实是大夫人找我有事？”
“大夫人派了金柑来传话，你上午做的菜在她那里过了关，要你再做一份午休后送荣恩堂去给老太君，所以这不是赶紧把你叫回来嘛。”
“午休后就要？行，我睡一会儿起来再做也来得及，不然精力不济，手上会出错。”
“没人不让你睡，可是要睡也得睡在文菱院，你是少爷的专厨，一切以他为重，你虽然拿着公中的月例，但少爷给的更多不是。”
“可是我也要保持厨房那边的友谊啊，不然让人暗算了都不知道怎么吃的亏。”
“怎么了？”小丫头两眼放光，敏锐地嗅到了新鲜八卦的气息。
“回去说给你们听，这里好晒。”
“快走快走。”
两人脚步匆匆地回到文菱院，众人围上来告诉她的都是这件事，大家又都猜到她吃了午饭肯定会留下午休，所以才编个三少爷下午要待客的理由把她叫回来。
白蔻先回自己屋睡了一炷香的时间，起来后厨房里都给她准备好了，几个灶都生了火，照着上午的样子，她要用的辅料和佐料也都摆在了桌上。
不到半个时辰，各种豆腐菜就完成了，再一次装满了两个双层食盒，小茜和小菁提着，另外再有个小丫头负责提餐具，一起往荣恩堂去了。
接下来白蔻一边在灶上熬酸梅汤，一边跟大家讲她差点又被谣言中伤的事，听得她们一愣一愣的。
“白蔻，你这是在东厨房里人缘太差，还是他们嫉妒你发了疯？”
“羡慕嫉妒恨都有吧，为什么是个新人做三少爷的专厨呢？这一点就足以挑起老厨的心火了。”
“真够恶心的，白蔻你才几岁，他们就编排你这种东西。”
“我呸咧，就该告诉少爷，请他向大夫人建言，好好清理一次厨房，把用不上的人手都赶出去，这一天到晚的勾心斗角谁受得了。”
“这可办不到，厨房里的老人都跟府里世代家生子联姻，互相利益勾连，不是想赶走谁就能赶走的，何况还有人是陪嫁的，更是动不得。”美奂爆了个大料。
“谁是陪嫁来的？谁的陪嫁？大夫人的？”
白蔻马上来了精神，聂三婶只告诉她温谷山的来历，别的人她一个字都没提。
“是二夫人的，厨房不是有个叫曾珠的女管事么，就是她。”
“完全不知道啊！厨房里从来没人议论过她，就是个很安静的管事，卢梅花都比她高调，天天就听到她尖利的大嗓门骂这个骂那个。”
“二夫人不是京城人氏，陪嫁个厨娘是为了给她做家乡菜，听说一开始是很受重用的，她做的菜别的主子也很爱吃。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二夫人习惯了京城风味的菜肴，对她的厨娘就慢慢的冷淡下来。据说曾珠升到管事也是凭她的本事一级级比试上来的，府里五年一次厨房升等比试，一等厨要升管事和管事升总管这两场比试都是主子们做裁判。”
“唔，还有这事？那最近的一次比试是几时？”
“明年有管事升总管的比试。”
“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先前那三个月都没人谈起。”
“因为时间还早吧，还有一整年呢。”
“也许是吧。除了曾珠管事以外，还有人有靠山么？”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知道曾珠这一个人的来历。”
白蔻有些明白了，曾珠管事是二夫人的陪嫁，属于写在陪嫁单子上的财产，有据可查，温谷山则是沾了富姨娘的光才进来的，就不是人人都知道他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