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现在不说，等回到府里再想说婢子可就不听了。”
“呃，这个…”
“没话说？”白蔻瞥他一眼。
“其实…”
“吞吞吐吐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不是男人你难道不知道啊？”顾昀凑近白蔻的耳朵怪笑两声，想起某个清早，还真是充满了乐趣呢。
“又开始说废话了，那就是没有正事说咯？”
“不要不耐烦嘛，我说就是了。”顾昀抓抓脑袋。
白蔻斜眼看他。
“就是你救了皇孙这事吧，你真的只要赏钱就满足了？”
“除了赏钱还能多给什么？”
“有皇孙的证词证明你是正面勇斗两个凶徒，这么大一个功劳，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比如？”
“比如，你难道不想特赦恢复平民身份吗？”
白蔻高高地耸起眉毛，一脸的恍然大悟。
“哦，憋了一路，原来就是想说这个？”
“这难道不值一提吗？”
“以皇孙的救命之恩换婢子恢复自由身的一个特赦，但婢子只是未及笄的小女孩，不能单独立户，必须得送到亲戚家去共同生活，几年没见过面的亲戚了，谁知道是不是可靠，万一又是个火坑呢？”
顾昀眨眨眼，这与他先前设想的一样，不是不想换，而是不能换。
“你怎么会有单独生活的想法？亲戚之间再生疏，总是亲戚嘛。”
“您这是真心话？”
“假话。”顾昀承认得很爽快，“我就是客气一下。”
“这功劳来得太突然了，婢子现在还都有些恍惚，不过您若是不需要婢子侍候了，婢子就去向大夫人求恩准，请她代为…”白蔻话没说完，嘴巴就被顾昀捂住了。
“我没说不要你，你不要胡乱扣帽子，我就是好奇问问你有没有借机从良的想法。”
“平民落到贱籍里是什么滋味，您要不要想办法自己尝一回？”
“不必了，不用试我也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不就结了，有机会当然要跑，可跑之前也要先找好后路，既然眼下摆明了没有好去处，那何必要跑，承蒙您不嫌弃，婢子就再侍候您几年咯。”
“可是机会就这一次，可没有今天的功劳留到几年后折算的说法。”
“既然婢子侍候的是晔国公世子，还怕没有继续立功的机会么？婢子还年幼着呢，来日方长，一切皆有可能。”
“你果然是一有机会就想跑。”顾昀噘起嘴，不是太高兴。
“厨子最擅长抓机会了，不然可就糊锅了。”白蔻没注意到顾昀变脸，还在自鸣得意。
“但是你把想法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我以后背地里捣鬼吗？”为了能留下白蔻，顾昀觉得自己或许不是那么太介意干点坏事。
“怕啊，不过不要紧，万事都有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这四个字顿时叫顾昀磨起后槽牙，很想知道白蔻现在能有什么备用计划来应付他未来的黑手，但也心知肚明问是问不出来的，只有事到临头才能搞清楚她又做了什么。
“你越说我越心慌，你让我安心一下好不好？”
“要安什么心？”
“你保证在你及笄之前，你都会安分守己不提前脱身从良？”
“婢子以卸了好几年的御厨白的招牌来保证，在及笄之前，一定安分守己。”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说到做到。”
“一定做到。”
顾昀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意，在白蔻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第410章 立了功就有好事上门
在顾昀的内心里，他的如意算盘是白蔻今年才年满十三，后年及笄，满打满算不过两年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攒到能换取她个人特赦的功劳并不容易，所以即使白蔻及笄了她也走不了，唯独她那个备用计划叫人心存疙瘩，不知道从昨天到现在她又盘算了什么主意，不过眼下无所谓，她要耍花招最快也得后年。
白蔻也总算弄明白了世子的心思，说来说去还是怕她趁机求个特赦跑了。
这机会来得太突然了，现在根本不是求特赦的好时机，未及笄的女孩子人生依然掌握在别人手里，还不如等到年满十五周岁后再做打算，若是这几年生意顺利，到那时候手上也能攒下不少钱，等到顺利恢复自由身后，这笔存款就可以用来轻松地应付崭新的新生活。
白蔻并不是太担心顾昀日后会翻脸不放人，再过几年他就要娶妻生子，他反悔不要紧，还可以走老爷夫人和少奶奶的路子，要是他们都不愿意违背顾昀的意思，还有一道杀手锏。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如果在保太子的过程中再立几个功劳，等到日后太子继承大统，说不定白业宏这一支都能登上大赦名单，全部回京。
不过圣人好像身子骨还蛮健康的样子，近年内不像有换新主的趋势，这场宫廷内斗很难估算要持续多久，不管要花多少年，她一定要恢复自由身，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两人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车厢里安静下来，顾昀把白蔻当抱枕一样抱着，直到马车进了天水坊才放开手。
马车没有绕进八步巷，而是直接在府门外停下，大管家的问候声刚飘过来，白蔻就打开了车厢门探身出去先下了车，与大管家一左一右拉着车门，随后顾昀下车来。
“爷，宫里来消息了，明天下赏，还有正月十四那天，太子一家要来我们府上登门道谢，感谢您对皇孙的救命之恩。”
“几时的消息？老爷夫人都知道了？”
“就是午后传来的消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顾昀与大管家边说边进了大门，白蔻跟在后头一道往后宅走，车夫驾着车子继续绕进八步巷，像往常一样到钟鸣院门外停一停，让丫头们收拾车厢里的随车物品。
“二房和三房的爷们都回家了么？他们对此有什么动静？昨天的事他们两房都只有女眷在家，就没跟他们说，别叫他们背地里有什么意见。”
“二房和三房的爷们上午就陆续回家了，下午得知消息后这会儿都已经去给长房道过喜了，暂时还没听到什么怪话传出来。”
“帮我留意着，别叫那些管不住嘴巴的下人坏了大家的好兴致。”
“您放心，爷，一切有小人盯着呢。”
“对了，你有个侄女是在老太君房里侍候的吧？好像及笄了？”
“正是正是，承蒙爷的惦记，今年正好年满十七岁。”
“唔，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顾昀假装顺口一说的样子，“你家对这个女孩子有什么想法没有？”
大管家已经乐得眉开眼笑，与世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是侍候老太君的，自然一切听凭主子作主。”
顾昀拍拍大管家的肩，带着白蔻径直走了，大管家转身继续忙他的差事，顺便找机会把话带给他弟弟。
回到钟鸣院里，众丫头们一起围上来向少爷道喜，若不是宫里传来消息，她们还都不知道昨天的小少爷竟然就是太子嫡出的皇孙，明天宫里下赏，再过几天太子一家要上门做客，府里真是喜事连连。
在丫头们的侍候下，顾昀洗手净面更衣完毕，去己诚堂见父母，因为还没过完上元节，官署里差事少，每日点卯后就可回家歇着，所以只要大老爷没有别的应酬，他都是在家里的。
自从宫里传出消息到顾昀回家，这么短的时间里，大老爷手上已经接了四五个一二品文武大员的信件，都是来问详情的，皇孙遇险到底是怎么回事，世子又是怎么救下人的等等等等。
毕竟这事昨天把全京城折腾得够呛，死活找不着的正辉皇孙，居然就安安稳稳地呆在晔国公府吃好喝好，大老爷完全理解这些官场同僚们内心里的埋怨。
一家子人正说着话，外面丫头又递进来一沓信件，随着消息渐渐传开，这几天里这些信都不会断，相熟的亲朋好友们都会来信道贺。
大老爷一封封地翻看信封上写信人的名字，发现有一封是夫人的娘家大嫂写来的，就把那信交给妻子拆阅。
大夫人信还没看完就哈哈大笑，原来她大嫂是想给顾昀做媒，虽然在信里没有是说，但字里行间已经表达了这个意思，邀请她参加一场茶会，到时出席的客人里面有惠亲王的家眷，其中一位嫡出郡主正好与顾昀同年。
“这动作也太快了。”顾昀从母亲手中接过信来看了一遍，很是无奈。
“因为看好你的未来嘛，你有皇孙的救命之恩，只要太子能够顺利登基，你必是他手下重臣，这么简单的事谁想不到？”大夫人温和地笑道。
白蔻写的故事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意外救下皇孙的功劳全扣在了顾昀身上，去年顾昀中举之后就已经有不少人家看上他了，如今想招他为婿的人家就更多了，大夫人手上只怕也会收到一堆打听保媒联姻的信。
“我还有春闱这一道关要过呢，等我考中了才叫有未来，要是没考中就先娶了妻，只怕过几年就得看老丈人的白眼。”
大老爷和大夫人大笑不止，打趣儿子想得太远。
屋里正说着话，老太君的丫头从外面进来行礼，请世子去一趟荣恩堂。
在祖母屋里，祖孙俩也是聊这事，但老太君关心的是白蔻的赏赐，她才是整件事里的主角，以此功劳换她个人特赦，只要说说情一定办得到，但她提都不提，只安心拿笔赏钱就满足了，老太君想问问孙子知不知道白蔻到底怎么想的。
顾昀一听祖母真问到点子上，幸好这一路回来的时候白蔻跟他交了底，不然真的回答不了祖母的问题，于是一五一十地把白蔻的想法告诉了祖母。
第411章 婢女们的不同下场
“因为不能单独立户而放弃这次机会？白蔻这小丫头真是精明果断。你确定她真的考虑清楚不是一时冲动？”
“她想独立生活，而不是寄人篱下，所以她考虑清楚了，不后悔，就这么办。”
“也是，既然想单独立户，以她现在的年纪根本办不下来，还不如换笔丰厚的赏钱舒舒服服地过几年好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还有别的立功机会呢。”
“还有别的立功机会？这功劳难道满大街随便捡的？”
老太君给了孙子一个老大的白眼。
“你傻的啊？只要太子不倒，撑到顺利登基，她在这期间攒几个小功劳，一旦大赦天下，以功劳换名单，她全家的罪都可能一笔勾销。这小丫头精明着呢，现在走只是她一人脱身，以后走就是全家脱身。”
“无所谓啦，要是局势走向真的如我们所愿，那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到时论功行赏下来，她想走就走吧，出去了正好嫁人。”
“你真这么大方？她可是极好的管事人才呢，放走了她可找不到第二个。”
“唉，我还在犹豫呢，她毕竟是平民没入官婢，想恢复自由身也是人之常情。”
“她是当作庞妈妈的接班人来培养的，反正你可想清楚了，别正用得舒服的时候，她突然攒够了功劳跑来跟你说再见。”
“哎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不去想它。”顾昀突然烦躁地跳起来原地跺脚转圈。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不耐烦，她是你的人，你爱怎样就怎样，别后悔就行。”老太君拿宝贝孙子没辙。
顾昀平静下来后跟祖母撒了撒娇，才辞了出去，回钟鸣院，见着丫头上前请安，还不忘交待她们转告白蔻晚上吃葱油饼。
白蔻还在她自己屋里歇着，一听世子晚饭真的要吃葱油饼，就一点也不着急了，只给丫头们报了几个菜名，让小厨房把食材备好待用。
晴兰手上这一下午也收到了不少信件，见少爷从长辈那边回来了就拿去卧房给他看，还没来得及把信都拆开，顾旭和顾景就前后脚地来了，救了皇孙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过来道贺，哥几个玩闹了一通，约好了正月十四那天都在家里迎候太子一家的大驾，顾景就因晚上有饭局而先走一步，顾旭留了下来。
“大哥有事要说？”
因上次顾旭设计利用白蔻害她遭人偷袭的事情，顾昀对他的兄弟感情减退了不少，只保持着明面上的基本态度，私底下没事都不会主动提起二房的人。
“有件小事。”
“什么事？”
“我那些被打伤的丫头，活下来的伤都养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不能再留用了，我娘坚持要她手下的老人回来，不知道你要不要收下她们。”
“大哥原来是在为她们的去处操心。”
“毕竟是我买回来的，她们挨的那顿打又是无妄之灾，前前后后死了好几个，这剩下的我自然希望她们能好好活着，不枉她们侍候我一场。”
“现在还剩几个人？”
“我一共买了十二个人，如今只剩下七个人，全部免费赠送，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人把她们的身契送来，等她们完全养好伤你再把人领走。”
顾昀摸摸鼻子没急着做决定，而是让妙儿把白蔻找来。
白蔻进了屋，听顾昀简单说了一下事由，马上一口应承。
“好啊，正好缺做粗活的丫头，婢子先谢谢大少爷了。”
顾旭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轻松了不少，跟顾昀说了几句笑话就起身告辞了，说好一会儿就把身契送来。
送了顾旭出去，顾昀冲白蔻挑眉。
“七个人你打算往哪放？”
“往作坊里放，正好用来给产品打包装，还省得另外找人了。她们无端受了这份大罪，身心重创，再留在府里恐怕****都要做噩梦，换个环境对她们恢复身心也有好处，过几年岁数大了再把她们放良嫁人，她们这一辈子都会感激您，视您如再生父母。”
“你倒是会为人着想。”
“那是自然，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白蔻微微歪歪头，微笑道。
顾昀啧啧两声，冲丫头们一挥手，除了白蔻，其他人全部退出房间。
“既然你喜欢为女孩们操心婚事，大管家的侄女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要不您干脆把老太君手下到年龄的女孩子都接过来慢慢调教好了。”
“你要是不嫌累，我倒是没意见。”顾昀知道白蔻说气话，不在意地嘿嘿直笑。
“跟大管家搞好关系是互惠互利，只要老太君同意放良嫁人，她本人也不介意过来做三等差事的话，多她一个不算多麻烦，但是她住哪？到底算谁的手下？”
“这些我会和老太君商量，调过来做我的手下也行，刘琼玉先前住的屋子如今正好是空的，给她住就是了。”
“您可想清楚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会有很多人来求恩典，世代家生子一样有从良的心。”
“能有多少？满打满算就是老太君和大夫人手下丫头要经我们的手嫁人，二房和三房的丫头关我们什么事，顾旭被他娘逼得要重新用回老太婆，年轻貌美的丫头通通免费送我，当初精心设计的借势驱人，到头来他还是白忙一场。”
“大少爷那两个怀孕的通房还不知道二夫人会怎样处置呢，以她的性子，肯定是把这意外怀孕算在那两个丫头身上了。”
“这就很难说了，不外乎就那几种常见手段吧。”
“也是可怜人。”
“好了啦，不要管他们了，他们那家务事也轮不着你关心。明天宫里下赏，正月十四太子一家要来，你把精力放到这上面来才是正经。”
“急什么，今天才初九呢，等宫里送来太子一家的饮食喜好和禁忌的清单再说。”
“行行行，不急，厨房的事反正是你全权拿主意。”
“没别的事婢子先退下了，稍晚些时候给您做葱油饼。”
“还要那个海贝汤。”
“没问题。”
白蔻说完就走了，丫头们回到屋里侍候少爷，顾昀闲来无事又不想看书，干脆躺在罗汉榻上打个小盹，过完上元节年假就结束了，有点舍不得，能偷懒就偷懒一会儿。
第412章 去收新人
顾旭说到做到，他一回到自己屋里，就拿出装身契的匣子，又出门到前院喊小厮连同匣子一起送去给顾昀，他一点都不想让院里的老仆妇碰他的东西。
老仆们见少爷绕一大圈喊小厮给世子送东西，心里不忿跑去向二夫人告状，二夫人知道儿子这是生自己的气，有些无可奈何，只得把告状的老仆们教训了一顿，叫她们小心侍候着，与平州甘氏的联姻还没谈下来，这才是眼前最顶要紧的事，少爷要耍脾气让他耍去，他一个大少爷耍点脾气又怎么了。
见自己夫人如此态度，老仆们讪笑着退了，躲到一边嘀嘀咕咕议论起如果婚约达成，不知道那位甘小姐会带来多少陪嫁下人，要是那些人仗着少奶奶撑腰跟她们争抢权力她们要怎样还击。
顾昀收到身契就让人交给白蔻锁起来，这种贵重契据还是给她保管更放心。
晚饭时，荣恩堂那边，二老爷和三老爷给大哥大嫂敬酒，祝贺顾昀立了大功，只可惜他们不能迎候太子大驾，最迟后天他们就要出发赶回任职地去，正月十六各衙门官署一大早必须要开门理事，地方上的传统就是上元节那天所有官吏一起过节，庆祝新年的结束，所以这么倒着一算日子的话，正月十四那天二位老爷已经抵达他们的任职地。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是单独出发，把妻女留下，顾旭和顾景马上要参加春闱，母亲理所应当地要留在家里照顾儿子，二老爷那边若是谈下婚事，二夫人也可在京城直接采办婚礼用品。
老太君对儿子儿媳们的安排没有异议，她六十多岁的人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细致地过问孩子们的家务事，她宁可花在她自己的爱好上面，她只提出了一件事，顾旭和顾婉的婚事若是谈妥，就在父亲的任职地办婚礼，省得如今四十多岁的二儿子为了儿女婚事来回奔波，叫官场同僚抓住把柄告状。
二老爷完全没有多想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算计，只感受到了老母亲对自己的疼爱，感动得不行，一口应承下来，一切听老母亲的。
长房和三房马上举杯向二房道喜，二夫人表情僵硬地回了礼，在她的计划里，她是希望自己丈夫请假回京城给孩子办婚礼的，不然怎么显出他们是晔国公嫡长房子孙的身份来，结果老太君一句话就叫她的盘算破灭了。
二老爷就在饭桌上当着兄弟妯娌的面已经应承下来，二夫人没有了反悔的机会，而且理由确实充分，为了儿女婚事让丈夫请假来回奔波会被人告状，尤其若是那时顾旭有了进士出身，正该春风得意的时候吃上这么一个官司，会成为他的个人污点，日后仕途前程都会跟着受影响。
为了丈夫儿子的前程，二夫人尽管内心里哭成了滂沱大雨，可也只能接受这个安排，没有机会看到儿媳和女儿风风光光地从晔国公府正大门出入了。
老太君和大夫人心安了，三夫人见此情景，不禁担忧起顾景将来结婚怎么办，给他挑个什么地方的媳妇才好。
吃过晚饭后众人各自安歇，顾昀去给祖母请晚安，提了她手下丫头结婚的事，一听孙子特别提到大管家的侄女，老太君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不驳他的面子，对主子们来说，这实在是小事一桩，答应过几天让人统计一下手里到婚龄的丫头名单给他，谁嫁谁不嫁都由他斟酌。
边上侍候的丫头们听见这话，心里顿时如小鹿乱撞，满含期待的目光望着世子，希望自己是那个能放良嫁人的幸运儿。
顾昀辞了祖母回去，又在书房里给他的朋友们一一回信，邀他们到家里吃饭，尝尝福寿全这道汤，不然等过完年府学开学，大家要准备春闱，根本没有心思出门玩乐。
次日一早，白蔻早饭后例行公事，顺便派人给世子跑腿寄信。
走到东厨房后，白蔻跟曾珠讲好做哪些点心招待不知几时才来下赏赐的天使，除了过年的传统糕点外，自然还有一些她拿手的小甜点，有些要趁热吃的点心还要等到天使的队伍到了府门外才能入烤炉，不然早早地做好了就凉了。
安排好厨房的差事后，白蔻就去偏院看望那七个还在养伤的丫头。
年前受的伤到现在已经有些日子，她们七人如今都可以慢慢下床活动了，白蔻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她们在院里晒太阳，而本该照顾她们生活起居的婆子们一个都没见着。
“咦？是白管事？”
丫头们当然认得白蔻，入府的第一天就到钟鸣院问候过了。
白蔻也在她们之间看到了湘竹和桂竹两个丫头，她俩原本就是顶替那两个怀孕通房的，只是此时面色苍白嘴唇无色，全无当日的俏模样。
“你们都能下地了呀，伤势现在怎么样了？”
“还可以，都在慢慢恢复中。”湘竹和桂竹有些艰难地迈开步子挪向白蔻，“我们身子不便，请白管事自己找地方坐吧。”
“不用麻烦了，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昨天旭大爷把你们的身契都给了世子，你们七个人现在都是钟鸣院的丫头了。”
“当真？！”众人俱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还能拿这个骗你们？你们是旭大爷自己买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二夫人坚持不留用你们，要换回原来的老仆，旭大爷奈何不了母亲，念在你们这一场无妄之灾的份上，把你们转给了世子。”
丫头们顿时抱头哭泣，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天，不知道将来主子们会怎样处置她们，没想到却等到了如此好消息，今夜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
“可是，白管事，我们七个人身上个个带伤，就算养好了也可能落下病根，世子为什么还愿意收下我们？”湘竹和桂竹毕竟做了几天大丫头，克制且冷静地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钟鸣院已经满员了，收下你们是有别的用处，你们自己想清楚，要不要听凭世子的差遣，如果不愿意的话，世子也不勉强，同时更不会白养着闲人，可能发送到庄子嫁老头子，也可能干脆卖了。”
白蔻并不是完全地吓唬她们，她也是实话实说，一个萝卜一个坑，钟鸣院又不是养老院，每个人都是有用的。
第413章 还真有着急赶人的
七个人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嫁庄户和卖了都不是好下场，给世子当差才是最好选择，互相对视一番后，大家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白管事，我们七人甘愿听凭世子差遣。”湘竹年纪最长，她代表姐妹们表态。
“好，我就喜欢干脆的人，你们好好养伤，等二房的人来跟你们说这事，旭大爷承诺负担你们养伤的一切花费，等你们养好伤世子再领人，可别让人以为世子接了手又可以耍赖不管你们了。”
“白管事，我们明白，不会乱说的，其实我们能够勉强下地后就一直是自己管自己，二夫人派来的婆子只在起初几天干了活，后来就根本不理我们，想必是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吧，你看现在这院里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婆子早就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桂竹有些哽咽地说道。
“没人照顾你们，这几天你们换药洗漱更衣都怎么弄的？”
“换药和洗漱在我们能下地后都是自己来，换洗衣服的话，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没有干净衣裳可换了。”七个丫头都面露尴尬神色。
白蔻啧啧两声，突然听到院门外头有人踩着落叶走路的脚步声，她马上做个噤声的手势，迅速地藏到了院门后头，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婆子不知道从哪里吃饱了回来，打着饱嗝进了门，身上还带着酒气。
“哟，你们都出来了啊，没想到你们这残破的身子还值几个钱，世子把你们都要走了，这是你们的福气，以后记得好好服侍世子，别叫大夫人给打出去了。哈哈哈哈。”
“消息当真？”丫头们因为先前有了白蔻的叮嘱，心里有底气，没被那婆子恶意的话语挑逗起情绪。
“不信拉倒，亏我急急忙忙跑回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嘁，真是不识好人心。”婆子只当她们有伤在身没力气兴奋。
“谢谢老妈妈特意跑这一趟了，等我们姐妹养好伤就去向大少爷和世子请安谢恩。”湘竹微微点头致意。
“你们现在是世子的人了，还想在这里养伤呢？这里是我们二房的偏院，二夫人念在你们有伤在身，给你们两天时间收拾东西走。”老婆子趾高气扬地说道。
“怎么会这么急着赶我们走？老妈妈不要诓骗我们。”
七个姑娘都看到白蔻从藏身的门后头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往院外头去，而婆子是背对院门的，她们连忙拉住婆子的注意力，看白管事想要干什么。
“小贱货们，听到世子要了你们胆子就肥了？二夫人的命令有什么错？你们现在又不是二房的下人了，凭什么还赖在我们院里？还想给我们添多少晦气？”
“老妈妈，一把年纪了嘴巴要积德。晦气是我们惹来的吗？我们十二个姐妹一起进来，如今死了五个，只剩我们七个，这一场无妄之灾难道是我们自找的咯？”桂竹壮起胆子，上前两步直视对方眼睛。
“贱婢，还敢顶嘴！”
老婆子被桂竹顶撞得火冒三丈，扬手就是重重一巴掌，打得桂竹踉跄几步跌在地上，又扯到身上伤处，疼得直冒冷汗身子打颤。
丫头们慌张惊呼，想扶桂竹起来，可她们又都弯不下腰去，急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个都愤怒地瞪视着那个婆子。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看世子还要不要你们！”
“好大胆的老贼婆，敢对世子的丫头大打出手。”白蔻阴沉沉地嗓音从院外头飘进来。
老婆子悚然一惊，转身去看，真的是白蔻站在那里。
“白管事！桂竹她摔倒了，我们扶不起来！”湘竹焦急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