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百亩地连四分之一都没用到，你就又要囤地，打起新主意。”
“这有什么，囤到的土地用不上也能暂时转作农用，开荒种粮食还能得到朝廷嘉奖。”
“好吧，我们先在城里囤地，囤够了再到城郊囤，开荒种地建工场。”
“对呀，不种粮食也能种经济作物，像常用的香料植物，能自己种的都自己种，也省得过于依赖原料商，他们一旦出点状况就要连累工场的生产。”
“好好好，听你的，反正公中还有闲着的家生子，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好，我也正好做个大地主。”
顾昀捏捏白蔻的脸，趁她不爽地噘嘴时，马上低头吻住，就好像白蔻自己主动求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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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无奈啊
晚上，顾昀给长辈们请晚安的时候，在父亲书房多坐了一会儿，先前大夫人跟丈夫提了这几天工场发生的事，这会儿父子俩再细谈，对于儿子把那几个小厮送去矿上他倒是没意见，朝廷又给予了一定的支持和维护，整个喜乐坊的社会道德都不用太过担心了，现在的问题仅仅是工场与顾昀之间消息传递的问题。
女工们去念书，将来可以写匿名信来上报工场内部的问题，但她们至少需要一年的学习时间才能写出一封像模像样的信来，所以眼下不能指望她们，白蔻以后再过去她们敢说些什么就已经很不错了。
思来想去，大老爷给儿子撑腰，过几天派他手下的人去工场看着，再敢有胆大包天的，就不是世子出手教训，而是大老爷来收拾人了。
次日一早，那几个小厮从看押的地方提出来，哭哭啼啼地被押上马车，家人闻讯赶来送行，给了些衣服和吃食，眼泪汪汪地就此再见。
顾昀吃过早饭自然是上学去了，把开学堂的事交给白蔻代办，她忙完了府里每日的例行公事后就上街去寻刘大平，作坊搬走后跟他读书的孩子少了很多，只剩下老铁家的儿女和大姐白蕊的女儿，一间屋子就全坐下了。
要开学堂，主要是启蒙和扫盲，白蔻当然得来请教行家，上哪去请所需的夫子们，尤其新学堂特殊的地方在于晚上开课，男工和女工们白天哪有时间念书。
落魄老秀才京城里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但他们当中谁才是真正的良师就得精挑细选，很多人出来当夫子多是为了有口饭吃，水平有多高还真不好说，白蔻可不想碰到个误人子弟的先生。
刘大平一口应承下来，过几天就给回复。
过了两三天后，大老爷调遣的人手来向顾昀请安，随后顾昀和白蔻带着新手下去工场露脸，先前小厮们住的宅院正好给他们住，一应生活设施都是现成的。
趁着新人在工场内走动熟悉环境，白蔻上街找本坊武侯商量租房子开学堂的事，男女学堂不必设在一处，而且白天可以接收坊内平民家的孩子们上课，因为夫子的束脩是世子给的，所以来上课的孩子们只收一点书本和笔墨钱，花了钱才会好好读书，若是全免费只怕新鲜几天后面就没人来了。
武侯家正好有几个学龄的子侄，一听有这好事，马上保证自家孩子一定来，笑呵呵地与白蔻分了手去寻房子。
随着他的四处打听，也就小半天的工夫，全坊都传遍了，这大半年的时间，凭着工场带来的赚钱机会，居民们手上都攒到了一些钱，这会儿都在琢磨自家大字不识的孩子是不是念书的料儿，有想送孩子去念书的，也有怕孩子不会念书白浪费了家里的钱，而且只有男孩子才得到了家长们如此的费心，女孩子自然还是要留在家里孝顺母亲，替母亲分担家务的重担。
不管坊内居民讨论得怎样热闹，武侯花了四五天的时间，终于敲定了两处适合开学堂的民宅，夫子日常也能有住的地方，白蔻去签了契约后，将距离工场近的那一间留作了女学堂，这样女工们晚上收工后出来念书，来回不用走太长的夜路。
趁着工匠们粉刷房子的空档，白蔻去找刘大平，约见他找来的几位老夫子，他们都知道是分了男女学堂，也依旧愿意教导女孩子们念书识字算数记账，因为不愿意的夫子都被刘大平提前拒绝了。
白蔻有话讲在前面，女学堂不收男孩子，哪怕白天没有女孩子来上课，夫子们闲得只能拍苍蝇也得闲着，但晚上一定要打起精神给工场的女孩子们好好上课。
上次与梦梅的谈话，激发了她对赎身的期盼，白蔻能确定她一定会去认真念书，至于其他的女工们，她们念不念的她完全不在乎，不想念书的人坐在学堂里也依旧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所以她不强迫，一切只凭自愿。
一切安排妥当，夫子们带着老伴和行李搬入喜乐坊，两处新学堂都粉刷一新，布置得漂漂亮亮，大门上还挂了匾额，在打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后，新学生们或听话或挣扎地在家长们的带领下领进了门，交钱拿书和笔墨。
男学堂人声鼎沸人满为患，女学堂只有打鞭炮的那短暂时间里热闹了一会儿，之后就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围观人群里很多女孩子羡慕地望着匾额和大门发呆，却没有一个家长领着自家闺女走入大门。
白蔻早料到这种情况，夫子也只是和气地笑笑，自己坐在屋里看书，不理会街上的嘈杂。
外面的闲人等了一会儿见真的没人来，觉得无趣，陆陆续续就都散了，直到午休时间，梦梅领着六七个比她年纪略小一些的女工们走进女学堂，向夫子报名，领取免费的书本和笔墨，约好晚上来上课的时间。
顾大老爷放在喜乐坊的手下，如实地将这新情况上报给自己的主子，顾昀给父母的解释是女孩子们好好念几年书，将来才有更大机会与生意伙伴联姻，否则人家凭什么要放着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不娶，偏要娶一个大字不识的工场女工呢。
大老爷和大夫人接受了儿子为了将来而进行人才布局的说法，反正开学堂是积德的大好事，就由着儿子放手去做了。
顾昀虽然说服了父母，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白蔻没有明说，他也能猜到一点她极力主张女孩子念书的真正原因，将来万一少奶奶容不下她，她只能去工场做事的话，那时差不多第一批念书的姑娘应该能出来做案头事了，最起码为她做些文书抄写的事。
白蔻总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就像那个梦梅，因为有着实打实的厨艺上的实力，所以虽然出了不少事情，按照内宅的规矩早该打发了事的，白蔻都动足了脑筋把人留下，让她继续做着她最擅长的差事。
所以她让女孩子们去念书，进可以与外人联姻，退可以自己留着用，还真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大掌柜。
领悟到白蔻正在一点一滴地做着离府的后路，顾昀郁闷地生出一肚子闷气，但他是晔国公府的世子，有些事他只能心知肚明，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无奈有时会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将人活活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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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心知肚明有时也是一种无奈
站在黑暗寂静的甬道里，顾昀用力地揉揉脸，叹口气，再次打起精神，一步跳上台阶，走进角门回到他自己的钟鸣院，耳房的窗上映出温暖的橘色烛光，门口的晴兰打起帘子，顾昀还没进屋就看到白蔻已经在埋头写字，脚边散了一地板的纸本。
顾昀笑眯眯地脱了鞋子，假装直奔他的座位，在经过白蔻桌前时歪头看了一眼，接着走到他的茶盘前，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再走回白蔻身边，等她抬起头来时，就把那茶杯递到了她手里。
白蔻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茶，一边喝一边望着自己在纸上划拉的草稿发呆，第一批次的甘油她是打算全部做赠品的，借着冬狩上那么多权贵的手和嘴巴，给她做免费广告，打开销量，提升口碑。
趁着白蔻喝茶，顾昀挨着她坐下来拿起她的草稿认真研读，并低声与白蔻讨论，定下了他这个东家要负责的部分，因为甘油都是用玻璃小瓶装的，为求安全，只能用船来运，这种事自然得找年年都乘船的诚郡王宫长继了，相信郡王妃一定愿意调拨一艘船来专门给大家拉行李。
以白蔻和宁佩兰的交情，她直接过府跟人说一声就行了，但她宁可绕个圈，也要世子做点东家该做的事。
白蔻情不自禁地有点小得瑟，她就是充满小心机，怎么滴啦。
次日上学，顾昀在府学没见到宫长继，之后才知他请病假，有些伤风咳嗽，于是下学后，顾昀就去他王府探病，在正堂见到人时，宫长继已经没什么要紧了，两人换了一处能看到花园的花厅喝茶，顾昀提出要订船。
宫长继一口答应，又反与他聊起喜乐坊新开了两个学堂的事情，男学堂也就罢了，女学堂让人感到新鲜，京城里不是没有女院，可那里的主要宗旨是教女孩子怎样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并不是识字念书的地方，而顾昀开的这个女学堂的教育宗旨显然是后者。
提起这女学堂，顾昀就一脸无奈，宫长继的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这女学堂是白蔻的主意？”
“都是她的主意，看上去是开男学堂顺带着开女学堂，其实主要是开女学堂，为了堵世人的嘴才顺带开男学堂。”
“你这话真绕嘴，我没听懂，怎么了？又出事了？”
“我工场里有女工负责烧饭洗衣，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女工怎么了？”
“女工里面差不多有一半是未婚的年轻姑娘，但在男女人数上，男多女少，所以有时候嘛，男人的德性，你懂的。”
“懂了，然后呢？然后呢？”
“这种现场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工场里那么多管事执事和我放在那里的小厮都无一人上报，还是白蔻亲自抓到一个现行，才把这事暴露了出来。白蔻最反感这种事情了，她气疯了，回来就要求开学堂让男工们去学点礼仪廉耻。”
“这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开学堂本就是积德的好事，然后怎么扯到女学堂的？”
“女工们都是我名下的女仆，让男工们占了便宜，就等于是占了我的便宜，你知道我手下丫头将来是要放良出去与外人联姻的，白蔻顺势就提出再开女学堂，让女工们也去念几年书，将来好与平民女子竞争，与我们工场的生意伙伴们联姻。她都说到这份上，你说这女学堂开是不开？”
“开，当然要开，这是人才布局，为了将来的回报，一定要开。”宫长继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这么被说服的。”
“然后你不觉得这时间点卡得巧妙吗？”
“哪方面？”
“几年后，这第一批念了书的女孩子学有小成，我也差不多娶妻生子，随便寻个有矛盾的时机，她就能提出调她去工场不再回来，而那些女孩子就是她现成的助手，进可嫁人，退可自用。”
宫长继深深点头，看顾昀的眼神都流露出了同情的意味。
“白蔻这是无时无刻都在给自己铺后路，她一点都不想夹在你和未来妻子的中间，你想两全其美，可事实上根本不可能，而你只能看着她在你面前耍各种小心机，却无力阻止。”
宫长继揽上顾昀的肩头，拍拍他的胳臂。
“白蔻虽是官婢，但她白家出事前是世代御厨，御厨总管七品官员，她其实是官僚世家出身的女孩子，自有她一股天生的傲气，逮着机会就会外露出来。现在就是对你的考验，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小心肝，如果是，那么你也很清楚让她出府是最好的结果，可以避免很多矛盾，如果不是，那你随便折腾她。”
“折腾她？我可舍不得，她被锅里的油溅伤手背我都心疼死了。”顾昀耷拉着脸，有气无力地嘟嚷。
宫长继只有奉上他最诚挚的同情。
“就算你舍得折腾她也不能下手，她上面可有人看着。”
“对了，说到这个，上面又给恩宠了。”
“啊？”
“喜乐坊多少人盯着，白蔻抓到现行的那个家伙当时就送迎天府打板子，第二天朝廷就知道，让府尹传令给坊里的武侯，无论工场内外，只要是坊内再有人被抓到现行，直接摁在街上杖刑一等。”
“嚯，这下令的速度真快。”
“她现在耍那么多小心机，就是看准我留不住她，她这几天又有了一串新生意的构想，要我继续囤地，城内城郊都要，开荒种地建工场。”
“哎，可怜的明之，明明是男主子，却拿自己的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等着吧，等年底商队回来，看看他们查到什么消息。”
“我现在不想知道结果是什么了，反正就算查到了也不改变任何现状。”
“不要这么快就放弃了嘛，说不定有转机呢？”
“你少哄我，记得把船备好，甘油都是玻璃瓶的，别给摔坏了。”
“你这思路跳得真快，一定跟白蔻学的。行行行，我备条好船，一定不摔了你的甘油。”
“这几天白蔻就会送几瓶到你府上，你别忘了用，真挺好用的。”
“嗯，好啊。”
宫长继再次拍了拍顾昀的肩膀，聊过了新的话题，扯到过几天出门逛街的事，他大哥的长女要出嫁了，宫长继这做小叔叔的自然要预备一份礼物，正好两人一块商量商量，顾昀年底也有姐妹要出嫁么。
第675章 二房有事找
两人正东拉西扯，顾昀突然看到宁佩兰与童明俐到花园来走动，才知她也在。
“咦，这可真是凑巧了。”
宫长继冲着顾昀挤眉弄眼，“她俩商量下一次石榴会姐妹们聚会的事情，哎，可惜了她们都是要嫁人的准新娘，不好再跟陌生男子做拼盘宴。”
“你可拉倒吧。”顾昀回个白眼，假装喝茶。
宁佩兰知道童明俐一听顾昀来了就坐不住，这才估算着时间带她到花园走动走动，让她隔着半个花园的距离遥望顾昀，也不知是能解相思，还是沉沦更深。
男女双方隔着老远，宫长继还是让下人把妻子和她女伴请过来，名义上邀请她俩一块为预备什么礼物来出点主意。
童明俐羞涩地垂着头，不发一语，只是听宁佩兰他们三人说话。
最后还是宁佩兰出了个主意，叫两个男人只管掏钱就好，她与白蔻去逛几家银楼，看看有没有新品首饰。
顾昀笑眯眯地一口答应了，随即起身告辞，在童明俐哀怨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走了，宫长继夫妻看在眼里，觉得童明俐这颗棋子应该是顺利地埋下了。
回到自己家里，顾昀转告了白蔻让她与宁佩兰约日子去逛街，就当是给她放假了，出去好好玩一天。
隔天一早，白蔻忙完了府里的事，开了世子房里的钱箱子拿了一沓银票，就与宁佩兰相约上街，拣日子不如撞日子，趁着最近秋高气爽，正是逛街的好天气，谁知道多拖过几天是不是就要降温变天了。
宁佩兰带着两个丫头，加上白蔻，四人坐着马车，车外跟了八个仆妇和一队侍卫，一群人先去宁家拥有的几间银楼看一看，一路上走走停停，白蔻时不时地下车买些街边小吃到车上分享，车厢里飘出各种食物的香气。
一家银楼一家银楼慢慢逛，宁佩兰还会去银楼附近的绸缎庄看一看，将各种秋季新料子披在身上，她的丫头们没有说不好看的。
白蔻发现了一个绝妙的商机，可就是受限于她制作平板玻璃的一整套器械还没做出来，遗憾得要命，看着白花花的银两就这么赚不到。
成衣店虽然是以卖旧衣的二手店为主，但是绸缎庄却绝对是穿衣镜市场的大顾客啊，进店买布料的客人再也不用披着料子问别人好看不好看了。
遗憾归遗憾，白蔻也没少买这些新料子，她平时的衣裳料子都是直接在天水坊买的，或者就是上面赏下来的，极少有时间逛外面的布行，这次也是买个痛快，堆满了车厢的一角。
一行人来来往往，可算是在一家银楼相中了一副金帘梳首饰，有纯金和嵌宝两种，嵌宝的种类更多，嵌宝石的，嵌珊瑚的，嵌珍珠的，每一副的细节也稍有不同，看着这副不错，那副也很好，相当勾人。
因要嫁人的衍王世子的长女，作为小叔小婶，这笔添妆不能寒酸，宁佩兰也就不挑了，各样来了一副，另外又拣了几件单独使用的零碎小物，都是金银累丝各种嵌宝。
白蔻只买了纯金和嵌珊瑚的，另外零碎小物件买得比宁佩兰多，光是各种领扣就好几只，其中一只嵌蓝宝蝴蝶金领扣，那蝴蝶须都是活动的，能轻微晃动，宁佩兰在边上看着有趣，给自己那堆东西里面又追加了一只金镶玉蝈蝈领扣，触须同样是能动的。
店家仔细地分别打包，记下地址，稍后就会送到两家府上去。
完成了今日逛街的头等大事，剩下的时间一行人就全花在了吃吃喝喝上面，白蔻那鬼灵的鼻子，光用闻的就知道哪个小摊子上有好吃的，连同车夫和跟车的仆妇们都吃得肚皮溜圆。
下午过半，众人回到天水坊，宁佩兰的马车先在晔国公府的正门外稍停片刻，白蔻下车道别，门上的家丁过来帮忙拿她买的布料，顺便转告她午后有家银楼来送了东西，已经交到钟鸣院了，而且世子也到家了。
家丁抱着布料送白蔻到八步巷，丫头们出来接，家丁刚空出来的双手转眼就多了一点茶水钱，笑眯眯地谢了白管事，回大门上去了。
白蔻回自己屋洗手净面更衣，重新打扮妥当了再去正院见世子，顾昀等得都快睡着了。
银楼送来的首饰就在耳房的矮桌上搁着，盒子都是打开的，顾昀一件件都看过了，随包裹送到的还有一张明细账单，上面每一件首饰都写着价钱，顾昀看完了也就完了，一点都不在乎白蔻花掉的钱，自家姐妹的添妆自然得要好的。
屋里突然微微一亮，门上帘子被人掀开，白蔻走进来脱鞋，步上地台，向着顾昀缓缓行来，把用剩的钱搁在桌上，看了一眼账单上的总金额，再数一数现钱，就对完账了。
顾昀从一桌子的昂贵饰物中独独挑出那只蝴蝶领扣，伸手就扣在了白蔻的领口上，顺手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白蔻摸摸领扣，眉开眼笑地收下了。
顾昀见她笑得开心，手指微动，正想把她捞进怀里时，门外廊下却突然传来庞妈妈与晴兰她们丫头的说话声，马上正襟危坐，转头将装首饰的盒子一个个盖好。
白蔻没注意到顾昀刚才的小冲动，她忙着站起来去迎接庞妈妈。
晴兰在门外通报了一声，顾昀应了，接着帘子打起，庞妈妈走了进来，脱了鞋子，白蔻迎着她到世子跟前说话。
庞妈妈行完礼后扫了一眼桌上大大小小的盒子，有的已经盖好了，有的没盖上，又瞅了瞅白蔻的领扣，不禁笑道。
“我们白管事这一天在外面看来收获颇丰啊，有眼光，都是好东西。”
“是王妃带着买的，她有眼光才是。”
顾昀白眼一翻，“夸错人了吧？”
“更重要的是我们世子不差钱。”白蔻见风使舵，立刻拍马屁，“这些首饰总价超过了千两，不过王妃买得更多。”
“这不能跟人家王妃比呀，要嫁人的是诚王爷的大侄女，他们这对小叔小婶哪里能寒酸了。”庞妈妈听到白蔻说世子不差钱就笑眯了眼睛，“我们府里是四小姐出嫁，作为兄弟拿这些全做添妆太多了，等送过去了，三夫人都要亲自过来道谢的。”
顾昀调皮地笑笑，“四姐嫁的可是宗室子弟，不能丢她的脸不是。”
“是，是，还是我们爷疼惜姐妹，想得周到。”
“行了，庞妈妈，你特意过来一趟，说这么多话，那肯定不是我娘叫你来的，说吧，找白蔻有什么事？”
“哎呦，都叫您猜着了，是找我们白管事有事，但得您点头才管用。”
“又怎么了？”
“唉，二房那头的事呗。”
“二房才消停了几天，这次找上白蔻又要干什么？”
顾昀不悦地蹙起眉头，白蔻一脸警惕，等着听庞妈妈的下文。
第676章 才不叫二房如愿
“前几天，咱们对门的那位诚王妃不是安排了五小姐出去赏花喝茶么，母女两人跟那个郡王世子妃碰了面了，当时人家没有表态，二夫人偷偷让人打听了一下，人家郡王府八成是没看上我们四小姐，嫌弃她厨艺不好，因为人家家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摆的家宴都是年轻媳妇们下厨掌勺，我们四小姐从不参加跟厨艺有关的交际，作为一个阶层圈子的，人家肯定也打听到了。”
“哦，这会儿急了？早干什么去了？宫长继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一个年龄相当的郡王世孙，她们终于发现自己没本事高攀了？”
“二夫人是真急了，这才想请咱们白管事帮忙好好教一教四小姐厨艺，起码能自己做一桌家常菜出来。”
“家常菜可不行，你刚才都说了人家家里的媳妇们都会做家宴，这水平可比家常菜高多了，我那二婶还在想着投机取巧呢。”
“若是白管事能去指导的话，家常菜的水平一定也是很高的。”
“不行，白蔻没空，叫我娘就这么回二婶，白蔻天天都忙死了，没空管别人的家务事。”顾昀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那…”庞妈妈瞄了瞄白蔻，被顾昀抓住了她的目光，不悦地拍拍桌子。
“看她也没用，我点头才管用，你刚才说的话就忘了？”
“没有没有，老奴这就回禀咱们夫人去。”
庞妈妈见少爷真有点生气的样子，连忙走了，顾昀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穿鞋出门，白蔻默默地走到茶盘前倒了杯茶摆在顾昀手边。
“真生气了？庞妈妈只是来传话的，犯不着对她生气。”
“我哪至于生她的气。”顾昀嘟嚷着，抓起茶杯灌了几口。
“二夫人那头自有大夫人去回绝，她就是个一心为女儿着想的母亲，不必往心里去。”
“以后再有这种事哪怕我没在，你也直接一口回绝，就说我说的，不需要给那些人面子，会难为人的人本身就不必对他们客气。”
“是。”
顾昀见白蔻这低眉顺眼的样子有些不太舒服，“你可不要背着我悄悄地听二房使唤啊。”
“不会的，五小姐的师傅婢子可做不来，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做菜的天分，还是来厨房玩的，这几天说是说在认真学习厨艺，可把东厨房折腾得要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见到活例子了。”
“她从来没下过厨房嘛，不认识食材原本的样子也可以理解嘛。”顾昀说这话自己心里都没底气。
“不认识的食材教会了认识，切好了之后又不认识了，等到做成菜了她又认识了。厨房里不是有打蛋器么，小孩子看几遍都能学会的简单事情，教五小姐做蒸蛋，让她先打蛋，她能打翻整个碗，蛋液流得到处都是，又得大家来收拾。基本的入门菜还没学会几道呢，就想发挥想象力自创新菜了，配好菜的盘子她要重新搭配，厨房里舀糖盐淀粉和酱油醋的勺子大小不同，五小姐能用舀醋的勺子舀一满勺盐搁在菜里，烧出来的菜根本不能吃，又怪厨子们不提前讲清楚，弄这么多花哨的勺子干什么。”
白蔻不说则已，一说就停不下来，东厨房这几日真的苦不堪言。
顾昀听得目瞪口呆，深深地叹口气。
“我晚上去跟大夫人说一声，东厨房的年赏，到时候每人多拿一些，辛苦他们要继续忍着。”
“最辛苦的是厨房总管曾珠，她就是二夫人的陪嫁厨娘呀，五小姐使唤她那是一点不含糊。要不你请大夫人出面，劝劝二夫人，五小姐若是真的没有烧菜的天分就不要勉强自己了，东厨房每日的食材数量是有限的，大家洗好切好，五小姐只管学习掌勺都能浪费一堆菜，这几天下来她也就学会了炒青菜，而且得别人先把青菜放入锅里，她怕溅油，炒出来的青菜卖相就不提了，只是能吃而已。而且很奇怪的是，吃涮肉的时候，五小姐知道绿叶菜扔进锅里一会儿就能吃了，可在厨房焯青菜做摆盘的时候她就不会弄了，好好的青菜非得蔫了叭叽地才捞出来。”
“好了好了，知道东厨房这些日子辛苦了，我会请大夫人出面帮忙劝说一下，你也跟东厨房说一声，再怎样一肚子闷气都要忍，不许背后嘲讽，要是当天食材被五小姐浪费太多导致做不出足够的饭菜，就赶紧来报大夫人，用不着他们自己兜着，他们受的气长房都记在心里，等年底我也给他们加份年赏。”顾昀揉揉额角，不忍再听下去。
“是，婢子代东厨房谢世子。”
顾昀摇摇头，不再去想二房的事，他和白蔻收拾了一桌子的首饰，锁进他的钱箱子里，等过几天再送去给三婶。
等吃过晚饭，顾昀去给长辈们请晚安，辞了祖母出来到父母房里，讲起先前庞妈妈传话的事，顾昀就把白蔻告诉他的顾婵这些天的表现讲给母亲听，请母亲出面劝告二婶，要是顾婵真心想好好学习厨艺，就听从厨子们的教导，不要自己想当然地乱来，另外东厨房众人受的罪，年底的年赏要多给一些，犒劳他们的辛苦。
大夫人对她这二妯娌已是无可奈何，揉着额角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二婶相中的那个男孩子是郡王世孙，人家祖父老郡王还在，是个没有分家的一大家子人，父亲叔叔好几房，逢年过节的时候媳妇们下厨掌勺做家宴。从表面上看，顾婵的条件不错，父亲是五品知州，大哥是庶吉士，两个堂哥是举人，伯父是晔国公，其实挺吸引人的，但这都是外在的，是沾父兄的光，她个人却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能，想做世孙夫人，她就得有执掌一个大家庭的本事，都不说同时还要厨艺好，合得上人家家里的惯例。”
“顾婵的性子就掌不了大家庭，她从来都不是说话做事直爽麻利的人，只适合嫁分家单过的年轻人，宫长继给的名帖里有这样的男孩子，身份都比顾妍的未婚夫高，但二婶就看中了那个世孙，没办法。”
“就让她们自己撑着吧，看不清事实一心要高嫁，要是最终拖累顾婵成了老姑娘，那也是她们自己的事，怨不到咱们头上。”
“她们现在就盯上白蔻，想要她教顾婵呢，白蔻哪有空管她们的闲事，可不能让她们如愿。”
“知道了，你是我儿子，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她们呀？”
有了母亲的保证，顾昀就安心了，又说起给顾妍备好了添妆的事情，请母亲问问三婶几时送过去比较好。
大夫人先前已经从庞妈妈口中知道了这事，自然好说，顾昀这才辞了出去，回到钟鸣院后转告白蔻不必为二房操心。
隔日，大夫人处理好家务事，去二房和三房坐了坐，在二妯娌面前婉拒了她们要白蔻教导顾婵厨艺的要求，理由也充分，白蔻现在是大忙人，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管别房的内宅事务，喜乐坊工场那边才最重要，朝廷天天计算着顾昀能上缴的税金，明里暗里给了不少支持，若是生意上出了岔子，朝廷的支持打了水漂，那些本就眼红的官场同僚们一旦趁机落井下石，顾大老爷和顾旭的前途都要受到连累。
二夫人自然关心自己儿子的仕途，大伯哥是晔国公，仕途受损起码还有爵位，顾旭可没有这么好的退路，都是姓顾的，一人出事连累一大家子，二夫人马上就不再提借用白蔻的事了。
见二妯娌打消了念头，大夫人寒暄片刻就辞了出去，去三妯娌那里坐坐，聊了聊顾妍婚事的准备情况，讲到顾昀已经备好了添妆，妯娌间商定了一个日子，长房把备好的贺礼一次送来，免得东一点西一点。
这一聊起来，三夫人不免讲到二房的顾婵最近干的事，顾景的那个美人也是会下厨做些小菜的，所以梦梅曾经使用的那个小厨房一直留着，那个美人常去东厨房取些食材，自然听到和看到了一些八卦，顾婵这些天干的事三房上下早就知晓了，三夫人这会儿一提起，大夫人就连声叹气，情不自禁地唠叨了一番。
白蔻这会儿正在街上巡视生意，先前旭大奶奶生产，她和顾绘送的贺礼里面有几件花瓣形口水巾，缝的摁扣而不是系绳，这些天旭大奶奶想必是通过娘家人把讯息传了出去，铺子里的毕掌柜说了好几次有人来问那摁扣的事，所以白蔻先去老铁记拿了一些已完成的摁扣现货和几件崭新的花瓣形口水巾再转去铺子。
在铺子里正跟毕掌柜闲聊，伙计迎了一个仆妇进来，直接到柜上问有没有摁扣，毕掌柜马上拿出来，有那口水巾做样品，客人就明了了这扣子的用处，几句话的工夫一笔生意就做成了，甚至人家还想添些钱把这口水巾也买回去好向主母交差。
白蔻向掌柜使了个眼色，毕掌柜就顺水推舟地将口水巾卖掉了。
第677章 灵感是好东西
那仆妇刚走，大车行的马车又在店外停下，伙计们进进出出将货物搬进来，其中还有一箱作为满额试用赠品的甘油，白蔻就等这一箱甘油，从中拿了几瓶往郡王府走去，送给了宁佩兰。
宁佩兰正要找白蔻，刚接了衍王府传来的信函，老王妃即将寿诞，不是整寿所以只是家人吃饭，宁佩兰这新媳妇就想下厨做几道菜，正琢磨菜单呢，白蔻就上门来了。
于是这中午白蔻就留在了王府用饭，与宁佩兰商量出了一个完整的菜单，但具体做什么菜，要看衍王府的厨房预备了什么菜单，她这新媳妇再往里面添几道菜给家宴助兴，两人聊得来劲儿，直到大门上传来口信说顾世子和自家王爷下学到家了，白蔻才辞别了回去。
顾昀前脚进了自己的正院，白蔻在后面匆匆跟了进来，笑呵呵地向世子行礼问安。
“在对门坐了一天？”顾昀见白蔻穿的是上街的衣服，但脸上未有疲态，那肯定是在哪里坐着过了这大半天。
“嗯，巧了，给诚王妃送甘油，正好她收到衍王府的信，说老王妃的寿诞决定摆家宴，诚王妃想做几道菜，于是与她商量了一个菜单，让她到时随机应变。”
“唔，老王妃寿诞？是啊，差不多快到日子了，都给忘了，那我也得赶紧备份寿礼才行了。”
顾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白蔻招招手，两人一块上了台阶，然后才各自回房洗手更衣。
三四天后，顾大夫人也预备好了长房给顾妍的添妆，与顾昀预备的礼物一起装满了整整一个箱子，由两个健壮的粗使仆妇用扁担挑去了三房。
三夫人和顾妍打开箱子将物品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桌上列清单，留作后面誊抄完整的嫁妆清单。
一番清点抄写后，三夫人和顾妍收好箱子，一起到己诚堂向大妯娌道谢，尤其要谢顾昀，他送的礼物太贵重了。
大夫人说得诚恳，顾昀第一次用自食其力赚的钱给姐妹添妆，叫顾妍只管收下，那是对门诚王妃帮忙挑的，既然嫁的是宗室子弟，夫人就该有夫人的派头。
三夫人和顾妍再三道谢才辞了回去，随后公中的下人当中就出现了长房给了四小姐贵重添妆的小道消息，毕竟那两个仆妇挑箱子去三房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但具体是哪些贵重物品就无人知道了，反正一定很贵重就是了。
八卦消息慢慢地传到了东厨房，总是有好奇的人想知道更多细节，而白蔻又正好在东厨房与曾珠讨论冬季菜单，结果惹得不少厨子都来跟白蔻打听，白蔻当然什么也不会告诉他们，仅仅承认的确很贵重，因为长房备了一份，世子备了一份，而世子现在不缺钱，又是第一次亲自给姐妹添妆，自然是专挑好东西买。
来打听八卦的人听到这里就满足地走了，可在小灶间里由一等厨娘领着学习厨艺的顾婵听见了心里就不是滋味，昨天才被母亲教训了一顿要她好好学不要给大家添乱，这会儿被添妆的事一闹，她又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扔下做了半截的事情跑了，曾珠在后面叫都叫不回来。
“哎，这五小姐又是怎么了？”厨房大院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五小姐又闹什么脾气。
白蔻看在眼里，借口太吵，拉着曾珠回她屋里说话，半道上悄悄告诉她四小姐突然耍脾气，八成是觉得伤心了。
“四小姐出阁在即，长辈和兄弟给了贵重的添妆，五小姐却有可能没被男方相中，这一对比自然心里不高兴，由她去吧，你这厨房总管还能管得着她这千金小姐什么事。”
“我这不是担心她这么冲动地跑了，路上要是跌跤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