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帮着外人。”次妃还想发脾气,却不见宁安郡主和吴桃的身影,抬头看去,看见宁安郡主和吴桃二人站在庭院之中,正在赏着牡丹,两人面上都带着笑,这笑容看在次妃眼中,是那么刺目。

次妃冷笑:“好,很好,愚儿,你就…”

“娘,这里还有亲戚在呢,况且今儿是您要摆的赏花宴,还是让她们把这里收拾了,然后继续赏花,您看如何?”孟若愚只想溜之大吉,不想和自己的娘继续说下去。这一句提醒了次妃,次妃看向站在那的杜太太等人,见她们面上都满是尴尬。特别是柳姑娘,方才的艳羡这会儿已经烟消云散了,代之的是一种恐慌。

自己今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次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对孟若愚道:“那是娘在闺中时候的密友,你也该上去拜见一下。还有那是她的千金,你表妹你也许久没见了。”

孟若愚原本没有注意站着的这些人,但听到次妃这些话,抬头看见柳姑娘,孟若愚的眉不由微微一皱,柳姑娘方才看见孟若愚,只觉得他无比地英俊潇洒,但看到次妃那番发作,柳姑娘又担心,这王府内的姬妾,看起来还是不好当的。

这会儿听到次妃特地介绍自己,柳姑娘又生起一点希望,次妃现在这样,分明是太妃不抬她的头,可是自己和她不一样,自己有次妃在那做依仗,说不定可以和那位世子妃争一争。于是柳姑娘对孟若愚行礼下去:“民女见过世子。”

“既然是娘请你们来的,免礼。”孟若愚觉得,这柳姑娘的眼也太热烈了些,更加想溜走了,含糊说了一句就匆匆离开。

此刻服侍的人已经把席面重新布设好了,次妃这才对杜太太道:“都重新入席吧。嫂子,你是知道的,这世上,继母是最难做的。”

“继母难做,这也是难免的。再说郡主年轻还轻,又没被婆婆磋磨过,自然不明白您的苦心。”杜太太睁眼说着瞎话,硬生生把次妃这个庶母,抬到继母的位置,柳太太怎么听不出来,但她当然不会说破,只会顺着二人的话道:“是啊,我见过无数继母,有些做的就算再好,再巴心巴肝,可是前头的儿女,就是把你当仇人一样。”

柳姑娘听着觉得不对劲,这明明是庶母,怎么会是继母,但是柳姑娘也聪明地不出声。

丫鬟们上前斟了一巡酒,次妃抬眼看去,不见吴桃和宁安郡主的身影,这才端起酒杯:“来,来,今儿牡丹初开,大家共饮一杯。”

众人急忙站起,先贺了次妃一声,这才饮干了杯中酒。柳姑娘放下酒杯,也往外面看去,不见吴桃身影,她心中也在嘀咕,为何吴桃这个儿媳,走了也不来和次妃说一声?但柳姑娘不敢说出口,杜姑娘已经冷笑一声:“方才世子妃口口声声说我礼仪不好,可是这会儿,她和郡主走了,竟没来姑姑面前说一声,岂不也是礼仪不好?”

杜太太伸手就打自己女儿一下:“好容易你姑姑欢喜了,你又说这些不要紧的话。”

杜姑娘嘟起唇,次妃被杜太太这句话勾起不少新仇旧恨来,拉过自己侄女的手就叹气:“哎,今儿的事啊,是你表嫂做的不对,你想想,我们这样的亲戚,大面上的礼不错就好了,她非要强压着你,说什么国礼,简直是…”

杜姑娘被次妃这句话说的眼泪都下来了:“姑姑,我进王府这么多次了,还是头一遭这样受委屈呢。”

“是姑姑对不住你。”次妃搂着杜姑娘拍了拍,杜姑娘偎依的更深了。杜太太眼珠一转就对次妃道:“妹妹,就你那天说的事儿,何不…”

说着话,杜太太的眼就飘向柳太太母女,柳太太这会儿可是不想让女儿进王府了,虽说荣华富贵很耀眼,可是就次妃这样,还是生了世子的人呢,就因为名分上欠了些,就被前头王妃的女儿这样对待,那些下人们还帮着郡主不替次妃说话,那自己的女儿名分上就更欠了,好好地女儿家,还是不要进王府了。

于是柳太太不出声,她这不接茬,杜太太就着急了:“玉枝,我们那时候说好的。”

“是啊,说好了进王府来探望王妃。”柳太太笑着端起一杯酒:“王妃,我…”

“玉枝,你是和我在打什么马虎?”次妃的脸已经沉下来,看着柳太太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句。柳太太愣住,但很快柳太太就笑了:“王妃,您瞧,我这闺女就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也不懂王府的礼仪,今儿还被世子妃挑剔礼仪,若是来日,只怕就更是给王妃您丢脸,因此王妃,并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实在高攀不上。”

第44章 路遇

“你可比在闺中时候会说话的多了。”次妃望向柳太太,接着就对柳姑娘微笑:“我很喜欢你呢,你喜欢王府吗?”

柳姑娘一路进来,只觉得眼都不够用,虽说柳家也是富裕人家,可是平民百姓的富裕,怎么能和王府相比。这会儿听到次妃这么一问,柳姑娘脱口就是:“喜欢王府,也很仰慕王妃您呢。”

“真是个乖巧的姑娘。”次妃已经对柳姑娘招手,柳姑娘站起身走到次妃身边,次妃伸手握住她的手:“这一仔细瞧啊,就更喜欢了。玉枝,我记得你在闺中时候,也是爱梳这样的发式。”

“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难为王妃您还记得。”柳太太不料次妃会直接绕过自己和女儿说话,心中大为着急,已经猜到女儿动心了。毕竟不说王府的荣华富贵,就说王府的世子,生的就和外面的那些男子们不一样。可是女儿家最要紧的是嫁一个好人家,而不是这样荣华富贵耀花人眼,但这规矩大的让人走一步路就会犯错,甚至于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人家。

于是柳太太一边想着敷衍次妃,一边就对次妃道:“所以这女儿啊,只怕就和我一样的,没有您这么大的福气。”

“福气什么的,就要看我愿意不愿意给了。”次妃已经把柳姑娘搂在怀中,眼还看着柳太太:“怎么,你还想拦着你女儿得到这样的福气不成?”

“并不是敢拦着,只是这么重大的事情,还要回去和当家的商量商量。”柳太太的话,已经摆明了是拒绝,次妃冷笑着看向柳太太,却没有把柳姑娘放开。柳姑娘觉得周围气氛顿时变了,不再是方才那样笑语欢声,于是她只能乖乖地趴在次妃怀中,不敢说一句话。

“玉枝啊,你这是还没喝酒就醉了。”杜太太当然要帮着自己妹妹了,拉着柳太太的手就笑:“谁不晓得你在家里说一不二,别说这女儿的婚事,就算你儿子要娶谁,不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男人什么时候干说个不字了。”

“嫂嫂你这就是说我的不是了。”杜太太听到柳太太说出自己的底细来,心中更为焦急,今日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女儿留下。于是柳太太不等次妃再开口就笑着道:“照嫂嫂您说来,我在家是个母老虎的样子,又怎么会教出好女儿呢?而不好的女儿,又怎会有福气呢?”

次妃大怒,她的手在柳姑娘的脸上摸了摸,对杜太太冷冷地道:“在这王府之中,除了王爷太妃之外,还没有人敢随随便便驳回我的话呢。”

这是威胁了,杜太太更加后悔自己刚开始为什么会答应了,而不是仔细打听,可是这王府中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容得下仔细打听?

“好了,你女儿我很喜欢,你不用再说别的。就让她留在府内,陪我几天吧。”次妃把柳姑娘放开,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她决定留下的,是小猫小狗一样。柳太太大为着急,起身就对次妃跪下:“今儿王妃您就是要打死我,我也不会让我女儿留下。”

“娘!”柳姑娘不满地叫了一声,次妃眼中已经闪出冰冷,对柳太太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请王妃责罚!”柳太太知道次妃这话只能信一半,毕竟自己全家还是良民,出了王府,就急急地离开,绝不再回来此地,料鲁王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放纵次妃肆意对待良民。

“责罚?我的责罚,你受得起吗?”次妃这会儿是真的气恼极了,王府中人也就罢了,这算是个什么事儿,自己看上了她女儿,她就该把她女儿双手送上,任由自己差遣,竟然敢阻拦。

“娘,您就答应…”柳姑娘有些急切地说了这么一句,啪地一声,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柳太太有些恼怒地道:“这种事,哪是你能说话的。”

“娘,您打我,您竟然打我!”柳姑娘伸手摸着脸,有些不相信地低语,眼中已经有泪。

“我的女儿,王妃您也看到了,没什么教养,眼界更是粗浅的很,不堪王妃的大用,恳求王妃您,让我女儿不留在王府。”柳太太的姿态放的很低,就拿准了王府也不敢擅自打死平民这一点。毕竟王府上下,还是有许多官员在辅佐的。

“好,很好。”次妃这会儿怒极反笑,对杜太太道:“天下竟有这样不受抬举的人,看来我…”

杜太太已经在心中骂了柳太太几万声了,可她还是清楚,如果柳家抵死不愿意,那次妃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劫掠良家女子入府,这种名声,鲁王只怕也不愿意为次妃承担。于是杜太太站起身对次妃道:“王妃息怒,天下好女儿多了,这个不行,就下个吧。”

“把她们赶出王府!”次妃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服侍人等上前应是,次妃又道:“还要一路押送她们回去,就说,她们在王府内偷了东西,着家人好好看管。”

次妃竟然如此狠毒。柳太太抬头,满面惊恐。次妃冷笑:“在王府内偷了东西,我不过是让你们家人好好看管,这,是看在昔日交情份上。”

“王妃,您就如此地…”柳太太只说了半句,次妃就冷笑:“不识抬举,不就是这样的下场?”

柳姑娘恐慌地抱紧了自己的娘:“娘,娘,我们没有偷东西,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相信的。”柳太太比自己女儿清醒多了,也开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答应,答应什么设法把女儿送进王府,成为世子的妾,等以后生下孩子,就能封为次妃,甚至可以扶正。然而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

柳太太任由内侍人等把自己母女拉起来,推搡着出去。次妃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消失,这才端起杯子:“来,我们再来吃一杯,今儿的牡丹,的确很不错,我很喜欢。”

“是啊,少了那不识抬举的人,这酒,才喝的更痛快呢。”杜太太见没有牵连到自己身上,心中松了口气,也就端起酒杯,和次妃说笑起来。

柳家母女被众人推搡着出去,柳太太紧紧搂着自己女儿,满心里说不出的后悔酸涩,刚被推出次妃的院子,迎面就有一从人走过来,看见来人,领头的内侍急忙带着人回避到一边,对宁安郡主垂手侍立。

宁安郡主原本是浑不在意地要过去的,可是突然看见被推搡着的柳家母女,宁安郡主不由走回到内侍身边:“这不是次妃的两个客人吗?怎么这会儿被推搡着出去?”

“回郡主,这两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席上的东西,王妃下令…次妃下令,让押送她们回去,并着家人好好看管。”内侍恭敬回答,宁安郡主笑了:“原来如此,偷了什么东西啊,我听听。”

这?内侍一下慌了,次妃当时只说是偷东西,偷了什么东西次妃也没说,内侍们也忘记了要带点东西当做赃物,这会儿被问,还真是答不出来。

宁安郡主挑眉:“瞧瞧,这是答不出来了。还真当我看不出来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过,这也是她们自作自受,走吧走吧。”

柳太太一直看着宁安郡主,听到她说走吧走吧,心中绝望无比,但很快柳太太心中又生起一点希望,如果自己把实情告诉宁安郡主呢,于是柳太太对宁安郡主跪下:“郡主,小的们是因为不愿意女儿入府,才触怒了次妃,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宁安郡主已经走出两步,听到这话就又转身,内侍们已经伸手去捂柳太太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偷东西的贼嘴里还能有什么实话?”

“你们停下!”宁安郡主喝了一句,内侍们急忙放手,宁安郡主看着柳太太:“你方才说的,可是事实?”

“句句是实,不敢隐瞒!”柳太太对宁安郡主哽咽着说。宁安郡主看着柳太太:“可是你来赏花宴,又带着女儿,分明就是想要攀龙附凤。这会儿,我不信。”

“郡主明鉴,小的想攀龙附凤是实,可是来到王府,才晓得王府小的们着实高攀不上,况且做妾的人,就算是王府的妾,也有不少苦处。因此小的这才决定,不让女儿入府。谁知就惹怒了次妃,她着意要毁了我们母女的名声。”柳太太哭诉完就对宁安郡主磕头:“小的名声被毁,那也是小的自作自受,可是可怜我的女儿,才十五岁,原本好好一个女孩子,就因为小的一时不察,要受如此连累,小的心中难过不已。还求郡主开恩。”

“啧啧,说的这么可怜呢。”宁安郡主的话让柳太太更加绝望了,但没被驳斥就是好事,于是柳太太又对宁安郡主磕头:“是,小的并不可怜,可怜的是小的女儿。原本她该,她该…”说着柳太太就咳嗽不已,一副快要梗过去的样子。

第45章 大闹

柳姑娘见状对宁安郡主也跪下:“郡主,郡主,我娘她,的确是被杜伯母说过的那些话打动了,我,我,我也不晓得,不晓得该怎么办。郡主如果肯放过我娘,我宁愿给郡主做牛做马。”

宁安郡主哧地笑出声:“愿意给我做牛做马的人多了,也不多你一个。”

“是,是我们说错了话。”柳姑娘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没想到自己以为真诚无比的话,会得到宁安郡主这样的否认,心中也焦急起来,眼泪落的比柳太太还急些。

宁安郡主看了看她们母女:“既然我遇到了,也算有缘,来啊,把她们母女送回去,我要好好地问问,到底她们偷了什么东西。”众人齐声应是。柳太太瘫软在地,不管怎么说,这会儿还有一线生机。

次妃在酒席上已经喝了好几杯,又被杜太太吹捧着,再加上杜姑娘不时撒娇,次妃才觉得心中好受许多,又和杜太太母女说笑着,就见宁安郡主带着许多人来,次妃的脸更加拉长了,把杯子放下:“郡主你今儿是非要和我过不去吗?我就办个酒宴,你都要这样那样的。还把贼给我带来了。”

“这倒打一耙的工夫,您这是见长啊!”宁安郡主坐下,笑盈盈地说了这么一句。这让次妃更恼怒了:“什么叫倒打一耙?况且方才你和世子妃去了哪里,长辈还没发话,你们就自己走了,真是好教养。”

“我们去了哪里,您还不晓得吗?不就是我让人备的礼已经送来了,担心又像大姐姐那边的催生礼少了三成,特地自己先去看过,才好让弟妹收下。”宁安郡主轻描淡写,次妃更加气恼:“好啊,好啊,不过一点小纰漏,你就要说上几百回?”

“小纰漏?我可记得有一年,就因着你那边少送了半筐蜜桔,您就在那口口声声说别人看不上你,欺负你,瞧瞧,这还是王府的次妃,生了世子的人呢,弄的像个从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市井泼妇一样。说出来我都替你丢脸!”宁安郡主一句句冷嘲热讽,听的次妃脸都红了:“你,你,那半筐蜜桔,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人人都三筐,为何我这只有两筐半?今儿能少蜜桔,明儿还不晓得要少什么呢。”

“你怎么不说,你那还多了好几样?你从来都是只看见自己少了什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多了什么的性子。”宁安郡主又嘲了一句,次妃脸色铁青:“那和今儿的事儿没有关系。”

“怎么无关,你连少了半筐蜜桔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被偷了东西?所以我就想问问,到底被偷了些什么?”

宁安郡主的话让次妃拍了下桌子:“这和郡主没有关系!”

“我今儿偏要管了。”宁安郡主施施然坐下,对朱嬷嬷道:“你,出来说说,次妃被偷了什么东西。”

朱嬷嬷和次妃都没想到宁安郡主会这样问,自然也没有说好,偷的是什么东西,朱嬷嬷又不敢不答,在那踌躇着:“偷了,偷了…”

“郡主啊,这话我要说一句,要是少了什么普通的东西,妹妹怎么会如此大怒?”杜太太急忙开口打圆场,想提醒朱嬷嬷,宁安郡主冷笑:“轮得到你说话吗?”

“那是你的舅母!”次妃见杜太太被宁安郡主一句话说的不敢开口,气愤已极。宁安郡主的头都没抬:“我的舅母,一个妾的嫂嫂,有什么资格被我称为舅母。”

杜太太脸色煞白,宁安郡主还不解气地又来一句:“不过是因为祖母一直放纵你,你才能在这王府之中横行霸道,不然就妾的亲戚,不过是从后门,连厅都不许上的。”

次妃这一生人,最不能被提起的就是不过是个妾,这会儿被宁安郡主一口一个妾,气的要死,只能嚷道:“我是世子的生母,是朝廷册封的次妃,礼仪…”

“礼仪不过如同郡王正妃。不过如此。”宁安郡主小的打蛇打七寸的事情,自然是一句接一句的往次妃最怕被人提起的伤口上戳。

柳太太母女跪在那里,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庆幸没有答应入府了,否则的话,被宁安郡主羞辱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说啊,朱嬷嬷,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宁安郡主的眼瞟向朱嬷嬷催促着,朱嬷嬷在心中权衡一下,对宁安郡主道:“少了的是最心爱的,王爷赏下的鸾钗。”

宁安郡主哧地一声,这一声的不屑太浓了,次妃又受不了了,还要再骂几句,就听到鲁王的声音响起:“宁安,你过来看花,怎么就和人吵起来。”

“王爷!”次妃看见鲁王出现,哭哭啼啼地就上前,指着宁安郡主就对鲁王抱怨:“妾,妾不过是处置了两个贼,谁知郡主就跑来,多方地羞辱妾,还羞辱妾的家人,说不过是妾的亲戚,哪能坐在这席面上。王爷,这都是妾不能被扶正的苦啊!”

鲁王看向女儿,宁安郡主虽然站起身了,但明显没有上前相迎的意思,鲁王不由叹气:“你啊,叫我说你什么好。”

“横竖人是爹爹您纳回来的,纵容也是爹爹您纵容的,这会儿,爹爹倒要和女儿说,不晓得和女儿说什么好了。”宁安郡主也上前对鲁王有些撒娇地说。鲁王看着女儿和妻子有些相似的面容,叹了口气:“就是我宠坏了你,这会儿对你杜姨还这样,你也该对你杜姨赔个不是才是。”

“女儿哪里有不是了?许她随便栽赃,说别人偷了东西,要把人押送回去,毁了别人一世的名声,难道不许我说一说她不过是个妾,和…”宁安郡主的话没说完,次妃就又哭起来:“王爷,郡主在您面前都这样说,王爷,您不扶正妾,那就,那就…”

“那就怎样?你也不会去寻死,毕竟你要是真的死了,这荣华富贵,可要交给谁来享呢?”宁安郡主一句比一句更能揭了次妃的底,次妃被宁安郡主的话给噎住,伸手又要去拉鲁王的胳膊。

“宁安,你也顾忌一下礼仪。”鲁王被次妃和女儿的争吵弄的两边太阳穴都是疼的,无奈地对宁安郡主说。宁安郡主哦了一声就缓缓地道:“爹爹,您是晓得女儿的脾气的,对有礼仪的人,女儿自然还以礼仪,对没礼仪的人,女儿自然是不还以礼仪的。”

“王爷…”次妃又哭了,鲁王叹气:“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把这里,弄成什么样子?别的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市井人家呢,哪是堂堂王府?”

“爹爹!”宁安郡主叫了一声唇边就露出嘲讽的笑:“让这些市井之人在这里的,不就是您宠爱的次妃吗?可不是我。再说了,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人押送出去,说是偷了王府的东西,王府的面子,似乎也不好看。”

次妃见宁安郡主就是缠住不放,对鲁王哭的更伤心了:“王爷,王爷,您瞧瞧,就是因为妾不是正妃,就被人这样欺负,不然…”

“王府的次妃,和寻常人家的妾是不一样的。”鲁王心知肚明自己不能扶正次妃的,毕竟还有个太妃在那拦着,也只能这样劝着次妃。

“郡主这会儿就欺负我,还一口一个我不过是妾。”次妃的话让宁安郡主冷笑:“是啊,我欺负你,那是因为,我生下来就是郡主,别说你,就算是爹爹也不能褫夺我的封号。爹爹,若是您上书朝廷,说女儿忤逆,要褫夺我的封号,只怕爹爹先要…”

“宁安,你话说的太多了。”鲁王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虽说丢面子也是个常事,但之前都是在太妃跟前,现在是在外人面前,鲁王还是有些撑不住,呵斥了女儿一句。宁安郡主也就见好就收,不再说话。

次妃见宁安郡主不说话了,以为宁安郡主被威吓住了,急忙对鲁王道:“王爷,妾的面子都丢光了。您看…”

鲁王环顾一下屋内众人,杜太太母女站在那里不敢说话,柳太太母女跪在那,屋内服侍的下人们更是没有一个敢说话。鲁王不由长叹一声:“罢了,来人,把客人们都送出去,好生安抚,再各自赏绸缎四匹,二十两银子。”

这是封住她们口的意思,毕竟王府中这样一通大闹,传出去,那就真是笑话。

柳太太听到这话,晓得自己母女算是逃过了一劫,于是柳太太急忙对鲁王磕头:“多谢王爷。”

杜太太听到还有赏赐,也欢喜了下,急忙带着女儿对鲁王跪下:“多谢王爷,王爷您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漏出去。”

鲁王顿时觉得面子上又挂不住了,偏生这会儿宁安郡主还哧地一声笑出来,鲁王更觉得面子无光。不过鲁王还是强撑着对她们摆摆手:“快些出去吧。”自然有下人上前把客人都给带出去。

第46章

柳太太只觉得得了命,出府的路上一个字都不敢说,等到看见自己的马车,柳太太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杜太太道:“王府太…”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突然变卦,才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这会儿到了外面,杜太太也敢直一直腰,鄙视下柳太太了。

柳太太忙着张罗女儿上车,等在车上坐稳了才对杜太太道:“哎呀我的嫂嫂,原本你说的那么好,我也想着,王府的妾,和寻常人家的妾是不一样的,恨不得削尖脑袋进去呢。谁知,就算…”

“那不过是郡主突然回来,不然你看就算世子妃,在我们妹妹面前还不是毕恭毕敬?”杜太太打断柳太太的话,柳太太一脸不赞成,但没有再多说什么,杜太太轻叹一声:“而且,你觉得受委屈了,可是敢发脾气的,也只有有数的那几个人。再说这些来往的人家,谁家还敢在我面前说,你家不过是因为妹妹在王府做妾才如此风光?”

这些话,杜太太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柳太太也没有再继续听,只是把女儿抱在怀中:“要是婆婆好,那进去也没什么。可是今儿我瞧着,这上面还有太婆婆呢,还有两个大姑子呢。再说,算了,只当我女儿没有这样福气。”

“自然去找别家有福气的女儿了。”杜太太还是找补了一句,柳太太看着外面景色,心中已经思量要给女儿重新寻个什么样的人家。王府的荣华富贵的确很好,可是也要有命去享受。

王府之中,次妃见众人都走了,那和鲁王哭的就更大声了,口口声声要鲁王做主,要把她扶正,但不敢去说要死的话。宁安郡主只当是听戏一样,鲁王在那急的跺脚:“宁安,你惹的祸,你怎么不来解开。”

“爹爹,人是你娶的,又不是我要娶的。再说了,我娘被她气死,这件事我还没寻她算账呢。”这句话,宁安郡主说过很多次,但鲁王只当女儿这是小孩子家的说话,从来不放在心上,偏生次妃这会儿就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就要去掐宁安郡主的脸:“你,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气死了先头王妃?先头王妃去世时候,你也十岁了,你难道不知道,她是病死的?”

“如果没有你,她怎么会生病?”宁安郡主的声音提高一些,提高的鲁王转头看向女儿:“宁安,你娘并不是她气死的,你娘她…”

“不是她还是谁?女儿常常看见娘坐在那里发愣,想命人去寻您,可是娘说,不要去寻,让你爹爹自己去过想过的日子。”宁安郡主盯着次妃,一副一定要从次妃那里得到答案的模样:“想来,就是她在中间拦着,娘才知道,去寻爹爹是没用的。爹爹,娘和您结发夫妻,您怎么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宁安,不是这样的,我和你娘…”鲁王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这些情爱恩怨的事情,偏生这模样被宁安郡主认定为自己的爹就是在护着次妃,于是宁安郡主冷笑:“爹爹,您什么都别说了,我晓得男儿薄幸。若不是您不闻不问,大姐姐怎么会险些嫁给一个屠户的儿子?若不是您,娘…”

“住口!”鲁王被女儿气到,抬手就要打在女儿脸上,宁安郡主眼中的泪落下:“好,好,我就晓得,我就知道,爹爹心中是没有女儿的。”

鲁王的手停在那里,看着女儿神色哀伤:“你怎么能如此说?”

“若不然呢?爹爹你喜欢听戏,喜欢做这做那,可是您就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没有…”宁安郡主的话已经不成句,就在这时响起吴桃的声音:“儿媳见过公公,太妃说,郡主来的时间久了,命儿媳来请郡主回去。”

次妃看到吴桃,眼中也喷出火来:“你怎么这会儿来了,难道说要看我的笑话?方才你怎么不在?难道你不晓得,要服侍我这个婆婆吗?”

“方才儿媳和姐姐说话,二姐姐说,既然这边在摆酒席,想来婆婆不需要服侍,儿媳就和二姐姐前去太妃那里。况且儿媳已经和朱嬷嬷说过,请朱嬷嬷回禀一声,想来朱嬷嬷忘了。”吴桃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朱嬷嬷见自己被点到,吓得立即跪下:“奴婢,来回禀过次妃的,次妃只是说,知道了。”

有这么一回事吗?次妃想回忆,然而怎么都回忆不出来,于是次妃瞪了吴桃一眼:“那这回呢?”

“这会儿,是太妃命儿媳来请二姐姐回去,还说,出嫁了的姑奶奶,就该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看笑话的道理。太妃还说…”吴桃说到这顿了顿,面色有些为难,鲁王已经叹气:“太妃还有什么话,你一并说出来。”

“太妃还说,家宅不宁,只能说是做家主的处事不公,因此,让王爷,处事公道些。”吴桃的声音很低,鲁王已经叹气:“好一个家宅不宁,好一个不知道分寸。原来,全是我错了。”

“王爷怎么会错呢?”次妃哽咽着对鲁王说了一句,鲁王唇边笑容有自嘲味道:“是啊,都说我没有错,错的是别人,可是我竟不知道,到底真的是别人错了,还是我错了而我不知道。”

宁安郡主的眉挑起,吴桃已经对宁安郡主道:“二姐姐,太妃还在那等着你呢。”

“女儿告退,爹爹究竟有没有错,爹爹自己去想。只是女儿,女儿,有些话也不该说。”宁安郡主对鲁王匆匆说了这句,也就和吴桃行礼退下。

鲁王看着还在哭泣的次妃,对她长叹一声:“你是晓得的,要扶正你,太妃不许。”

“太妃不过是看我出身不好,可是我也没做什么错事。”次妃当然也是一个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事的人。鲁王哂笑:“你真的没有做错吗?方才宁安说的对,我的确纵容着你,我纵容着你,是我不想惹是非,是想讨清净。”

“王爷!”次妃听到这话大为惊骇,她一直认为,鲁王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才纵容着她,可是这会儿听起来,鲁王似乎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甚至还…

如果,这些下人们知道了,鲁王不喜欢自己,那自己该怎么办?次妃有些恐慌地想着,她的所有荣华富贵,全都系在面前这个男子身上,为他的笑而欢喜,为他的恼怒而担心。

“你不要惊慌,你是世子的生母,是王府的次妃,你以后收敛着些吧。”鲁王的话听在次妃心上,如同重重地锤在她心口:“王爷,妾,妾从没有放肆过。”

“是吗?”鲁王声音挑高一些:“宁安不喜欢你,你就容忍着她好了,横竖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朝廷自然有俸禄给她,又何必做的那么小气刻薄,引人笑话。”

次妃的脖子不由缩了下:“王爷,王爷,妾只是,只是,只是那些底下人,估计克扣了。”

鲁王垂下眼,次妃见鲁王这样急忙换了语气:“妾会约束住那些下人的。”

“这样就好!”鲁王说完这句,背着手打算走出去,接着又停下:“横竖,你要记得,这是王府,不是什么市井人家,不要隔三差五就闹上一场。规矩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