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足以证明,在男主光环的作用下,林星承最后也肯定会跟原书中所写的那样登上帝位。

且他的心性到后面肯定也会有变化的。毕竟现在的林星承虽然阴郁冷清,但还远不是后期那样的冷厉狠戾。

也就是说,林星承后面肯定会有个黑化的过程......

想到这里,薛清宁默默的往后倒退了两步,想要离林星承远一些。

她的这一番动作肯定逃不开林星承的双眼,他面上笑容一滞。

其实以往薛清宁就算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经常会这样想要尽量离他远一些。但那会儿他只是觉得有点儿不解,却也不会想要做什么。但是刚刚他却是心中陡然一沉,竟然差点儿想要伸手握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这里拉。

他现在好像是没法子接受她想要离开他,又或者是躲避他的......

但是他也明白,薛清宁原本就怕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很紧张,若他真的那般做了,她往后只会更加的怕他,在他面前也只会更加的紧张。

甚至,她往后会再也不想见他......

于是原本已经伸出的右手又缩了回来,悄然的背在身后。然后做了很平静的样子,问薛清宁:“这几日总不见你大哥,他可是很忙?”

薛元韶确实是很忙的。

这次秋闱他考中了第九名亚元,因着现在荣昌伯府的不同以往,自是有好些人前来恭贺。薛博明也会经常带他去拜见一些人,所以就算薛清宁,连着这几日也只有早间他过来给徐氏请安的时候能看到他一小会。

但是林星承这里却还是这样的冷清孤寂。分明他是考中了头名解元的那一个......

不过想想也是。林星承现在的身份最多只能算是个寒族,纵然考中了头名解元,但朝中无人脉,在那些世家显贵的眼中,只怕也是不值得结交的。

加上林星承也是个冷漠喜静的性子,所以纵然薛元韶邀了他一起去拜见他人,他也没有去。

薛清宁就点了点头:“嗯,我大哥最近确实比较忙。你可是要找他?”

在这荣昌伯府中,除了他日常居住的碧梧斋,想必大哥的书房算是他去的最多的地方了。

林星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顿了顿,又道:“谢谢你的那支人参。”

他一说这个话薛清宁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什么那支人参啊,其实也就是半支,还是娘给大哥之后剩下来的。但是照林星承这样一说,倒反倒是她特意弄来给他的一样......

又不好将这些话直白的告诉他,就只含含糊糊的说道:“不,不客气。”

然后她又继续沉默着,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腕上面带着的红珊瑚手串。

林星承认出来这是孟锐送她的那串红珊瑚手串,眸光微沉。

应该是在家中不出门的缘故,看她发间都没有戴什么首饰,但左手腕上却依然笼着这串红珊瑚手串,可见这个手串她是一直戴着的。

她就这样的喜欢孟锐送她的这个手串?

但随即林星承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起来。

这珊瑚手串确实很好看,她一个小姑娘喜欢好看的东西,就一直随身戴着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且孟锐还是她的义兄,他在这里不高兴个什么劲呢?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她腕间的这抹朱红色很刺眼......

就别过头去。

旁侧的池子里面是种了荷叶荷花的,但是秋分的节气已过,不说荷花再不见踪影,便是残存的这些荷叶也是一个个的都枯黄了,弯折了下来。

倒是池岸边有几株木芙蓉,这会儿粉色的花朵重重叠叠的开着,倒影在水面上,看起来花团锦簇一片。

木芙蓉掩映之后有一座木桥,林星承收回目光,问依然垂着眼不看他的薛清宁:“桥边的那几株芙蓉花开的正好,我们过去看一看?”

薛清宁往那边瞥了一眼。

确实开的很好。而且站在桥上,可见波光花影,是个赏芙蓉花的好所在。

这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是肯定会去桥上站着看一看的。但是现在林星承却在她身边,而且还邀她一同过去赏花......

说个实话,那她就不是很愿意了。

其实她已经想好了说辞,但说出来是肯定需要勇气的。

斟酌了一番之后,到底还是呐呐的开了口:“实不相瞒,原是二姐约了我去她那的。刚刚已经耽搁了这些时间,我担心二姐会等的着急。现在是肯定没法子同你去桥上赏花了,还是改日再赏吧。”

不过这个改日,那肯定是没有的。

林星承心中沉了下去,唇角紧紧的抿了起来。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薛清宁的托辞?明明是他让小青想法儿让薛清宁出来的,但是现在她却说是她二姐约了她。

而且,刚刚他可是看到她二姐带了两个丫鬟往前院的花厅走的......

但是他也明白,若此时将薛清宁逼的太紧,往后她只会更加的怕他。便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站在一处的小青抬起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若是以往,林星承也许听出来薛清宁这话只是托辞而已,但现在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

明明是他让自己一定要想法子让薛清宁到这里来的......

而且,直到现在小青也想不明白林星承为什么忽然这样急切的想要见薛清宁。

不过随即她就看到林星承瞥过来的目光。

淡淡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她心中一凛,忙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林星承相较以前而言,看人的时候目光越发的冷漠了,身上的威压也越发的重了......

第106章 意有所指

秋分节气一过, 夜就开始渐渐的长了起来。

天气原还是暖和的, 但几场大风一过,气温简直呈断崖式的下降。

这日已是冬至,早间起天就阴沉沉的, 至下午时分风就渐渐的大了起来。到现在更是不得了, 投在窗纸上的树枝摇晃个不住, 呜呜风声入耳。

薛清宁怀里抱着手炉, 腿上搭着一件青莲色出风毛的夹棉斗篷, 盘腿坐在冬暖阁的临窗大炕上, 听徐氏和薛元韶,薛元青说话。

徐氏手里拿着一张大红色烫金封面的请帖,正递给薛元韶看。

“这是今儿上午永嘉侯府遣人送来的请帖, 说是他们侯府的嫡长孙下个月初八大婚,请我们过去观礼。”

永嘉侯府的嫡长孙,那就是崔子骞了。

薛元青和崔子骞现在同在神策营当差, 关于崔子骞已经定下亲事, 且腊月初八就要行大礼这件事薛元青肯定是知道的。

他知道,也就相当于薛清宁, 以及徐氏和薛元韶都知道了。

至于永嘉侯府会给他们送这张请帖来,原也在意料中的事, 所以现在大家表现的都很平静, 一点儿都不惊讶。

薛元韶也不过是打开帖子看了一眼, 随即就搁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拿起盖碗垂眼喝茶。

薛元青则在笑。

“昨儿子骞还愁眉苦脸的在跟我和孟锐说呢, 他不想这样早就成亲,想再自在个两年。但是他们家的老爷子,还有他老子,他娘全都逼着他,他没得法子,也只好应下来了。还说新娘子虽然自小跟他相识,但他也从来只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谁知道现在竟然会娶她为妻。”

暖阁里面放了一只擦得锃亮的三足黄铜大火盆,里面烧了上好的银霜炭,一点儿烟气都没有,很暖和。

薛清宁纵然再畏寒,但这会儿却是不觉得冷的,反而觉得很暖和。

又才刚吃过晚饭,肚腹里面饱饱的,再待在这样暖和的地方,不由的就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却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薛元青说的这话,心里还想着,从小相识的还不好?至少是识得的,也有几分情分在。若不然,逼他娶一个素未蒙面的,相貌脾气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那岂不是更不好?

意识渐渐的不清晰起来。眼皮如有千斤重,终于慢慢的阖上了。

徐氏也同薛清宁是一样的想法。

“......虽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娶一个自己识得的,总好过于娶一个以往从没有见过面的。”

说到这里,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薛元韶:“元韶,你觉得呢?”

薛元韶耳根处泛起一层烫意,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总觉得母亲好像知道了他和韩念云书信往来,以及暗中见面的事......

他也确实想过跟母亲提迎娶韩念云的事,但无奈他面子薄,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现在母亲忽然问他这话,他是不是应该趁势说一说这件事?

可这话到底该如何开口说呢?

也担心徐氏知道了会不同意他和韩念云的事,所以越发的踌躇起来。

徐氏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的脸皮薄,刚刚的那话原就是递了个梯子给他,让他自己主动说出这件事的。

毕竟她虽然听薛清宁说过薛元韶和韩念云的事,但当时就是薛清宁自己也不敢完全的确定这件事,只用了大概这样的字眼。薛元韶又是个做事缜密的人,所以徐氏也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可别薛元韶对韩念云并无意,她却一力撮合。薛元韶又对她孝顺,很少逆她的意......

她还是想让薛元韶娶个自己真心所喜欢的女子的。别如她这般,被逼着嫁了一个自己婚前从未见过的人,怅然一辈子。

就没有再说什么,拿了炕桌上的盖碗,揭开茶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薛元青这时候却是忽然说道:“娘,我记得大哥可是比子骞要大的,你看现在子骞都已经成亲了,你是不是该给大哥相看亲事啊?”

越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就越小。因为他发现薛元韶正转过头,目光冷淡的在看着他。

徐氏心中微动。

薛元韶上个月就已行了弱冠礼,他的亲事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倒是可以逼他一逼。

若他心中果真有韩念云,不信到现如今他还不肯说。若确实没有,那她就要开始给他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就合上碗盖说道:“元青这话说的很对。元韶,你现在大了,亲事确实该相看起来了。”

将盖碗放在炕桌上,她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担心会影响你读书,所以一直没有同你说起。其实自打去年起就陆续的有人过来给你说亲,但总被我推辞掉了。想着等你考过秋闱再说。现在秋闱已经过了,你也考中了举人,这些日子给你说亲的人就越发的多了起来。我也确实瞧中了两位姑娘,听得说相貌脾气都是好的,家世也跟你相当。”

将她看中的那两位姑娘的家世都细细的对薛元韶说了一遍:“......不知道你更属意哪一个?你说出来,我叫人安排你们见个面。”

一面说,一面细看薛元韶。

就见他一张脸涨的通红,搁在小几上的右手紧握成了拳头。

徐氏只当没有看到,继续说了下去:“又或者是这两位姑娘我都安排你见一见?我是更喜欢周侍郎家的那位姑娘一些。不过这种事肯定是要问一问你的意见的,毕竟将来过日子的可是你。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希望你挑一个你自己中意的......”

“娘!”

薛元韶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但随后他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额头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出来,在暖橙色的柔和烛光下面看着分外的明显。

徐氏心中暗笑,但面上却一点都不显,淡着神情问道:“嗯,怎么?”

薛元韶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鼓。明明是严寒的冬日,后背里衣却已经被汗给浸透了。

待要明说他和韩念云的事,一方面他确实觉得羞窘,另外一方面也担心徐氏会不同意。

但若是不说,听徐氏刚刚的意思,就要给他定下一门亲事来了。

脑中忽然掠过韩念云的身影。她笑起来的时候,清丽秀雅。望着他的一双眸子如有晨星在闪耀。娇羞起来的时候,粉面如霞......

薛元韶猛的起身从椅中站起来,望着徐氏就跪了下去。

除了已经悄然睡着的薛清宁,徐氏和薛元青都吓了一跳。

薛元青更是惊的从椅中站了起来,呆愣愣的叫道:“大,大哥?”

怎么这还一言不合就跪了呢?

徐氏到底比薛元青要沉稳一些。定了定神,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薛元韶这会儿因着紧张和忐忑,只觉得背上又出了一层热汗。但还是沉声的说道:“娘,其实,其实,”

徐氏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屏息静气的静待着。也目光牢牢的盯着他。

好在薛元韶其实了一会,终于眼一闭,心一横,说道:“其实儿子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还望娘能够成全。”

说着,弯腰矮身就朝前伏了下去。

徐氏心想,可算总你这句话给逼出来了。

明明心中是暗喜的,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做了惊讶的样子出来,问道:“原来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是哪一家的姑娘?”

薛元韶先前一直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所以关于韩念云的事他总是不曾对徐氏透露个半个字。但刚刚他开口说了那句话出来之后,却仿似一瞬间觉得心里高高的那道堤防倒了,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就直起身再跪好,低低的说道:“母亲其实也是见过她的。就是韩,韩御史的女儿。她跟宁宁一向要好,宁宁也是很喜欢她的。”

徐氏一颗心终于安安稳稳的落到了原处。

心中却也在笑薛元韶有些痴傻。

这是要给你挑媳妇,你说宁宁喜欢韩姑娘做什么?

不过宁宁喜欢韩念云那自然是最好的了,这样往后姑嫂两个相处起来也和睦一些,可以省却许多烦心事。

“哦,原来是韩姑娘啊。”

徐氏绷着一张脸,意味深长的说着,“只是宁宁不是说韩姑娘几次想要对你当面致谢,却可惜总是没有遇见你。怎么你们两个从未见过,现在你却心仪上她了?”

薛元韶如何会听不明白徐氏这话里的揶揄之意?一张俊脸涨的通红。

但也只得解释着:“那一次儿子去新亭斋给宁宁买粽子糖,恰巧碰到了韩姑娘。不慎伤了她,我就带她去医馆,随后......”

将他跟韩念云相识之后的事悉数对徐氏说了一遍,随后又弯腰矮身伏下身子,语气极其诚挚的说道:“儿子确实是真心心悦韩姑娘的,请母亲成全。”

徐氏且不说话,伸手拿了盖碗,揭开碗盖慢慢的撇着上面的茶叶浮沫。

这可真是出息了啊。这样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她!若非今日她这般相逼,只怕薛元韶依然不肯对她说。

薛元青这时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了。

“你,你,”

他指着薛元韶的手指都在发抖。可惜你了半天都没能你出个下文来。

倒是转过头开始跟徐氏抱怨起来:“娘,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明明自芙蓉苑回来之后他和薛清宁还特地对薛元韶说了韩念云的事,当时薛元韶还一脸冷淡的样子,说并不想见韩念云,怎么现在才过了半年多,薛元韶竟然就说他心仪韩念云?

他可是薛元韶的亲二弟!

“你不知道算什么?我这个当娘的尚且都不知道,轮得到你这个做弟弟的先知道?”

徐氏喝了一口茶,将盖碗放在炕桌上,这才叫薛元韶:“起来罢。”

薛元韶应了一声是。

只是他虽然起身站起来了,却不敢在椅中坐下的。

心中也在忐忑着,不知道徐氏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她刚刚跟薛元青说的那话,分明是有些气恼的。

该不会不同意他和韩念云的亲事吧?不过这件事他确实不敢瞒着徐氏这么长的时间,倒累她这些日子都在费心给他相看合适的姑娘......

徐氏瞥了薛元韶一眼。

见他低头垂首站着,看起来极温顺的模样。心里觉得敲打的也差不多了,抬手掸了掸衣襟上面刚落下的一滴茶水,开口问道:“既如此,你打算什么让我什么时候去韩家提亲?”

薛元韶猛的抬起头看她。

因着心中实在太震惊的缘故,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难得看到一想冷静自持的大儿子面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徐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你跟我说这话,难道不是想我去她家提亲?还是说,你想过两年再跟她成亲?你确定你可等得?”

薛元韶被她这般一打趣,一张脸只如盛夏傍晚时分铺面了红霞的天空。

薛元青还在旁边大声的笑个不停:“娘,娘,你快看,大哥的脸红了。哎哟,我活了这么多年,这可是头一次看到大哥脸红了。”

就算被薛元韶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薛元青也依然笑的没有半点收敛。

这时候不笑什么时候笑?想必就算现在他再如何的放肆,大哥也不会跟他计较的。

便是跟他计较,难道他就不能学娘那般,拿韩姑娘来调侃揶揄他两句么?保管到时候大哥就会什么训斥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氏看着他们兄弟两个这般模样,也忍俊不禁起来。

不过还是说薛元青:“宁宁睡着了,你小点声,当心吵醒了她。”

但眼中却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