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宁压根就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而是急急的对薛元韶说道:“大哥,我们以前不是已经说好了,我若真的不想学棋,你便由得我,怎么现在你又变卦了?”

“以前我以为你纵然不学棋,琴书画这三样你都会,又或是只会其中一两样便也罢了,但你看看到现在这三样中你学会了哪一样?便是练字,前几天我督促着你,你还肯练,后来我没有督促你,你几时拿过笔?可还知道笔该如何的拿?”

说的薛清宁一脸羞惭的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了。

薛元韶还在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她:“我现在也算是想明白了,若没有人督促你,什么事都由得你,到最后你只会一直懒散下去,什么都学不会。既如此,倒不如我做个食言的人,让你从今日起再将棋艺学起来。”

薛元韶虽然温厚,但他生起气来的时候还是很严厉的,薛清宁压根就不敢顶撞一句。

林星承在旁边既心疼薛清宁被薛元韶这般训斥,但想着让她重新学棋也是好事。

便说道:“我每每休沐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家,冷清的很。既然薛兄想让令妹重新学棋,不如趁我休沐的时候便来教令妹罢。就同以往一样。”

这样每隔个几日他就能见一见薛清宁了。总好过于只能每夜梦里见她,半夜醒来时唯见窗外凄清月光的好。

薛元韶对此自然是愿意的。

说了几句客气的话推辞一番,随后就谢过了他。还叫薛清宁也来拜谢林星承。

薛清宁:......

她这好不容易才自在潇洒了两三年,终于不用再担心见着林如兰或林星承,只等薛清璇回京,然后所有的事情按照原书中所写的那样发展,她就能做一条咸鱼躺赢,怎么现在却又要她跟林星承学棋?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林星承学棋了。

可是薛元韶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不容置喙,最后她也只得委委屈屈的按照他说的,拜谢了林星承。

心里面在安慰着自己,再等几日薛清璇就会回京了。按照原书中所写,薛清璇回京的那一日她就会和林星承相见。等到时他们两个彼此喜欢上了,林星承就算休沐,那也肯定会去陪伴薛清璇,哪里还会顾得上教她学棋啊。

所以暂且先答应着,别让大哥生气了就是。

只是拜谢完一抬头,她正好对上了林星承的目光。

林星承在看她,面上带着浅淡的微笑。对上她的目光,他甚至还对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温声的说道:“往后我休沐的时候就会过来看你。”

薛清宁:......

总觉得林星承说的这句话有点不大对,但是她想了想,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最后也只得罢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这日。

薛清宁仔细的回想了下书中的情节,清晰的记得薛清璇确实是这一日回京的。而且还是在郊外的官道上跟林星承邂逅的。

所有的故事也全都自此开始。

第131章 擦身而过

毕竟是当年看书时在第一章就看到的情节, 记忆深刻, 所以薛清宁确实很想要去看一看这场男女主的初次邂逅。

她想着,她不会在官道上面出现, 只远远的看一眼就行。总归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她的, 肯定没有关系。

于是叫人去跟徐氏说一声自己要出门,然后叫小桃拿了帷帽和马鞭,转身就往屋外走。

小青见了, 忙问她要到哪里去。

这些年小青在她身边伺候的很用心, 做事也很麻利,薛清宁对她还是很信任的。

就笑着说道:“我见天气好, 想骑马到郊外走一走,很快就回来。”

小青默默的记下了。一等薛清宁离开,就去后门找了惯常给她传话的一个小厮,将薛清宁出门去郊外骑马的话对他说了,叫他立刻去告知林星承知道。

当年林星承搬离荣昌伯府的头一日曾特地让人叫了小青过来,吩咐她往后一应薛清宁的日常都要遣人告知他,这个后门的小厮就是林星承特地留下的人。

所以但凡薛清宁出门, 小青总是会立刻通知这个小厮, 叫他告诉给林星承知道。

冬日散值早,才申初时分各个衙署的官员就已经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小厮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阿忍。阿忍跟在林星承身边多年, 是很明白林星承现在是有多看重薛清宁的。于是一等林星承从翰林院出来, 阿忍立刻迎上前, 悄声的将这件事告诉了林星承。

林星承眉头微皱, 抬头看了看日色。

虽说今日的天气确实不错, 但冬日天黑的早,这会儿的日色就已经浅淡如水了。到酉正时分天色就会暗淡下来,薛清宁这时候到郊外去骑什么马?

但已经来不及想这其中的缘由了,问阿忍:“她什么时候去的?”

阿忍回道:“薛福是约两刻钟之前过来告诉我这件事的。他出来的时候,薛姑娘也刚出门。”

也就是说,薛清宁已经出发两刻钟了......

林星承一听,立刻叫阿忍将他的马牵过来,翻身上去。

身上青色的官服是来不及换下来了。好在早间出门的时候寒冷,他带了一件石青色的斗篷。这会儿从阿忍的手中接过斗篷罩在身后,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立刻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了出去。

却有人比他更早。

薛清宁骑着踏雪胭脂出门才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孟锐就过来了。

尚且坐在马背上还没有来得及翻身下马,就看到薛元青神色匆匆的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孟锐便问他这是怎么了。

就听到薛元青很生气的说道:“还不都是因为宁宁!她现在做事可真是越来越胡作非为了。这个时候说要去郊外骑马,叫个丫鬟去跟我娘说这件事。我娘自然不准,说冬日天黑的早,外面稍微耽搁一会,回来的时候天色都要晚了。明日不能去?叫丫鬟回去告诉她,不想她现在胆子大了,竟然还学会了先斩后奏。丫鬟回去,就发现她已经先行走了。而且她出门也没有带家人在身边,只带了个丫鬟。若是遇到什么歹人,可怎么得了?娘在家中急的坐立难安,立逼着我立刻撵过去将她叫回来。”

一面说,一面催着小厮:“马房怎么还没有将我的马备好?一个个的,手脚都麻利点。”

孟锐一听,心中十分焦急。问明薛清宁所去的方向之后,竟是等不得薛元青,催动坐下马儿,四蹄翻飞处,马儿早就已经朝前蹿了出去。影青等几个侍卫忙策马跟随在他身后。

一路疾驰。又吩咐侍卫分散开来四处寻找,直至追出城十里开外,依然未见薛清宁的行踪。

倒是有几辆马车迎面行来,其中一辆马车旁边骑马随行了一位女子。

孟锐目光快速的往那边瞥了一眼。

就见那位女子头上戴了帷帽,相貌看不真切。身形是极曼妙的,握着马缰绳的一双手白皙若初雪。

孟锐对薛清宁极熟悉,这一眼瞥下来,立刻就知道这不是薛清宁。

立刻收回目光,没有半分停留,打马继续前行。

眼看就要与那位女子擦身而过,忽然听得身后马蹄声阵阵,有侍卫策马疾驰过来。

未及近前,已经开口禀报:“世子,属下已经找到薛姑娘。”

伸手往后一指:“就在那处小树林里。”

孟锐因着一路未找见薛清宁的踪影早就已经心急如焚,这会儿听说找到了,立刻用力一拉手中马缰绳。竟是将原要往前疾驰的马儿拉的一声长嘶,在急行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拨转马头。随后不等有片刻停留,又立刻往回路飞一般的疾驰而去。

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旁人。

就见中间那辆马车一侧青色的车窗帘子被人掀开一半,有声音在问:“璇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骑在马背上的女子,也就是薛清璇,摇了摇头,回答着:“娘,并没有什么事。你且安心在马车里面坐着便好。”

目光却一直在留意看着孟锐的去向。

是个相貌生的十分俊朗的青年,浑身的气势透着一股子尊贵。刚刚望过来的目光也十分的凌厉慑人。

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出众的青年。

而且,刚刚那个人还叫这个青年是世子......

这是京中哪一位权贵家的世子?

马车里的姜氏不晓得她这会儿心里面的波动,还在不放心的叫她:“你也到马车里面来坐着。好好的,非要骑马。不累?”

“我不累。”

薛清璇收回目光,声音依然带着几分笑意,“很快就要进城了,等进了城我再到马车里面坐着罢。”

姜氏一听,便也罢了。

她放下车窗帘子,看了一眼趴在奶娘怀中阖目沉睡的儿子,自己随即也闭目养神。

*

孟锐一路策马疾驰至侍卫所指的地方,还未近前,就看到薛清宁正站在一棵杉树前。

穿一件蜜合色绣联珠纹的胡服,手里握着马鞭。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头茫然的看着孟锐,叫了一声三哥。

他怎么过来了?而且还搞的这样大的一副阵仗。若不知道的,只怕还会以为他是在追捕什么很要紧的人。

孟锐心中有气,沉着脸催动马儿近前。至薛清宁面前的时候他也不说话,也不下马,就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垂眼看她。

虽然薛清宁以往也见过孟锐生气时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

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双剑眉紧紧的拧了起来,望过来的目光冰寒,无一丝温度。

薛清宁很没有出息的立刻怕了,好一会之后才颤着声音又叫了一声三哥。

孟锐依然没有应答。却是忽然倾身弯腰,长臂伸出,精准的就揽住了薛清宁纤细的腰肢。

薛清宁只觉腰间一紧,尚且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就已经双脚凌空。

随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马背上,被孟锐牢牢的圈在了怀里。

随后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立刻飞一般的往前蹿了出去。

别看薛清宁已经学会了骑马,但每次也不过比按辔徐行快一些,再快一点她都不敢。可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只觉风声呼呼的灌入耳中,两旁的树木都在快速的往后倒退。

一颗心都紧张的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叫孟锐慢一点,她害怕,可才一张开口,就被北风给灌了个满口满喉,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到最后她只好闭上双眼,缩着身子往孟锐的怀里钻,好尽量降低这种快要飞起来的眩晕感和恐惧感。

孟锐觉得心里面窝着一团火,但他不知道这团火到底是什么。

先前听到薛元青说薛清宁只带着一个丫鬟就任性的跑到郊外,他就已经开始担心。后来一路追赶而来,却始终没有看到薛清宁的踪影,担心就转化为了恐慌。

恐慌的他整个人时刻都在紧绷着,后背,手心,一阵阵的在出冷汗。

他压根就不敢去想薛清宁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恐慌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甚至看到他的时候还一脸茫然的叫他三哥,显然不知道他刚刚有多担心恐慌她会出事的时候又转化成了愤怒。

于是不受控制的将她抱上马背,牢牢的将她桎梏在自己怀中,策马疾驰。

他并没有想要带她去哪里,一切都只是下意识的所为罢了。这会儿骑马跑出一段路,心中的愤怒,更多的是担心和恐慌才慢慢的消散了一些。

一低头,看到薛清宁小鹌鹑一样的缩在他的怀里面。也不晓得是被风吹的,还是因着害怕的缘故,小脸雪白,一丝血色也无。双眼还紧紧的闭着。

孟锐心疼起来,手中用力一拉马缰绳,马儿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原地。

不过薛清宁刚刚实在是怕的狠了,所以哪怕现在马儿已经停了下来,但她还是不敢张开双眼。依然瑟缩着身子往孟锐的怀里缩。

她的身子温软软的,因着害怕,一双手紧紧的握着他的左臂。

明明她的手指是冰凉凉的,但是隔着冬衣,孟锐只觉被她握着的手臂那一块却是如同火焰灼烧一般的滚烫。

她的发髻也被风吹的散乱了一些,几缕发丝落下来,软软的垂在她莹白的脸颊旁。双唇也没有什么颜色,紧紧的抿在了一起。

分明刚刚疾行过来的一路上薛清宁都是这样缩在他的怀里,但是孟锐因为心绪未平,所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是这会儿心绪渐宁,再看薛清宁这般依赖的在他怀中,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只觉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动如擂鼓,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起来。

甚至他看着薛清宁那一双淡粉色,还在微微发颤的唇,脑子里面不受控制的只有一个念头。

这如蔷薇花瓣一般的唇看起来是这样的软嫩,若亲了上去,含在口中细细吮吸,不晓得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

第132章 鬼迷心窍

薛清宁整个身子抖颤如秋日风中落叶, 感官却越发的敏锐了起来。

脸颊上原被北风吹的冰凉凉如冷玉一般, 但忽然察觉到有灼热的气息靠近,轻拂在她的脸上,唇上, 痒痒的。

耳中还听到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迟疑了一迟疑,猛然睁开双眼, 就看到孟锐的一张俊脸近在眼前。

薛清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立刻将头一仰, 拉开跟孟锐之间的距离。

不过她心中却是茫然的,目光不解的看着孟锐。

他跟她靠的这样的近做什么?

没有想到薛清宁会忽然睁开双眼,孟锐心中一凛, 随后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羞窘和迷茫。

他刚刚是鬼迷心窍了吗?竟然想对薛清宁......

忙坐直了身子,一张俊脸紧绷着, 色厉内荏的开始说薛清宁:“你为什么忽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到郊外来骑马?甚至连家人也不带一个,只带了一个丫鬟。你可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若是薛清宁足够细心, 其实能看到此时孟锐的耳尖处都已经红透了。但是可惜薛清宁经过刚刚那一番疾驰, 这会儿还惊魂未定。才刚睁开双眼又被孟锐这么劈头盖脸的质问了一番,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看孟锐的耳尖啊。

只嗫喏着回道:“我, 我叫人去跟母亲打过招呼了啊。”

至于为什么她只带了小桃,没有带其他的家人,原就是想要在一旁偷窥男女主初次邂逅的场景,哪里能兴师动众的带好几个人呢?自然是带的人越少越好了。

“叫个丫鬟去跟你母亲说一声,不等你母亲答应自己就先走了, 这就叫打过招呼了?”

孟锐越说越气, 面色阴沉如水, “你现在能耐了啊,都学会先斩后奏了。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疯了?”

刚刚一路追寻过来,出动了跟随在他身边的所有侍卫,但却一直找不见薛清宁的踪影,孟锐确实差点急疯了。若再找不见,他只怕会叫人回去,将靖国公府的所有侍卫全都遣出去找寻。

薛清宁微微的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目光却留意到孟锐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样大冷的天,风刮在身上虽说还没有到如同刀割一样的地步,但肯定是很冷的。可这样的天气孟锐却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可见刚刚他有多焦急。

只怕是一路策马疾驰过来,没有歇息过片刻。

这样一想,薛清宁只觉得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愧疚。

她是个知道错了就会认错的人,当下垂了头,语带歉意的说道:“三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她只是一时兴起,确实没有想到这样做会让关心自己的人这样的着急。若再重来一次,她肯定不会再这样的任性了。

孟锐看着她,悄悄的磨了磨后槽牙。

先前还没有找到她的时候,他心里就在想,等找她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罚她,叫她往后再也不敢这样的肆意妄为。哪怕她再认错也不行。可现在真等找到了,看到她这样乖巧认错的样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罚她的。

只是,待要不罚,让她长个教训,往后她再这般任性行事怎么办?

该如何罚却是个问题。

打是肯定舍不得打的,骂只怕是不顶用的,万一她左耳进右耳出呢?

这样的事孟锐觉得薛清宁肯定能做得出来。

目光忽然落到她的耳垂上面。

很小巧精致的耳垂,用上好的白玉雕就一般。淡如水的日色透过路旁的杉树枝梢落在上面,如同晕着一层柔光。

孟锐只觉刚刚才平缓下来的心跳立刻蹭的一下又砰砰砰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脑中还不来及思考,已经倾身弯下腰,张口就含了她的一侧耳垂在口中,用齿尖不轻不重的研磨着。

薛清宁原还不晓得孟锐会怎么罚他。觉得刚刚孟锐都已经气成了那个样子,很有可能会打她。

心中肯定是害怕的,就鸵鸟一般的闭上了双眼。

可预想中的被孟锐拍头或者打手的事都没有发生,倒是右侧的耳垂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同疼痛一起的,还有一股子酥痒的奇异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薛清宁呆住了。

好一会儿功夫她才反应过来,一边往旁边躲闪着,一边问孟锐:“你,你在做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原就绵软娇糯,这会儿又因着紧张和酥痒,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丝颤音和哭音,听在孟锐的耳中,只如水如油锅一般,心中又是兴奋激动,又是燥热难耐。

齿尖忍不住又加了两分力气。一边又说道:“刚刚不是要我罚你?怎么才咬了你一下就哭了?就这般的不经罚,嗯?”

这话一说出来,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低沉喑哑。说到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升高,藤蔓一般的经由耳间传入薛清宁的心中,心神都为之一跳。

薛清宁不由的又呆了一呆。

不过耳垂上的疼痛和酥痒又立刻将她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疼痛其实并不明显,孟锐不可能真的舍得很用力的咬她,更多的是一种又酥又痒的感觉。

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猛然间体会到,整个人立刻溃不成军。一边偏头躲闪着,一边说出来的话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更多的哭音。

“三哥,你放开我。我不要你这样的罚我。”

这会儿听到她叫的这一声三哥,孟锐只觉体内气血翻滚,甚至连眼角都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