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锐却忽然笑了。顷刻间便是雨后初霁,漫天乌云消散,金灿灿的日光照遍各处,让人心情顿时就会好起来。

“我没有生气。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轻轻的摸了下她的头顶。

她的头发可真柔软啊,也很顺滑。即便只是这般轻轻的摸着,仿似也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倒是你,我刚刚那样喂你喝药,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薛清宁待要说没生气,可对上孟锐含着笑意的了然神情,还有刚刚她自己闹出的那一通事。

就算她说没有生气,那谁会信啊。

索性实话实说:“刚刚我确实很气。不过咬了你之后我现在已经不气了。”

“那就好。”

孟锐放开她,在床边站好。

刚刚他迫着薛清宁喝药的时候,即便薛清宁再如何的挣扎,他拿着药碗的手却很稳,一滴药汁都没有洒出来。倒是刚刚被薛清宁咬破了虎口,有两滴血落到了被子上面。

虽然是杏红色的锦被,但沾染了这两滴血,看着还是很明显的。

就叫绿檀:“你们姑娘的被子脏了,给她换一床干净的来。”

绿檀依然呆愣愣的。闻言哦了一声,转身去柜子里面拿干净的被子。

孟锐看了薛清宁一眼。

小姑娘抱着双膝坐在床头,眼尾泛红,看起来纤细娇弱的很。

很想将她抱在怀里,温声软语的哄哄她,但是想到刚刚薛元青对他说过的话......

孟锐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片刻之后他静默的收回手,叫上薛元青,两个人往外面走。

孟锐的步子走的飞快,就算薛元青,也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而且也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薛元青莫名的觉得现在孟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

难道还在生薛清宁的气?

便解释着:“宁宁确实是娇气任性了些,总是我和娘,还有大哥平日太惯着她的缘故。刚刚她咬你,应当也是气急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没有生她的气。”

孟锐忽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路旁的一株紫玉兰花树上。

已经是冬日,玉兰树上的叶子早就已经落尽。不过枝头却打着花苞,看着毛茸茸的。

等到明天二月,这些紫玉兰便会绽放开放。小小的,纤细的一朵,在淡金色的日光中随风轻晃。

孟锐忽然就想到了薛清宁床前那架白纱屏风上面绣的就是一枝紫色的玉兰花。

还有薛清宁,穿一件浅紫红色的里衣,小小的,极纤柔的模样,分明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紫玉兰。

面上的神情不由的柔和了下来,声音也柔软了不少。

“娇气任性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她还可以再娇气任性一些。”

薛元青一时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孟锐已经抬脚又阔步的往前走了。

走到园子门口的时候,却看到薛清璇带着一个丫鬟迎面走了过来。

穿一件品月色缎绣整枝梅花纹的夹袄,发间簪了一支赤金凤钗步摇。长长的珍珠流苏垂下来,随着她的走动,在她的脸颊边轻轻的摇晃着。

看到孟锐和薛元青,便停下脚步对他们屈膝行礼:“小女见过孟世子。”

又笑着叫薛元青:“二哥。”

薛元青对她回以一笑,也叫了一声三妹。

孟锐却是神色淡淡的,不过对她略点了一点头,随后便继续抬脚往前走,并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

身影很快在青石小径上消失不见。

薛清璇的丫鬟名叫文杏。见状便道:“这位孟世子竟这般的就走了?可方才夫人还交代说......”

“文杏!”

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已经被薛清璇给开口打断了。

姜氏阔别京城二十多年再回来,这荣昌伯府里面的一应事早就不熟悉。虽说徐氏得知他们即将回京,早就遣人收拾了一处干净的院落出来,可也担心收拾的不合她的心意。于是先前便带着孙妈妈去了姜氏院里,一来问她可还缺什么,二来,也是再叙别后离情。

闲谈中姜氏见徐氏面有忧色,便问她发生何事,徐氏也没有隐瞒,说起薛清宁昨晚着凉得了风寒的事。

才刚说完,就有个小丫鬟走过来禀报,说是孟世子得知姑娘病了,过来看她。现同二公子一起去了姑娘的静雨轩。

姜氏听了,心里不由的开始活动起来。

论起现如今京城里的这些权贵子弟,可有谁比得上靖国公世子呢?且刚刚她同徐氏说话,也提起过孟锐如何认了薛清宁为义妹的事,打探到他竟然还未曾定下亲事。

就叫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的薛清璇:“你四妹妹病了,你去看看她。”

薛清璇答应着起身站起来要去,却又被姜氏给叫住了:“你看你,刚刚整理你带来的那些玩意儿,弄的衣襟,裙摆上面都是灰,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回去换件新衣裳再去。头发也重新梳一梳,再戴两样首饰,别叫你四妹妹看了笑话。”

薛清璇便又应了一声,回房去重换了一套衣裙,梳了发髻,又带了两盒路上买的糕点,出门来静雨轩看望薛清宁。

却没有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孟锐。

昨日她见到孟锐,尚不知他的身份之时便已在心中喝彩好一个出众人物,今日见他身上穿着神策军的紫色袍服,腰间玉带,脚下皂靴,越发的显出他身形颀长,明朗潇洒来。

只是对她的态度实在冷淡。那般对他行礼,软着声音唤他,换来的不过是他的略一点头。

且目光始终未曾落在她的身上。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难道刚刚薛清宁惹得他不高兴了?

想起昨日孟锐将薛清宁揽在他怀中,如同呵护着一颗明珠的模样,薛清璇下意识的便觉得,不管薛清宁做了什么事,孟锐都不会对她生气的。

想来薛清宁确实好命。京中出生,京中长大。且一出生便是荣昌伯府的嫡女,自小锦衣玉食,千娇百贵的长大,养的心性纯澈,不知世事。还被孟锐认为义妹,身份端的是金尊玉贵。哪里如她,生在云南蛮荒之地,这些年随父亲宦游各处,并没有个安稳的时候。她匣子里面所有的首饰加起来也比不过昨日薛清宁手腕上笼着的那一串红珊瑚手串。

同为薛家女儿,两相一比较,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人最怕比较。只因每个人都不同,这般一比较,便容易生了不平之心。

如原书中,荣昌伯府每况愈下,家境艰难,薛清璇回京之时,父亲叙职留京,整个荣昌伯府都要倚仗着她父亲,自然无形中高高在上,见着荣昌伯府众人时心态平和。不比现在,孟锐认了薛清宁为义妹,薛元韶现为户部主事,薛元青入神策军,荣昌伯府花团锦簇,她父亲再回京,不过是这花团锦簇中一朵不显眼的花,并不能帮到荣昌伯府什么,甚至还要仰仗大房的人为父亲谋求个好官职,薛清璇心态如何还能平和?

昨日晚间她已经听姜氏抱怨过,不曾想徐氏现在竟然过的这般潇洒自在。想当初她随薛博怀离京之时,薛博明尚且偏袒一位贵妾,他自己又并无半分才干,在姜氏的心里,徐氏往后定当会过的郁郁寡欢。不想她生的三个儿女却一个赛一个的有出息,给徐氏面上增添了无限荣光。现在徐氏但凡走出去,哪一个不要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薛夫人?这可真是母凭子贵了。

言下之意颇有些埋怨薛清璇没有给她带来这份荣光,薛清璇听了也唯有黯然。

譬如刚刚姜氏叫她过来看薛清宁,她便知姜氏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能如何呢?也只得打扮一番来了。

来了也确实见到了孟锐。只是人家压根就没有正眼瞧她一眼,枉费刚刚她那一番费心的妆扮了。

心下正黯然,忽然听到文杏在问:“姑娘,您现在还去看四姑娘吗?”

文杏是姜氏拨到薛清璇身边伺候的丫鬟,倒是跟姜氏一般的性子,做事极有目的性。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不建议薛清璇再去看薛清宁了。

左右去探病原不过是个噱头而已,现如今孟锐都已经走了,还过去做什么?

就是不知道薛清璇心中是如何想的了。

第140章 明白心意

薛博怀这些年虽然离京在外, 但同家中两位兄弟也偶有书信往来。从家书中, 薛清璇知道自己有位堂妹, 名叫薛清宁,比她小两岁。

但她却这位堂妹却并没有什么感情。

也是,两个人并没有在一处长大,且昨日才初见, 能有什么感情?

且一见面,就看到薛清宁如众星拱月一般,自己却是淡然无光, 完全被她给比了下去, 就更加的没有什么感情了。

即便现在明知道她吹了风得了风寒, 薛清璇也没有什么感觉。

便吩咐文杏:“我便不过去。你拿着这两盒糕点去一趟,只说我身子也有些不爽利, 等过两日再去看她。”

文杏答应着去了,薛清璇便转过身慢慢的往回走。

原还想着徐氏还在同母亲闲坐, 她若这会儿回去,被徐氏看到, 问起她如何去探望薛清宁这么快便回来了不好回答,便在各处闲逛。

左右才刚回来, 这荣昌伯府她并不熟悉。但往后总是要熟悉起来的, 因为这里也是她的家。

却不想徐氏已经同姜氏作辞, 担心薛清宁的病情, 正要去静雨轩看她。

路上就看到了背对着她们坐在亭子里面的薛清璇。

“这三姑娘不是说要去看我们姑娘, 如何现在却在这里闲坐?且跟着她的那个丫鬟呢, 怎么不见?”

孙妈妈立刻惊讶的说起来。

徐氏听了冷笑一声。且不说话,抬脚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静雨轩,文杏已经送了糕点回去,绿檀正在往窗前炕桌上摆着的错银梅花纹的三足铜香炉里面放安神香。

看到徐氏掀帘子走进来,忙屈膝行礼。

徐氏见薛清宁阖目睡在床上,走过去瞧了一瞧,然后脚步轻轻的往外走。绿檀也忙跟着。

到了明间里,徐氏坐下,问绿檀:“方才孟世子和二公子都过来了?可说了什么?”

心里有点儿埋怨薛元青不会做事。

纵然孟锐同薛清宁是义兄妹的关系,但现在两个人都大了,是该避避嫌的。如何能带着孟锐来自家妹妹的闺房呢?

且薛清宁现在病中,孟锐过来的时候她肯定外衣都没有穿,只穿了里衣......

绿檀不敢隐瞒徐氏,便将先前徐氏走后薛清宁如何又发起了高热,随后孟锐和薛元青过来,孟锐如何迫着薛清宁喝了药,薛清宁气恼之下又如何将孟锐的手咬的流血了的事都悉数说了一遍。

“......奴婢们当时在旁边看着都吓傻了,生怕孟世子因着这事生气。但是孟世子没有生姑娘的气不说,反倒问着姑娘还生不生气。若还生气,便只管咬他。”

听得徐氏也呆愣起来,不晓得该说什么。

往常孟锐如何对薛清宁她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确实如亲妹妹一般的娇宠。甚至连薛元韶和薛元青这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兄长都比不过,却没有想到孟锐竟然会这样的迫着薛清宁喝药。

顿了顿,才问道:“姑娘喝了药,现在病情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绿檀面上就有了笑意。

“奴婢瞧着姑娘喝了药之后出了一身的汗,那高热就退了。奴婢伺候姑娘擦了身子,又伺候姑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姑娘随后便睡了。奴婢瞧着姑娘睡的较先前安稳了不少,想来这药确实是该喝的。”

这样便最好了。

徐氏点了点头,转过头笑着对孙妈妈说道:“孟世子的这个法子倒好。待会儿她醒过来再给她煎一碗药,若再不喝时,便也给她灌下去。”

孙妈妈便也笑着说道:“只是谁来灌呢?夫人您肯定不舍得,大公子和二公子肯定也硬不下那个心肠,想来也只得孟世子来才行。便是他来了,也得在手上缠上几层布巾才行,若不然只怕又会被我们姑娘给咬了。”

听的徐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便道:“看来老话说的一物降一物是再不差的。不过宁宁也确实该让孟世子这样的人来治他一治,若不然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越来越难管了。”

小桃这时刚掀帘子走进来,听到她们几个说话,并没有反应过来徐氏和孙妈妈这是调侃的话,只以为是待会儿煎了药真的要孟锐再迫薛清宁喝下去,忙说道:“回夫人,孟世子已经走了呢。刚刚奴婢去小厨房,叫柳嫂子今儿晚上给姑娘煮一锅清淡些的粥,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孟世子和二公子在园子门口,还遇到了三姑娘。”

徐氏笑了一声,问绿檀:“刚刚三姑娘过来了?”

绿檀摇了摇头:“三姑娘没有过来,是她身边的丫鬟文杏拎着两盒子糕点过来了。说是三姑娘身子也有些不爽利,等过两日好了再来看望姑娘。”

徐氏听了,和孙妈妈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吩咐绿檀和小桃她们小心伺候薛清宁。若薛清宁病情有什么变化即刻去告知她。

叮嘱完,见薛清宁还在睡,便起身同孙妈妈走了。

待走出静雨轩的院门,徐氏便冷笑了一声,对孙妈妈说道:“先前我见她叫她女儿来探望清宁,便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有叫来探病的人又换衣裳又重新妆扮的?果不其然,一见孟世子走了,便立刻不来,只叫了个丫鬟过来。说什么身子不爽利的话,若真的不爽利,这样冷的天,怎么还坐在亭子里面吹冷风?”

徐氏确实有些恼了。

她心疼这个表妹,得知她要回京,特地叫人收拾院子,且里面的陈设哪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却不想现在姜氏打着让薛清璇过来探病的由头,实际上不过是想要让她女儿接近孟锐。

孙妈妈也叹气:“二夫人这确实做的有些过了。三姑娘也是,到底是嫡亲的堂姐妹,便是真的为着孟世子来了,堂妹病了,如何不该去看一看?怎么能一见孟世子走了立刻就不去,只叫个丫鬟将两盒糕点送过去?我们姑娘什么样的好糕点没有吃过,稀罕这两盒?”

顿了顿,又劝徐氏:“夫人,容奴婢说句话。您拿二夫人当亲人,真心实意的待她,只是她未必真心实意的待您。想当初老夫人怜惜她孤苦无依,接她在家中教养,她却什么事都要跟您比。奴婢还曾听到她在背后同人抱怨,说是老夫人待她跟您不一视同仁,要更疼您一些。您说这话可好笑不好笑?您是老夫人亲生的,她不过是老夫人一个族妹的女儿,老夫人便是再如何的怜惜她,如何能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所以照奴婢说啊,这升米恩斗米仇,夫人,您往后还是不要对二夫人太实诚了。”

徐氏点了点头:“你说的这话我也知道。只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母亲在世时也说过要我将她当成妹妹来看待。我也确实怜惜她这些年跟着二弟在外地辗转,想着她现在刚回京,要对她好一些。没有想到这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她这掐尖要强的性子竟是半分没变化。罢了,往后还是淡着些吧。”

至于姜氏想要让薛清璇攀附上孟锐的事,她是半点不愁的。

靖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孟锐是什么样的身份,那孟夫人又是何等的精明,能看得上薛清璇?自是不需要她来操这闲心的。

不过她原却是有想过找几个相熟的人疏通疏通,让薛博怀留京之后能谋个好官职,现在却是不想费这个心了。

左右现如今的荣昌伯府已经足够荣耀了,确实不差薛博怀一个。

*

孟锐和薛元青走出园子,薛元青原还要邀孟锐去他的书房里面坐一坐,却被孟锐给推辞了。只得将他送到大门口。

门外孟锐的马已经备好了,孟锐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立刻便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早起的时候天便阴着,凛冽的北风刮了一日,这会儿竟然下起了雪珠子来。

米粒大小的雪珠子,打在屋瓦树叶上,噼里啪啦的一片响。被风裹着打在脸上,手背上,饶是影青觉得自己算是个皮糙肉厚的,也觉得一阵阵的痛。

可看孟锐,却是恍然未觉一般,骑着马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大街上面疾驰。

世子爷难道就不痛?

影青在孟锐身边多年,自然看出现在他的不对劲来。待要问,可惜在骑马这件事上他是比不过孟锐的,眼见得马速越来越快,最后径直将他和几个侍卫都给甩在了后面。

孟锐却不是回靖国公府,而是去了永嘉侯府。

且一进永嘉侯府的门便叫看门的小厮:“去告诉你家大公子,让他来书房见我。”

说着,抬脚阔步的就去了崔子骞的外书房。

崔子骞正在屋里,手里拿了一只布老虎,逗着荣哥儿叫自己爹。他的妻子李氏坐在炕桌的对面,手里拿着绣绷在做针线活。

是一只红绫白底的大红兜肚,上面绣了荷叶莲花,是给荣哥儿的。

崔子骞逗着荣哥儿玩了一会,叫奶娘将荣哥儿抱下去,回头说李氏:“你眼睛不好,做这个做什么?交给丫鬟或是针线房里的人去做就行了。”

李氏月子没有坐好,落下个迎风就流泪的毛病。崔子骞觉得李氏生产的时候自己都不在她身边,心里对她还是很愧疚的。

李氏抬起头看她。

小时候他们两个是经常见的,但那时候她只觉得崔子骞是很浮躁的一个人。知道自己要嫁给他的时候甚至是不情愿的。

不过没有想到他从山西回来之后却是沉稳了许多,现在已经是个很有担当的丈夫和父亲了。

听到他这样的关心自己,李氏不由的笑了起来。

“做这个也不累。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这样冷的天,腿脚那里可觉得冷?”

纵是崔子骞以往再娇生惯养,可在山西的那两三年中却依然同所有的兵士一样,孟锐并没有因为他是自己的外甥就对他施以特权。

想到这里,李氏难免就对孟锐有所埋怨。

“舅舅也是。你是他的外甥,也不见他对你有多优待,反倒待你比其他的兵士还要狠。像你这腿脚,可不就是在山西的时候冻到了?现在一逢刮风阴雨天就作酸作疼,这可怎么是好?不然明儿我给你缝个护膝,你戴着罢。好歹也能替你挡一挡寒气。”

对于她要给自己做护膝这件事崔子骞还是很乐意的,但是听她这般说孟锐他却不是很认同。

“倒是要多谢舅舅。若不是他,我只不过斗鸡走马,纨绔一辈子,是舅舅让我知道男人就该有男人的责任和担当,这点子苦痛算什么。而且你只说我那几年吃了苦,受了伤,没见过舅舅身上的伤......”

一语未了,就见有个丫鬟掀帘子进来禀报:“公子,孟世子来了,叫您去外书房见他呢。”

李氏转过头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雪珠子下的正紧密。

“舅舅这时候怎么忽然过来了?”不由的惊讶起来,问崔子骞,“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崔子骞也凝了神色,起身站起来:“我过去看看。”

说着,抬脚走出屋,快步的往外书房走。

走至半路的时候雪珠子停了下来,却有细小的雪花渐渐的飘了下来。

顶着风雪一路走至外书房,一进屋,就看到孟锐正背着双手站在东次间的窗子后面。

两扇雕花窗子大开着,外面柳絮似的雪花纷纷洒洒的下着。有几片雪花被风裹着扑到孟锐的脸上,身上,可他恍然未觉一般,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

崔子骞只以为孟锐这时候过来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所以他进屋之后立刻就开口问道:“舅舅,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怎么能让孟锐像现在这般失魂落魄一般的一直站在窗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