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辅大人宠妻日常上一章:第 4 章
  • 首辅大人宠妻日常下一章:第 6 章

大观斋位于正中偏东的方向,不仅占地广,风景也独好…只是如今夜色已深,倒也瞧不见什么。

屋子里红玉等人早就候着了,见她回来便齐齐打了个礼。

霍令仪眼瞧着屋子里这一如旧时记忆中的布置,还有跪在跟前的这些人,心下也不是没有感触的。这其中有许多人她已许久未曾瞧见了,乍然见到,即便这颗已经冰冷了许久的心此时也免不得泛了些许动容。

不过她素来性子要强,即便心下、面上再是动容,声音却也依旧平和:“都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她这话说完看着底下的丫头仍旧抹着袖子颤着身子,心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口中是又跟着一句:“如今我回来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

这是她头一回给人保证。

声调平稳,仿佛只是一句寻常话语…可只有霍令仪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用了怎样的力道。

她袖下的手紧紧攥着,脊背也挺得很直,如今她回来了,不管前路如何坎坷,她都会好好护住自己的身边人…她绝对不会再让前世那样的悲剧发生。

夜色深沉。

霍令仪坐在浴桶中,她的身子后仰,双目微合,任由杜若替她轻轻按着身子…从边陲到燕京的这一路,她的确是累了。

杜若原本以为她睡着了,便又放轻了些动作,只是她这动作刚刚放轻了些…

霍令仪便开了口:“李婆子如何了?”

杜若闻言忙恭声回道:“打了三十板子,这会正躺在床上骂人…”她这话说完听着霍令仪轻轻“嗯”了一声,便又轻声跟着一句:“说是您处事不公。”

“当真是有趣…”

霍令仪的面上泛起了几许笑,声音却依旧清寂,没有半分笑意:“咱们这位林侧妃啊当真是会做人,旨是她下得,人是她打得,偏偏还能让旁人把这怒气牵扯到我的身上来,我还当真是小看她了…”她说话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未有什么变化,倒似是在说一桩寻常话一样。

“林侧妃掌着中馈这么多年,素来又是会做人的…”杜若一面替人按着身子,口中是又继续说道:“这些没个眼色的婆子说句浑话,您莫记在心上,没得气坏了身子。”

霍令仪却未曾接话,她仍旧合着眼,却是又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我记得李婆子的女儿是在院子里任着职?可知道她唤什么名字?”

杜若一怔,不过也就这么会子功夫,她已回过神来:“的确有个,名叫合欢,原是个二等丫鬟,只是您嫌她手脚不干净,便也未怎么召见过她…如今她便在咱们院子里做些洒扫的活。”

她这话说完便又看了眼霍令仪:“您突然提起她,可是有什么安排?”

霍令仪轻轻“嗯”了一声,即便已是六月,可这水泡得久了却还是凉了…她睁开一双潋滟目,从浴桶中走了出来,任由杜若替她擦拭着身子,口中是淡淡一句:“自打忘忧出嫁后,我身边的大丫鬟便少了一个,赶明儿你把她提上来吧。”

杜若听到这话,擦拭的动作还是止不住一顿。

自打郡主这次从边陲回来,行起事来却是越发让人看不懂了…就如今日李神医这桩事,虽说郡主说是给老夫人请平安脉。可她却不这样认为,郡主今儿个让她去请李神医的时候,倒像是早就知道府里要出事似得。

不过这些事——

郡主既然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问。

杜若想到这便又重新替人擦拭起来,口中是轻轻应了一声。

她替人披上了衣衫,是又说起另一桩事:“先前您让奴去世子那处查探,奴也查到了些…”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替人整着身上的衣裳:“今儿个领着世子去的丫鬟是月见,这会已被侧妃拘起来了。”

“不过奴私下盘问了世子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却是连翘今儿个先从院子里折了几朵荷花给世子赏玩…世子觉得好看,这才让月见领着他过去的。”

霍令仪听闻这话,面色也未有什么变化。

她由杜若扶着往外走去,口中却是说着一句:“令君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带着几分新奇有趣的时候,她这一招倒还真是像极了那人。”不动声色,即便旁人瞧见了也说不出什么话。

屋中的窗棂还开着几扇,这会那外头晚风便透过这半开的窗棂打到屋中…

霍令仪只觉得先前在水房的热气尽数被这晚风打散,连带着一双眉心也舒展了几分。

那人说得是谁,杜若自然明白。

她扶着霍令仪坐在了软塌上,又取过一方帕子奉了过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句:“连翘当年还是王妃亲自挑选送去伺候世子的,却未想到…”她后话未说全,意思却已分明。

没想到岁月翩跹一转,那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霍令仪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得擦拭着自己的指根,闻言也只是淡淡说道:“人心若是变了,哪里还会记着别人当初对她的好?”

杜若听到这话也叹了口气,当年她和连翘也算得上是一道长大,后来她被王妃送过来伺候郡主,连翘便被送过去伺候世子…岁月转了几回,倒是未曾想到如今那个人竟会变成这幅模样。

她重新收回了帕子,跟着是问道:“那您打算…?”

霍令仪闻言却未说话,她只是看着那琉璃灯罩中跳动不止的烛火。待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开口说了一句:“有些帐是要慢慢算起来了。”

第9章

如今时辰还早。

霍令仪因着心中有事昨儿个也未怎么睡好,今儿个倒也起得早…

她简单拾掇了一番便往昆仑斋走去。

昆仑斋是林老夫人的住处,位于信王府正中的位置,与她的大观斋相距倒也不算远。

林老夫人素来信天道命数,早些年特地请了个天师进府改了名字,又把这处里里外外按着他的说法拾掇了一遍…远远瞧去,昆仑斋呈圆形模样,外围皆植着树木,院子里建着池水摆着玉石、锦鲤等物,中心还有一个老龟伏在水上,寓意长寿,瞧起来还真有几分玉虚昆仑的模样。

霍令仪到的时候,日头才刚刚升起。

院子里的人还在做着洒扫的活计,瞧见她过来皆是一愣,跟着便又齐齐朝她打了个礼,口中是唤一声“郡主”。一个穿着柳黄色绣玉竹的丫鬟听到声响便打了帘子走了出来,却是林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名唤“玉竹”。

玉竹看着霍令仪也是一怔,不过也只是这一瞬的功夫,她便笑着迎了过来。一面是与霍令仪打了个礼,一面是柔声说道:“老夫人刚醒来,原想着让奴去您那处说一声,让您今儿个好生歇息,不必过来请安了。”

“无事…”

霍令仪的声音依旧带着无边的清寂,眉目倒是添着份笑,闻言也只是说道:“我在外头一个月,已许久未曾在祖母面前好生敬孝道了,如今既然回了府中,哪里还有在屋子里懈怠偷懒的道理?”

玉竹见此也就不再说话,她笑着迎了人往里头进去。

林老夫人刚洗漱完,这会正坐在椅子上,由人布着早膳…眼瞧着霍令仪进来,她便笑着抬了头,一面是朝她招了手,一面是笑说说道:“先前听到声响还以为是我听错了,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霍令仪看着林老夫人面上的笑,还有那只伸出的手,却还是停了一瞬才握住。

昨儿个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想好究竟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祖母。前世她自出嫁之后便再未登过门,私下里倒是听过几桩事,知晓祖母后来过得大抵也算不上好…可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对祖母的恨,自然也懒得去理会她。

如今眼看着她面上未加掩实慈爱的笑…

霍令仪的心下还是漾出一声绵长的叹息,她低垂了眉目看着两人交握在一道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想着祖母这儿的早膳了,便早些来了。”她的声调微扬,眉目含笑,却是旧日面对她时的模样。

林老夫人闻言是笑着伸手点了点霍令仪的额头:“你这丫头,府里特地给你备了小厨房,由着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偏还来念我这处的东西,真是个小贪心鬼…”她话是这样说,却还是让人去备了一份碗筷。

祖孙两人吃完早膳,时辰也差不多了。

霍令仪接过玉竹递来的帕子,替林老夫人擦拭了回手,而后是扶着人往正堂走去。正堂里除了还在病中的霍令君,人都已来全,听着脚步声音便都站起了身朝林老夫人的方向打了个礼。

林老夫人接过玉竹奉来的茶水,待用下一口才说了话:“都坐下吧…”

等一干人等都坐了下,林氏便抬了头,她面上仍旧带着素日温和的笑,方想开口却瞧见坐在林老夫人身边的霍令仪。她脸上的笑顿时一僵,却是过了好一会功夫才又笑着说道:“大姐儿今儿个倒是来得早。”

往日哪回不是掐着时辰才到的,如今倒也知晓在老夫人跟前扮乖了…林氏想到这,袖下握着帕子的手便又用了几分力道。

霍令仪闻言也未曾接话。

她挽了两节袖子,低垂着眉目从一旁摆着的果盘中取了荔枝慢慢剥起来,等剥完便又用那银勺把核一剔,再放到林老夫人跟前的盘子上…却是半分没给林氏面子。

林氏见此倒也未说什么,她只是抬了头看着林老夫人继续说道:“媳妇昨儿个把该处置的人都处置了一遍,李婆子是家中老人,媳妇使人打了三十板子又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至于月见,她身为世子身边的大丫鬟,却没能护好主子,媳妇已着人打了一顿板子打算午后便遣了牙婆进府把她发卖出去。”

她这话说完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便又站起身走到正中间跪了下去,声音添着几分愧疚,声线也低了不少:“至于媳妇…媳妇能得您和姐姐看重掌府中中馈,却险些累得令君出事。”

“媳妇自知有愧,不敢申辩,但请您责罚。”

林老夫人闻言却轻轻皱了皱眉:“咱们府中下人这么多,你难免有注意不到的时候,此事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她这话说完是接过霍令仪递来的果肉,等这股子凉意入了口,才舒展了眉心继续说道:“不过晏晏说得对,如今安北去了,咱们府里可就这么个宝贝疙瘩,你平素还是得细心些。”

林氏听闻这话握着帕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不过也就这会功夫,她便已回过神来,她轻轻应了一声“是”,口中是跟着一句“媳妇记下了”。

等林氏重新归了座,眼却不动声色得朝霍令仪那处看去,待见她仍低垂着头剔着果肉,林氏这一双柳叶眉便又轻轻蜷了几分。昨儿个霍令仪那副模样可不像小事化了的样子,怎么今朝她这样处置却是半句未说?

还有那个合欢…

林氏想着早间听到的消息,眉心便又收拢了几分,她到底想做什么?

林老夫人早间有念佛的习惯,往常霍令仪和霍令德皆会留下抄写佛经,今次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林老夫人在里间念佛,两人便在外间的碧纱橱抄着佛经。

霍令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霍令仪,自打父王死后,霍令仪也就鲜少穿红,今儿个她不过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竖领长袍,身上也未做什么打扮…可即便是这样,却还是未能掩去她半点容色,反倒是另添了一份别致。

她不喜欢霍令仪,打小就不喜欢。

母亲让她修身养性,让她不要和霍令仪去比,可她怎么做得到?但凡只要有霍令仪出现的地方,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也是霍家的女儿,也是信王府的正经小姐,可这燕京城却只知霍令仪,不知霍令德。

霍令仪究竟有什么好!

霍令德想到这握着毛笔的手便又收紧了几分,墨水顺着笔尖落下,在那纸上泛开一个圈,先前写得却是尽数报废了。

她还未来得及遮掩,便听到霍令仪已淡淡开了口:“抄经使人清明,三妹却似是越发浮躁了…”

霍令仪这话说完便收起了笔,她接过身边丫鬟递来的帕子,一双桃花目微微掀起几分眼看着霍令德面前的那张纸,无情无绪得又添了一句:“若是让祖母知晓,该斥你一句不敬神明了。”

霍令德闻言面色一红,却是气得。

她低着头,紧抿着唇却是又过了许久才说了话:“大姐教训得是。”

霍令仪见此也就未再说什么,她刚要迈步往外走去,玉竹便已穿过槅扇走了进来,她是先朝两人打了一礼,跟着是又与霍令仪笑着开口说道:“郡主,柳世子来了,这会正在花厅候着您呢。”

作者有话要说:渣男出现——

第10章

柳予安?

霍令仪的眉心几不可闻的一皱。

她还未曾说话,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跟着是丫鬟的一声惊呼:“二小姐,您的衣裳…”

霍令仪闻言是转身看去,便见霍令德手中的笔不偏不倚得恰好落在了袄裙上。那笔原就是蘸了墨水的,霍令德今儿个穿得又是一身素色袄裙,此时那墨水便缓缓在那袄裙上晕染开来,瞧着甚是狼狈。

“我没事…”

霍令德的声音有些轻。

她虽然强撑着,可那声调却还是添着几分慌乱。

霍令仪看着她这幅模样,明艳的面上未有什么变化,那双潋滟的桃花目却显露出了几许未曾遮掩的嘲讽…别人不知晓霍令德此番是何缘故,她却是知晓的,不过是听到那人的名字,心乱了。

她什么都未说,只是负手而立,低垂着一双眉眼居高临下得看着霍令德。

却是又过了许久——

霍令仪的口中才跟着淡淡一句:“好生服侍二小姐。”待这话说完,她才迈步往外走去。

霍令德自然察觉到了先前霍令仪眼中的嘲讽,她终归年纪还小,即便平素行事再稳当,此时不免也有些慌乱。想着先前霍令仪那副神情,像是被人窥见了自己心事,还是平生最讨厌的那个人…她的面容便又涨红了几分,就连眼眶也沾了几许红晕,却不知是臊得还是气得。

“二小姐…”

霍令德身边的丫鬟刚绞了块帕子想去替她擦拭一番,可人还未走近便被霍令德伸手推开了…丫鬟一时未曾注意,身子一个趔趄便摔了下去。碧纱橱中一副乱哄哄的景象,还未曾收拾,外头便传来了林老夫人有些威严的声音:“怎么回事?”

没一会功夫,林老夫人便由人扶着走了过来——

她看着碧纱橱中的模样,又瞧了瞧霍令德这一副狼狈模样,眉心便又收紧了几分,连带着声线也低沉了些:“出了什么事?”

碧纱橱里一众人皆跪了下去,就连霍令德也收拾好了心情…

她忙敛了先前的面容,屈膝喊了人一声“祖母”,跟着是又一句:“是孙女没握好笔,扰您清修了。”

林老夫人见此也未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一句:“罢了,你先回去吧。”

等霍令德退下,林老夫人便由玉竹扶着回了屋中,而后是让人取来先前两人抄写的佛经看了起来,等看到霍令德抄写的那一份,她的面色便又沉了几分:“自小都是一样教出来的,怎么会差这样多?”

玉竹替人奉上一盏热茶,闻言是赔笑道:“奴瞧着二小姐怕是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这才…”

“你也不必替她说话,晏晏在外头一个月,时刻还记着家中的事。她日日待在府里,丫鬟婆子鞍前马后伺候着,哪里来得不舒服?”

林老夫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把霍令德的那一份扔到了一旁的茶几上,声音仍旧没什么好气:“不过是没用心罢了。”她这话说完,却是又过了一会,才跟着一句:“这嫡庶之间的差别,果然是自小便定好了的。”

这话玉竹却不敢接,好在林老夫人也未再往下说。

霍令仪距离花厅越近,眉心便又紧拢了几分…虽已相隔一世,可她还是未曾想好该怎么面对柳予安。

柳予安素来聪慧,她怕忍不住泄露了什么情绪,让他起疑。

“郡主,您怎么了?”红玉眼看着霍令仪停下步子,便也跟着一道停了下来,待瞧见她面上的情绪,便又轻轻笑道:“您可是觉得今儿个未曾好生打扮?”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您不必担心,柳世子他素来不在乎这个。”

霍令仪闻言倒是想起了几许往日的光景,她与柳予安自小一道长大,幼时玩闹倒也未有什么,等到年岁越长,心中对他有了情思后,自然也多些儿女情怀。

她素来不喜打扮,可每回见柳予安的时候却都要细细拾掇一番…如今想着往日的自己,霍令仪的心中还是免不得生出几分唾弃。

她真是傻,不然前世怎么会把自己托付给这样的人,由得他欺辱至斯。

许是想起了前世受到的那些屈辱——

霍令仪这颗先前紊乱的心,此时却平静了下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继续迈了步子朝花厅走去。

门前的丫鬟见她过来,忙屈膝打了个礼,跟着便伸手打了帘子。

花厅并不算大,布置得却很是清雅,一个身穿月白色直身的男人就坐在其中,他正半侧着身子面对着木头窗棂。此时日头正好,窗外的光线透过那福字窗棂尽数打在他的身上,凭得又渡了一层光芒,让人瞧着竟有些看不真切。

许是听到声音——

柳予安便转过身子,待瞧见霍令仪,他那张清隽的面容便清晰起来。他看着霍令仪面上又添了一个笑,口中跟着温声一句:“晏晏,你来了。”

霍令仪闻言却什么话都未曾说,她只是这样遥遥看着他,头一回细细地审视着他…身为燕京城的第一贵公子,柳予安无疑生了一副好面容。清隽的外表,温润的眉眼,通身的气质恍若四月的春风一般,就连说话的声音和语调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

那双眸子看着你、冲你笑得时候,仿佛这天地之间,他的眼中只有你一个人。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柳予安,就如当初的她一样。

柳予安未曾听到霍令仪的声音,便起身朝她走去,待瞧见她眼下的这一片乌青,他那双先前还带着笑的眼此时却沾了几分无边的担忧…他微垂着眉眼看着霍令仪,话却是与红玉说的:“你先下去,我与你家郡主有几句话要说。”

红玉闻言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打了帘子往外退下了。

霍令仪看着这幅情况,还是几不可闻的皱了回眉…往日她倒未曾觉得,如今看来这身边的几个丫鬟还是得好好说道一番了。

许是霍令仪低垂着眉眼的缘故,柳予安倒是未曾察觉到,他负手而立,仍旧低垂着眉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口中是道:“上回我赶来的时候,你已经去了边陲…晏晏,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边陲如今战火还未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他说到这似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颇重了些,便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添了几分叹息继续说道:“伯父的事已经过去了,晏晏,生者为大,你要保重身体才是。”

霍令仪听闻后话终于抬了眼帘,她看着眼前这双未掩担心的眼睛…心下还是止不住一颤。

可也不过这一会功夫…

霍令仪的心下便又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却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眼前人的作态。她什么话都未曾说,只是这样仰着头掀着眼帘看着他,却是过了许久,才开了口:“柳予安,我累了。”

第11章

柳予安闻言是轻轻折了一双眉心,他自然是察觉到了今日霍令仪的不同…柳予安?他从未听她这样唤过。这么多年,霍令仪的年岁越长,就连对他的称呼也从最初的柳家哥哥,到如今的信芳,却是从来没有这样唤过他的名字。

他刚想说话——

待看到霍令仪眼角的疲倦,和微蜷的眉心,折起的眉心便又收紧了几分,心下也跟着平添了几分疼惜。

柳予安的声音依旧温和,就连面上也仍旧是那一抹温润恍如四月春风的笑容:“却是我忘了,你刚回来定然未曾歇息好。”

他这话说完是从袖中取过一个油纸包放到了霍令仪的手上,口中是跟着一句:“你往日时常闹着要吃那陈家铺子的蜜饯,今儿个我恰好路过便替你带了一包过来…只是蜜饯酸口,你还是要少吃。”

霍令仪看着手中的那个油纸包,陈家铺子的蜜饯,酸甜入口,她往日是最喜欢吃的。

只是,也有许久未曾吃到了。

前世每回路过陈家铺子的时候,霍令仪都会让马车停下来朝着那家铺子望一眼,想着旧时记忆里每回柳予安拿着这样的一个油纸包放到她的手上,一面笑她“贪吃”,一面却又忍不住给她带了一回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