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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伤到要害,那还有回旋的余地。

程家管事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即便没有伤着要处,但也破相了。梁时当初是清流派之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官员,而且他又是个踩着老师肩头上去的冷心者,如今梁家败落,想落井下石的小人比比皆是。

程管家命人将自家公子架了起来,没病也要装病,“你们给我听好了!我这就先将我家公子带回去治伤,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家眷,此事岂能轻易了之?你们等着蹲大牢吧!”

程家公子感觉到了额头的异样,他抬手一摸,当场就被一手的血吓的脸色苍白,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算账?先回家医治要紧。

楚翘本还想多争辩几句,但已经为时已晚,程家人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现场,临走之前还威胁了一句,“我家公子若是有个半分差池,定让你们梁家兄弟二人好看!”

即便程家小公子无恙,这事也会棘手。

楚翘回头看了一眼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二人,他们今年十一了,身形消瘦,相貌清俊,个头已经与楚翘相差无二,但眼下却都不敢开口说话了,大约也知道自己闯了祸。

趁着在场还有数人作证,楚翘便朗声问了一句,“云翼,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云翼是老大,平日里除却苦读之外,对继母还算恭敬,又见楚翘对他故意使了眼色,他大约猜出了继母的意思,如实说了出来,“那小子辱骂我父亲!恕我不能忍,他可以骂我,但不能诋毁我父亲,他还说我父亲是咎由自取。”

京城百姓皆知,梁时当年是去苗疆抵制叛党而死,也算是为了朝廷殉职,如何是咎由自取?

明眼人也看得出来,是程家公子出言不逊在先,才至梁家两位少爷大打出手。

这话一出,当场看热闹的诸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楚翘借机又道:“这么说来,不是你们两个先挑起的,但我们梁家总归是动手打人了,待寻个日子,你二人且随我去程家道个歉。”

梁家肯定是拿不出银子赔偿,眼下除却道歉之外,楚翘想不出其他法子。

楚翘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既不畏畏缩缩,也没有蛮横不讲理,反而让路经的百姓平添了好感。

萧湛的视线在看着楼下母子三人彻底离开后,才渐渐移开:梁大人,你好大的福气,人都死了,还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你守着活寡……

萧湛再也没有过多留意,他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事而驻足,一个小寡妇而已,方才也不过是热闹一场,无关与己。

他持起杯盏,那杯中清酒映出了他的影子,面容矜贵万千,却也显然萧条孤寂。

两年了,他好像更加深沉阴郁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时:我媳妇真能干。

楚翘:谁啊?这人是谁啊!不认识!

萧湛:呵呵,你死都死了,玩什么诈尸?

第3章 鬼迷心窍

楚翘吩咐阿福收了香料摊子。

梁云翼,梁云奇兄弟两人虽是体格清瘦,相貌也偏向于秀气书生的模样,但方才动起手来,都是下了狠劲的。

不过,他二人脸上并未留下多少伤痕。

楚翘是他们的继母,梁老太太又是时而精明,时而痴傻,遇到这种事,楚翘才是梁家说算数的人。

她上辈子虽当了十年的皇太后,但楚家从未教过她尔虞我诈之计,楚家也父兄还多次交代过,让她凡事不可逞强,不得任性。楚家终有一日会寻了机会,将她接出宫,届时帮她换一个身份,再重新来过。

楚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唯一的娇娇女儿幽困后宫一辈子。

总之,楚翘上辈子从未操过心,她自幼就是娇惯着长大的,即便后来贵为皇太后,父兄和母亲还是唤她“小翘翘”。

刚重生时,楚翘以为自己肯定当不好这个继母,她上辈子死时都二十七了,可性子还是个姑娘家,任性的时候曾用了卧虎镇纸砸了梁时的额头,让他破了相,梁时的眉梢还残余了一块弯月形的疤痕。

后来楚翘知道,他当初拒绝使用去痕膏,是故意留下的伤疤。

她依旧记得梁时当时的表情,他神色寡淡镇静的看着她,问道:“太后可消气了?臣之言句句发自肺腑,臣静等太后的决定。”

如今两年过去了,她非但支撑起了梁家,还学会了制香做买卖。

她又想起了梁时说过的一句话,“太后娘娘,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臣之所以有了今日,也是多亏了太后您。”

楚翘并没懂这句话的深意,她也从来不懂这个人。但梁时隐露出的怨恨却是那般明显的。

她一直以为梁时恨着她,所以存着机会就绵里藏针的“羞.辱”她。

楚翘幽幽一叹,看着自己面前站的笔直,等待训斥的继子,道:“你们两个太糊涂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能得到什么?就算要报复……也不能明着来啊!”

梁云翼很机智,楚翘一直以为他随了梁时,只见他唇角一勾,坏坏笑道:“母亲,儿子明白了,下回若是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儿子再暗中教训那人!”

楚翘不想把继子教坏了,她清咳了两声,装作老成道:“你们父亲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都给我好生读书,唯有他日出人头地,才能继续查你们父亲的下落。”

楚翘不太相信梁时就这么死了。

就在昨夜,她又梦见了他。

在梦里,梁时一改往日的冷峻漠然,对着她柔和一笑,“辛苦太后娘娘了,臣会早日回京。”

楚翘昨夜是被吓醒的,后来她反复琢磨了起来,一来梁时的尸首从未寻到过,二来她记得炎帝最敬重他的老师-梁时,这两年炎帝一直派人去苗疆寻人,莫不是也怀疑梁时没有死?

楚翘既盼着他回来,又盼着他再也别回。

不过,目前还是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吧。

梁云奇貌若桃花,才十一岁的年纪,却生的俊美无双,光风霁月,唇红齿白,性子上稍弱温厚了一些,他道:“母亲,您方才没有听见程家公子所言,若是您亲耳听见了,您也一定咽不下这口气!我与大哥实在是见不得旁人诋毁我父亲!”

对此,楚翘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好了好了,都回去吧,我与你们父亲……又不熟。”

梁云翼与梁云奇闻言,觉之在理,母亲是父亲的冥配,她也只见过父亲的牌位,应该不会因为有人诋毁父亲而……不顾一切反驳吧?

但即便如此,楚翘的耿直,也总比虚伪假意来得强。

兄弟二人看着与自己身高相近的继母,两人神色一度坚定,似乎打定了某个主意,这日后梁家崛起时,一定不能亏待了继母。

*

楚翘前脚刚带着两个继子回了府上,吴家族学就让人送了消息过来。

来人是吴家族学的守门小厮,为人还算和善,倒是没有看不起江河日下的梁家。

他道:“梁夫人,我家先生让小的过来传个话,让两位少爷近日暂且不要去进学了。”

他言辞之间,面露难色。

楚翘自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程家如日中升,她当皇太后时,程家已经有崛起之势,吴老翰林也得顾及着程家的势力。

可梁家能不能有后路,只能靠着两个继子科举谋仕途了,楚翘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说着,她塞了一块碎银子给吴家小厮。

全京城人都知道梁家的日子很不好过,眼前这小妇人虽是娇花之姿,但身上衣襟着实清朴,小厮收了银子,脸色也好看多了。

他提醒了一句,“梁夫人,你且听小的一言,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得让程家那边消了气才成啊,不然我们家老先生也为难着呢。”

楚翘点了点头,谢过之后,让老管家送了小厮回去,“古叔,送客吧。”

老管家长叹了一声,要是自家大人还活着,梁家岂会受这等罪?现如今连个小厮都敢对新夫人脸色看了。

这两年来,老管家将新夫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感激的。

试问哪个十多岁的姑娘家能安心当一辈子的寡妇?

夫人刚嫁过来时倒是自尽过一回,但后来想通了,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梁家着想。

梁家如今只有一个老管家,一个丫鬟阿福,还有梁老太太身边两个年迈的老嬷嬷之外,再无其他下人。很多事都是梁温与楚翘亲力亲为。

梁温拉着楚翘在一旁说话,“如玉啊,如今咱们家只有科举一条路了,否则梁家再无崛起的可能,两位哥儿的学业千万耽搁不得。”

说到这里,她对楚翘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楚翘当即觉之不妙。

大姑姐并非是个老实忠厚之人,她果然出了馊主意,“如玉,隔壁楚家一直待咱们梁家不薄,若不……你再去楚家求求情?我觉着楚家二公子对你不是一般的好呢。”

楚翘:“……”大姑姐的意思是让她勾搭楚二公子-楚远?

那可是她亲二哥!

楚翘有两位嫡兄,大哥楚坤在禁军任职,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才,可二哥楚远一直不务正业,平日的爱好就是斗鸡走马,也不知道二哥是哪里抽风了,两年前见着她之后,总是想着法子与她接近。

奈何,楚翘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且不论,楚家人会不会信她?

上辈子害死她的真凶至今不知是谁,她再天真,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告诉旁人自己借尸还魂了。

楚翘小脸一怔,她上辈子本就是容貌出众,如今这副身子也不差,冰肌玉骨,芙蓉花貌,此时正瞪了梁温一眼,“长姐!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怎能说这话?”

梁温也是没有法子了,总之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家中两位侄儿的课业不能荒废了,“又不是真让你怎么样!你就去求求情,让楚家再出面一次。”

楚翘抬头望了一眼楚家的方向,如今父亲镇国公远征去了,大哥忙于公务肯定不在府上,母亲又是常年礼佛吃斋,她总不能真的去求二哥吧?

梁温好言相劝了半晌,楚翘终于还是去了隔壁的楚家。

她二哥果然很快就出现在了厅堂,记忆中,二哥一直是个油腔滑调,不靠谱的风流贵公子,曾经不知道调戏过多少楚府的美婢,楚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哥有朝一日会对她下手?!

感觉到手背被人一碰时,楚翘连连后退了一步,做出了娇.羞无奈之状,“楚二公子,不知楚老夫人可在府上?小妇人有事相求。”

楚远平日里游手好闲,但是消息很灵通,他已经知道楚翘登门的目的。

这厢,他抬手弹了弹肩头并不存在灰尘,笑意中带着明显的垂涎与不怀好意的戏谑,“嗯……家母还在佛堂祈福,怕是无暇见你。你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对了,近日府上新酿出的梅子酒出窖了,梁夫人也想尝尝?”

二哥……忒孟浪了!

彼时,她记得二哥时常入宫见她,还语重心长的告诫过她,“翘翘啊,你切不可被朝中那几位相貌清俊的大臣给迷惑了双目,你要知道这天底下的男子,除了父亲与大哥,还有二哥我之外,这世上其他男子都是居心不良的。”

楚翘每每都是敷衍了事。

年轻美貌的皇太后,手握权势的臣子,这二者之间似乎总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宫闱密事。

二哥总是试图告诉她,梁时与萧湛等人都是目的不纯的,他总是将她当做还未出阁的小妹,每次入宫见她,都是“父爱”难掩。

可如今的二哥怎就像个游走花丛的圣手?逮着有点姿色的小妇人就下手?

二哥啊二哥,你还是那个二哥么?

楚翘面不改色心不跳,“既是如此,那小妇人就不叨扰了,他日再来拜访老夫人。”

她转身要走,一脸的泰然自若早就就绷不住了。

楚远见势,忙从黄花梨木的圈椅上起身,颀长高大的身形,一个纵身就走到了楚翘面前。

楚家是从武之家,楚远也是自幼习武长大,他立在了楚翘面前,就显得楚翘愈发羸弱娇小。

看着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秀眸含怒,楚远笑道:“梁夫人……不不不,我还是唤你一声如玉吧,如玉啊,你可知道你眼下是怎样的境况?你难道就不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一下?”

楚远又想给楚翘暗示些什么。

其实二哥待她极好,人也不坏,就是太过风流,不晓得在外面欠过多少风流债。

旁的男子娶妻纳妾,他却是只调戏,概不负责,如今身边依旧是孑然一身。

楚翘的个头只到楚远的胸膛,若非眼前这人是自己二哥,她真想跳起来凶他几句。

楚翘咬了咬唇,想起了二哥待她无比之好,她忍了又忍,绕过楚远,提着裙摆,快步离开了楚家堂屋。

楚远站在她身后道了一句,“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一次你们梁家是闯了大祸了!”他笑了笑,脸上的痞气很快消散,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薄唇一勾,隐有一分邪魅之意。这才吩咐了下人,道:“去盯着梁府,有任何动静,速来禀报!”

梁时啊梁时……他究竟有没有死?

楚远落座品茶,指尖还似乎存着细滑的触感,想起方才那个小妇人脸上的愠怒,他又是一声苦笑,兀自摇了摇头,自语道:“翘翘,二哥一定会揪出害死你的真凶。”

作者有话要说:楚翘:大姑姐和我二哥是大猪蹄子么?

梁温:大猪蹄?能吃么?

楚远:我跟楼上绝对不是同一类。

梁时:夫人莫急,为夫很快就回来。

第4章 豁出去了

恒顺胡同只有两座府邸,一个是楚家,另一个便是梁家。

楚翘绕过半条巷子就回到了梁府。

梁府庭院原本有一株碗粗的八月金桂,前阵子因着家中缺少用度,楚翘与梁温就做主,将那株桂花树给卖了。

而买家就是二哥,楚远。

楚翘实在不明白,二哥怎就看上一个小寡妇了?他上回买桂花树是假,跑来调.戏她倒是真的……

且罢,以后肯定是要离着二哥远些,若是哪日被他逼急了,她保不成会暴露身份。

回到府上,梁温在小径堵住了她,“如玉,怎么样了?楚家可愿意去说项?”

楚翘重生的这两年来,楚家隔三差五的帮衬梁家,但时日一长,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方才二哥也说了,这次的事,他也帮不了。

楚翘脸上的失落已经说明了结果,梁温拉着她在一侧说话,“如玉啊,这件事如论如何也得早日解决,云翼和云奇如今也是你的儿子,两个哥儿日后有出息,你这个当母亲的也有个靠啊。”

梁温周而复始的强调着楚翘眼下的近况。

楚翘在没有想好如何脱身之前,她首要的念头就是好好活下去,自然也明白一荣共荣的道理。

当初身为皇太后的时候,她便与炎帝“母子同心”,才得以勉强安然度过悠悠十载。

若是这辈子就此困在梁家,两个继子他日出人头地了,楚翘的日子也的确能好过一些。

她道:“楚家未必能帮得了,再者镇国公已经远征在外,我总不能去劳烦楚家长公子,至于楚二公子……”

楚翘到底不想诋毁自家二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旋即,她又道了一句,“大姐,若不明日我带着云翼,云奇去一趟程府?说到底也是咱们楚家打人在先,且不论程家究竟是什么态度,致歉还是免不得的。”

其实,楚翘心里很明白,梁家的老老少少,其中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不是什么遵守道义之流。

扪心自问,她也觉着程家公子被打是他自找的。

若是按着她上辈子的脾气,肯定也是先打了再说。

奈何如今梁家势弱,“孤儿寡母”的一家子,面对强权,如何能不低头?

梁温默了默,她比梁时年长两岁,如今已经三十有一的年纪,虽是相貌清丽,但她又是个不能生育的大归之妇,日后再嫁几乎没有可能。

梁温比楚翘还盼着云翼与云奇兄弟两个能早日扶摇直上。

寻思了须臾,梁温道:“也好,如玉啊,难为你了。”她拍了拍楚翘的手背。

楚翘两年前还很担心梁温会认出她来。

她二人曾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当初两家若是办了雅集,对方肯定会捧场的,可谓金兰之谊。

可楚翘这两年来已经无意中露馅多次,梁温却从未瞧出端倪来。

不知是她自己佯装的太像?还是梁温早就不记得她了?

出于好奇,楚翘索性问了一句,“大姐,我听说隔壁楚家的那位皇太后曾与你是旧交?”

思及故人,梁温先是一声长叹,皇太后深受炎帝敬重,即便她死了两年了,炎帝依旧不舍得下葬,皇太后的尸首还存在了坤寿宫的水晶馆藏内冰封着。

朝中大臣提议过下葬,但炎帝借由多种理由,迟迟不肯将她的尸首葬入皇陵。

梁温压低了声音,窃语了一句,“如玉啊,你小心些,这些事岂是咱们家如今能妄议的?千万别在母亲跟前提及太后娘娘,你可听见了?”

楚翘闻此言,愣是不明白了。

她年幼时常来梁家玩耍,梁老太太很是喜欢她,还提出要让两家结亲呢。怎的如今还不能提及了?

梁温见她脸色微赧,又道:“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总之母亲将二弟的死怪在皇太后头上呢!”

楚翘一僵。

梁时死了,跟她有甚干系?

她明明是死在了梁时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