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变故”都是梁时给她带来的。

他果然还是那个令得御史也束手无措的梁阁老,专会变着法的折磨人。

楚翘就这么被禁足了,香料铺子的生意自然是顾不得了,在没搞清楚梁时的真正意图之前,她当真不确定自己能安然活到哪一日。

所以……萧湛原本想利用机会娶了她,再将梁云翼与梁云奇收做嗣子?而梁时原本也不将她放在眼中,只因为得知了此前萧湛求娶一事,他又不打算放妻了?

这几桩事情之间究竟有何种联系?

有……有联系么?

楚翘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天晚上她照常去陪着梁老太太用饭,却是忘记了抱着牌位一块去了,梁老太太像极了恶婆婆,冲着她就数落道:“你这是怎的回事?你将你夫君弃之何处了?!”

楚翘端坐着,索性委屈巴巴的瞥了一眼梁时,喏,这位不就是她夫君么?

花木暖是梁时带回府的客人,梁家的回事处渐渐充沛之后,也给她专门安排了丫鬟婆子伺候着,当真将她视作贵客了。

晚膳时,她也在席上。

楚翘看着梁时,花木暖也看着他。

和离之事一闹,阖府上下俱知,花木暖自然也是知晓的,她知道楚翘的身份只是一个被颜家人“卖”给梁府的女子,而梁时这样的人又怎会看上一个平庸的商户女?她即便再怎么好看,也只是空有皮囊,也难以红袖添香。

梁时提出和离,是花木暖意料之中,且十分欢喜之事。

只是没想到,这份欢喜还没有持续半日就结束了,怎么的梁时午后写了休书,不出两个时辰又反悔了?

花木暖也是一知半解,甚是糊涂的同时,也隐约开始不耐烦了,她等了两年之久,并不是为了给梁时当妾的!

在楚翘与花木暖齐齐看着梁时的节骨眼上,梁温与三个孩子也望了过来,就连堂屋内伺候的下人也纷纷瞧了过来。

当初梁时“死”了,夫人抱着牌位还尚可理解。可现如今梁时死而复生,夫人总不能还抱着牌位,这得多寒碜人呐?!

此刻,梁老太太明显还在盛怒当中,梁时神色不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言,更是无视了旁人的目光,对老太太道:“母亲,您该用饭了。”

成年男子的嗓音渗透着被陈旧时光渲染的魄力,他此言一出,梁老太太便没有继续对楚翘破口大骂,但依旧脸色不佳,嘱咐了一句,“如玉,下回切记要带着你夫君一道过来!”

楚翘:“……”她已经搞不清梁老太太究竟是糊涂?还是精明了?

这一天晚上,楚翘命丫鬟点了浓重的安神香,这才得以安稳入睡,至于旁人有没有睡下,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次日一早,隔壁楚家的管事亲自送了请帖过来。再有几日就是楚夫人六十岁生辰。

楚翘也记得日子,她知道母亲每年过生辰,父兄都会给她操办酒宴。虽说父亲如今还在边陲,但有两个哥哥在京城,母亲的六十大寿肯定会很隆重,她不管以怎样的身份,都要去给母亲贺寿的。

楚家不缺名贵之物,她知道母亲也不在乎那些,只可恨她如今这副模样,根本不能让母亲知道她还活在世上。

是以,楚翘亲手配制了几只香包,自从自己“死”后,母亲便开始了吃斋念佛的日子,久而久之,身子骨多多少少会熬出毛病来。楚翘这两年时常寻着借口去隔壁楚家看望母亲,也会送些香料之类的小东西给她。

五日后,阿福笑眯眯的撩了帘子入屋,瞧见闷闷不乐的楚翘,便道:“夫人,您可别再憋屈着了,二爷方才命人过来传了话,让您稍作准备,一会跟着二爷一道去隔壁楚家祝贺去。”

见楚翘依旧盯着她小算盘,有气无力的拨弄着,阿福又道:“夫人,您今儿可以外出了,怎的还不高兴?二爷也是在意您呢,奴婢可听说了,今晨花姑娘给二爷送去的荷叶粥,二爷一口都没尝,以奴婢看,二爷当真是舍不得您走。”

楚翘生的娇媚,她虽是骨架细弱,但稍稍圆润起来之后,便更显得稚气未脱,她抬了抬眼,长而密的睫毛如黑色蝶翅扑闪了几下,眼神无奈的瞅了阿福一眼,“他哪里是舍不下我……”这是要和萧湛斗气,故意拘着她啊。

否则,楚翘实在寻思不出其他理由了。

这两年楚翘一直穿的很素净,今个儿是母亲的六十大寿,她肯定要稍微捯饬一番,遂让阿福从箱笼里挑一套她最是喜欢的碧色衣裳出来。

发髻上则只插了一只流苏素银的簪子,一对碧玉耳垂通透水灵,衬的她的肌肤近乎完美到了毫无瑕疵。

楚翘不紧不慢的从小院出来,又慢条斯理的一路走到前院,她是故意让梁时等着她的。

谁让梁时这般出尔反尔,是打算拘禁她一辈子不成?

此刻,梁时就站在院中一棵梧桐树下负手而立,背影高大挺拔,他是背对着楚翘站着的。

即便没有看到他的正脸,楚翘也感觉到了来自梁时身上的威压。她真真是同情花姑娘了,将来与梁时此人共度一生,好端端的花姑娘得多折寿啊。

老管家见楚翘过来,笑道:“夫人,您来了啊,二爷等你多时了。”

楚翘对老管家点了点头,而梁时却突然神色不善的看了老管家一眼,这让老管家登时僵住了,他知道二爷不喜欢旁人多事,可如今这情形,他不撮合一下,二爷和夫人何时才能像真正的夫妻?

梁时彻底转过身来,当他眼眸之中映出楚翘的脸时,有种冷冽,惊讶,疑惑,甚至是厌恶的眼神一闪而逝。

不得不说,眼前这小妇人的确是上乘的容色,梁时的视线从她苍黛般的眉目离开,很快落在了她小巧可人的粉唇上,但旋即又重新往上,最终落在了楚翘的如黑色绸缎的墨发上,他冷声道:“跟我走!”

梁时一贯阴郁,楚翘没有放在心上,至于他为何不正眼瞧她,楚翘更不打算细究。换言之,他何曾正眼瞧过谁?

恒顺胡同一片热闹隆重,今日楚家世子爷-楚坤也在府上。楚坤早年娶了周氏为妻,已育有一双儿女,是个成熟俊朗的男子。

楚翘重生成颜如玉之后,很少有机会再看见她大哥,幼时她大哥也很是疼她,长嫂亦然。

到了楚家大门外时,楚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正在招待宾客的楚坤,心中五味杂陈,大哥和长嫂还会想起她么?

楚翘的出神引起了梁时的留意,他的人自是已经查出这两年来楚远如何“对待”这小妇人的。

此刻再看她盯着楚家世子爷的痴痴眼神,梁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哼,我原以为此妇惯会弄虚作假,虚情假意,看来还得多加一条:拈花惹草!

这个念头在梁时脑中一闪而过,他兀自进了楚府,也不管楚翘是否跟在他身后,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担心楚翘会走丢了。

楚翘的到来引来无数贵妇们的艳羡眼馋,众人原以为她是天底下最为苦命的女子,谁晓得这风水一转,年纪轻轻就成个阁老夫人了?

这瞧着也才十来岁的光景,却已是三品大员的夫人,她上辈子莫不是救苦救难了?!

在场不少妇人都已儿孙满堂了,此刻看见楚翘,还得微微颔首,恭敬的向她打招呼,客客气气的喊一声“梁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梁时:胡搅难缠,谎话连篇,装模作样,还沾花惹草!!!我为什么不休了她?

众人:……是啊?为什么呢?

老管家:目测大人很快就要沦陷了。

第27章 我家翘翘

楚翘自然用不着梁时带着她。

她对楚府熟门熟路,很快就去了楚夫人跟前拜寿去了。这两年下来,楚夫人也差不多了解了楚翘的为人,很是喜欢她。

此前梁时没有回京,楚夫人还替她惋惜,多好的姑娘家,十来岁就开始守寡,不免让她想起了自家的女儿。说到底梁时也是为了翘翘才离京,他能活着回来,楚夫人心头也好受些。

今日这种大好日子,楚翘当然不会没出息的煽情一番,她这人长的娇气,但眼泪却少的可怜,“楚夫人,我这里给您备了一些香包,有安神的,有醒神的,也有驱虫的。您可别小瞧了我这些香包,一般人都我不会给方子。”

楚夫人被她逗笑了,让丫鬟将香包收下,又拉着楚翘说了一通话,“如玉,你嫁到隔壁也有两年了,我自是知道你待我是真心的好,所以啊我老婆子也就多唠叨几句,你听了也别介意,怎的我听说梁时他还带了一名女子回来?”

楚翘闻言,心头一暖,不管母亲是否知道她的身份,母亲都是关心自己的。

楚翘觉得这倒没什么,花木暖的存在其实并没有对楚翘构成任何威胁,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与梁时缠缠绵绵到天涯。

等到时机成熟时,她肯定是要离开的。

楚翘笑道:“夫人,您莫要替我操心了,我听说贵府二公子……他还未定亲?”楚翘纯碎是关心二哥。

她二哥都弱冠几年了,再这般磋磨下去,二哥是打算作甚嘛?还好意思调戏隔壁的小寡妇?如果楚翘没有取代颜如玉,且颜如玉还活着的话,是不是已经遭了她二哥的“毒手”了?

楚翘此言让楚夫人微微一愣,楚夫人自然也晓得自家儿子的荒唐,莫不是……

楚翘忙解释了一句,“我就是随便问问,夫人可莫要多想了。那夫人先忙着,我且出去走走。”

楚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年为了楚远要死要活的闺中女子不计其数,她可不希望楚远又迫害了一个。

这厢,楚翘领着阿福在楚家的花园子里赏了一会菊花,那些命妇贵女们两年前还得向她磕头请安呢,现如今看着她的眼神,却多半都是不怀好意的。楚翘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嫉妒她。

毕竟,梁时当初也是备受高门贵女所追捧的俊公子啊,不少官员都想招他为婿,可梁时不知怎的突然就娶了大兴张家的女儿。而且一胎得三,可谓天赋异禀!

*

楚远亲自招呼前来贺寿的男宾,这些人里面除却楚家的宗族之人,其余多半都是朝中官员。梁时一到场,这些人自然而然的都望了过来。

两年前梁时势头正劲,却突然主动请缨赶赴苗疆,那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使,五军都督那头都没有表态,他梁时一个文臣却是斩钉截铁的上书炎帝,要亲自带兵围剿叛贼。

当初,群臣都以为一贯攻于心机的梁时,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事实证明,梁时那次去苗疆的确是大错特错,险些丧了性命不说,还白白浪费了两年的光景,要知道清流派再想恢复往日荣耀,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

朝中各大势力都不会轻易允许梁时卷土重来,他如今虽还挂着吏部侍郎的官职,那也是炎帝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

不过,最令群臣费解的是,梁时都回京了,怎么一直呆在府上闭关,却不问朝政?他是黔驴技穷了?还是另有谋划?

梁时的一言一行都在群臣的监视之中,他却不以为然,如若无视,只是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待着,宛若置身事外。

楚远提着鸟笼子走了过来,见了梁时,便叹了一声,“方才见梁夫人那身装扮,我还以为瞧见了我家翘翘了。”

“哎,我家翘翘在闺中时,也最喜碧色。”

梁时没说话,却可见他俊挺的腮帮子鼓动了几下,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突然往前方望了过去,那抹碧色的身影让他既恨又念,如同与荆棘缠.绵,让他好不痛爽。

楚远也看见了楚翘,他从不知避讳,广袖挥了一挥,笑道:“梁夫人,这么巧啊,我与梁兄正说起你呢。”

楚翘在看到梁时的那一瞬,她便觉之不太妙了,这二人说起她作甚?她区区一介妇人,有什么值得提及的?

楚翘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反而会显得虚心作祟。

不过,未及楚翘寻思着说些什么,楚远手中提着的八哥就无端躁动了起来,卖力扑腾着肥大的翅膀,好像对楚翘的出现甚是感兴趣。

楚翘一呆,这鸟笼子有些眼熟,可这只鸟……是鸟么?怎的肥的像只彩鸡?待看清鸟儿头顶的一块大红色斑点时,楚翘便能确认了,这只鸟儿就是她曾经饲养过的八哥。

怎么如今它成了这副德行了?

楚翘僵了僵,“二公子,夫……夫君。”她打了一声招呼,“夫君”二字已经听不出声音。

鸟儿像炸了毛一般,一直在扑腾,楚远心疼不已,他爱屋及乌,不亚于将这只八哥当做是他的三妹养着了,“这,这怎么回事啊?”

楚翘也尴尬着,喊出“夫君”时,她的双颊已经不明所以的滚烫了起来,这绝对不是因为羞涩之故。

这时,梁时突然从石杌上起身,他面色十分不佳,对楚远道了一句,“二公子,我还有事在身,今日就不留下喝酒了,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说着,他拉着楚翘就离开了花园子,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俱是楚翘难以承受的。

鸟儿发疯了,梁时也发疯了。

恒顺胡同里停放了数辆华盖马车,来往人群眼神诡异的看着梁时与楚翘二人,一个阴沉无温,另一个则是一脸懵然。

有人不由得暗自叹息:也难怪了,梁大人终究是个老谋深算的,可怜了梁夫人还是个小姑娘心性,能不闹嫌隙么?

甚至于有人揣测,梁府恐怕很快就会换新夫人了,一个被卖给梁家的商户女,她拿什么与梁时这样的人相配呢!

楚翘被梁时拉入梁府,之后他几欲失控的警告了她一句,“今后不准再穿碧色!”

只是因为这身衣服,他才如此动怒?

为什么?

楚翘仅仅是单纯喜欢碧色,觉之眼前舒畅,当了皇太后之后,她再也没有穿过碧色的衣裙,“为何?”

梁时将她拖入书房,之后将门扇大力从内合上,随着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楚翘的小心肝都被吓着了。梁时他根本就不是人啊,太可怕了,脾气说来就来!

梁时甩开了楚翘的手腕,他站在那里,突然像极了手足无措的迷失之人,盯着楚翘秀美的眉目,那嗓音威慑之中透着颤动,“全城皆知皇太后喜欢碧色,你难道不知晓?”

第28章 矫揉造作

她的确曾经喜欢碧色,可也没有规定全城皆不准穿。

楚翘想挣脱梁时重重包围的视线,可似乎无论她往哪里看,总能感觉到这人似乎想将她生吞活剥了才解气。

梁时突然没来由的道了一句,“我很不喜欢!今后休要再这么穿!”

楚翘又懵了,难道梁老太太的癔症并非突发的?瞧瞧,梁时此刻不也是神志不清了么?这都是家族病史啊!

她道:“可……可皇太后她……”她自己已经死了啊!

“闭嘴!我警告你,不准提及她,一个字都不准!”梁时没有打过女子,但眼下的形势看来,他很想对面前的小女子动手了。若非他如今已在修身养性,他会亲手给她剥了!

楚翘哑然失色。

梁时这是有多恨自己?就连提也不准提了?他仿佛恨不能将她的尸首从水晶棺材里拖出来,再喝光她的血,吃光她的肉。

她到底怎么惹到他了?无非就是当初霸占了他的几样宝贝?那块玛瑙卧虎镇纸?抢了他的小.奶.狗?

或者是拒绝了梁时的自荐枕席……

思及此,楚翘再也不敢看着梁时的双眸,或是心虚,或是掩饰,她此刻只想躲进小院,将自己严严实实遮盖起来。

楚翘最不擅长的事就是逞强,因为上辈子轮不到她出头,她的所有一切都被人摆平了,此刻楚翘自然是先保命要紧,“下回妾身再也不这样穿了,二爷,您快放开妾身,不然……妾身就要叫了!”

梁时愠怒来的毫无预兆,他看见眼前这女子一身碧色衣裙,他便甚是来火,他有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与那人说,只恨此生再无机会!

他曾盼着种种不可预计的将来,可如今……往事成了触目不可望的狼藉,前方没有路途,他即便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势,又能与谁分享?

他曾盼着花前月下,雨中吟诵,举案齐眉……统统都是与她有关的!

从来没有人能欠他如此之多!

梁时闭了闭眼,沉吸时,可见他胸膛强烈的起伏,“出去!”

楚翘也被吓着了,提着裙摆,委屈巴巴的抽泣了几下,很快就让自己消失在了梁时的视线范围之内。

*

楚远终于安抚好了情绪甚是波动的八哥,“没出息的东西,瞧见好看的人儿,你就这般安耐不住了?待有空,爷给你配一只雌鸟儿。”

八哥“咕噜”了几声,时隔两载,他终于说了几个字出来,“太后千岁!”

“太后千岁!”它又喊了一声。

前院喧嚣声不断,楚远却楞在了当场,也不知道是因为八哥这句话的缘故?还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听到八哥开口了?片刻之后,楚远方才靠近了鸟笼子,他紧紧盯着八哥看,问道:“小八,你再说声给爷听听?谁千岁?嗯?”

八哥喉咙不住的咕噜了几下,但良久没有再说话,楚远等了又等,几乎拿出了挑拨姑娘们的耐性对待它了,但小东西再无一句话出来。楚远只得长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他家翘翘了,三妹是他的掌心宝,就这么走了,他如何能放下?自然不能!

楚远今日心情欠佳,喂了八哥不少吃食,还夸它,“小八,爷也知道你想翘翘,爷又何尝不是?你放心,爷终有一日会给翘翘报仇,爷说到做到!”

八哥扑腾了几下翅膀,似有灵性一般在鸟笼上蹭着它圆滚滚的脑袋,“咕噜,咕噜……”

楚远正提着鸟笼往宴席处走,他一抬头就看见萧湛不知何时站在了月洞门处,此人常年一身玄色锦袍,墨带玉冠,神色尤为凛然。楚远曾多次怀疑过是萧湛害死了楚翘,但他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萧湛也看着他,微微一颔首,竟突然对楚远手中的八哥感兴趣,问道:“二公子,这只鸟……刚才可是说过什么话?”

八哥的确喊了一声“太后千岁”。即便楚远睹物思人,也不可能幻听了,但他并没有说实话,却道:“是么?我却未曾听到,这小东西已经两年没开口了。”

萧湛没有继续追问,他看着楚远走远,眸色愈发晦暗不明,身后的小黑道了一句,“王爷,方才小的明明也听见了那只八哥喊了皇太后,这……二公子如何能睁眼说瞎话?”

萧湛突然右手一挥,止住了小黑的话,他侧目往隔壁梁府望了一眼,眉头越蹙越深,那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疑惑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但又似乎根本寻不到真相的出口。

“王爷?”小黑见自家主子毫无反应,遂又唤了一声。

片刻之后,萧湛才从飞檐斗拱上收回了视线,他转身时道了一句,“回府!”

*

上房的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传遍阖府。

花木暖自是听说了梁时与楚翘大闹矛盾,方才梁时将楚翘带回府的架势煞是骇人,就连老管家挡都挡不住。

花木暖找准了时机,待上房开始风平浪静之后,她才端着亲手泡制的清茶过来,行至书房门口,却见门扇是合上的,外面守着两个面目森严的护院,花木暖与这二人相熟,毕竟俱在苗疆共度了两载,这二人对花木暖还算敬重。

当初的确是花木暖一家救了大人,这份恩情是无法消磨的,否则以大人的为人,也不可能带着女子回府。

只是,这都回京一月有余了,花木暖的身份还是不清不楚的,这迟早会引起旁人的妄议。她自是开始着急了。

如风与如影二人也甚是为难,要说起花木暖,她也是容色出众,性子温和的女子,即便出身不高,也可谓良配,谁会料到梁老太太会给大人娶了一房冥配?正房夫人若是不离开,花木暖也只能做小。

如风道:“花姑娘,大人他……俱不见客,你还是先回去吧。”

如影的话很少,他跟着梁时多年了,是梁时的得力心腹,自家主子是什么心思,他是十分明白的,花木暖若是没有其他心思,主子一定会保她一生无忧,可若是她还强求其他的,恐怕到了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花木暖脸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她的尊严容不得肆意践踏,为了掩饰尴尬处境,她笑道:“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这是去邪火的清茶,劳烦两位给大人端进去。”

如风与如影没有拒绝,他们家大人的确需要降降火,一个时辰之前去楚府时还好端端的,怎会与夫人大起争执?夫人长的柔柔弱弱,她怎敢接二连三的招惹大人?

人长的娇小,影响力却是很大。

如风与如影也是着实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