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氏劝道:“妹妹快别伤心了。”

两人闲聊会,郁氏闻着满院的桂花香气,笑道:“妹妹这是做什么?我瞧着满院都在晾晒桂花。”

姜婳笑道:“想做些桂花头油,等着做好给郁姐姐也送两罐过去,很好使的。”

两人颇投缘,聊到申时姜婳亲自送她出府,郁氏回到肃毅侯府,路过正院时听见里头传来婆婆的哭嚎声,“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啊,那些个贱人竟这样害我,待我好起来看我不扒了她们的皮,姜映秋那老货如此哄骗我,还有燕家那小贱人竟敢告我,看我…”

不等她说话,肃毅侯震怒,打断她的话,“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文峰已经去都指挥使司里做断事了,现在可好,好好的官职鸡飞蛋打了,你说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非要去招惹那燕大奶奶,你蠢不蠢啊!”

第101章

肃毅侯夫人趴在铺着刺绣锦被的床榻上, 她被打的皮开肉绽, 下半身血肉模糊,受尽皮肉之苦,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否则五十大板足以要了她的性命。她疼的哀嚎,心里愤恨,又闻丈夫责怪,心生不满,冷笑道:“你也有脸责怪我, 瞧瞧你养的那些狐媚子能帮上什么忙!等着我好起来,看我不把她们全拉到窑子里卖掉!”

肃毅侯大怒:“你敢!”

“你瞧我敢不敢!”

夫妻两人恨不得大打出手,屋外守着的奴仆瑟瑟发抖, 路过的郁氏握紧拳冷笑一声, 暗道一声活该,她当真是恨不得弄死这两公婆,若这两人出事侯府便能分家,爵位落在丈夫头上,丈夫虽没出息, 却还算听她的话,等到分了家这日子或许还能过下去。

这两个老东西, 她当真恨极,蔡氏给长子出馊主意,当众轻薄她,害她不得不嫁入肃毅侯, 嫁进门后,婆婆日日夜夜蹉跎她,公公也是个令人作呕的老东西,那些个瘦马全被他轻薄过,偶尔四下无人不小心撞见他,他盯着她的眼神都透着猥琐。她缓缓闭上满是恨意的双眸,握紧拳,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要想方设法弄死这两人。

肃毅侯府里乱做一团,沈家亦家宅不宁,那日沈家奴仆忍着众人鄙夷目光抬着大奶奶和太太回府,等到郎中看过开了药膏,奴仆们面上照顾两人,私下却把两人辱骂一通,特别是沈知言带来的老仆更是恨着两人。过三四日,两人清醒些,姜映秋由着丫鬟帮她上药,埋头在锦被里,死死的抓着软枕,心里恨意滔天。

姜婳,姜婳,等着瞧,她不会轻易饶了她的,她一定要她身败名裂在弄死她!

……

过去半月,姜婳的桂花头油和桂花香囊都已制好,头油里加有何首乌,香囊里加凝神静气的中药可安神静气,头油和香囊都给交好的夫人奶奶们送些过去,她相识的就那么几位,该送的都送出去,犹豫半晌,她给郁氏也送些过去,她其实还挺喜郁氏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荆州等多梅雨的地区扛过夏季,除有几处因去年还未开始防水治水的的确发生小小的淹水,是连续一夜暴雨引起的河流倒灌,不算严重,只淹没小腿,过一日退水下去,于百姓没有太大损失,农作物都还是好好的,就是家里一些家具给淹着,等到天气放晴出来晾晒晾晒就差不多。

燕屼忙着把去年建的水利工程书写出来呈给帝王,皇上会继续派人前往多雨地区修建水利工程,有些地方不太适合,只适合引水灌溉疏通水域,他都要制定出详细计划来,等到那边开始动工他或许会被帝王派去监督,他约莫着九月中旬或者九月底就要出发。

当天从衙署回府,他见丫鬟们坐在廊庑下做女红小声闲聊,见着他忙起身问好,他颔首推门进去,见婳婳坐在榻上俯在小案几上写着什么,走过去一瞧,见她正跟岳父岳母和张神医写信,他不便多看,去净房盥洗换上干净的衣袍,出来时丫鬟们已经在隔间摆上食案。

青花飞凤麒麟纹盘盛着满满的臊子面,鸡蛋皮,木耳,蒜苗,豆腐加以五花肉做成的臊子和汤汁,微微的酸辣,旁边还备着一碟酸醋跟辣酱,主要是婳婳吃不得太重口的东西,他若想吃重味再自行配以辣酱便是,配几道清淡可口的小菜,还有一碟子的腊汁肉夹馍,馍脆,肉香。

另外还有道羊肉清汤,嫩羊肉切成薄片,羊骨熬的清汤,把嫩嫩的羊肉搁里面烫熟,配以粉丝和香荽,可清淡的喝,也可放酸醋和辣酱,看来今日的菜肴都是按照京城这边的口味做出的。

用膳时,姜婳挺喜那个羊肉汤的,喝了整整两小碗。燕屼吃罢搁下碗筷才同她说道:“下个月我怕是要出门,不如过两日挑个吉日搬去另外座宅子里吧。”他记得她冬日里怕冷,过年那会儿就同他说想搬去另外座三进的宅子里,那座宅子比如今住的宽敞些,里头几个院子都设有地龙。

那座三进的宅子没这座二进宅子位置,不过也不算偏僻,都是内城,隔着两条街,周遭住的也都是世家。

姜婳欢喜道:“那好,等明日我去问个吉日,然后让丫鬟婆子们开始收拾东西。”

这样说定,用过晚膳,姜婳就把这事儿跟珍珠翡翠说过,先让她们两人带着丫鬟们把东西清点一遍,她的衣裳首饰甚的也都可以收起大部分装在笼箱里。

次日,姜婳去问吉日,九月初五,宜移徙,入宅,栽种,动土,破土。那正好是两日后,她回去就让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先把玉堂院跟何氏住的院子收拾起来,何氏得知要搬家也挺高兴的,她年纪渐大,受不住炭火,住到带地龙的宅子会舒服很多。丫鬟们收拾东西,燕屼上衙,姜婳雷打不动每月去灵隐寺上香,这是府中下人们都知晓的。

大奶奶每月都会去灵隐寺一两次,不论初一十五,求神拜佛,就连宅里也置办个小佛堂,每日早晚三炷香。

转眼两日后,寻来辎车把行李都抬上去朝着新宅而去,这样忙碌两三日才算把旧宅的家具行李都给搬迁过去,又过去两日才算把那座三进的宅子打理好,行李也都归位安置好,忙碌这好几日的,姜婳也有些累着。不过迁了新宅,她总要四下走动熟悉府中环境,这座宅子宽敞不少,后面还有一大片的林园,是片桂花林。

京城这地方多数人家都种的有桂花,到了桂花盛开季节,真真是满京城都被笼罩在桂花香气里。

搬了新家,接下来自要宴请客人,这是姜婳来京一年多第一次请人来府中吃宴,自然是希望能够办好。好在宅子之前有人打理,各处庭院风景不一,精致幽静,还有专门待客的庭院,更何况她也没打算邀请太多人,不过是交好的那几户人家。

此事同燕屼商量过后,他也同意,让她邀请相熟的夫人太太们来府中吃宴,他也邀请同僚上峰小聚。府中有两处庭院倒很适合,一处里头种着几颗美人树,正是花开季节,鲜艳耀目,异常美丽,可用此处接待女眷,男客就在种着青竹的那片庭院里。

帖子很快送出去,准备两日,府中该备的都备齐全,待客那日,府外停靠好几辆马车,彼此都是相熟的,周夫人孙氏,曹夫人携儿媳狄氏,曹宜兰,苏氏,还有郁氏姜婳也邀请了,还有另外一些都是燕屼同僚或上峰的内人们,姜婳在庭院里待客,由着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和齐妈妈亲自在府门口迎着。

到巳时,人渐渐到齐,聚在一起谈论这新宅布置格局好,都是相熟之人,什么话题都能聊的来,说完宅子道些家长里短京城里头的一些八卦日常,很快就到午时,姜婳引着众人过去偏厅用膳,女眷只有三桌,遂这些菜都是杜师傅备好的,高汤搁在炉上煨了一整晚,大菜都是昨儿夜里开始忙碌的,凉菜热菜都是上午现做的。

味道和平日姜婳吃的没甚区别,杜师傅果真好本事。

用过午膳,姜婳正打算引着众人去听戏,齐妈妈过来低声道:“大奶奶,外头出了点事儿。”

姜婳微微一怔,“出了何事?”

齐妈妈气愤道:“那表姑娘不知打哪听说搬了家,就跑来跪在外头求大奶奶见她一面,她都跪着好一会儿,引来不少人,老奴怕她跪的太久坏了府上的名声,大奶奶可要出去见见她。”

两人说话声音低,曹宜兰过来问道:“妹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苦笑道:“还不是沈大奶奶过来闹腾,她这伤势刚刚好就跑来我府前跪着要见我,也不知想做些什么。”

曹宜兰恨声道:“这样歹毒的人,才好就来府上寻你,还不定藏着什么心思,依我说就不该出去见她,只不过——”她声音微顿,有些愁苦,“到底于你家燕大人有些影响的,我陪你出去见见她吧,先让丫鬟把其余女眷带到那边听戏去。”

姜婳道:“多谢姐姐了。”

两人去到府前,谢妙玉穿着一身素白的褙子,梳着圆髻,发髻上插着一根金钗,面皮白净瘦弱,苦苦的跪在青石地面上,眼眶通红,不顾周围议论声声,听见声响抬头望去,见姜婳衣香髻影,螓首蛾眉,差点压制不住心里的恨意扑上去划花她的脸,生生忍下,跪着哭道:“表妹,都是表姐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为着一个男人这样待你污蔑你伤你的心,表妹,你打我骂我吧。”

姜婳忍着道:“谢妙玉,你不要跪着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回不到过去,再说我们有甚过去的情谊?过去也不过是你处处使唤我夺我的东西,所以你此番跪在这里有什么用。”她倒想痛痛快快把人骂走,奈何外人看着,总要顾忌着燕屼的脸面。

谢妙玉哭的梨花带雨,“表妹,你原谅我吧,我伤势一好就来同你赔不是,我真真是知错知道悔改,求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她面皮子其实长的不错,素净如莲,楚楚可怜的,还真有人被她这幅模样吸引,帮她说话,“这是哪户人家的奶奶?这位表姐都跪着求饶,何不给个机会,到底是亲戚,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也有知晓内情的,悄声道:“这位是新搬来的,夫家乃燕家。”

那人立刻知晓怎么回事,一个月前的事情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再也没有肯帮谢妙玉说话,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耻。

谢妙玉如何甘心,垂头哭道:“求表妹怜惜,求表妹饶恕,只要你能开心打我骂我便是。”

姜婳并不答话,她倒想看看这人还想做甚。谢妙玉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已松动,心中暗喜,面上不显还是一味哭着,“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想请表妹去沈府一聚,到时我会当着众人的面跟表妹道歉,。婳婳,不管如何我们都是表姐妹啊,小时候我们最是亲近,那时候舅舅还没有发家,我有甚好吃的还总分你一半,你都忘记了吗?”

姜婳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谢妙玉,在你想毁我容貌,污蔑我名声之后你让我去沈家吃宴?你是当我傻?你也说我们是表姐妹,可有哪些的表姐会这样暗害表妹,如若不是我找到人证,由着你们污蔑我,那我此刻早已为证清白一头撞死!你竟还有脸来邀我去沈家,你可有想着什么坏心思来害我?”

曹宜兰都叹为观止,惊愕的问姜婳,“她当真是你表姐?怎么就一肚子坏水,前些日子刚要毁你声誉,这伤势才好就跑来邀你去沈家,害人之心简直路人皆知啊。”简直是又蠢又坏的。

姜婳幽幽叹气。

谢妙玉死死的掐着掌心,流泪不语,姜婳淡声道:“谢妙玉你回吧,早在苏州时我们就恩断义绝,再也不是表姐妹,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去沈家赴宴的,我怕你害我。女子这一生多么不易,稍有不慎就会被毁,我知你心妒我,时时刻刻想着害我。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不想着你的道,唯有不在接触你,你请回吧,往后也不用在上门,我不会再见你的。”

谢妙玉跟姜映秋两人心思歹毒,怎会向她示弱,无非是想把她骗去沈府加害她,那两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转身回府,于谢妙玉俯在地上大哭,却无人同情。

第102章

曹宜兰随着姜婳并着两个丫鬟走在青石小道上, 她抚下肚子跟姜婳说, “你那位表姐同姑妈蛇蝎心肠,你千万莫要心软去她们府中应酬甚的, 我估摸着她们又想方设法的暗害你。”她没见过这般恶毒心肠的人,她跟婆婆关系不好算,但害人性命的事情婆婆却万万不敢做。

“曹姐姐放心,我都省得。”姜婳轻声道:“我实在是怕她们的,万万不敢再与她们接触。”

回到听戏的庭院,戏台子上唱的昆曲, 细腻柔婉,清丽动人。众女眷见两人归,不便多问, 姜婳坐下陪着女眷们听曲儿, 听到戏曲快唱完时,珍珠领着丫鬟们端来淮山雪耳桂花糖水,喝过后闲聊几句也约莫着快要散了。

郁氏望着姜婳,欲言又止,三日后是她长子的三岁生辰, 她年纪比曹宜兰小一岁,却与她差不多年纪成亲, 婚后差不多同时怀孕,曹宜兰家中的长女比她的长子大上一月,孩子过三岁是很重要的,就算贫苦人家也会在孩子三岁时做几个酒菜好好一聚, 肃毅侯府自然也会办宴。

她婆婆这些日子还躺在病榻上修养,不肯起身,这些日子都是她来操办,她知晓婆婆跟姜婳的矛盾,可到底把姜婳当做朋友,想请她一聚。

姜婳察觉她欲言又止的,问道:“郁姐姐是怎么了?”

郁氏叹气道:“三日后是我家开元三岁生辰,我是想请你去府中吃宴的,只是前些日子我家中那老婆子那般对你,我怕宴上碰见又为难你。”

姜婳道:“无妨,姐姐尽管给我递帖子就是,三日后我会去的,那又不是我婆婆,我岂会怕她,她若闹起来也是她没脸的。”

郁氏笑道:“那好,既妹妹不担心,那我回去就给你递帖子。”

她亲自送女眷们出府,望着她们坐上马车离开才回到府里,不多时燕屼那边也送客归来,丫鬟奴仆们忙着去庭院收拾东西,两人盥洗后靠在榻上歇息,这一整日下来真是精疲力尽,姜婳靠在他怀中同他说话,“三日后就是郁姐姐长子的三岁生辰宴,想邀我去府中吃宴。”

她今儿梳的随云髻,要保持发髻不松散绑的有些紧,一整日下来头皮都扯的有些疼,因此回房歇息时就把发髻拆掉,披散着一头浓密青丝,柔顺的仿若最好的丝绸。燕屼伸手在她青丝中梳着,淡声道:“去吃宴时记得带上阿大,吃完就回来,你同那蔡氏起过争执,就怕她暗中害你。”

姜婳温声道:“我省得,我同曹姐姐她们坐一块,晌午用过宴就回,不会随意走动的。”

燕屼俊朗的眉目渐渐低下,高大身影笼罩她的,吻在她眉心处,低低的嗯了声。

……

肃毅侯府

郁氏忙着筹备三日后长子的生辰宴,请帖,厨房采办,待客的庭院,各院奴仆的职责,都要一样样的过目,酉时才处理完。正打算去歇着,乳母嬷嬷快步走进来低声道:“大奶奶,夫人过来了。”

郁氏面露厌恶,整理下袖子上的皱褶问道:“她过来作甚,这些日子不总说身子还不利索,让我过去伺候吗,怎么舍得下床榻了。”刚说罢,外面传来闹腾声,是她婆婆肃毅侯夫人蔡氏的大嗓门子,“你还在里头作甚,还不赶紧出来见我。”

郁氏咬牙,甩袖出去,见蔡氏面色红润的坐在正厅的上首位置,她在床榻上修养一月,反倒养的面色红润。郁氏皱眉道:“娘过来作甚?”

蔡氏哼了声,“过几日就是我大孙子的生辰宴,你操办的如何?宴请哪些人?护国公,定国公,还有六部尚书,大学士,都督那些可都邀请了?其余小门小户的根本不用请他们,请来有何用,就该宴请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簪缨世家。”

郁氏捏着帕子冷笑声,“要不干脆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给您请来?”

蔡氏拍案怒道:“有你这样同长辈说话的吗?你把宾客名单拿来我瞧瞧,若不满意,你就重做吧!”

郁氏懒得理睬她,蔡氏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来气,原以为娶个书香世家的温柔儿媳好拿捏,谁知温柔儿媳变成泼辣货,还敢跟她叫板。蔡氏淡声道:“反正你不给我瞧名单我就坐着不走了。”

郁氏平静的望她一眼,吩咐乳母去把宴请客人的名单拿出来,蔡氏接过一瞧,脸色耷拉下来,“你这些请的都是什么人?你,你竟然连燕家那贱人也请了?这些全部换掉!”蔡氏气的发抖。

郁氏哦了声,慢条斯理的抿了口清茶,“不换,我宴请的都是府中的亲朋好友,你若想请那些簪缨世家的,尽管写帖子送出去,没人拦着您呐,不过您瞧瞧到时候可有人愿意来,到时开元的生辰宴没人来,可真真笑掉大牙。”

蔡氏清楚若是以她的名义把帖子送出去,那些簪缨世家的肯定不会来,郁氏却不一样,她人缘好,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蔡氏怒道:“你到底请不请!”

“不请。”郁氏淡声道:“娘既然喜欢坐这儿便坐着吧,一会儿夫君就该回来,儿媳要去传膳,您老若想留下用膳我就吩咐厨房多呈些过来,用过饭还不想走的话,留在这里歇息也不碍事的。”她浑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蔡氏气的暴跳如雷,却拿儿媳没半点法子,儿媳院子里陪嫁的都是郁家人,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会功夫的护卫,她若敢在这边撒泼欺负儿媳,那些奴才能立刻把她给架出去!偏偏这样忤逆婆婆的儿媳外人还都觉得她可怜,到底哪里可怜啊?明明是她比较可怜吧。

蔡氏怒气冲冲的回正院,听见下人通报,说是姜映秋过来拜见。

“不见!”蔡氏怒气未消,要不是姜映秋乱说话,她如何会丢这么大的脸面。

下人拿了姜映秋的银子,自然帮她说两句话,低声道:“夫人,她带了大礼来赔礼道歉的。”

蔡氏怔住,“让来进来吧。”之前同姜映秋来往也不过她惯于奉承巴结,还让她在铺子里入分子,每月白白拿银钱。其实肃毅侯府看着光鲜亮丽的,这些年银钱早就败的差不多,老爷还养着瘦马每月都是大笔开销,她捏着权不肯放给郁氏,又惦记郁氏嫁妆,偏偏郁氏的嫁妆她一丁点都讨不到!

就没见到哪家儿媳的嫁妆藏的这么严实,哪家不是婆家有困难儿媳主动把嫁妆拿出来使的啊。

姜映秋进来见蔡氏冷着个脸,忍着心中不快凑上去笑道:“夫人还在生气呢,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其实那姜婳品行真的很败坏,不过被世人蒙蔽罢了,我今儿过来是特意跟夫人赔个不是,连累夫人都是我不好。”说着递过去一个锦盒,蔡氏打开一看,是厚厚一叠银票,估计两三千两的银票。

她这个诚意还是很得蔡氏喜欢的,蔡氏有些笑意,“没事儿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说到底还是你那侄女歹毒,怎么能这样对姑母表姐呢。”

姜映秋叹口气,“可不是,夫人可还记恨她?”

蔡氏恨声道:“自然恨着,本夫人何曾丢过这样的脸面,往后让我如何在京城的圈子里立足。”若有可能,她真是希望姜婳身败名裂找回脸面。

姜映秋低声问道:“夫人,你家儿媳同姜婳交好,三日后就是您大孙子的生辰宴,不知可宴请姜婳?如若宴请,我这儿到时有个法子能让她丢尽脸面,也能让夫人找回些场子。”

蔡氏道:“的确宴请了她,你想得是什么法子?”

姜映秋凑在她耳畔小声说起来,隐约听见些什么,下药,撞倒茶杯,换衣,轻薄,捏着把柄,家中富足,要挟要银钱之类的…蔡氏渐渐有些心动,那姜家可是苏州首富,听闻嫁妆甚多,几十万两怕是有的,这事儿若能成,从她身上弄个上十万两都不成问题的吧,蔡氏轻声道:“此事当真能成?”

姜映秋笑道:“夫人放心,我从百鬼雇了个十七八的丫头跟男子,身手了得,到时穿着府中丫鬟的衣裳去她身边伺候着,那时候人多混乱,旁人不会注意到面生的丫鬟,往她茶盏里下药,绝对神不知鬼不觉的,此事肯定能成,到时男子毁她清白,拿住她贴身衣物,就能随我们拿捏了。”百鬼算是个杀手组织,只要给钱,什么营生他们都接,不过一般很少去接暗害高官,容易被一窝端。

她可不舍得直接弄死姜婳,她要她身败名裂,还要把她身上的银票全部弄过来。给蔡氏和雇佣百鬼的银钱是她最后的家底,如若不成,她就只剩一件铺子,这事儿必须成!

蔡氏颇为心动,十万两银子啊,有了那么多银子她还怕甚!

转眼三日后,姜婳大早起来梳妆,吃过早膳就领着阿大去肃毅侯府,她最近出门常带阿大,阿大力气大又学过些功夫,保护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大清早起来,她眼皮子总有些跳,心里就有些担着事儿。

很快到侯府,她随肃毅侯府的管事嬷嬷进到待客的庭院,假山池水,雕梁画栋,别有一番韵味。

第103章

待客的庭院距离郁氏住的南院较近, 缀锦阁是肃毅侯府上待客的地方,正屋正厅偏厅打通, 里面一排排的摆着玫瑰椅和茶几,八根红漆圆柱鼎立在房中,墙角摆着两只青花缠枝牡丹纹大花瓶,里头插着盛开的花枝,里面已经是衣香鬓影, 众女眷坐在一块言笑晏晏, 姜婳过去同相熟的人坐在一起。

曹夫人看她两眼,有些欲言又止的, 姜婳笑盈盈道:“夫人可是有话想说?”

曹夫人叹口气, 捧着茶盏道:“我刚才过来时好似瞧见肃毅侯夫人跟你那个姑母站在夹道里,肃毅侯夫人竟把她也给请来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苏氏接话道:“能出什么事情,这里可是肃毅侯府,难不成那大姜氏还能进到侯府来害姜妹子不成?”

这话也不错,想来她们也应该做不到手眼通天吧, 若能在肃毅侯府把人害了,这肃毅侯家的爵位都别想要了。

姜婳轻轻皱眉,攥着拳有些不安,一大早她的眼皮子就跳的厉害,来到侯府反倒突然平静下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不管待会儿如何,她都要注意些,肃毅侯夫人请来姜映秋或许只是为了恶心恶心她, 也或许真的有害她的心思,不过应该不会那样胆大吧,岂不是拿侯府的爵位做赌注。

“别担心。”曹宜兰拍拍姜婳的手背,“这里是郁妹妹的院子,她们不敢做什么的。”正说着,郁氏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紧跟着郁氏的是肃毅侯夫人和姜映秋,就连谢妙玉也跟着一块过来,谢妙玉特意打扮过,蜜合色折枝牡丹圆领褙子,乳白撒桃红底子长裙,紫玉镶明珠流苏簪子,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清丽纤弱。

肃毅侯夫人领着这两人进屋时,在场女眷俱是面色不虞,有些封号高的夫人当场讽刺起来,“肃毅侯夫人你这是作甚?我们不过看着你儿媳同小开元的面子上才来府中吃宴,你非要带这么两个腌臜玩意过来是何意思?这是想逼着我们离开吗?”

稍微自持身份的人都不愿意跟大姜氏这样歹毒的人来往。

“哎哟,这是哪儿的话。”肃毅侯夫人脸色不变,“我知前些日子是我误会燕大奶奶,我心肠软,她家姑母跟表姐来央求我,非要我帮她们一把,说是想要跟燕大奶奶道歉,我也是没法子的。”说罢回头看了眼,姜映秋同谢妙玉两人来到姜婳身边,神色冷清清的,姜映秋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知婳婳你不肯原谅姑母和你表姐,不过始终是我们的错,也不求别的,求个心安,今日特意来同你道歉。”

姜婳神色冰凉,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沉默不语。

那两人还当真不说别的,冲姜婳颔首下便离开,朝着角落里走去坐下,并不与人来往。

在场女眷脸色不好,也都不好说些什么,她们不来奉承巴结人就是,再者今日到底是看着郁氏的面子上过来的,也是可怜郁氏碰见这样的婆婆。

郁氏挨着姜婳坐下,低声同她说话,“姜妹妹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她竟把那两人也给带过来了。”

姜婳摇头,“跟姐姐没有关系。”

郁氏还想同姜婳说话,那边过来个丫鬟寻她,今日事忙,她坐不住,同姜婳歉意说声,立刻跟丫鬟过去忙碌起来。

姜婳坐在玫瑰椅上,看着有些发愣,曹宜兰,苏氏,狄氏怕她心情不好,都陪着她说话。姜婳低声道:“我没事,姐姐们不必担心。”

不大会儿,腰间系着蓝色锦绦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帮着厅内的女眷们上茶水点心,有个面容普通的圆脸丫鬟来到姜婳这边,先帮着另外几个倒上茶水又帮姜婳在青花缠枝纹茶盅里注满茶水,颜色清亮的茶水看着格外诱人。

姜婳抬头望丫鬟一样,见她神色平淡。

姜婳心里涌出些怪异感觉,为缓解这种感觉她捧起茶水抿了口,入口的茶水略苦涩,她喝两口喝不惯便打算把茶盏放下。旁边的丫鬟似打算告退,临走时却不小心撞在她身上,姜婳手中茶盏被撞的倾斜,整杯茶水泼在她的衣裙上,小丫鬟似乎吓着,急忙跪下求饶。

“这小丫鬟怎么毛手毛脚的。”曹宜兰拿出帕子帮姜婳擦拭衣裙上的茶渍,见姜婳霜色衣裙上茶渍太过明显,犹豫下也不知该如何,这里是肃毅侯府,若是勇毅侯府她还能陪着她去把衣裳换掉。

小丫鬟还在跪地求饶,郁氏不在,那边坐着的肃毅侯夫人见状,起身过来,“哎哟,这丫鬟怎么如此愚笨,可真是对不住燕大奶奶,要不让这丫鬟陪着你去后面的庭院里换身衣裳吧。”

姜婳心中陡然警惕起来,望着地上跪着的丫鬟道:“这小丫鬟可是你府中的?”

肃毅侯夫人目光微闪,“应该是我儿媳院中的丫鬟吧,她的丫鬟我还认不全,燕大奶奶快随她去把衣裳换了吧,这样脏着衣裳一会儿去吃宴听戏也不好。”

曹宜兰低声道:“若是不放心,我去喊来郁妹妹,我们陪着你去郁妹妹的院中把衣裳换了。”

姜婳心头跳动,低声道:“不必。”她曾让肃毅侯那般丢脸过,她怎么可能好心的帮自己?何况她也去吃过不少宴,哪里有丫鬟敢笨手笨脚的撞向客人?这其中怕是有诈。

依照肃毅侯夫人跟姜映秋的歹毒,若她跟着丫鬟离开,等待她的怕是另外一场劫难。

肃毅侯夫人还在奉劝,“燕大奶奶,快随我们去把衣裳换了吧,不然一会儿我那儿媳过来,知晓这丫鬟笨手笨脚的,指不定还要将她发卖出去,你就当做可怜可怜这丫鬟。”

曹宜兰冷笑,“这样的丫鬟发卖出去难道不该?”

姜婳攥拳不语。

肃毅侯夫人示意地上丫鬟一眼,丫鬟起身就想扶姜婳离开,“大奶奶,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快随奴婢去把衣裳换了吧。”丫鬟手劲颇大,姜婳竟被她扯的站了起来。

姜婳咬牙,心里大怒,这些个欺人太甚的东西们!她回头示意阿大,阿大会意,上前抓住丫鬟手腕,瞪着她道:“你碰我们家大奶奶作甚!”

阿大手劲更大,捏的那丫鬟的手骨咯咯作响。

丫鬟露出痛色。

肃毅侯夫人喝斥道:“你这丫鬟做甚,没瞧见你家主子衣裳脏了?你家主子都没说甚呢,打算下去换衣裳,你干什么阻拦?”

姜婳抬头,目光冷冽,“谁说是我自愿?你们侯府丫鬟的手劲颇大,竟是不知为何非要我跟着你们走!”

这边闹腾的已经让众位女眷频频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郁氏在庭院外忙活,听见小丫鬟来禀报,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过去缀锦阁,见姜婳站着跟肃毅侯夫人箭拔弩张的,急忙走过去。

肃毅侯夫人听见身后响动,立刻示意那圆脸丫鬟离开此刻。

圆脸丫鬟垂头想要离开,阿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撞了我们姑娘满身茶水还不道歉?就想这么溜走?侯府这是什么规矩?”

郁氏已经赶到,见姜婳群上沾到茶渍,问过怎么回事,得知丫鬟鲁莽也是生气,请姜婳去她房中换件衣裳。

姜婳低声道:“姐姐瞧清楚,这撞我的丫鬟可是你身边的?”

郁氏去看那丫鬟,见她低头,喝斥道:“还不赶紧抬头。”

丫鬟低头不语,郁氏捏着她下巴抬起,见并不认识,心里一惊,“你是哪儿的丫鬟?今日安排的当值丫鬟我可都是认识的,就算是侯府的丫鬟我也全都认识,你根本不是侯府的丫鬟!”

姜婳闭眸又睁开,扭头去看角落的姜映秋和谢妙玉,两人笑盈盈的望着她,心思藏的极深。

肃毅侯夫人淡淡哦了声,“你莫要怪这丫鬟了,我原先以为是你院子里的呢,现在仔细一瞧,是前两日我才买回府中的,怕你今日忙不过来,特意让她过来帮忙的,真是笨手笨脚,还不赶紧跟燕大奶奶道了歉滚下去。”

“燕大奶奶,实在对不住,还请原谅奴婢吧。”

圆脸丫鬟急忙道歉,后被肃毅侯夫人领走,郁氏甚至来不及说些什么,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转身跟姜婳道:“姜妹妹,实在对不住,你这身上,要不随我去换身衣裳吧,去我房间,不会有事的。”

姜婳轻声道:“不必劳烦,便如此吧,我坐会就打算离开的,毕竟身上脏乱不太适合吃宴。”

郁氏叹气,“都是我不好,没招呼好你,待我忙活一会儿先亲自送你回府。”

姜婳点头坐下。

肃毅侯夫人领着圆脸丫鬟出垂花门,拐弯进到夹道里,圆脸丫鬟低声道:“夫人放心,那药物我是知晓的,极霸道,哪怕混在茶水中,哪怕她只喝下一小口,不出一刻钟她就受不住会身上瘫软陷入幻觉,到时夫人动作快些,见她不对劲立刻请人把她抬过去就是,计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