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会一听他误会了自己,就连忙吧啦吧啦的把事情都说给他听。

林清朔一开始还是新奇这个小孩的说话能力,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眼神越发的暗沉,怒气一盛反而更显得沉静如深潭。

在听到小贩故意把她推到街上的时候,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一个糖值几个钱?就要他做这种事情,这三个孩子一看就是别人家的掌上宝,若是方才他真的没注意踩踏到了。

那将是万劫不复,孩子的爹娘又该如何的伤心难过,到时候银钱能换的回来的吗?

又有些不安的看了怀里的小孩,安安还在抓他的头发玩,还好,这样的假设并没有发生。

冰冷的眼神朝着那小贩扫了一眼,刺骨的寒意让原本沾沾自喜的小贩腿一软,瞬间跪了下去,浑身发抖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原本也是想吓唬吓唬这几个孩子,到时候好让父母来接的时候说的夸张一些,好多讹些钱财,这也是他们往常的惯用伎俩了。

刚刚他也是故意的拿糖去引诱那个小女娃,只是没想到正好会来了马,还冲撞了大官人,而且看样子他们好像还认识,这会只想扇自己几巴掌,怎么就非要贪那点钱财。

林清朔朝阿和看了一眼,阿和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大人这是生气了,这个小贩今天算是撞到铁板了,距离上回大人生气发火,还是三年前。

郡主不见了,整个大赵可是被他家大人搅得天翻地覆,就为了一个沈家,多少世家大族落马,朝堂内外也因此更替了多少的血液,

赶紧让人把人压下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大人,虽然很不厚道,但抱着孩子姿势怪异的大人,真的是非常的有意思了。

“官爷饶命啊,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官爷官爷!”

即便是安安再聪明懂得事情再多,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小孩子的世界都很单纯,吃了别人的东西是要给钱的,是她做错了。

轻轻的抱着林清朔的脖子往上蹬了蹬,贴着他的耳朵不好意思的说,“叔叔,你能不能借安安钱,娘亲说买东西要给钱,可是安安没有带钱。”

这是沈烟容之前教她的,看到比她大一点的就叫哥哥姐姐,再大一点的就喊叔叔姨姨,嘴巴甜的小朋友运气都不会太差哦。

林清朔原本因为愤怒而发寒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下来,眉眼低垂夸了她一句好孩子,喊了一句且慢,“阿和,给他一锭银子,让他带着这银子去狱中反思。”

阿和本来还想看清楚大人怀里那小孩的样子,就听到这么一句冷漠的话,不禁缩了缩脖子,看来大人还不止是生气这么简单了,这一反思怕是出来就难咯。

等到钱都还了,事情都处理好了,林清朔就问安安还要不要去找那位徐夫子,他可以送他们过去。

安安赶紧摇了摇头,她不肯现在去找徐夫子了。

她喜欢徐夫子,可不能这么脏兮兮的去见徐夫子,而且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娘亲肯定要发现了。

林清朔想着三个加起来才十几岁的小娃娃,别再回去的路上出点什么麻烦,干脆就抱着安安一路把她送了回去。

而阿泽和妞妞刚刚被吓坏了,看到林清朔抱着安安,别人想去碰她们怎么都不肯,就拉着林清朔的衣袍,一路小跑的跟着走。

以这种奇怪的姿势一路到了巷子口,一看到熟悉的环境,那两小孩就憋不住了,和安安快速的道了别就飞快的从自家后门溜了回去。

安安还抱着林清朔的脖子舒服的在晃荡双腿,林清朔原本月白色的外袍上已经被蹭的灰土,“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饶是一向清冷的林清朔,此刻也露了一个温柔的笑。

若是当初沈烟容没有离开,他的孩儿此刻也该这么大了啊,一想到这,林清朔脸上的笑又收敛了。

这三年他踏遍江南的四季晨雨,走过塞北的黄沙漫漫,也到了北地的并天寒地,却都没有她的踪迹,若不是今年是长姐十年阴寿,他是绝对不会此刻回来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放弃找她了,即便沈晖元如今官复原职,罪魁祸首的赵驿凯也任在逍遥,甚至直指皇位,近几年赵文帝身体越发不好,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他会处理完手中的事,再去寻她。

一日寻不到那便寻一年,一年寻不到那便寻一辈子。

此生唯她一人,刻骨铭心。

沈烟容,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不论逃到哪里,我,林清朔都会找到你。

“好人叔叔,你不高兴吗,为什么不理安安?”

林清朔被这个称呼给逗笑了,回过神摇了摇头,“下回不该这么乱跑了,若是想去什么地方,便与你爹娘说。”

安安大眼睛眨了眨,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骄傲无比的样子,“娘亲对安安最好了,每天都给安安讲故事做好吃的,安安最最最喜欢娘亲。”

过了一会又低垂下了脑袋,“可是他们都有爹爹,只有安安没有爹爹,安安想让徐夫子当安安的爹爹。”

别人的家事林清朔自然不会多过问,只是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爹爹可能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垂头丧气的小安安突然又很激动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是不是,娘亲说安安和大圣一样,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没有爹爹!”

林清朔:????

石头里蹦出来又是什么东西,是因为他太久没回京了吗,总感觉和现在的小孩聊不太下去啊!

本来林清朔还想见一见这位神奇的母亲,是怎么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可爱,刚说了没几句话,阿和就硬着头皮来报信。

“大人,陛下跟前的王公公已经出了宫门来接您进宫了。”

林清朔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在京中逗留的时间不长,不能再浪费时间,前几日还听说在西南某处有沈烟容的踪迹,他该早些处理完这些繁杂的事情,好第一时间见到她。

把怀里的小孩放在了家门边,就闻到了淡淡的杏花香,抬头去看就看到满树的杏花在青灰色的院墙间绽放。

“我该走了,安安自己进去吧。”

安安有些不舍得,拉了拉林清朔宽大微凉的手掌,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

让林清朔不自觉的就弯下了腰,倾身去听她要说什么,没想到的是安安肉肉的小手捧着他俊秀的脸,吧唧一下,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亲完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好人叔叔说话算话,不能忘了安安,我们下回见哦。”说完就钻进了院子里,别提有多可爱了。

林清朔方才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望着关上的大门,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

这是他这三年来,最开心的一日,他是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叫安安。

☆、42.第四十二章

安安刚一进屋, 沈烟容也正好上完课,练瑜伽是要摘去所有首饰穿舒适的衣服, 两位夫人正在里头由丫鬟服侍着重新梳妆打扮。

这会沈烟容正穿着自制的瑜伽服, 黑色的紧身衣裤, 长发高高束了马尾, 盘成了一个髻,露出了漂亮白皙的天鹅颈,把她姣好的身材勾勒的明显又自然, 即便戴着面纱,也仍然惹人遐想。

当初这些贵妇贵女们, 第一次看到沈烟容穿这个教她们练瑜伽, 都是面露鄙夷的, 觉得沈烟容这么穿太过风尘, 实在不是良家女子的打扮。

等到真的穿着自己的衣服开始练的时候,才知道影响有多大,等换了自己的里衣也不如她穿着方便好看, 最后还是兵部侍郎胡夫人先去打听她的衣服哪里做。

沈烟容才笑着说别处没得做,只有隔壁的绣房有, 自然而然的绣房的生意也被带动了起来。

她与夏金泽的母亲金花私交不错, 第一套瑜伽服就是她画出来, 由金花做出来的,所以就卖了一个好, 别说这瑜伽服一设计出来, 买的人越来越多。

金花还设计了一些别的花样, 有的夫人别看表面端庄贤淑,买回去之后倒在床榻之上起了别的用途,甚至成了那一年京中风靡了贵妇圈最红的里衣单品。

“安安!什么时候醒的,怎么弄得浑身这么脏?刚刚是你在和别人说话吗?”

她总感觉刚刚从瑜伽室出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有男子的声音,而且听着还有些耳熟,但隔得远又有些听不清,不知是不是过路人在说话。

沈烟容习惯性的半蹲下身体,安安就小跑着冲过去,乳燕投林一般跳到了沈烟容的怀里,撒娇的往她胸前蹭。

“安安,安安刚刚去找阿泽玩了。”沈烟容看到安安醒来还弄了这么一副样子,其实心里还有些害怕,不知道她是不是跑出哪儿去野了,但又不敢问的太严厉生怕错怪了孩子。

听到是去找阿泽,沈烟容才松了一口气,两家就在隔壁,院墙都是挨着的,安安才两岁的时候就跑去阿泽家玩过,这才让沈烟容放下了心。

刚刚大概是她听错了吧,他们的院子毕竟是在闹市,就算是僻静的后院,也有人路过来往,听到声音也是在所难免的。

安安第一回去找阿泽,还把沈烟容吓了一跳,以为是安安丢了,后来才觉得是自己对她的陪伴太少了,就把原先的两个瑜伽班缩成了一个。

尽量的把时间缩短,就算开课也是安安在午睡的时间,原则是少赚点钱也要多陪着安安。

安安已经没有父亲的父爱关怀了,她这个母亲就更不能缺席她童年的每一刻。

“下回要去也让小蝶陪着你去,走啦,娘亲带安安一块去洗澡澡,洗的香喷喷的晚上吃土豆球。”

趁着这会太阳好,就带着安安进屋去洗澡,安安瞧见娘亲没有怀疑,又觉得有些难过她骗了娘亲,抱着沈烟容的脖子不肯放,声音都带着柔柔的哭腔,“安安下回不出去了。”

沈烟容还以为她和阿泽玩的时候又闹了别扭,赶紧许诺了好多她喜欢的零食,才把小宝贝给哄开心去洗澡了。

至于刚刚碰到的白马和好人叔叔,都被好吃的一哄,抛到了脑后。

而林清朔离开了市坊,就直接进了宫。

他一进宫就直接被请到了赵文帝的寝宫,一年多没见,赵文帝的面色反倒更差了,他上回回来也是长姐和母亲的忌日。

这位曾经爱护着姐姐的大赵皇帝,如今也已经没了当年的英姿和雄心。

林清朔坐在床头的锦凳上,赵文帝微微的睁开了眼,皮肤干瘪眼神倒是一如往昔的犀利,在看到林清朔的时候,才收起了眼中的寒意,“你回来了。”

他们既是君臣又因为林皇后有着一份亲情和责任在里面,因为赵文帝本身就比林皇后要年长,自然也比林清朔要年长很多。

一直就把林清朔当做是自己的子侄来看待,对着他是比亲生儿子还要深的信赖与重视。

甚至曾经还有过若是林清朔是他与皇后的儿子该有多好,那就不必再去思虑皇位该传给谁的问题。

如今他混沌的时间越来越少,三年前朝堂内外大清洗,正值多事之秋,林清朔又辞官离京,他为了安稳朝政稳定满朝百官的心,即便是心中还有疑虑,也立了赵驿凯为太子。

好在这几年,赵驿凯安分守己,又有能力完成他所交代的所有事务,他才渐渐的放手了,也反省自己是不是以前对这个儿子太过忽视和严苛了。

赵驿凯行事果断,作风严谨,为人通达,替他批改奏折处理政务很快的就博得了朝中重臣的拥戴,赵文帝也终于安心的准备颐养天年。

可就在上个月,他又一次昏迷淑妃侍疾时,竟然半夜偷偷抹眼泪,他追问之后淑妃才哭着跪在了龙塌前。

不停的磕头痛哭,“陛下,臣妾是害怕,害怕您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那我和辰儿该如何是好。”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放在别的时候,赵文帝可能早就发落淑妃了,可那个夜晚他又觉得她说的是如此真心实意。

随后淑妃就把当年赵秉辰为何得了怪病,一五一十的说了,这几年淑妃在终于找到了证人和证据,害得赵秉辰得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驿凯。

再联想到大儿子的突然谋逆,三儿子的奢靡放荡,就连他最疼爱的四皇子,竟然也差点不保。

气得赵文帝当场晕了过去,再醒来还是淑妃衣不解带的在照顾他,“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如今你身体虚弱,太子又得臣民之心,您只有长命百岁,才能护的臣妾和辰儿。”

“朕没想到,这么多年竟养出了这么一个相残手足的白眼狼!他的心思歹毒,又城府颇深,如今之计,只有找他回来才能救我大赵了。”

“陛下,您说的是谁?”

“清朔,朕一直将你视为亲人,你若此刻再撒手不管,置朕置这大赵百姓于何地。”

林清朔安静的在听着,赵驿凯确实该除,当年若不是两位皇子的权位争斗,何至于拉着沈家垫背,也就不会发生沈烟容被囚之事,至少这样沈烟容也不会离开京城。

“陛下想臣如何做?”

“这大赵的首辅之位,已经悬空已久了,也是时候该有人去担起这个重任了。”

林清朔眼底一片清寒,“臣明白了,淑妃有句话说的没错,陛下只有保重好自己的龙体,那么即便赵驿凯做的再好,也不过是个臣子,陛下才是大赵的希望。”

之后又听内侍仔细的把这三年朝中发生是大小政务,都一一的向林清朔禀明了,直到天色隐隐要暗下来,林清朔才不顾赵文帝的留饭,离开了寝宫。

既然答应了赵文帝,要入阁做这首辅,他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林清朔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正好出寝宫之时,淑妃带着宫人来伺候赵文帝,见到林清朔还退让了一二,“早就听陛下说要唤林大人回来,今日这回陛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林清朔却不想接她这样的话,认真的看着淑妃道:“不知淑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寝殿前的长廊前,林清朔站定就丝毫不避讳的单刀直入,“我林清朔此生从未求过任何人,今日想求淑妃娘娘一件事。”

淑妃其实已经猜到林清朔想问什么了,也不客气的直接道:“林大人若是想问邵阳郡主的下落,恕本宫无能为力,邵阳郡主与本宫投缘,本宫也想问问林大人,这好好的邵阳郡主她为何要走呢?”

“淑妃娘娘误会了,我知你与烟容私交甚好,也知你定是知道她的下落。你是她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我不会逼你说出她的行踪,只是有一话,想淑妃娘娘代为转达,让她安心的等我,林晏修会去找她。”说完之后,便恭敬的朝着淑妃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

淑妃看着林清朔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两人明明这么的般配,怎么偏生就不能在一块呢?

把话说了之后,心中就像是少了一件心事,出宫的路上心境也平和了许多,刚拐出赵文帝的寝宫,就看到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小男孩,正在树下逗弄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原本还乖乖的陪着男孩在草地上玩耍的小猫,在听到林清朔的脚步后,发出了激动的喵呜声,下一秒,小猫就冲着林清朔跑了过去。

一下就蹦到了他的脚边,来回的围着他的脚转,小脑袋还不停的在他脚边蹭。

小男孩赶紧站了起来,恭敬的朝着林清朔行了一个大礼,“辰儿见过舅舅。”

林清朔俯身把脚边的小白猫抱了起来,袖子撩起的时候,还露出了当年他被小玉爪子抓了后,留下的伤疤,原本是有机会去掉的,可林清朔任由它结痂留疤。

就是想时刻的提醒自己,当年做过的错事,不可再重蹈覆辙。

此刻罪魁祸首就撒娇的在他怀里拱着小脑袋,嘴里的喵呜声娇柔又可怜,好像是在怪他怎么这么久不来陪它玩。

安抚的摸了摸小玉脑袋上的毛发,这才乖巧的伏在怀里不再乱动,林清朔这才上下的打量着赵秉辰。

三年不见,赵秉辰如今已经十一岁了,身量拔高了很多,只这身板却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皮肤也从暗黄变得白皙了起来,只是还是透着不健康的白,总得来说比原来是好多了也像个正常的孩子了。

微微的颔首,“这些年小玉一直都是你在照顾?”

“是,自容姐姐走后,小玉就都在辰儿的身边,陪着辰儿。”

“多谢,你把它照顾的很好,但小玉该回家了。”

说着冲着怀里的小猫,扬了一个笑,你回家了,你的主人是不是也会回来了?

☆、43.第四十三章

“掌柜的, 陈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来了,说要请您去参加她老人家的大寿呢。”

沈烟容笑着说不必了, 这位陈老夫人是殿阁大学士的发妻, 陈大学士是两朝元老年轻的时候又给还是太子时的赵文帝授过课, 即便没有正经的封过少师, 也是公认最有学识之人。

陈老今年已是古稀之年,早已退位让贤,赵文帝未显对起的尊敬, 一直都保留其大学士之名,终生享双俸禄, 长子入阁辅政清正为民, 这一家子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颇为受百姓的爱戴。

在原书中, 任内阁的这位陈大人,因为不满新君赵驿凯的为政处事,又处处被奸臣挤兑, 没过一年就辞官带着一家老小回乡耕读了,等到陈家一走, 整个朝堂才算是真正的落入了赵驿凯的手中。

他打压原先京中的氏族权贵, 扶持寒门贵子, 把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全部清洗,掀起了新一轮的氏族更替, 但也不得不说, 也只有赵驿凯这样的雷厉手段才能把原先腐朽的权贵给剜肉刨骨。

动荡的十多年光景, 整个大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没能看到最后大赵的结局,不能评论赵驿凯这么做对整个国家来说到底利弊哪边更多。

但就从她小知晓的史籍典故来看,多年的氏族权贵得以在朝代更替中荣光不改,总有他们存在的必要,新贵想要站住脚跟,总有滥竽充数之辈,是不是会给百姓和朝廷带来另一个冲击,也尚未可查。

不过这些都与她这个小人物没有什么关系,这位陈阁老因为年轻的时候读书太用功,一直到三十多岁才娶妻,还是娶了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娇妻,还是个家世不好的小户之女。

如今陈老已经年过古稀,陈老夫人才五十多岁,别看两人年纪差的大,但陈老却格外的宠她的小娇妻,一生未曾再娶,把妻子宠成了女儿一般,是京中最为让人艳羡的一对。

陈老夫人一共生了三儿一女,儿子各个都英武不凡,女儿也是貌若天仙,最为有趣的是,陈家不注重门第之礼,只要儿女喜欢即便对方是小户人家的儿女,也一样嫁娶。

所以总有人说,陈家是全京城最有学识最讲礼又是最不守规矩的人家。

这位陈老夫人未出嫁前,在家洗衣做饭什么都亲力亲为,小的时候就落下了腿脚的毛病,一到变天就疼。

陈家二爷的太太,刚生了孩子,被闺友推荐了沈烟容的养生馆,来了几次就成了常客,平日和馆内的娘子聊得好,就说了婆婆的这个毛病。

沈烟容对陈家很有好感,就给她开了一个月的食疗,再配合的平时的运动(老年广场舞),没想到陈老夫人的膝盖疼真的有了些好转,至少不会疼的一整日起不来床。

一个月后,陈老夫人也成了她这的常客,每回来都要拉着沈烟容说话。

沈烟容也很喜欢这个和蔼的老人家,看着她总觉得像看到了自己的祖母,小的时候祖母也是这般慈爱的摸着她的脑袋,即便没有父母,她的童年也是有爱的。

上回陈老夫人来的时候,就说起过她的寿辰,只是沈烟容觉得她不便出席这样的场面,就给推了。

可能老夫人是以为她在客气,这不就喊了身边脸最大的来请她。

沈烟容还真的不是客套,对看着顺眼喜欢的人,她也愿意付出真心,只是陈府办寿宴她总不能还戴着面纱吧,那是对长者的不尊重,可若是不戴吧,碰上认识她,她又不认识的人多尴尬!

把之前准备好的寿礼好好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了吴妈妈。

这是她自己做的阿胶片,用上好的原料,自己动手磨粉研制,做了一个月才做了一盒子,切成了薄薄的片状,没事的时候嚼一口补血又好吃。

“我知道老夫人是诚心相邀,但我身份总是欠妥当,今日是个好日子,别让老夫人为了我扫了兴致,这是我给老夫人的寿礼,小小心意,还望妈妈带回去,和老夫人仔细说道,她老人家会明白的。”

吴妈妈也是个面善的,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知道沈烟容这是不想去让其他客人尴尬,就笑着收下了东西。

对这位靠着自己在这京中创出了些许名气的沈掌柜,又多了几分好感,听说她家中没有丈夫,自己带了个孩子,其中的艰辛哪里是旁人能知晓的。

“那老奴就先替老夫人谢过沈掌柜了,但掌柜的也实在是看轻了我们老夫人,她这辈子什么样的白眼没见过,不照样过得好好的。老奴这就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来请您去府上做客。”

沈烟容笑着把人送出了门,要是她没沈家这层身份,说不准就真的去了,可她连沈晖元都不敢见,还是低调些的好。

想想,她也算运气不错,先有淑妃,后有陈老夫人,前一个知晓她的所有事还是愿意真心相待,后一个不在乎她的来历身份,也报以真心。

人与人的相处,还是讲究一个缘分。

沈烟容把东西给了,也就放下了一桩事,上回她给徐士谦送去的银两,他只肯拿了他应得束脩,其余的都让人退回来了。

只是徐士谦不来,这教安识字的任务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三年她也算是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字已经都认识也能写几个像样的字,教安安认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母女两认一会玩一会,她为了让安安记得住,还会给她讲小故事,听着颇有童趣。

可没多久,就听到小蝶从前头跑了进来,“掌柜的,陈家又来人了,来个人凶巴巴的小郎君,带了好些人非说要见您,把娘子们吓着了呢。”

凶巴巴的小郎君?这倒是新鲜了!听说她娘子们都被吓着了,赶紧让小蝶看着安安,戴上面纱跑去了前头。

她的生意都是面向女性的,而且她招的很多娘子都还是单身,或是丈夫不在了,平日也很少接触陌生的男人。这还是头一回有男人来店里,所以这会前头的小娘子们,各个都被吓得手足无措。

一看到沈烟容掀了帘子走出来,一个个都看了过来,“容姐,你可来了。”

店铺内站着一个俊秀的小郎君,穿着宝蓝色的外衫,腰间挂着一块通透的美玉,还未入夏手中就把玩着一把扇子,玉面如冠一双桃花眼惹得店内的小姑娘们眼睛都没处放。

从面容上看还有些想陈家的大夫人,沈烟容心中隐隐有些知道这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