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陈齐不放弃,是因为陈齐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他,她可以用时间来证明自己。如果有一天陈齐告诉她,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们真心相爱,她会放手的。

可尧西公主就不同了,赵驿淳与沈月霞真心相爱,这不是不放弃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很显然的,对汉文一知半解,对爱情只有朦胧喜欢的尧西公主,并不能理解这些,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得得到他!

苏皇后也夜夜被噩梦惊醒,赵文帝的病已经拖不了多久了,他就像是强弩之末,上一次病后他看着面色越来越好甚至能上朝理政,实际上全是靠每日的药在吊着,太子就像是出笼的猛虎,若是此刻赵文帝倒下,他势必会顺势登基,届时她和赵秉辰就只有无尽的灰暗了。

这件事她谁都不敢说,就连亲生的兄长都不敢,苏家和她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她若是倾覆,整个苏家也无法保全,苏家自然是希望赵秉辰能够夺位,可这谈何容易,赵驿凯此人生性多疑,做事从不留下一点证据,如今他又处于有利之位更不必铤而走险,急得人反而是他们。

就在夜不能寐之时,她收到了宫外的来信,合衣起身回了一封信送了出去。

*

晨光落在窗台上,沈烟容才迷迷糊糊的在林清朔的怀中醒来,即便是这么大热天,她也还是枕着他睡觉,两人不怕热似的紧密的贴在一起,只是另外一只手小心的搭在她纤细的腰上,亲密无间又克制隐忍。

沈烟容的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浑身暖洋洋的睁开眼,就看到林清朔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只觉得心情瞬间就美丽了起来。

林清朔的眼眸深幽迷人,更是散发着点点温柔的气息,在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饿不饿?漱个口让丫鬟给你上一碗元宵。”

她最近口味变得有点奇怪,前一会还想吃甜口的,下一秒又要吃咸的,以前不怎么嗜辣,最近也是无辣不欢。昨天夜里突然就说想吃咸的元宵,那会都上床准备睡觉了,林清朔怕是吃了撑着慌,喂了她一口杏仁酥就答应早上给她煮。

这会刚睁开眼就想到这个了,沈烟容色/气的舔了舔下唇,她现在可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了,只想……吃他。

没多久屋内就传出了暧昧的喘息声,等到再起床的时候,她的唇瓣红艳的厉害,人也是懒洋洋的,手更是软的很,一想起刚才那些大胆的画面自己的脸就红起来了。

每次先招惹的人都是她,等到事后懊悔脸红的也是她!

一家三口坐着吃元宵,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元宵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林清朔更是精神满面,外头下人就那些封信小跑了进来,送到了沈烟容的手边,沈烟容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只觉得嘴里的元宵都有些咽不下去了。

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林清朔摒退了下人,安安则是吃了她的一小碗就跑出去找小玉玩了,林清朔就往她碗里又勺了一个元宵,“皇后送来的?”

“陛下的病有这么严重了吗?”沈烟容咬着勺子微微出神,皇后说陛下病危,想让她趁着明晚的宫宴进宫一趟,本来明天是给西藏王送行的宫宴,礼部和鸿胪寺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插曲。

原本按照林清朔的意思是搁置了,等西藏王真的离京时才办,可太子却说陛下不过一时身体不适,若是突然不举办,怕是会引起臣民恐慌,尤其是在有外宾在的时候,岂不是给了他国可乘之机。

支持的人数过半,林清朔对此等小事并未过多的纠结,便同意了,只是他并没有打算让沈烟容进宫,即便她没有怀孕也不打算让她被此事所牵扯。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瞒着她任何事情,他从不对任何人说谎,更何况这个人是他心爱之人,“是,陛下早就如油尽之烛,最近已是透了他的精力,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克制。此事原也怪不得赵驿淳,陛下的身子早晚如此,只能说是赵驿淳运道不好,撞上了这一日。”

沈烟容沉默了片刻,他们太清楚赵文帝若是驾崩,对大赵来说代表着什么了,如今之所以和赵驿凯之间维持着表面的太平,也都是因为赵文帝还活着,若是他日……

“晏修,我今天进宫陪陪苏姨吧,我怕她会做傻事。”

事到如今,之所以她没提林清朔没说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她这个人看着高傲不好相与,却是个最心软的人,尤其是见不得重视之人心中难受,她若是不知便罢了,只要是知道,就一定会进宫的。

双眸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即便是怀着孩子也非去不可?如果我劝你不要去,你会不会为我考虑一二?”

沈烟容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最后还是固执的摇了摇头,“晏修,当年若非苏姨相救,或许我早就落入赵驿凯的手中了,这三年来我早就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来相待,这一次我也必须要去,我答应你,很快就回来,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清朔起身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微微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印上一吻,“我逗你的,你想去就去,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事情,我也一定会支持,只是如今宫中不比以往,可能早已戒备重重,但凡你觉得有不对之处,就不要多留直接离开,让几个丫鬟都跟着你一步不可离身。”

被林清朔在耳边这么慢慢的交代着,沈烟容只觉得心都软了,乖巧的点头应着,“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等到用过早膳,她就往宫内递了帖子,没多久就应允了让她下午进宫,林清朔就先去上朝,她安排好家中的事务,把安安送去了沈家交给了沈月霞,才往宫内去。

她真正进宫的次数其实不多,而且每次都是跟着林清朔进宫,这一次是她单独一个人进宫,等到马车停下说到了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过宫门的时候她也注意到门口的侍卫比往常要多,一路往皇后的坤宁宫去,即便是路上所见的宫女太监也是脚步匆匆。

原主与太后关系不错,从小就经常出入皇宫,林清朔走之前她就先商量过,既然进宫了一会若是从皇后那出来有时间,就该去一趟太后的慈宁宫,只是巧的是还没到坤宁宫就碰上了苏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是郡主来了,皇后让奴婢出来迎一迎郡主,皇后刚好往慈宁宫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了,怕您到时宫内无人,特让奴婢出来等候,带您往慈宁宫去先见过太后。”

沈烟容没有多想,只觉得凑巧,就跟着她先去了慈宁宫,谁知到了慈宁宫又没见到苏皇后,宫女们都说她已经先回了,倒是在里头碰上了许久未见的永安长公主。

她和叶倾羽不对付,因为姨母的关系和这个永安长公主更是相见两相厌,话不投机只能捡了几件安安的趣事逗太后高兴,稍微坐了一会就告退了,没想到的是,她一起身永安长公主也跟着起身。

“母后该是时候休息了吧,永安就不打搅母后了,等明儿宫宴再陪母后一道过去凑个热闹。”

太后乐呵呵的派了嬷嬷送他们出殿门,沈烟容就发现永安长公主不远不近的跟着她,“邵阳这是要往皇后宫里去呢?”

沈烟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是的,长公主要出宫,你我二人不同路,我就先行一步了。”

“等等,邵阳走这么快做什么,难道我是猛虎野兽不成,对了,我知道一件事,不知道郡主感不感兴趣。”永安长公主却像是没看出她的不耐烦,还扶着自己那华贵的头饰笑着和她站在阴凉处说话。

“我没兴趣知道别人的辛秘,长公主若是无其他事,就恕我不能奉陪了。”沈烟容说完就转身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长公主的声音淡淡的道:“郡主不想知道你那姨母,当初那几个孩子是如何没得吗?”

沈烟容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她的软肋已经被人给抓住了,她不在自己的事情,却无法不在意方淑琴的事情,眼神里透着冷漠和疏离,抬眼看着长公主,“还请长公主赐教。”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烟容跟着永安长公主到了她曾经住的宫殿,虽然她早就不住在宫内了,可这里还日日有宫人打扫,只是冷清的很连一个宫人都没有,此刻沈烟容就站在桌案边,有些不耐的看着长公主,“我已经摒退了丫鬟,长公主是否能告知真相了。”

“不急,你想知道真相,自然有人来告诉你。”

说完不等沈烟容反应过来,她就迅速的离开,等到沈烟容反应过来,门窗已经在她的身后同时关上,她快步到门边,只能透过通透的窗户纸看到她得意的神情。

“沈烟容!你害得我儿背井离京,如今你那不要脸的姨母又里间我与文皓的感情,你便在这好好的待着吧!”说完就朗声的笑了起来,愉悦的离开。

沈烟容用力的去拍打门窗,却都是徒劳,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怪怪的了,从进宫起她好像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从一开始皇后身边的那个宫女起,好像就有人在一步步的引着她往前走,那个人肯定不是苏皇后,而且也不是永安长公主,若是她一定不是单单把她关在这里就解恨的,到底是谁!

屋内茶水吃的一应俱全,可她却什么都不敢碰,这会强装镇定的坐在垫着软塌的椅子上,心中的焦虑一刻都没有停止,若是林清朔知道她这么久都没回去,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突然想起之前林清朔问她的话,这一刻她开始后悔了,苏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都已经是别人的棋子,她肯定也是自身难保了。

一直从正午,到了日头偏西,终于殿门慢慢的被推开,一个痴缠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邵阳,你终于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你们这一届小天使真滴是很谨慎哦!那就是下个月月初好叭!!因为我不想把太多的笔墨放在权谋上,我根本就不会,啊不是!那不是因为我是亲妈要甜甜甜嘛!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从发觉事情不对的时候, 沈烟容就已经想到了他,只是没想到的是赵驿凯毫不避讳,直接就出现了她的面前。

她已经被困了一个下午,即便愤怒此刻也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赵驿凯从屋外堂而皇之的迈了进来,她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好像眼里就没有这一个人一般。

直到赵驿凯施施然的站在她的面前, 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就听到沈烟容冷漠的避开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驿凯原本炙热的目光, 被她拒之千里的口吻所刺伤, 举起的手也默默的收回握拳, 脸上的神情不自然的看着她,可目光仍是痴缠迷恋,“邵阳, 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 但好在事情还能弥补和挽回, 她死了,再没有人能为难你,太子妃的位置配不上你,那后位呢?”

沈烟容满是厌恶的眼淡淡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她不知道赵驿凯为什么突然会换了一副痴情不改的面孔,但她不觉得感动,只有毛骨悚然的恶寒, “从头到尾为难我的人都不是张诗语,她死了又与我何干,一直让我厌烦的人只有你,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一直带着假面具伪装的不累吗?你到底想要什么,以我来威胁林清朔?还是满足你征服的快感?”

一字一句犹如冰冷的刀刃,一下下的划在赵驿凯的心上,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心痛,原来这便是真心被人践踏的感觉,以前他如此待她的时候,她的心是否也如此遍体鳞伤。

赵驿凯本是不容易被激,可面对沈烟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自诩冷静那不过是没有碰上在乎的人和事,在沈烟容的面前他不堪一击。

原本想要隐忍,等到计划一步步的落实,他已经私下联盟了西藏王,只要娶了尧西公主,等到时机一到便可试压父皇,借以打压赵秉辰,可他等不了了,他没有办法接受另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不能再看着沈烟容与林清朔恩爱,尤其在知道她又怀孕的时候,这样的愤怒和不甘达到了顶峰,原本她枕侧的人应该是他。

而且天也要助他,尧西公主看上了赵驿淳那个蠢蛋,父皇病发,他再也安耐不住出手提早了计划,他要这皇位,他要林清朔永远的消失,也要沈烟容回到他的身边,即便她会恨他,这也没有关系,只要她永远的待在他的身边。

赵驿凯半蹲下身子目光与她平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邵阳你想激怒我,想让我控制不住伤害你,好让自己不成为林清朔的负累,你真聪明,可你有一点想错了,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你只要乖乖的待在这里,等到一切结束,我就会放你出来,我不介意你怀着他的孩子,我会把你的孩子都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沈烟容越听眼皮就越是跳个没完,她总觉得眼前的人诡异的让她害怕,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在发什么疯,之前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说清楚吗,以前喜欢你的那个邵阳郡主已经死了,或者的只有我沈烟容,若是你真的伤害了林清朔,我也不会苟活着。”

看着赵驿凯慢慢的朝着自己靠近,沈烟容迅速的拔下发簪,尖锐的一头直接的抵在了光洁纤细的脖颈上,“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赵驿凯知道她刚烈,但也只是以往她会反抗,却没想到她会以死相逼,眼睛慢慢的发红几近疯狂,“为了林清朔你要以死相逼?邵阳,我是做错了,但你刺我的那一下还不够还清吗?我可以为你死为你斩断张家的臂膀,你为何还不能原谅我。他究竟何处值得你为他如此!”

沈烟容看着他又往前了一步,手上毫不犹豫的往皮肉上一划,血珠就顺着发簪一点点的往外冒,刺目的红色让崩溃边缘的赵驿凯突然恢复了理智,手掌用力的握拳朝着桌案猛地一锤,案桌发出了刺耳的木板撕裂的声音,然后摇晃着倒塌。

“邵阳,你松开,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烟容目光不移,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远,沈烟容面无表情的看着赵驿凯,“我要水和吃的,还有我要我的丫鬟过来照顾我,最后,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赵驿凯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能伤害她,但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爱上她这种鬼话的,她要确保小蝶她们没事,吃饱喝足了才能想办法逃走。

“好,你不想看到我,我走,你把簪子放下,千万不能拿自己来开玩笑,邵阳,对你我永远都有耐心。”像是怕沈烟容不信似的,直接就转身毫无留恋的大步离开,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哀怨的回头,痴痴的看了她一眼,才关上了门。

确定赵驿凯已经走远了,沈烟容才手脚冰凉的松开了簪子,跌坐在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到底坐了有多久,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门外才传来开门的动静,小蝶和彩荷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再看到她脖颈上的血痕都是惊慌失措起来。

但看到她们两个没事,沈烟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再连累到了别人,此刻眼眶也有些红了,她一日没有回家,林清朔若是知道该担心成什么样子,还有她的安安,光是想到这些她就溃不成军。

没多久,屋外又传来了动静,一个沈烟容想都没想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外,许久未见的徐士谦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有多久,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他就偏过了脸,屋外两个宫人送进了水和吃的,还有一些伤药和赶紧的布,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踏进屋子一步,声音有些低哑,说了一句什么就离开了,匆匆间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

“夫人,是徐夫子带我们过来的。”小蝶认识徐士谦,沈烟容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他的嘴型,徐士谦方才说的是无毒放心,这会她饿了一天终于有些渴了,想去拿桌上的茶水,仍有小蝶替她包扎伤口,手上紧紧握着的发簪时刻才微微的松了松手。

彩荷还有些戒备的看着桌上的吃的,“夫人,会不会……”

即便如今立场不同,她也愿意相信徐士谦,他不会骗自己,“无妨,我信他。”说完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等到夜深她就站在窗台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儿。

明日就是宫宴了,不知为何她此刻却突然不急了,她相信林清朔,更相信自己,若是他明日安然无恙便罢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直追随着他,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太子府内,赵驿凯还在喝酒,越是快到那一刻他就越是兴奋,他等了二十多年,这一日终于要来了,“钧泽,我的身边只有你了,他们那些人,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

徐士谦儒雅的坐在锦凳上,想起了那双清澈的眼,有些喉咙冒烟,哑着嗓子将杯中之酒尽数饮尽,“您的身边不光有我,还有整个大赵。”

他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为何前进之途上,是以她为代价。

*

整个林府笼罩着一层阴霾,林清朔至回府后就一直心绪不宁,等到皇后身边的小太监来报,说沈烟容和皇后聊得投机,今日便在坤宁宫歇下了,这样的不安就越发的强烈。

哄着安安睡下,答应她明天醒来就会看到沈烟容,她才乖乖的合上被子睡了过去,原本伏在地上的小玉有些躁动的不停在喵喵叫着,让林清朔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件事一定没这么简单,他的目光越发的冰冷,随着时间的流逝,宫内尚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林清朔已经坐不住了,一夜未眠打更声刚敲过五次,他就准备出门。

但刚踏出院门,就看到一人一马飞奔到了府门前,赵秉辰连夜赶路进京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此时有些无措的站在马边,轻声的喊了一句,“小舅舅。”

林清朔眉头皱起,“你怎么私自出军营了,城门此时并未开,你是如何京城的?”天还是灰蒙蒙的被一片乌黑笼罩,林清朔带着赵秉辰进了林府。

“我收到母后的消息,说是父皇重病,让我择日回京,我自收到消息便急忙的赶了回来,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就进了城,可在回宫的路上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父皇若真是重病招我回京,为何吴将军不知?若是母后的意思,父皇不知,她定然不会让我私自回京,越想越是觉得不妥,这才一夜未眠来请教舅舅。”

赵秉辰身量在拔高,嗓音也有明显的变化,说话的时候带着些鸭嗓子,让林清朔的心绪越发的不宁,如今不止牵连到他们夫妻,看来所谓的宫宴便是一出鸿门宴了。

“你做的对,但你必须要进宫,只是不是现在,你先讲信中所写一一告知我,今日一早,你再从城外直接进宫。”

赵秉辰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林清朔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便将之前的事情知无不尽的全部都说了,林清朔才像是抓住了什么,目光一寒,他知道赵驿凯想做什么了。

沈烟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原本只是想伏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可能是昨日高度紧张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宝宝,就格外的发困,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

小蝶和彩荷轮值,两人不敢同时睡着,小蝶守了一整晚这会才刚刚闭上眼,沈烟容睁开眼就看着这密闭的大殿,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们被关在永安曾经住过的偏殿,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林清朔进宫也想不到的,外头有人看守门窗通通都关着,她该如何才能逃出去呢……

*

临近正午时分,宫宴即将开始,赵驿淳踏着时辰逃也似的进了皇宫,今日好不容易摆脱了尧西公主,他想在宴会开始前先去一趟父皇的寝宫,他想了这么多日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快些将此事了结。

因为心里装着事,赵驿淳也没注意今日父皇寝殿周围戒备森严,到了门口就碰上了赵驿凯,觉得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摸了摸脑袋,“太子二哥,这么巧也来看父皇。”

赵驿凯看着他古怪的扬了扬嘴角,确实是很巧,那就一块看场好戏吧,“父皇身子不好,作为儿子自然要多多侍奉。”这是刺他只会把父皇气病了,赵驿淳心里很生气还是装作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嘴巴撇了撇不敢顶嘴。

两人一道出现,赵文帝身边的大太监马上上前行礼,有些为难的看着两位爷,“方才皇后和四皇子刚进去,交代了奴才不得让外人打搅,奴才这就进去通禀一二。”

赵驿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皇后和四弟进去看望还不得外人打搅了?等了一会大太监脸色很差的退了出来,“皇后娘娘说请太子和三皇子先去宴席之上,陛下这会不舒服,不能见人。”

“既然如此,那太子二哥咱们先走吧,有娘娘和四皇弟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咱们还是别耽误了时辰,这样的大宴你不在,可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赵驿凯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古怪,“三皇弟不担心吗?方才那奴才出来脸色不大好,该不是父皇的病有什么问题……”

赵驿淳这会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啊了一声,“那,要不咱们进去瞧瞧,臣弟都好些日子没见过父皇了。”

见他上钩了,赵驿凯嘴角微微抿着笑了笑,“那就听三皇弟的,开门,孤倒是瞧瞧,谁人敢拦孤。”

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敢得罪未来的储君,还是以个小太监鬼机灵的偷偷打开了门,两人长驱直入,直奔赵文帝的寝殿内,大殿中间隔了屏风。

听到外面有动静,里面的人也是一整的慌乱,苏皇后是今早照例来照顾赵文帝的,可一进殿她就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就发现赵秉辰已经在殿内了,还来不及问他是怎么会回来的,她这就发现赵文帝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她害怕的伸手去探,只感觉到微弱的鼻息,整个人就吓得跌坐在了床榻前。

然后她发现了一件更了不得的事,她的手中不知为何会捧着赵文帝的玉玺,以及一张遗诏。

苏皇后的直觉是他们母子被人陷害了,可还不等她问清楚发生了什么,解决手上的这些东西,就听到外面一阵的骚动声。

紧接着,赵驿凯已经和赵驿淳带着人直接闯了进来,目光在寝殿内一扫,就看到了她捧着玉玺的手,以及生死不明的赵文帝,居高临下语气不善看着她道:“娘娘拿着父皇的玉玺,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正文完,然后让太子宝宝下线好叭!

勤勤恳恳的开始写番外,被大家安排的明明白白。

☆、正文完

送赵秉辰离开林府之后, 林清朔就慢慢是换好了官服,齐整的理好了衣冠,安顿好安安之后,先是去了一趟陈家,再是去了一趟苏家,之后的事苏文岳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随后派人通知了一声三公主, 宫内人丢了, 她一定有办法找到。

果不其然,三公主知道沈烟容丢了, 气得直咬牙, 敢在她的地盘上动她的人, 真是反了天了!说来也是巧的, 小玉看到林清朔出门,不知为何也跟着溜了出来,等到林清朔发现的时候, 它已经趴在宫墙上舔毛了。

所以三公主没有大张旗鼓的找人, 而是以林家的猫丢了为由, 带着宫女太监开始每一个角落的搜寻起来。

林清朔心里自然是想要第一时间看到沈烟容,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相信赵婕的能力,也相信沈烟容,若是此次赵秉辰与苏皇后败了,那这江山便真的要迎来腥风血雨了。

*

苏皇后即便是再转不过弯,来也知道今天是落入赵驿凯的陷阱了, 难怪这几日她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出大事,可恨的赵驿凯不仅是针对她一个人,还要赶尽杀绝,就连赵秉辰也不放过。

如今她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低头看了一眼躺在龙塌上昏迷不醒的赵文帝,心中的悲凉油然而生,她这一生为了这个男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到了最后一刻甚至都无法再看他一眼,她很想问问他,当初立她为后的时候,除了权衡利弊之外,可曾有过一丝的在乎她,她与别人是否是不同的。

赵秉辰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他从林府后门悄悄离开了京城,再装作是从外头快马加鞭赶进来的,就为了装作没有见过林清朔的样子,进宫之后他自然是要先去找母后,可奇怪的是他到了坤宁宫喝了碗茶水就昏迷不醒了,再醒来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原本茫然的目光慢慢清晰,这分明就是有人已经设计好了等着他这只羔羊入内,想起林清朔交代的话,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母后的跟前挡住了她僵硬的身体,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生在帝王家就该肩负起责任和使命,“我与母后前来探望父王的病情,可一到殿中就昏迷不醒,敢问太子二哥,凭什么如此与我母后说话。”

赵驿凯神色不改,只是眼神微动,他算准了苏皇后和赵秉辰会落网,却没想到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成长的速度着实让人害怕,好在这样的对手今日起便不再有了。

“孤可没有问四皇弟,孤问的是娘娘,为何手中执父皇的玉玺,难道这也是父皇下令的吗?父皇昏迷数日,难不成是托梦与娘娘的?还有那封明黄的圣旨,总不能是父皇亲笔之书吧,娘娘今日倒是给我们兄弟一个好大的惊喜。”

苏皇后全身都在打着寒颤,她明白赵驿凯的意思了,他打一开始就没准备将这件事拖着,所以赵文帝会昏迷不醒,这是打算快刀斩乱麻逼着他们认罪,他就没打算让他们母子活着离开这里。

“父皇重病,昏迷不醒,可太子二哥为何不请太医前来,却好似已经知道父皇得了什么病,此刻便不能转醒一般,敢问太子二哥是方才进的门,又是如何知晓的?”

赵秉辰眼神清澈,却带着少年特有的韧性和一股子的倔强,尤其是他一句话就切到了重点,这一会赵驿淳的神色也变了,他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是哦,他和太子一块进来的,他都不知道父皇如何了,为什么太子会知道父皇昏迷不醒的状况?除非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什么了。

尤其是赵秉辰和苏皇后的表现确实不像是装的,非常的自然真实,“太子二哥,四皇弟说的对,你是如何得知父皇昏迷不醒,而不是睡着了?又或是别的……”

赵驿凯眼睛微微眯了眯,透露着危险的目光,“难道父皇如今的状态还不足以说明吗?孤有眼睛会看,三皇弟可得看清楚了。”

赵驿淳再一次沉默了一下,他突然觉得今天早上突发奇想来这一趟,着实是愚蠢,原本这两兄弟斗的再凶都不关他的事,他再不济也能落个逍遥王爷,如今赵驿凯却在逼他站队了,他不过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辈,挣扎了二十多年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母妃活得更安全,可如今却由不得他再装傻充愣了。

赵秉辰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充满着期待的看着他,面对着如此正直纯良的目光,让赵驿淳整个人都陷入了两难。

过了一会,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要继续逃避的时候,赵驿淳的脚步移了移,偏向了赵秉辰的身边,微微低着头目光不敢看赵驿凯,“太子二哥,臣弟觉得此事尚有蹊跷,不如,不如等父皇醒过来再说吧?”

赵驿凯无声的笑了,“等到父皇醒来?若是父皇永远都不醒呢,岂非纵虎归山,霍乱朝纲,四皇弟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孤身为大赵的太子却是不能对此大逆不道之事视若无睹。”

这是直接就把赵驿淳划为了他们的阵营,天下人都背弃他都不理解他,没有关系,他会站到那个位置,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来人,皇后与四皇子盗取玉玺伪造圣旨,证据确凿,将皇后与四皇子拿下。”

“伪造圣旨,证据确凿?倘若不是伪造的,太子污蔑皇后与四皇子,又该当何罪,如何论处?”声音不响却清冷入耳,听到这个声音,屋内所有人都是通体一震,顺着声音往屋外看去,早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肩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染上了一层缥缈的仙气,脱尘独立让人无法直视。

赵秉辰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小舅舅。”

林清朔点了点头,目光不移怔怔的看着赵驿凯,赵驿凯好像知道他会来一般,嘴角擒着笑,“这不是林首辅吗,这么急不可耐的就来替你的好外甥出头吗?但只怕今日也是自身难保,如今证据确凿人赃并获,除非是林大人有心包庇,非要将白的说成黑的,那孤只能协领群臣清君侧了。”

赵驿凯的手挥了挥,瞬间齐整的御林军队伍包围了整个寝殿,一看便是有备而来,徐士谦也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微低着头一言未发。

“清君侧。”林清朔的嘴角及不可见的微微上扬,“太子怕是还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殿外有小太监的声音响起,“以陈大人为首的五十位大人在殿外求见。”随后就看到以陈远兴为首的大臣们身穿官服,仪态威严的站在殿门外,恭敬的下跪,“臣陈远兴,臣苏文岳,臣李志岩……叩请陛下圣安。”

赵驿凯没有想到林清朔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如今朝上的半壁江山,他也知道原来的计划是行不通了,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神色不改淡淡道:“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大人这是打算逼宫呢,众位大人来的正好,孤今日撞见了一桩大逆不道之事,还敢问各位大人,苏皇后和四皇子盗取父皇玉玺私自拟写圣旨,如今父皇生死未卜,该如何处置。”

众臣们今日早上还没睡醒就被林清朔从床上拉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就赶进了宫,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此刻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尤其是最前面站的还是苏皇后的胞兄,其中意味多有些不明。

林清朔慢条斯理的看着他,“太子一不问陛下病情,二不问来龙去脉,仅凭三句话便可断定皇后与四皇子谋逆,还真是当世之包公。不过臣与太子不同,臣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证明太子颠倒黑白,诬陷皇后与四皇子。”

赵驿凯目光幽静,静静的观察着屋内所有人的神态变化,心中已然升起不悦,若是真到了最后一步,便是血染大殿,今日他也不会让林清朔活着离开这里。

然后赵驿凯就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动了动,慢慢的走到了大殿之中,朝着他俯首行了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臣,徐士谦,便是人证,从太子密谋大皇子一案,到勾结余虎臣刺杀首辅,再到今日陷害苏皇后与四皇子,臣皆有证据。”

赵驿凯目光微微一顿,终于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裂缝,“钧泽,你可否告诉孤,为何?”

这天下所有人背叛他,他都可以接受,可今日徐士谦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那根紧绷的弦终究还是断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徐士谦,他视徐士谦为知己,即便是怀疑过苟诡,也不想怀疑他,可到头来却是最为信任之人背叛了他。

徐士谦抬头目光相触,眼内流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苦楚,“道不同不相为谋,臣无法苟同太子所做之事,也不愿再看无辜之人被冤枉。”

赵驿凯低声喃喃了一遍他的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们母子无辜?这天下人都可负孤,唯独你徐士谦不行!”

徐士谦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睁开了眼,眼内一片清明,“殿下,回头吧。”

赵驿凯笑完了目光冰冷,徐士谦可以背叛他,他又怎么能不防着呢,他只是想试一试徐士谦,没想到今日却是如此的失望,他到底是看错了眼前的人,“那么所谓的证据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