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武夷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欣赏姑娘的笛声,想订个君子之交,又怕唐突了姑娘。”

薛子桢冷冷道:“既然觉得唐突了我,就该谨守规矩,提也不必提起,如今明知道不该来说还偏偏说了,难不成是觉得我会一时心软就答应你了?”

冯武夷没想到薛子桢对他这么冷淡,言辞又这么激烈,一时怔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颇有些委屈似的:“我可没有这样的念头!我只是单纯的佩服姑娘,所以来说这一番话罢了!”

薛子桢看着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按理说,这位冯世子自幼流连名山大川,也算走了不少地方,这眼界和心胸都该比别人开阔才是,可如今倒像个天真未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傻的紧!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无意和冯贵妃的侄儿走的过近,遂扭头就走,冯武夷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蓦地握紧了拳头,自己给自己打气般喃喃自语:“总有一天能让你正眼看我!”

薛子桢可不知道冯武夷许下的宏愿,一边闲逛一边左右打量,凑巧看到程绿汀朝她招手,出于礼貌,她也只好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程绿汀笑道:“薛姐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薛子桢无奈道:“我想找秦姑娘说话呢,也不知道他们家的帐篷搭在哪儿了。”

程绿汀笑道:“这儿人这么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她们家在哪儿,就这么找也不是法子啊,姐姐不如先歇歇,我叫个人去打听打听。”说着就指使身边的年轻男子:“劳烦表哥去打听打听,看看秦侍郎家的帐篷搭在哪儿了。”

那年轻男子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薛子桢,抬脚就去了,薛子桢来不及推辞,只好向程绿汀道谢。

程绿汀也不甚在意:“我表哥虽是江西人,但打小就在京城求学念书,对于京城的人和事也清楚,叫他去打听,一准能给你问明白。”

薛子桢随口道:“江西有个卫家,乃是耕读传家,很有名气的。”

程绿汀拍手笑道:“姐姐果然见多识广,我表哥正是卫家人!他叫卫如斯!姐姐可听说过?”

薛子桢摇摇头,程绿汀道:“也是我这表哥不争气,说是在这儿求学读书,却整日东游西逛,到现在了连个功名都没有,母亲气的要命,说也说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也不管用,不过他脾气极好,见多识广,说话又幽默风趣,我们都很喜欢与他一处玩儿。”

薛子桢微微一笑:“看来你表哥也是个不慕名利之人,倒也难得。”

程绿汀捂着嘴笑起来:“什么不慕名利啊,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罢了,姐姐说他不慕名利可是抬举他了。”

正说着呢,卫如斯回来了,笑道:“秦家的帐篷在莲花台那边呢,只怕要走上一段路。”

薛子桢行礼道:“多谢卫公子,我走过去便成了,打扰了。”

程绿汀再三挽留,还是被她推辞了。

既然两家离得远,薛子桢也就打消了去找秦家姐妹说话的心思,不过是用来拒绝程绿汀的借口罢了,她漫无目的的胡乱走着,也不想回帐篷,也不想去找别人,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

这里却太过热闹了,让薛子桢越看越觉得心烦!

到最后,她在一棵柳树下寻了块大石头,用帕子铺在上面,然后坐下歇脚。

看着父亲母亲恩恩爱爱,她心里很是羡慕,她也希望找到一个人,能像父亲体贴母亲那样的体贴她,而她,必然也会像母亲关心父亲一样的关心那个人,两个人也许会为功名利禄的事发愁,也许会为家长里短的事皱眉,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会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伴相依…

而如今,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怕是难了!

恒郡王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坐在石头上托腮发愁的少女,眉间轻蹙,神情木然,仿佛娇花遇到了冷雨,让人心生怜惜。

他不太明白为何薛子桢会发愁,毕竟她如今是满京城的贵夫人都渴望的儿媳妇,也是满京城的王孙公子都想娶回家的尚书千金,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不过恒郡王也隐隐有所察觉,也许薛子桢为之蹙眉的正是这些事,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眼界自然不可能这么狭隘,在别人眼中可以为之欣喜若狂的东西,也许在她面前也不过如此…

几乎是下意识的,恒郡王走到了薛子桢面前:“薛姑娘!”

薛子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恒郡王,这才松了口气,语气却有些不善:“原来是恒郡王!”

恒郡王微微一笑,道:“我很好奇,薛姑娘居然也有发愁的事。”

薛子桢淡淡一笑:“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谁能事事称心呢?”

恒郡王道:“这话也是,就拿我来说吧,在别人眼中,我贵为郡王,锦衣玉食,吃喝玩乐,又有什么可发愁的?可我如今十八岁了还在书房念书,没有成亲,没有孩子,连个正经差事也没有,整日就是东游西荡,实在是没意思极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不是郡王,若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哪怕为了一份口粮辛辛苦苦的劳作,最起码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怕心里还踏实些。”

他这番话可是说到了薛子桢心坎上,因此顿时笑了起来:“恒郡王若有此意,为何不早早归隐田园?”

恒郡王叹道:“身不由己啊!”

薛子桢道:“郡王尚且有这样的烦恼,更别提我了,在别人眼中,我有个官运亨通的父亲,有份全属于我一个人的丰厚家产,还有疼爱我的父母,也该知足了,但谁又知道这些光鲜背后的无可奈何呢?倘若可以,我倒是有与郡王相同的志向,一箪食一瓢饮,日子过得简简单单,心也就不会这么累了。”

恒郡王笑道:“让我猜一猜,难不成薛姑娘是在为终身大事发愁?姑娘认为他们只是看中了你的出身和你父亲的官位,而不是欣赏你这个人,所以觉得委屈?”

被恒郡王一语道破心思,薛子桢惊诧极了,看着恒郡王,一时竟没有话可以反驳。

第四十章 心知肚明

更新时间2015-3-29 15:03:14 字数:2528

恒郡王见她不吭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越是薛子桢这样聪慧不输男子的女子,就越是骄傲,越是不甘心依附男人生存,可这个世道却偏偏对女人最不公平,即便再怎么如明珠璀璨,出嫁从夫,到最后说不定还不如一块瓦砾!

薛丹臣的官位越高,薛子桢就有越来越多的追求者,可其中真正付出了真心的就越少!薛子桢这么聪明,自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无奈之处

可越是明白,就越伤心吧!

恒郡王看向薛子桢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怜悯,薛子桢自然把这份怜悯看得清清楚楚,她低下头,自嘲一笑,继而抬头看着恒郡王:“郡王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恒郡王笑道:“你棋艺不凡,我早就想领教了!”说着吩咐随从回去取了棋子棋盘,两个人席地而坐,置不远处的热闹喧腾于罔闻,竟专心致志的下起棋来。

连下三局,恒郡王均落败,他也难得的脱去素日作为郡王的雍容华贵,像个普通的少年一般哀嚎起来:“薛姑娘手下留情啊!我自认棋艺不错的,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薛子桢抿嘴一笑,道:“郡王的棋风稳重,一步一步稳打稳扎,但过于方正,也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足见郡王的心思还是不够细腻。”

恒郡王叹道:“人生如这棋局一般,我反倒不如薛姑娘看的透彻!”

他发愁的看着棋盘,自己的白子七零八落,眼见着又要落败,索性一气搅乱了棋盘,赌气道:“再来再来!”

薛子桢看他这样子,估计是真的输急了,不由捂着嘴笑起来,刚才的愁苦烦闷也一扫而光。

一直到了正午,顺昌帝的圣驾早就回了上林苑,薛丹臣一见薛子桢还没回来,赶忙派人去秦家的帐篷去问,谁知秦家人却说薛子桢没来,薛丹臣着急起来,赶忙叫人四处寻找,薛子桢这才意犹未尽的跟着人回去,又与恒郡王约定了改日有空再继续厮杀。

薛丹臣见薛子桢笑眯眯的,责备的话就说不出口了,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跟着陆如英去含清殿:“今日人多,要格外小心些,我就在百寿殿,有事叫小太监去传话。”

薛子桢应了,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越是这样盛大的宴会就越是没意思,不过是你奉承我,我奉承你罢了,要不然就是你看我不顺眼,刺我一句,我看你不顺眼,回你一句,无聊之极!

可偏偏这样的场面又是推辞不得的,只敛了笑意,无奈的跟在陆如英身后,脸上挂着深闺淑女惯有的微笑,一路往含清殿去。

中午的宴席结束,薛子桢热了一身汗,赵冰便提议去划船:“昨日就想去的,没去成,今天可不能错过了,明日又要拘着坐一天,只怕是没机会了。”

三日百花会,吃喝玩乐一应活动都会安排,但很少有机会能真正放开玩一玩,毕竟要选出这花王,考校的就是女子的言行举止,谁敢疯丫头似的只顾着玩,只怕这名声不等百花会结束就要传出去了。

跟往年一样,百花会的第三天就是为了考校女子的才能,到时候在莲花台上各展所长,每位夫人在表演结束后都会给出相应的牡丹花,谁得的牡丹花最多,谁便是花王。

第一年百花会,太子妃凭借一手双面绣的女红夺得了花王称号,之后或是棋艺出众,或是琴音玄妙,或是舞姿轻盈,都有夺冠者,只是不知今年这花王的称号会花落谁家。

因为过了这百花会,想来这上林苑游湖也不能了,所以赵冰才说不能错过的话,薛子桢想了想也答应了,遂和崔玉娘并秦家姐妹一起,跟着赵家姐妹,还有一个凑上来的惠安公主,求得赵皇后派遣了画舫,几个人兴致勃勃的跑去游湖了。

不顾规矩约束的玩闹了一下午,薛子桢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晚上依旧与惠安公主睡在一间房,也没嫌弃她半夜打呼,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依旧要去莲花台,但因为要选出花王,也有竞争的意思在里面,所以气氛不如前两日喧腾热闹,带了几分郑重和肃穆,大家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与左右小声的说话罢了。

薛子桢也准备了,要用笛子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虽然第一日她的笛声让人赞不绝口,但薛子桢也不敢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就有资格夺得这花王的称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据她所知,程绿汀擅画,程青波善舞,就连惠安公主的书法也是一绝,想要在这能人辈出的百花会脱颖而出,还是有难度的!

赵皇后今日的心情似是很好,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吉服,笑眯眯的拿出了一个锦匣:“这是本宫为这次的花王准备的彩头!”

她身边的宫女姑姑打开锦匣,众人这才看到,里面大红色的丝绒上放置着一朵流光溢彩的牡丹花!

若是仔细看,才能发现这牡丹花是以碧玉为叶,红宝石为瓣,黄金丝为蕊制成的!

那碧玉晶莹剔透,红宝石闪亮耀眼,黄金丝熠熠生辉,若是谁能拿到这朵独一无二的牡丹花,的确是无上的荣耀!

大家的眼神登时热烈起来,连坐在薛子桢身旁的赵冰赵雪俩姐妹也跃跃欲试,她们一会要表演琴箫合奏。

淑女争牡丹,比的就是德容言功,因此即便心里痒痒的,面上还是很沉得住气,早有宫女把诸位要表演节目的闺秀的名单统计过了,如今挨个的叫着名字上前表演罢了。

有表演歌舞的,有写字的,有画画的,有展现绣艺的,但总体来说,最多的还是弹奏乐器,都是深闺淑女,读书写字不可能人人都会,但大都会一门乐器,一来陶冶情操,二来也算是有一技之长。

听了一上午的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就是再高雅,也不免有些腻了,因此诸位夫人也越来越吝啬于投出手中的牡丹花,刚开始时一人能得数十朵,到后来能得十几朵便是侥幸了。

这也是越在后面表演的人越吃亏,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那些安排次序的管事宫女个个是人精,都看人下菜碟,像程绿汀姐妹这样出身显贵的,便往前安排,一些小门户出身的姑娘便往后安排,至于几位公主,则都被安排在了下午。

因为经过了中午的休息,下午定然要恢复不少精神,也能更专心的看表演。

薛子桢也被安排到了下午,紧紧跟在惠安公主后头,她倒是无意争夺花王,但有之前那一曲凤鸣九天珠玉在前,如今也不好藏拙了,要不然对她的名声反而不好。

中午休息,照旧是先在含清殿设宴,吃过饭后又被带去小憩,午后的上林苑不似上午的热闹,变得静悄悄起来。

薛子桢也有睡午觉的习惯,因为现在天热了,惠安公主贪凉,就拉着她一起睡在了临窗的矮榻上,微风吹拂,再加上睡意连连,两个姑娘很快沉沉睡去。

一直到被宫女唤醒,薛子桢还迷迷蒙蒙的,但她一看到宫女略带焦急的眼色,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再一看惠安公主,也是睡得正香呢,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那宫女却焦急的盯着薛子桢:“薛姑娘,您的脸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 将计就计

更新时间2015-3-29 20:06:58 字数:2505

薛子桢一怔,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似的,赶忙跑到妆台前,光洁明亮的玻璃镜将人照的纤毫毕现,她的左脸脸颊和右脸脸颊不知怎么回事,被人涂上了类似红漆之类的东西,如今干了,擦也擦不掉,红彤彤的,如鬼魅一般。

若是洗不掉,她下午也没法出门见人了!更别提当众表演节目了!

唤醒薛子桢的是贴身服侍惠安公主的宫女,叫金儿,今天原是她在外头当值,谁知却困乏难忍,坐在台阶上睡着了,等醒来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唬了一跳,赶忙进来看里面两位主子有没有不妥,谁知一眼就瞧见薛子桢脸上的红漆,把她吓得半死!

这红漆沾在皮肤上不易擦洗,一看便知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怕是不想让薛子桢下午在众人面前露面!

严格说起来,发生这样的事,她也有失察之罪的!

金儿脸色苍白,赶忙去打了水来,怀抱着一丝希望,看看这红漆能不能洗掉,但不管是冷水热水试了个遍,一点也没用,金儿吓得快要哭了,这就要去禀报赵皇后,被薛子桢拦住了。

薛子桢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看来还是她这两日出了太多风头,遭了人的忌!

如今在她脸上涂上红漆,虽无大碍,却是有碍观瞻,让她无法露面罢了。

不管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反正薛子桢也不想继续出风头,索性将计就计,道:“如今这样,我只怕是不能露面了,烦请姐姐替我告声罪,只说我身体不适,好歹把这事糊弄过去,更何况人这么多,少了我一个也不打眼。”

金儿简直欲哭无泪,若是少了旁人,也许真能混过去,但这位薛姑娘这两日出了大风头,她不露面,一定会有人问的!

两个人虽然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叽叽咕咕的,还是把惠安公主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爬起来,一见薛子桢的脸也唬了一跳,清醒过来,跳下矮榻又惊又怒:“这是谁干的?”

金儿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不小心睡着了,才叫人有了可乘之机!”

薛子桢忙替她求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今天不露面罢了,又不是说永远洗不掉了。”

惠安公主打小生活在深宫,对于这些阴险卑鄙的手段就是没见过也听说过,只是气的不得了,在屋里转了两圈道:“我去求母后!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能擦掉这红漆!”

薛子桢赶忙把她拦住:“你这一去,皇后娘娘必要追根究底,到时候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反倒让人说我轻狂,还是消停些吧,你若执意要去,就是把东西找来了,我也不擦!”

惠安公主皱眉道:“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些卑鄙小人得逞吧?你这可是第一次参加百花会!”

薛子桢苦笑:“别管第几次,我这两天出的风头也够多了,还是省省吧。”她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催促惠安公主梳洗更衣,顺便替她告病。

好好地睡个午觉就病了,赵皇后自然不信,但看惠安公主一副有隐情的样子,她也就不问了,只叫人传太医去看看,陆如英也唬了一跳,赶忙跟着去了。

到了一看薛子桢脸上的红漆,陆如英这才明白过来,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要不是碍着规矩,只怕就要破口大骂了,倒是薛子桢想得开,反过来安慰陆如英。

不多时太医到了,见薛子桢并不是病了而是脸上有红漆,虽然吃惊,却也识相的没有多嘴问,只是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回去用松香水洗一洗就好了。”

太医走后,金儿过来了,陪着笑脸请陆如英去莲花台,陆如英冷着脸只装作没听到,让金儿颇为尴尬。

薛子桢笑着劝陆如英:“这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反而会落人口舌,让人说父亲治家不严,待会我只说身体不适,直接回家便罢了,母亲晚些去倒是使得,可别说不去啊,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金儿连连点头,带着几分祈求看着陆如英,陆如英这才勉强道:“那好吧!我先送你上马车。”

待到薛子桢坐上马车离开,陆如英这才按捺了一肚子怒气回到了莲花台,继续看诸位姑娘的才艺表演不提。

薛子桢眼见着马车驶出了上林苑,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松快了不少。

被人如此捉弄,她心中自然是不高兴的,但她也很清楚,她这两日的风头的确太盛了!倘若今日又出了风头,只怕明面上羡慕的人多,背地里嫉恨她的人更多!

如今脸上擦也擦不掉的红漆像是迎头泼了一瓢凉水,让她霎时间清醒过来,如今只是红漆,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薛子桢不怕被人算计,但更希望安安静静的生活,她固然可以查出到底是谁在她脸上动了手脚,也可以以牙还牙报复回去,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微微叹气,靠在了车厢壁上微微叹气,只希望快点回家,早点用松香水把这红漆给擦掉,不然黏在脸上可太难受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马车离开上林苑没多久,还没进城,就遇到了霍灵璧,薛子桢坐着的是上林苑的马车,霍灵璧知道今日是百花会最后一天,诸位姑娘都在莲花台表演才艺,怎么会有上林苑的马车在这边?

他出于好奇才拦住了一问,这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薛子桢,顿时就更加疑惑了。

车夫只奉命送薛子桢回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薛子桢听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索性戴上了帷帽,掀开了马车帘:“霍大人不必疑惑,我离开上林苑皇后娘娘是知道的,我急着回家,您若是有事,改日再问也是一样的。”

霍灵璧却想差了,看着带着帷帽辨认不清容貌的薛子桢,以为她需要帮忙呢,沉默了片刻才道:“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毕竟是泠儿的师傅,倘若需要援手,你可以直言。”

薛子桢苦笑,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

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的说讨厌她!

亏她还带着帷帽,生怕在心上人面前丢脸!

心中仿佛打翻了酱油瓶,五味俱全,薛子桢赌气一般一把扯掉了帷帽,露出了沾了红漆的脸,冷冷看着霍灵璧:“这就是我提早退席的原因!霍大人可满意了?”

霍灵璧见了她脸上的红漆,先是一愣,继而疑惑,最后才恍然大悟,神情复杂,眼神莫测,可没等他说话,薛子桢已经摔下了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走!”

那车夫畏惧的看了一眼霍灵璧,还是不敢违背薛子桢的话,只好驶着马车往前走。

霍灵璧骑着马呆愣在路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吩咐候在不远处的霍镝:“派人送一瓶松香水去薛家!”

霍镝有些犹豫,世子爷都当着人家的面说讨厌人家了,这一扭头又去送东西,好像不太合适!

霍灵璧自己说完这话也后悔了,犹豫了一会道:“算了,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用松香水?还是别去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却意兴阑珊,一点也没有看对手闹笑话的喜悦感。

第四十二章 左右为难

更新时间2015-3-30 15:28:38 字数:2666

自打遇上了霍灵璧,薛子桢的脸色就阴沉沉的,一直回到家里,薛丹臣也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叫人去买松香水,又要请大夫,被薛子桢拦住了:“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没有大碍,不必兴师动众的。”

薛丹臣一见爱女如此狼狈,又错过了百花会最重要的表演才艺的机会,如何不心疼?如何不愤怒?

但薛子桢一句抱怨也没有,薛丹臣也只好把满腔的话咽了下去,打定了主意要悄悄调查这事,总不能叫女儿白白吃亏!

陈云秀听说薛子桢回来了,也扶着丫头过来瞧她,见她脸上的红漆也是心疼的不得了:“这是谁这样的作孽?心也太黑了!”

薛子桢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姨外祖母,没事的,用松香水就擦掉了。”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沾上的是红漆,即便用松香水把颜色擦去了,那味道也不好闻,薛子桢的脸颊更是红红的,仿佛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两个巴掌似的。

陈云秀叫人煮了鸡蛋来,剥了鸡蛋壳让她敷在脸上,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