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酒席才散,霍灵璧就是酒量再好,此时也是脚底发飘了,他被霍镝和霍钰两个扶到了马车上,脑子里蒙蒙的,霍镝问他是不是回家,他下意识的便道:“去护国公府!”

赵九经得知他过来,亲自出来迎接,笑道:“今儿不是去拜见你岳父岳母,怎么又跑来我这儿了?”

霍灵璧摇头苦笑:“没意思!找你来喝酒!”

赵九经见他面色发红,脚底踉跄,赶忙扶住了,道:“都这样了还喝啊,赶紧消停会吧。”说着又叫霍镝和霍钰两个把霍灵璧抬到了他外院的书房,又叫人备了醒酒汤。

喝了醒酒汤,又吐了两回,霍灵璧这才觉得好受些,只是仍然脸色苍白,躺在窗下的躺椅上,赵九经嫌他身上一股酒味,捏着鼻子坐在书桌后头,蹙眉道:“你喝成这样,你岳父岳母也没关心一下?”

霍灵璧冷笑:“薛丹臣巴不得现在我横尸街头呢!这样薛子桢就不必出嫁了。”

赵九经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桢姐儿毕竟是先生唯一的女儿,如今就要嫁给你了,能不心疼才怪呢,当初姑母有意把桢姐儿许给我,也没明说,只是暗示了一下,结果那几日先生就对我怎么都看不顺眼!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我有了闺女,也是不高兴被人给拐走的。”

霍灵璧长长舒了口气,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还真是讽刺啊!

他刚刚对薛子桢说了那么绝情的话,这没过几天呢,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即便他与薛子桢达成了默契,将来相敬如宾也就罢了,但薛丹臣铁定看他不顺眼,将来别提得到岳父的提携了,只怕不故意为难他就是好的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和薛子桢闹的这么僵,又有些迷茫,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倒是赵九经见他眼神迷离,以为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叹道:“要我说,你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世上的女人,不是说女人聪明就一定坏!也不是说坏女人就一定聪明!桢姐儿可不是朱颜!”

听他提起这个名字,霍灵璧抬眼横扫过去,赵九经立刻闭上了嘴巴,讪笑着让他喝茶。

霍灵璧的思绪却被这个名字勾起来了似的,飞的很远很远…

赵九经见霍灵璧沉沉睡去,也没打扰他,只让小厮细心伺候着就回了院子,刚进屋就被周小钗缠上了:“朱颜是谁啊?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赵九经一愣,指着周小钗道:“你偷听!”

周小钗不满道:“莫名其妙的他突然过来了,我肯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毕竟他是桢姐儿的夫君,我这是关心桢姐儿!快说!朱颜是谁?”

赵九经自然不肯说,但却架不住周小钗厮磨,只得道:“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到处传!”

周小钗连连点头:“我保证不说!”

赵九经道:“那还是他在西北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姑娘,叫朱颜,特别聪明,就像桢姐儿一样,过目不忘啊,一目十行啊,那都不在话下!结果他就喜欢了呗,差点就娶回家了,谁知到了最后才知道那个姑娘是有目的的接近他的!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他一怒之下就把那个姑娘给杀了,并发誓终身不娶!所以他当初看到桢姐儿那么聪明,自然下意识的就退避三舍了。”

周小钗若有所悟,赵九经犹自絮絮叨叨:“你可千万别告诉人,倘若他知道我告诉了你,你夫君我可就性命休矣了!这事啊除了我和太子,连镇国公都不知道呢!”

周小钗白了他一眼,却打定了主意要告诉薛子桢。

第二日一大早,周小钗给赵夫人请过安,就要去薛家,赵夫人还叫她带了不少礼物,叮嘱道:“你和桢姐儿关系好,如今她要出嫁了,你过去道贺也是应当的,午饭就留在那儿吃吧,别急着回来,我也不缺你一个人服侍。”

周小钗应了,欢欢喜喜的坐马车去了薛家,谁知正赶上薛子桢和秦子瑜一起出门,三个人索性结伴去了柳条巷。

因为秦子瑜也在,周小钗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只好先按下不提,听她们俩说生意经。

如今不过开张一个月,这预定的客人都要排到十天以后了,秦子瑜便想在得空时做一些拿手的点心差人送到各家府上,也是个意思。

薛子桢就笑道:“这么一来,你要准备多少点心啊!”

秦子瑜笑道:“我做这个就像你写字画画一样,因为喜欢,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累,你们在旁边陪着我说说笑笑,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得。”

周小钗倒是挺有兴趣的,看秦子瑜手脚利索的和面,就在旁边帮着挑扣点心的模具,她好歹也是嫁人快一两年了,当初为了新婚时候洗手作羹汤孝敬公婆,也是学过的,遂也能帮上一点忙。

薛子桢就是真的一窍不通了,叫丫头搬了个凳子坐在灶房门口,捂着鼻子看她们俩忙活。

周小钗就笑话她:“好歹也是快出嫁的人了,将来成了新媳妇,难道也这么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公公婆婆再好也不是亲爹娘,可不会惯着你!”

按着本朝的习俗,新媳妇过门头三天是要亲手做饭,以示贤惠之意,虽然有时候只是走个形式,但也没有全然丫头代劳的,总要炒两个菜意思意思。

秦子瑜笑道:“三少奶奶说的也在理,桢姐儿,要不然我教你两个拿手菜,好歹也能应付着交差啊。”

薛子桢面无表情:“不需要!难不成不会做饭就不贤惠了?谁爱说闲话就叫她们说去,我才不在乎呢!”

周小钗虚点了她两下:“矫情!等你婆婆不高兴让你立规矩,你可别叫苦!”

薛子桢低下了头,她是真的不想学这些,霍灵璧压根不喜欢他,她又何必自甘下贱的倒贴上去?即便如今圣旨赐婚,她即将成为霍灵璧的妻子,也没有半分喜悦之情!

这桩婚事,也只是为了保住薛霍两家的体面,她和霍灵璧各退一步所做的交易罢了!

无关风月,自然也就无需付出真心!

秦子瑜忙了一下,又有周小钗并两三个丫头帮忙,也只做出了四样点心,水晶糕,芙蓉卷,桃花酥,青玉团。

洁白的水晶糕,酥黄的芙蓉卷,粉红的桃花酥,碧绿的青玉团,四样点心摆成一个攒盒,别提多好看了,都让人舍不得下口了,周小钗也拿了两个攒盒回去,预备拿来讨好婆婆和小姑子的。

秦子瑜见周小钗三句话不离公婆,待她走后便笑道:“看来甭管是谁,成了儿媳妇后就没有不害怕公婆的,就拿在金华的时候,街上卖猪肉的那个屠娘子,多厉害的一个人啊,等嫁了人,怕她婆婆怕的跟什么似的。”

薛子桢淡淡一笑,却没说话,秦子瑜见她如此,也就不吭声了。

第五十六章 田庄

更新时间2015-4-6 15:01:49 字数:2683

一眨眼进了七月,天气越发热了,顺昌帝也下了旨意要去避暑山庄避暑了,京城许多权臣勋贵家的女眷也纷纷到自家的田庄上去小住,只怕要等到过中秋才回来。

陆如英也想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而且陈云秀和陈氏,陆馆主这三个人也上了年纪,耐不得热,薛丹臣见状就叫人去田庄上打点,把三个老人送过去,由陆如英在那边照顾着就罢了,陆如英就让薛子桢也去。

薛子桢不怎么乐意出门,便找了个借口:“咱们都去了,父亲在家里谁来照顾?”

虽然顺昌帝不在京中,不需要上早朝,但每日里衙门的事情还是需要人处理的,薛丹臣又新任了吏部尚书,前几日潘守愚告老还乡,顺昌帝便下旨让薛丹臣接任文华殿大学士,如今他新入阁,事情更多,自然不可能去避暑了。

陆如英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倒是薛丹臣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桢姐儿陪着你外祖父外祖母去避暑,你母亲就留在家里照顾我了。”

陆如英有点不乐意,但薛丹臣看着她,她还是没敢反对,只得答应了。

别看薛丹臣和陆如英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仍像新婚时候那般恩爱,素日里的一些小事,都是薛丹臣纵容着陆如英,但倘若遇到了大事,就是薛丹臣说了算了。

这么多年过来了,陆如英早就习惯了,但不能去避暑她还是有些不高兴,直到薛丹臣悄悄在她耳边道:“你难道不怕我趁机纳个小妾?”

陆如英这才如临大敌,那些抱怨的话也绝口不提了。

再说薛子桢见母亲主动留下,她的借口也不管用了,只好收拾箱笼,陪着三位老人去田庄避暑,而李益,则因为要帮秦子瑜照顾生意,不得不留了下来。

薛家的田庄有好几个,这几年也陆续新增了不少,这次去的是列在薛子桢名下的一个大田庄,四周足足有八百亩连成一片的良田,都租给田庄上的佃户了。

这次薛子桢一说要来,庄头早就把屋子收拾好了,连服侍的丫头也都安置了,但薛子桢却不用她们,只叫在院子里帮着传话跑腿取东西,一应铺盖收拾还是要琼露和瑶芝动手。

溪柳则陪着薛子桢去庄子上四处转转。

田庄上一年四季都鲜少见外人,如今乍一听大人说他们的主子过来了,那些孩子们都好奇的不得了,薛子桢一出门,就有四五个小孩远远地围观,薛子桢去哪儿他们去哪儿,薛子桢一看他们,他们就哄得一声四散开来,不一会就又聚起来了。

薛子桢觉得有趣,就叫溪柳拿了些糖来散给他们吃,这些孩子见薛子桢和气,就慢慢的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说话。

有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子,是庄头的儿子,叫田小贵,也是这群孩子的头儿,刚才溪柳把糖端出来,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瞧着,可还是不敢动手,只等着田小贵出面分派。

薛子桢见他分糖的时候不偏不倚,几个孩子对他也服气,他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就觉得喜欢:“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田小贵嘴里含着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咧嘴笑起来:“有啊,这附近有河,小姐可以去那儿划船!”

另外一个小孩子插嘴道:“划船有什么好玩呢,小姐肯定不喜欢,不如带小姐去看野人!”

薛子桢一愣,田小贵狠狠瞪了那个小孩子一眼,那小孩子也自知说漏了嘴,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薛子桢笑道:“什么野人哪?我想去看,你们能带我去吗?”

田小贵支支吾吾的:“也没什么好看的,爹娘都不许我们去,也不许告诉小姐呢!”

薛子桢笑道:“我看你说话办事稳当,还只当你是男子汉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胆子这么小!”

田小贵被这激将法一激,立刻抬起了头:“谁说我不敢去!我是怕小姐看了害怕!那些可都是野人!”

薛子桢一挑眉:“我没见过,倒真想见识见识,这田庄上就有牛车,你们带路,我跟你们去看看!”

田小贵见薛子桢不怕,小孩子原本就有虚荣心和好胜心,立刻就张罗着拉了自家的牛车出来,七八个小孩子往上一坐就满了,薛子桢怕这事被陈氏知道了又管着她,就没坐马车,也坐在了那牛车上去了。

倒是琼露出来找她,见状赶忙要拦住,被溪柳笑嘻嘻的劝回去了:“姐姐放心,有我护着小姐呢!”

此时牛车已经走出七八步远了,溪柳三两步赶上去,稳稳地跳上了牛车,惹来孩子们一阵惊呼,琼露无法,跺跺脚,只得回去了。

田小贵虽然是个孩子,架起牛车来却熟练的很,一边晃荡着小腿一边对薛子桢笑道:“小姐不知道,那些野人可吓人了,他们都不穿衣服!还吃野草呢!我们都说肯定是从深山野林里跑出来的。”

薛子桢面上笑着,心里却很沉重,照田小贵这么说,这些人说是野人,八成就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流民了,只是如今太平盛世,又在天子脚下,最近又没有哪儿闹灾荒,这些人凭空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要把这件事弄清楚才算放心呢!

这田庄四周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沿着那田垄之间的小路走了约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座没名字的小山丘,绕过山丘,便是荒山野岭。

薛子桢一看这四周的景致,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来,倒是溪柳提醒道:“小姐,翻过这山那边就是围场了!”

薛子桢这才恍然大悟,这附近有个围场,京中富贵人家的子弟最喜欢在这儿狩猎了,薛子桢曾经跟着赵九经并周小钗来过一次,所以记得。

田小贵下了牛车,四处转悠了一圈,奇怪道:“那些人白天都在这儿的,怎么如今不见了?”

薛子桢眉头一皱,正欲说话,却听得四周有脚步声,一群衣不蔽体的人呐喊着围了过来,把牛车包围的严严实实。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已经被吓哭了,连田小贵的腿也都是抖的,溪柳全神戒备的护在薛子桢身边,打算倘若情况不好,肯定要先把薛子桢给救出去。

薛子桢却仔细打量他们,这些人披头散发,衣不蔽体,身上脸上都油腻腻黑乎乎的,看不出男女,也看不出年纪大小,却都瘦骨嶙峋的,看上去十分恐怖,的确跟野人没什么两样。

此时他们手里或是举着石头或是拿着木棒,都全神贯注的戒备着薛子桢这一群人,其中为首的一个似是个老头儿,佝偻着背,手上倒是没拿东西。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薛子桢,突然开口说话了:“姑娘莫怕,我们都是好人,只想问问姑娘,可是京城人士?家中可有人做官?”

薛子桢一听他这么问,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道:“我是京城人士,我父亲乃吏部尚书,官至文华殿大学士,你们是什么人?”

那老人也是有点见识,一听文华殿大学士五个字,立刻就激动起来了,忙不迭的跪下磕头:“姑娘救命啊!老朽等人有冤无处诉,这才出此下策,求姑娘替我们伸冤啊!”

他一跪下,其余人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纷纷跪下了,且哀嚎喊冤起来。

第五十七章 冤情

更新时间2015-4-6 20:05:46 字数:2158

薛子桢蹙眉道:“老人家,您先别忙着哭,倘若真的有冤情,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只是你们是哪里人?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老朽姓刘,大家都喊一声刘老头,我们是山西太原刘家村人,村里也有十七八户人家,一户人家也有四五亩地,收成也勉强能过日子,可去年秋天,官府却突然来说,我们的地都被征用了,连丰收的粮食也不许收割,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凑了四五个人去衙门问,却被打了一顿赶回来了,又说去太原府告状,可去了府衙,连门儿也没进去就被轰出来了,没办法,整整一村人,总不能都被关在家里饿死?我们大伙就收拾了家当,一路来京城伸冤,可没想到这世道艰难,刚出山西就被山贼抢了东西,我们一路又是乞讨,又是吃草根树皮,才挨到了这儿,一村三四十口人哪,如今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也只得我们这些了,好容易到了京城,那些守城的又不许我们京城,我们没吃没喝没地方住,实在是没法子,这才躲到了这儿,看到有人经过,总要拦一拦,盼着能替我们伸冤,可回回不是挨打就是挨骂,谁也不肯搭理呀!求求姑娘了,救救我们吧!”

薛子桢略一沉吟,道:“太原府的知府可是叫冯威?”

刘老头连连点头:“是叫冯威!姑娘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这下我们是遇到救星了!”说着仍是不住的磕头。

薛子桢让溪柳把刘老头扶了起来,道:“老人家,你们先跟着我回去,离这儿不远的庄子就是我的,你们先吃顿饱饭,好好休息休息,我再帮你们写一份状纸,叫人领着你们进城去告状,如何?”

刘老头连连点头,对薛子桢感激的不得了,其余十几个人也都喜笑颜开,浩浩荡荡簇拥着薛子桢的牛车又回到了田庄。

庄头老田正在骂田小贵私自把薛子桢给带出去,倘若出了事,可不是他们能负责的,一见到那群野人跟在薛子桢身后回来了,险些没吓晕过去,直到薛子桢吩咐给这些人预备吃的穿的也没反应过来,倒是田小贵知道内情,一下了车就跑前跑后的张罗,被老田一巴掌拍下去也不敢动了。

老田陪着笑看着薛子桢:“小姐,您怎么把这些人带来了?他们都是些野人,又没有规矩,别把小姐您给冲撞了!”

薛子桢笑道:“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张罗,让他们吃饱饭,有衣裳穿,有病的去请个大夫给看病,再收拾出几间屋子来让他们休息,他们都是我的客人,倘若怠慢了,我可是唯你是问!”

老田无法,苦着脸只好应了,叫了自家媳妇开仓库,把菜肉都拿出来预备饭菜,又蒸了整整两大锅米饭,又叫左邻右舍的妇人帮着支锅烧水,很快就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薛子桢见老田虽然见识短浅,但却听话,办事也利索,不由暗暗点头,这样忠厚老实的人,将来也是可以重用的,

这边折腾的热火朝天,很快陈氏和陆馆主都知道了这件事,陆馆主还亲自过来瞧了,听了刘老头这些人的遭遇,也是觉得可怜,对薛子桢的行为倒是十分支持。

薛子桢则写了一封信叫沈鸣远快马送回京给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看父亲的打算!

刘老头等人一路奔波劳苦,就是为了伸冤,如今伸冤有望,又有吃有喝,很快吃饱喝足后沉沉睡去,他们也是不眠不休太多个日夜,太累了!

第二日一早,沈鸣远风尘仆仆从京城赶了回来,一脸的凝重:“老爷说让属下护送刘老头去京城,其余人等要小姐给安顿好,最好藏起来一两个关键的人证,这件事一闹出来,只怕是一场轩然大波!就怕有人杀人灭口!”

薛子桢早就知道这事不简单,父亲这么安排倒在情理之中,遂道:“你只管带着刘老头回去,这儿的事都有我呢,我把他们安置好,你再来接我,我不放心,要回京城看着才成。”

沈鸣远应了,接了刘老头又回了京城不提。

再说剩余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倘若让他们分开,只怕人生地不熟,他们也不肯,索性叫老田套车,都送去了她的另一个田庄,只说是新增的佃户,让他们帮着干点农活,隐藏身份,但是却把其中一对只有十四五岁的姐妹留在了身边做丫鬟。

这些人见薛子桢帮他们伸冤,又收留他们,早就看得跟神天菩萨一般,如今见薛子桢说要这两姐妹做丫头,自然没有不应的,那姐妹俩的父母还高兴得很,直叫那两姐妹给薛子桢磕头,薛子桢笑道:“我也不是让她们跟着我一辈子,也只是暂时的,等你们的地要回来了,我就放你们回家乡,一家团聚。”

那两姐妹一听,自然也答应,遂薛子桢给她们改了名字,姐姐叫锦霞,妹妹叫锦英。

锦霞和锦英都瘦得很,但锦霞要比锦英大两岁,个头还是有差距的,而且姐姐要明显比妹妹更懂事,薛子桢只叫琼露和瑶芝教导她们俩规矩。

刘老头走后的第四天,沈鸣远回来护送薛子桢回京,陈氏和陆馆主都知道她是去帮这些人伸冤去的,虽然不赞同她一个姑娘家跟着瞎掺和,但阻拦不住,只好罢了。

倒是陈云秀很是赞同,笑道:“桢姐儿这样有主意就很好,就是嫁了人,也不用担心被夫家人拿捏!更何况这也是积阴德的好事!”她这么一说,陈氏倒也罢了,整日不过是和庄子上的有年人说话谈天,日子过得自在的很。

第五十八章 争吵

更新时间2015-4-7 23:02:47 字数:2485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首辅千金》更多支持!

山西太原知府冯威,京城人士,他的父亲冯成宁与武功侯冯成安是堂兄弟,他也算冯成安的侄儿了,这太原知府一职也是走通了庆王的路子才弄到手的,如今在他治辖的范围发生了这种强占土地之事,要说他一点不知道,薛子桢是不信的。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那强占土地的县令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等薛子桢回到家,她便从薛丹臣口中得到了答案。

薛丹臣一脸凝重,显然也很重视这件事,道:“太原府陇西县的县令叫万春,是太子提拔的!”

薛子桢大吃一惊:“太子的人!”

薛丹臣叹道:“当初庆王举荐冯威做知府,太子便顺势举荐了万春,这个万春我也是见过的!当初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如今我已经叫人快马去太原打听这件事了。”

薛子桢眉头一蹙,却计上心来,她道:“父亲正好趁这个机会弹劾太子,以此打消皇上的疑心!”

薛丹臣愕然,薛子桢道:“自打皇上下旨赐婚,我便意识到,极有可能是因为太子为我保媒的事,惹得皇上疑心父亲了,要不然他断不会明知父亲和镇国公有龃龉,却还是撮合了这门婚事!皇上的意思多半是想让父亲和镇国公继续不和下去吧!”

薛丹臣叹道:“你猜的不错!毕竟瞒不过你的眼睛,不光是我,就连镇国公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了,当初他接了圣旨,却迟迟不肯来提亲,就是为了加深皇上的印象,让他误会我们两家都对这婚事不满罢了,镇国公府以军功起家,手握兵权,一不小心就会功高盖主,所以镇国公也比我更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心酸和惨烈!”

薛子桢垂眸道:“不管霍家如何应对,我只关心父亲,皇上多半因为父亲是太子的老师,所以一面看中了父亲的治世之才,一面又担心您一手遮天吧,如今父亲借此机会弹劾太子,正好能显示您的大公无私,皇上的疑心想必就消了。”

薛丹臣呵呵笑起来,像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这事哪有你说的这样简单!皇上之所以是皇上,就是因为大臣们想到的事他也想得到,而他想的事,大臣们却想不到罢了。如今我虽然位列九卿,但薛家的家底子毕竟还薄,没什么根基,只要我一死,你和你母亲就成了孤儿寡妇的,又能做什么?所以在皇上眼里,我和太子的关系再怎么亲密,也不能称之为威胁,对他来说,真正的威胁是年轻力壮的太子!所以对于这件事,我的态度不重要,太子的态度才重要!”

薛子桢一怔,道:“太子知道这件事了吗?”

薛丹臣摇头,意味深长道:“我没告诉他,但是我告诉了镇国公!”

薛子桢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微微笑起来:“看来父亲还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薛丹臣见女儿如此聪慧,一点就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自古以来,君王大都多疑,即便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例外,如今顺昌帝年迈,渐渐力不从心,但太子却年富力壮,又极得人心,顺昌帝对此一面是欣慰,一面也在暗暗地戒备着。

所以他对待太子有些冷淡,远不如他待庆王和兴王那样亲昵宠爱,就是对齐王这个侄儿,也比对太子要更和善些。

幸而太子天性敦厚,心胸开阔,侍奉顺昌帝倍加用心,且一直没流露出什么参与朝政的野心,素日处理事情也太过仁慈,顺昌帝才能容了他十数年。

可自打霍灵璧回京,他和太子之间那种亦君臣亦朋友的关系让顺昌帝的戒心又加重了,所以他让贵为镇国公世子,又在西北历练过的霍灵璧只做一个锦衣卫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