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钗叹道:“只要不打仗,怎么着都是好的,这阵子礼部的人都要忙翻了,说是和亲,也不知道是我们把公主嫁过去还是他们把公主嫁过来。”

薛子桢好奇道:“突厥也有公主么?”

周小钗摇头:“这个还真是不清楚,听说是突厥王的义妹,被封为公主,在突厥王庭很有势力。”

薛子桢点点头,一面对这位公主觉得好奇,一面又觉得与自己无关,也并不怎么上心。

晚上霍灵璧回来,也说了这件事:“她们说要来,只怕要等到过了年才来呢,到时候可就有的热闹了。”

薛子桢道:“如今这次和亲能成,应该能保边境数十年的安宁吧。”

霍灵璧笑了笑,伸出手道:“何止数十年,应该说是上百年的和平,如今的突厥王还年轻,他既然不想打仗,那么不管是马市还是互通贸易的事都好商量,一旦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谁又愿意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去打仗拼命呢?所以说这次的和谈至关重要,皇上已经开始商议和亲的人选了,庆王和兴王已经成亲,睿王年纪偏大,恒郡王和顺郡王也都定了亲事,多半是泰郡王了,不过泰郡王毕竟只是皇上的侄儿,若是和亲,倒不如睿王爷来的合适,既是王爷,又是皇弟,等到将来新君继位,又是皇叔,怎么着身份也要高人一等的。”L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初见

因为这件事,霍灵璧也忙碌起来,毕竟他在边关待了十几年,对突厥也比较熟悉,这次的和谈肯定要涉及到边境的领土问题,到时候少不得霍灵璧出面与他们斡旋。

而和亲的人选也定了下来,若是突厥嫁了公主过来,就指给睿王爷,年级大些倒是没什么,关键能体现大周的诚意,若是需要把公主嫁出去,则把惠宜公主嫁过去。

因为如此,惠宜公主天天哭闹不休,反倒被顺昌帝斥责禁足了,如今满京城都在谈论这桩婚事。

一眨眼又是一个月,新年大宴,宫里免不了又是一番热闹,薛子桢却无缘参加,如今她的肚子大的吓人,越发显得四肢纤细,霍灵璧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接连请了四五个太医看了,又都说不出什么异常,薛子桢挺着大肚子,哪里都不方便去,整日要么在家躺着,要么就由丫头扶着在院子里走一走,也幸而她沉得下心来,要不然非得给闷坏了。

霍灵璧也寻了个不少新鲜玩意儿来给她解闷,外头发生什么趣事,也都细细的告诉她,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突厥使节团即将到达的事了。

刚过元宵节,突厥使节团就到了京城,顺昌帝龙心大悦,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在昭阳殿接见,霍灵璧也参加了,只是他虽然身份高贵,也能在前排谋得一席之位,但他如今在兵部,负责的又是皇上的安全,如今突厥使团来到,就越发的小心翼翼,毕竟是外族人,一面示好。一面也要防备着,遂这次接见突厥王和突厥公主的盛事他并没有参加,只带着人在外围巡查。

到了晚上,因顺昌帝和突厥王商谈的极为融洽,晚上又大设宴席,霍灵璧一直忙到了半夜才闲下来,这个时候也无法出宫了。太子便叫了他去东宫歇息。

霍灵璧也着实累了。狼吞虎咽吃了晚饭就要歇下,明日只怕还要早起,但太子却一脸凝重的拉住他。一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你可见过那突厥的公主了?”

霍灵璧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我见她干嘛?我又不用和亲。”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意味深长:“你最好见一见。”

霍灵璧听了这话,越发的奇怪。思来想去,第二日出宫后便吩咐霍镝去打听那突厥公主是什么来头。既然太子说了,那就说明这事和他有关系,他还是了解了解为妙。

霍镝去了大半日才回来,想法设法去了驿馆跟驿馆的人打听了。但他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灰败,就是当日打了败仗也没这么沮丧啊。

霍灵璧见他也是如此,不由越发的奇怪。道:“那突厥公主什么来头啊?”

霍镝先是沉默不语,后来一咬牙。居然跪了下来:“属下有话要回世子爷!”

霍灵璧怔住了,他从来没见过霍镝如此郑重其事,难不成真的有隐情?他的神情也凝重起来,道:“你说吧,什么事?”

霍镝额角的冷汗一滴滴落了下来:“突厥公主便是当日的朱颜姑娘!”

霍灵璧只觉得脑海里轰得一声,仿佛连霍镝的声音都远去了一般,许久许久,他才听到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你亲眼见到的?她不是死了么?”

霍镝低头道:“当日世子爷的确一剑刺中了她,但她并没有死,属下原想杀了她替大哥报仇的,但是她却说她有了身孕,有了世子爷的子嗣,当时世子爷昏迷着,属下和二哥商议了,她死不足惜,但她怀着的却是世子爷的骨肉,属下不能置若罔闻,所以就做主把她放走了,这事当时除了属下和二哥,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后来没了她的消息,只当是她安分守己的没有再闹事,只是如今不知怎么,竟成了突厥的公主!”

霍灵璧面色平静的听完了霍镝的回话,并没有觉得伤心或者愤怒,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仿佛朱颜这个人与他无关一样。

他只问霍镝:“她说有了身孕你们就信了?”

霍镝一怔,很快道:“当时属下请了大夫给她诊脉,的确是有孕了。”

霍灵璧道:“即便如此,她当时受了剑伤,那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两说的,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起,我不管她是不是朱颜,那孩子是不是生了下来,都与我无关,我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薛子桢,只有薛子桢生下来的才是我的孩子,你可记住了!”

说到最后,霍灵璧的声音已然严厉起来,霍镝心中一震,立刻应了,霍灵璧道:“你回去告诉霍钰,私放她离开的事咬死了也不能说,只说她是偷偷逃走的,还有,这件事不要让夫人知道,她如今怀着身孕,已经很辛苦了,不要让这样的事惹她心烦。”

霍灵璧如此表态,霍镝才算是明白霍灵璧的立场,立刻也觉得感激,毕竟朱颜是杀他大哥的凶手,当日放了她也是经过了艰难的思想斗争,如今不管她是谁,自然都不希望她再和自家世子爷牵扯上什么关系,遂含着眼泪大声应了。

霍灵璧看着霍镝离开,又平复了一会心情,这才笑容满面的去找薛子桢。

薛子桢正躺在廊下的躺椅上,身上还盖着厚实的斗篷,怀里抱着暖炉,霍灵璧忍不住一笑,快步走了过去:“难道不怕冷?怎么在外头待着?”

薛子桢正在看院子里抄手游廊上挂着的各色花灯,元宵节她不能出门,霍灵璧就弄了这些灯来挂在院子里,也是图个热闹高兴,薛子桢觉得喜欢,就一直没让人摘下来。

薛子桢笑道:“你怎么回来了?累不累?冷不冷?小厨房里有刚炖好的火腿青笋汤,你尝一尝。”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霍灵璧站了起来,旁边的丫头有的忙着打帘子,有的忙着去小厨房端汤。霍灵璧耐心的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屋子里走。

看着霍灵璧喝了汤,薛子桢才放下心来,拿了几件针线房做出来的小衣裳给霍灵璧看:“如今小棉袄小裤子都准备齐全了,上次王太医说只怕二月中旬就要生了,日子也差不多了。”

霍灵璧笑道:“觉得害怕吗?”

薛子桢笑笑,自然是害怕的,但更多的是喜悦。是对这孩子的期盼。在这世上即将多了一个人与你血脉相连,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她和霍灵璧说了,霍灵璧却有些发怔。如果霍镝所说是真,朱颜又真的生下了那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也就是他的长子或者长女了?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骨子里流着你的血,这种感觉…他在薛子桢带着询问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这两天累着了,我想先去休息。你也好好歇着。”

薛子桢也没怀疑,赶忙叫丫头铺床。

霍灵璧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薛子桢看着他睡着了也是紧皱着眉头,不由沉思起来。随后叫了瑶芝来:“你去打听打听,刚才世子爷见了谁,和谁说了话?”早上离开的时候霍灵璧还好好地。如今突然地魂不守舍,肯定是有原因的。

瑶芝去了一会就回来了:“刚才世子爷只在书房见了霍镝。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还把小厮都打发走了,遂并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薛子桢蹙眉想了想,什么事能让霍镝这么慎重?能让霍灵璧神色大变?

与此同时,回到驿馆休息的朱颜也在丫头的服饰下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她坐在镜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复年轻时候的娇媚明艳,但眉眼中却有一股子成熟女人的妩媚,她轻轻摸了摸细长的眉毛,想起了与霍灵璧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的日子可真美好啊!

霍灵璧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满怀斗志,与她相恋后,或是描眉画鬓,或是切磋兵法,或是纵马狂奔,那时候大家背地里都称呼她是小乔,而霍灵璧是周瑜,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甚至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怎么也变不成真的,她的身份被识破了,霍灵璧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甚至一剑想杀了她,那个时候,她没有退路,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但是如今不一样了,突厥和大周再无战事,她是带着和亲的目的远路而来,不管霍灵璧肯还是不肯,她都嫁定他了!

朱颜自信的笑了笑,门外一个丫头敲门进来了:“公主,您吩咐的事情奴婢打听清楚了。”

朱颜心情很愉悦,笑道:“你说吧。”

那丫头道:“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已经娶妻了,乃是大周次辅薛丹臣的女儿,据说很是美貌,而且很聪慧,薛丹臣对这个女儿颇为疼爱,当初薛家霍家办婚事,乃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盛事,都夸他们郎才女貌,对了,这位世子夫人已经身怀六甲,据说即将要临盆了。”

朱颜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退了:“美貌也就罢了,很聪慧?有多聪慧啊?”

那丫头觑着朱颜的脸色刻意逢迎道:“估计是以讹传讹吧,就算再聪明,那也比不上公主啊。”

朱颜笑了笑,道:“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么?”

那丫头想了想,道:“这倒是没听说,只是他们刚成亲时传过风言风语,说这门婚事是圣旨赐婚,夫妻俩都不甘愿,成亲第一天就分房睡了,后来那位薛姑娘还把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嫁去了江南,说是姑嫂不和。”

朱颜冷笑:“若是夫妻关系真的不好,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那丫头不敢吭声,朱颜道:“你先下去吧。”

那丫头忙不迭的退下了,朱颜却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一早,薛子桢跟往常一样起床,正在吃早饭,却有宫里的旨意传来,说突厥公主要见她。

薛子桢只觉得奇怪,她连这位突厥公主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偏偏要见她?而且她大着肚子是人人都知道的,难道赵皇后没劝阻么?还是劝阻了却没有用?

旨意已下,薛子桢不去也得去,霍灵璧却是脸色大变,知道朱颜这是要出手了,只是时间紧急,旁的话他也不好细说,但又怕薛子桢吃亏,只趁着她换衣裳的空儿才匆匆道:“突厥公主就是朱颜!你这次进宫要小心了!”

薛子桢听了这话,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了,便愕然的看着霍灵璧,霍灵璧一脸的羞愧:“等你回来了,我再和你细说。”

薛子桢看了他一眼,心中的疑惑倒是有了答案,难怪他从昨天起就心神不宁的,只怕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吧,只是朱颜不是死了么?怎么会成为突厥公主的?

心中怀着疑惑和好奇,薛子桢进宫了,赵皇后体谅她大着肚子,特地派了暖轿在宫门口等着,看着这暖轿,薛子桢越发肯定了,让她进宫只怕真的是突厥公主,不,是朱颜的主意,赵皇后阻止不了,这才不得不宣旨的。

心里大概有了数,薛子桢倒也没觉得特别的生气或者如何,若论先来后到,朱颜比她先认识霍灵璧,若论过去现在,她是霍灵璧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她现在死了娶了朱颜进门,朱颜也要在她的牌位前行妾礼的,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一进入赵皇后的寝殿薛子桢便感觉到一阵暖意,她舒了口气,让宫女取了身上的斗篷,慢慢走了过去行礼,但是不等她蹲下身赵皇后就赶忙叫人把她扶了起来:“没有外人,就别多礼了,赶紧坐下。”

其实突厥公主坚持要见薛子桢,赵皇后也觉得奇怪,她委婉拒绝了,但没想到突厥公主如此的不识趣,她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这才不得不叫薛子桢进宫的。

薛子桢坐下后,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赵皇后身边的女子。

朱颜的确很美,对得起她的名字,但脸上隐隐约约有了些风霜之意,美则美矣,却像是正在流失水分的鲜花,已经开始枯萎了。L

第一百三十四章 踌躇

薛子桢笑了笑,道:“这就是突厥公主吧,恕我身子沉重,不便行礼了。”

不等朱颜开口说话,赵皇后便抢先道:“公主明白事理,断不会为了这点小节怪罪你的。”

朱颜笑了笑,看了一眼赵皇后,对薛子桢道:“我来京城没多久,倒是经常听人提起,说世子夫人如何的美貌,如何的聪慧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薛子桢笑道:“公主过奖了。”

朱颜眉目一转笑道:“若是在突厥,我肯定请你登门做客,不过这是在京城,说起来你是东道主,恕我冒昧,我能去霍家做客么?”

薛子桢大大方方道:“当然可以,只可惜我身子沉重,我夫君舍不得我劳累了,即便公主去了,我也不能亲自陪着,倒不如这样,公主以后只怕会长留京城,到时候咱们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三月有跃龙居文会,四月有百花会,到时候咱们可以尽情的玩一玩。”

薛子桢言笑晏晏,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朱颜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倒是不好多说什么,只笑了笑应下了。

初次交锋,不过是试探对方的深浅,遂打了个照面后薛子桢就告辞了,朱颜也没有挽留,倒是赵皇后觉得奇怪,思来想去也觉得薛子桢不可能和突厥公主认识,于是就把这归于突厥公主的任性了。

霍灵璧正在宫门口等着,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一见薛子桢出来便远远地迎了上去,一叠声的道:“怎么样?她没为难你吧?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坦?”

原本薛子桢还觉得心里不高兴,不过听霍灵璧如此询问。那股气倒是慢慢散了,等到上了马车才道:“你放心,你和她浓情蜜意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不会因为这个吃醋的。”

这一句话倒是说的霍灵璧讪讪的,半响才道:“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我的心里都是你。”

薛子桢道:“不过看她那样子倒是对你念念不忘,如今我大着肚子。别的不怕她。就怕她拿咱们的孩子做筏子,比如说,她三天两头的叫我进宫。故意折腾我,我也不能不去,或者说等我生了,她要把孩子抱过去瞧瞧。我能说不许?若是去了我不放心,若是不去倒显得我小气。所以现在咱们得早作打算。”

霍灵璧如今哪里还敢有异议,忙不迭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薛子桢看了他一眼,道:“等回到家里。我就假装不舒服,你去请大夫,只说我动了胎气。不宜挪动,然后再安排个道士和尚之类的。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命犯太岁,与贵人相冲,最好不要出门,这样她就是想把孩子抱过去瞧瞧也不能了,若是她撒泼,就是她无理了。”

霍灵璧道:“你说得对,我回头就去三清观请江子卓。”

薛子桢点了点头,稍微放下了心,只要孩子没事,其余的她还真的不怵!

等她回到家,果然装不舒服,请了大夫瞧了,也散播给外头人知道了,也就杜绝了朱颜再次请她进宫折腾她的念头了。

薛丹臣不明就里,吓了一跳,匆匆赶过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薛子桢也没瞒他,把朱颜和霍灵璧之间的往事说了,薛丹臣听了,越发的看霍灵璧不顺眼,却也不得不忍了气问薛子桢:“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父亲接你回家?”

薛子桢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我走了,岂不是把地方腾出来给她了么?我是明媒正娶,难道还怕她么?父亲也不必担心,即便她是公主,也休想从我这里讨到什么便宜,只是我担心孩子罢了。”

薛丹臣想了想,道:“孩子刚生下来,肯定离不开你,你想的那个法子就很好,至于那个女人,让她留在京城岂不是继续膈应你?我会想法子早早的打发她离开的。”

薛子桢点点头,她知道父亲的能力,也就不再担心,只叮嘱父亲要小心谨慎,别被她抓住了把柄,毕竟连霍灵璧都称赞过她聪明的,还是不可小觑的。

薛丹臣临走前,冷冷看了一眼霍灵璧,直看得他羞愧的低下头去才道:“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风流韵事,但若是因为这个让桢姐儿伤心难过,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会把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藏得远远地,你这一辈子也休想再见到!”

霍灵璧在外人跟前意气风发,就是跟镇国公也时常顶嘴,唯有在薛丹臣面前做小伏低,大气也不敢喘,如今听他如此威胁,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只得唯唯诺诺应下了。

亲自送了薛丹臣上马车,霍灵璧才悄悄松了口气,回到了双桂堂看望薛子桢。

薛子桢半靠在大引枕上,一脸笑意的望着他:“父亲说你了?”

霍灵璧心有余悸,同时也觉得委屈:“我可不是那种旧情难忘的人,当初我既然有意杀了朱颜,就决不会再回头的,是霍镝霍钰偷偷把她放走的,这七八年来我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只当她死了的,如今她突然冒了出来,也不能全怪我啊。”

薛子桢似笑非笑看着他:“朱颜说她怀了你的孩子,这难道也是假的?”

霍灵璧的脸刷的红了,嗫嚅了半天才道:“你也知道,年少轻狂嘛,又是军中久旷…”

薛子桢倒是真的没有为这件事生气,说白了,朱颜认识霍灵璧在前,不管他们以前有过如何的浓情蜜意,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而且霍灵璧那时候也不会想到今时今日会娶她啊。

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薛子桢是不屑吃的,只要今时今日霍灵璧站在她这一边,心里眼里全是她就足够了!

可是薛子桢坦然,霍灵璧就不坦然了,原以为得知朱颜的事情后。薛子桢还有一场大闹呢,他连说辞和辩解的话都想好了,可薛子桢却连一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言笑晏晏的去赴朱颜的鸿门宴,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难道是薛子桢眼里不揉沙子,在得知这件事后就对他死心了?因为死心了,因为早晚要分开。所以不屑对他生气?

霍灵璧越想越觉得难受。看到薛子桢脸上的笑容也觉得分外刺眼,想分辨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想置之不理却又像头上悬着一把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一样。

是夜,薛子桢睡得香甜,霍灵璧却是辗转反侧,他默默望着侧着身子睡着的薛子桢。这是她的妻子,也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人,他爱她,信任她,把全部身家交到了她的手上。对她发誓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可是霍灵璧也有一丝隐忧。一直以来,他对薛子桢不好。薛子桢默默承受了,并没有流露出痛恨或者怨愤,他对她掏心掏肺,她同样微笑着接受,并没有特别的喜悦和感动,所以就导致了霍灵璧有些疑惑,薛子桢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说起来,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他却纠结于这样的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但他毕竟比薛子桢大了将近十岁,一开始时,他把薛子桢对他的好感归结于懵懂少女对成熟男子的莫名恋慕,后来见识了薛子桢的聪慧,又自恋的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只可惜,当时他太过于自傲,而且也没有从朱颜留给他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看待薛子桢是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直到两个人慢慢熟悉,到后来的成亲,他了解了薛子桢的美好,逐渐陷了进去,但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他自觉以前对待薛子桢的态度太过恶劣,所以拼命的想要补偿,在这期间,薛子桢虽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却从来没有主动表达过她对他的感情,是真的想要与他白头偕老?还是木已成舟所以不得不妥协?

霍灵璧不明白,也不敢问,生怕得到的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想着既然已经成了夫妻,那何必问的那么清楚明白呢?后来有了孩子,这种不安就被压在了心的更深处,直到现在…

霍灵璧说不明白是希望薛子桢吃醋大闹还是希望她像现在这样冷静自持,理智上,她怀着身孕,切忌大喜大悲,像如今这样坦然接受,他是暗暗庆幸的,但感情上,他又希望薛子桢跟他大闹一场,最后打他骂他,狠狠地吃一回醋,这样他才会感受到她也是在乎他的。

霍灵璧翻来覆去,长吁短叹的,自己没睡着,倒把薛子桢吵醒了。

薛子桢迷迷糊糊的,摸到了霍灵璧的手握住才道:“怎么还没睡?”

霍灵璧叹了口气:“睡不着。”他见薛子桢想要坐起来,赶忙伸手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你怎么醒了?是不是腿抽筋了?”

自打怀孕的月份大了,薛子桢的腿脚都肿起来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容易抽筋。

薛子桢摇摇头,也慢慢清醒过来了,她靠在霍灵璧胸膛上,闻了闻他身上好闻的青草加薄荷的清香,笑道:“是不是在为朱颜的事烦心?”

霍灵璧提起这个就觉得烦:“倒也不是我自己高看自己,她这次以突厥公主的身份来京城,只怕就是要嫁给我的,我太了解她了,聪明是聪明,可心气也高,很是自傲,容不得自己有一丁点的失败,当年她潜入军营做探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最后被我刺了一剑,又灰溜溜的逃走了,在她眼里,只怕成了一辈子的污点,这次她估计就是来报仇来的了,先嫁给我,然后凌驾于我之上,狠狠地羞辱我,逼迫我不得不对她低头,这才只怕才能满足她的自尊心。”

薛子桢道:“这不很正常?若是换了我,我肯定也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

霍灵璧冷笑道:“你会潜入军营做探子么?明明是个探子,却还欺骗了所有人,一副我付出了真心,你为什么不回报我的样子,她很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连人心都算计到了,她使出浑身解数让我着迷,不就是想让我在紧要关头英雄难过美人关么?她肯定很自信,觉得凭借我对她的感情,即便我识破了她的身份也不忍心杀她,只可惜,我可不会怜香惜玉,谁对我好,我必然千倍百倍的报答,谁背叛了我,欺骗了我,我也会将她千刀万剐!”

薛子桢默然,朱颜若要嫁给霍灵璧,那她就是中间最大的阻碍了!

还有朱颜所谓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生下来,如果生下来了,只怕会成为朱颜手中最大的底牌!

霍灵璧看着陷入沉思的薛子桢,心里的那个疑问越发的想问出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件事本就是他没理,他质问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他扶着薛子桢躺下,柔声道:“快睡吧,一切有我呢。”

薛子桢闭上眼睛却笑了:“这件事与你无关,这是我和朱颜之间不可避免的一场争斗,我原以为她死了,我就永远没有办法赢过她,但是现在不同,她还活着,我势必要将她打败的,因为…”

因为你是我的!决不允许任何的觊觎!

不过这话薛子桢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假装睡去了,只留下霍灵璧一个人怔怔的望着她。

自打薛子桢病了的消息传出去,朱颜倒是没有出现过,大周和突厥的和谈照旧在进行,霍灵璧也越发忙了起来,整天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地图就是和一群幕僚商议开放马市的事。

薛丹臣来探望薛子桢,也提到了这件事,如今朝中大臣对开放马市的事一半赞同一半不赞同,赞同者便是以薛丹臣和镇国公为首的一派,反对的则是以武功侯和顺安侯为首的一派,各执一词,谁都不肯退让。

自己都没协商好呢,怎么和突厥和谈呢?

是以顺昌帝也颇有些焦头烂额,只让内阁赶紧拿出个章程来,他自己则在上林苑三天两头的大宴小宴款待突厥王和突厥公主。L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子

薛丹臣和镇国公之所以同意开放马市,是觉得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即便让突厥人占点便宜,也比年年花费那么多钱去打仗要好得多,不光伤财,还劳民。

但武功侯和顺安侯却觉得泱泱大国与一突厥小国谈什么马市,传出去会让人觉得大周懦弱无能,即便两国起纷争,打就打,谁还怕死不成?他们本就是马上封侯,死人堆里滚打出来的。

遂镇国公指责武功侯没有远见,武功侯指责镇国公贪生怕死没有气节,两边各执一词,几乎一讨论这件事就要吵,实在让人头疼的很。

与其相比,薛丹臣和顺安侯虽然也是针锋相对,但也是对事不对人,朝堂上言辞锋利,下了朝还是有说有笑,甚至还一起坐轿子回家呢。

霍灵璧也参与了这件事,但拿主意的都是他的长辈,哪有他插嘴的地方,遂也只是跟在镇国公和薛丹臣后面跑腿罢了。

这一日,镇国公写了封折子让他亲自送去上林苑给顺昌帝,他骑着马匆匆赶过去,顺昌帝没空,就把折子交给了太子,等回去的时候,看到上林苑的西府海棠开的极好,便问旁边的小太监能不能摘几朵。

那小太监满脸的谄媚讨好:“不过是几朵花罢了,世子爷且等着,奴才去拿剪刀,世子爷喜欢哪个只管说,奴才收拾好了给您送到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