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那梦里,他在乡、会两试的表现也称不上出色,名次也只能算是中等,俱因后面两场拖了后腿。

所以这些书对现今的薛庭儴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恰恰可以让他申明自己的不足处,再从前人的经验中拾遗补阙。

当然,如饥似渴研读这些书的同时,薛庭儴也有一丝疑虑藏在心中。

北麓书院素来以不重功名利禄而著称,整个书院里薛庭儴来之后观察了一下,虽身负功名者不少,但俱是偏学术方面的。谈起学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可谈起为人处事做官治世,那些师伯师兄们说是门外汉也不为过。

而北麓书院给人的观感也就是如此,不过是一群悉心研究学问的痴人。当然在朝为官者也有,但数量极少,虽位高却并不权重。

说白了也就是清贵的官职,并不掌权。薛庭儴想了想,这大抵就是北麓书院一直能保持中立名声的原因所在。不是紧要位置,才能超然物外啊。

可为何藏书楼里竟有这种书?难道真是为了无所不包的名声,所以才会连近两月印制的各种程文墨卷都备齐了?

按下不提,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间离乡试也就只剩半个月不到了。

这日,陈坚来找薛庭儴,说是林邈找他。

两人一同去了林邈的住处,毛八斗和李大田与二人差不多是同时到的,之后林邈带着几人去了鲁桓卿的无名斋。

此斋无名,所以就叫无名斋,乃是鲁桓卿在北麓书院的住处。

不光是几人来了,还另有其他人,这些人都是这次乡试打算下场的。

鲁桓卿对他们说了些话,大多都是些勉励之言。其实用白话点儿来说,就是让他们不要太看重结果,重在参与。

一众徒子徒孙们俱是称是,行过礼之后,就退下了。

鲁桓卿留下了林邈说话。

不同于面对其他人,鲁桓卿在面对林邈的时候,宽和中又带着关切:“你勿要得失心太重,为师早就说过,人之所学并不是需要用外物来证明。北麓书院不同于他处,纵观举朝内外,世人无不以功名作为重中之重,为外利所困扰,殊不知……”

这个‘殊不知’之后,只是一声长长的轻叹。

旁人不知,林邈却是知道为何,不过他却讳莫如深。

半晌,鲁桓卿才望向林邈道:“你且去吧。”

“是,老师。”

次日,以林邈为首的一众北麓书院的学生们,便离开书院,前往太原府了。

而与此同时,薛家这边却是发生了一场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大美妞的雷,么么哒

☆、第109章 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事情有些复杂, 还要从之前说起。

送走了薛翠娥, 赵氏伤心了两日,就没有再去想这件事了。

也是实在精力不够,妞妞如今正是精力旺盛调皮的时候, 她上了年纪, 一个人带个奶娃子,多少是有些吃力的。

乡下人带娃, 都不是太精细, 因为个个手里都有活儿,自然不能啥事不干,就围着娃娃转。仔细一些的人家就给娃做个‘木轿轿’, 也就是一块木板打光,中间挖个洞, 下面会有垫板和支撑的木条。娃娃待在里面, 想坐就坐着,想站也可以站起来,又不怕她摔跤什么的, 十分便宜。

不太仔细就扔在炕上, 周边围一圈被子,就出去干活了,时不时回屋看上一眼就行。

薛家因为老二是个木匠, 自然不用专门去找人做。一个木轿轿坐了薛家三代人, 从薛俊才到薛庭儴, 甚至栓子毛蛋都坐过了, 如今又轮上妞妞。

天冷就给垫块儿褥子,天热就什么也不垫,反正木头都打光了,光溜!拉屎拉尿了都不怕,用水冲一冲,擦干净继续用。

所以平时赵氏手里有些零碎活儿的时候,就把木轿轿搬出来,将妞妞放在里面,就搁在屋檐下面,她来来回回在院子里干活儿,抬头就能看见。

妞妞这孩子也听话,只要吃饱了从来不哭闹,塞她一个小木马或者草蛐蛐啥的,自己能玩半天。平日里来薛家串门的村民,都说妞妞这孩子听话,知道心疼阿奶。

可能也是年纪大了,赵氏特别心疼小妞妞。估计孙儿辈里,除过薛俊才,也就是妞妞了,每次听到有人夸妞妞,她就笑得乐呵呵的。

如今因为薛庭儴考中了秀才,村里人也都高看薛家人一眼,寻常来串门的人也比往常多了许多。尤其现在天热,白日里都不见有人出来,一到后半晌太阳落山,本来安静的村子就热闹了起来。

东家走走西家转转,这也是夏日里村民们难得的休闲。

“这一口小米牙长的,很快就能吃饭了。”一个和赵氏差不多大年纪的老婆子说道。

“可不是,等她能吃饭了,我也能安省许多。”赵氏刚择了菜,这会儿正蹲在井边洗菜。闻言,当即和对方感叹了句。

这老婆子凑到妞妞跟前,逗着她:“小东西能吃饭了,你阿奶就不用费两茬功夫做两样饭了。瞧瞧你阿奶把你养的,胖乎乎的,肉蛋蛋的,这小脸蛋瞧瞧圆的,小胖丫头!”

乡下人都是这么哄孩子,说个话也是煞有其事的,其实也是在教娃娃说话,等听多了,娃娃自己就能说。

妞妞也爱说,虽然现在还不能说,但有人跟她说,她也十分高兴。挥舞着手里的小木马,嘴里噢噢的,似乎在答着什么。

“哎呀呀,都会跟刘奶奶搭话了,再过几天是不是自己就会说了?你个小人精,小胖蛋,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孝敬你阿奶。”

妞妞也不知道听不听的懂,哇咔咔的笑着,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你这福气好,多招人疼的小孙女。”刘婆子和赵氏感叹道。

赵氏高兴得眉眼飞扬,还要佯装一副很淡定的模样:“行了行了,快别夸了,你家孙儿孙女还少?!”

“少是不少,就是没你家妞妞招人疼,真给我这么个孙女,我睡觉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你家大英子看见,不然指定跟你闹。”

大英子是刘婆子的儿媳妇,也是最得她待见的儿媳妇,因为大英子可是给刘婆子生了两个孙子。可这次大英子和刘婆子闹得有些不愉快,俱是因为这一胎她生了个丫头。

别看刘婆子逗别人家的孙女可以,轮到自己家肯定是孙子越多越好。自家的孙女不稀奇,跑出去稀奇别人家的女娃,可不是要跟她闹。

“她跟我闹什么?哪家女人不生孩子,她生儿子又不是给我生的,还不是给她自己!”刘婆子道。

赵氏打趣她:“不信你嘴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婆子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家大英子算是不错了,连着两胎都是男娃儿,也就这胎是个女娃。其实我心里也挺高兴的,这不是做给老大老三家看的,免得总说我这个婆婆总是偏老二家的。”

儿女多了,各自成了家,是非也就多,轻不得重不得。当老人说句话干件事,都得想着琢磨着,就怕下面几个小的闹意见。

“当爹娘的生你一场,偏了咋样,不偏又咋样,还能翻天不成?”

刘婆子可不赞同赵氏这想法,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遂打岔道:“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可是喜欢那小妞妞了,说小妞妞长得跟他像,你说说这小娃子还没长成,谁能看出跟谁像。他一个糟老头子,说一个奶娃子跟他像,你说说这事。”

人家愿意夸你孙女,轮到别人说自家孙女的时候,自然也要捧场。赵氏跟着笑了几声,也说了几句夸刘婆子孙女的话。

刘婆子也笑眯眯的:“不过让我说,小妞子还是长得像他爹,姑娘家像爹有福气。”

“可不是,我看也像他爹。”

两个婆子唠了一会儿,刘婆子见薛老爷子从外头回来了,就跟赵氏告了辞。说时候也不早了,也要回家做饭。

赵氏也没留她,只说了让她有空来串门。

那边薛老爷子将锄头搁在墙角,从井里打了水冲干净脚,就回屋里炕上去了。到底年纪不由人,以前干一天到晚都不觉得累,现在也就太阳落山去地里干会儿,还觉得累得不轻。

赵氏把饭在灶上做了,瞅着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就喊杨氏出来炒菜,自己则去把妞妞往屋里搬。

这木头做的东西,敦实!她得两个手才能搬起来,奶孙俩脸对脸,妞妞直冲赵氏笑,赵氏心里突然响起那句像他爹的话。

她端详了好几眼,都没看出来妞妞像谁。扭头吃晚饭的时候,她就问老头子,问他妞妞像谁。

杨氏还在饭桌上,听到这话,脸当即拉了下来。

她也没说什么,只说自己吃好了,就端着碗收去灶房。一见娘吃完了,有才小子也不吃了,忙跟了出去。

薛老爷子斜了赵氏一眼,骂道:“你没事找事是吧,闲着吃撑了你,当着俊才娘问这事。”

赵氏觉得十分委屈,她不过就是问了一句。

可当着杨氏问妞妞长得像谁,不是明摆着伤疤上捅刀。妞妞是薛寡妇和薛青山的孩子,能像谁,左不过不像爹,就是像娘。

这会儿赵氏也反应过来了,可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不过就是一句话,能咋样!

晚上,妞妞已经睡着了,赵氏才来到炕头上躺下。

薛老爷子闭着眼睛,不过听呼吸声,似乎还没睡着。

赵氏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

“老头子,你说老大现在咋样了?”忍了半天,赵氏还是没忍住:“你说会不会人已经没了?你说这当官的咋这么狠,红白不说就把人带走了,还关在那麻风所里。你说那地方是人能待的?死了没死,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薛老爷子的呼吸声突然没了,屋里安静得吓人。

“若不,咱们找个空去瞅一眼,总要知道人咋样了?”

半晌,薛老爷子才重重吐了一口气:“睡吧,别想这些事。”

赵氏没再说话,不过小声的抽泣声,响了半夜。

*

刚下了一场雨,空气十分清新。

因为烈日的暴晒而显得有些蔫头耷脑的树枝树叶,似乎一下子就鲜活起来,到处绿油油嫩生生的,生机盎然。

周氏踮着脚尖来到门前,先跺了几下脚,把脚上的泥泞都给跺掉了,才踏了进去。

屋里,招儿招娣和葳哥儿都在。

“你说这下雨也好也不好,凉快倒是凉快了,就是走路弄一脚泥。”

招儿笑着答:“明天太阳一晒,这地就干了。这种天气,能湿到哪儿去。”

周氏点点头,见招娣刚给葳哥儿洗完小屁股,就顺手把水端出去倒了。扭头回来,她说:“你说你阿奶也真是稀奇,今儿竟管我问妞妞长得像谁?”

王招娣历来讨厌赵氏,嗤道:“我看是莫怕是闲的。”

经过招儿的解释周氏才知道,原来赵氏不光是问了她,连孙氏和招儿都问过。招儿也是孙氏跟她说起来,才知道这事。

若是这么看,可就有些不正常了,闲的没事逮着人问妞妞长得像谁做甚?

“三婶,你咋答的?”招儿问。

周氏一愣才道:“我也没正面答她,你说她突然问这话,我能怎么说,只能说像薛青山。我若说长得像薛寡妇,这话要是传到你大伯母耳朵里,她该怎么想。”说完,她又问:“招儿,你问这做甚?”

招儿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道:“我也是这么说来着。之前没想起来,这会儿想着,我咋觉得妞妞长得不像那人。”

那人自然指的是薛青山。

其实这事周氏也看出来了,不过之前也说了,她总不能说像薛寡妇。这会儿想起来妞妞这孩子长得既不想薛青山,也不怎么像薛寡妇。

怎么说呢?

其实这般年纪的小娃,虽看起来都是白胖的,但五官也算是长开了,也能看出像谁不像谁。妞妞这娃娃生得并不算好,皮肤有些黑,还是个眯缝眼。

这眯缝眼是乡下的说辞,指的是眼睛小,就是一条缝。

可薛青山却是一对大双眼,薛寡妇也是杏眼,两人都挺白的,偏偏两人的娃却是个眯缝眼,还有些黑。当然也可以说是妞妞吃得胖,把眼睛给衬没了,太阳晒多了,才把脸给晒黑了。

只是之前不提也就罢了,这会儿提起来自然让人觉得疑虑。

周氏和招儿对了个眼神,又对了一个。

薛寡妇以前可是以不检点出名的,和村里许多男人都有首尾,难道说——

“难道说——”周氏马上呸了一口,道:“咱们可别关心这事,管她长啥样,反正跟咱没关系。”

招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而笑,王招娣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王招儿和王招娣是在这里吧?”

高婶正在扫院子里的积水,就见有两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是一对中年男女。

看得出这对夫妻的家境不怎么样,衣衫破旧,上面补丁摞着补丁。也仿佛没见过什么世面,畏手畏脚的,眉宇间带着忐忑不安。

“你们是?”

此时招儿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一看见这对男女,她的脸色顿时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看评论,好多人担心薛翠娥害招儿流产啥的,别想多了,她可不敢这么干。

☆、第110章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一时间, 无数画面闪过招儿的脑海, 那些是她一辈子不堪回首的记忆。

在招儿曾经的记忆中,她从小就是被嫌弃着长大的。

家里穷,但若是安稳和乐也好, 偏偏穷却不太平。她娘也就是乡下人嘴里总说的不下蛋的母鸡, 明明已经生了四个,却是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

俱是因为这四个都是女儿。

大姐还好, 因为是头一个, 爹和阿奶虽有些失望,到底对第二个心里是怀着希望的,所以大姐叫来娣。

轮到二姐, 本以为是个儿子,哪知还是个丫头, 所以二姐叫招娣。

到了三姐, 娘已经在家里抬不起头了,怀着三姐的时候,心心念念就想要个儿子。各种偏方吃过了, 神求过了菩萨也拜过了, 可偏偏还是个丫头。

三姐叫盼娣。

但没把弟弟盼来,倒是盼来了她。

她刚生下来是没有名字的,不光爷奶爹嫌弃她, 连娘也嫌弃她。那时候娘已经接近崩溃了, 尤其刚生下她的时候, 月子没做好, 公婆丈夫纷纷埋怨,妯娌们还挤兑,娘不止一次想摔了她,却被大姐二姐给夺了下来。

她是快四岁时才有名字的,名字是二大爷给取的。那时候她已经记事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二大爷抚着她脑袋说,以后你就叫招儿吧,早点给家里招个弟弟来,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是的,招儿,不是香儿朵儿的那种儿化音,就是招儿,招儿子的招儿。

“你为啥不是个男娃呢?若是个男娃该多好。”

那阵子娘的精神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揽着她,就这么一句一句的说着。不好的时候,就会劈头盖脸给她几巴掌,说她为什么是个丫头。

四姐妹中,她从小挨打最多,若是大姐二姐护着,可能现在早就没有她了。

在她有了名字的那一年,娘再度怀上了,下大雪的时候,终于生了个弟弟。

全家人欣喜若狂,大家都很高兴,她也很高兴,她想日子总能好过一些了,殊不知那才是开始。

“招儿,你认识他们?”

那对中年夫妇听见招儿的这声称呼,面色激动复杂起来,其中的那个瘦弱的妇人,颤着嗓子抖着手,往前走了两步:“你是招儿?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

“我是你爹。”一旁那个面容干瘦的男人道。

招儿一下子就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眼神冷得透光:“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这对中年夫妇大抵没料到招儿会是这种反应,十分慌张:“你怎么会不记得爹娘了?你离家那会儿已经八岁了,应该记事了才对。”

这时,招娣也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刚走到门边,就被招儿挡了回去。

招儿头也不回道:“我都说了不认识你们,你们快走吧。”

那个妇人看到招娣十分激动,指着她道:“你是招娣对不对,你肯定是招娣,你没长变,你就是我的招娣。”

她边说边抹着眼泪,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不过谁又知道呢?那男人也是满脸激动,眼中泛着泪花。

招儿眼中闪过一抹不耐,正想说什么,被招娣拉了开。

王招娣满脸讥诮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启唇道:“我确实叫招娣,但不是你的招娣,更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赶紧走,这山头是私人的地方,下次再乱闯,我拉你们去见官。”

那妇人就想扑过来,却被高婶看着不对拦住了。

毛氏伸着手,一面哭道:“我是娘啊,我是你们的娘,你们怎么连娘都不认了……”

王大志则是嗔怪:“你们这俩孩子咋这么不懂事,连爹娘都不认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们找来想做甚?认亲?若是我没弄错,二姐被你们卖了,我好像也被你们卖了。”

“招儿,你终于承认你是招儿了,她就是招娣,你们就是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毛氏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招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睛:“首先第一,我从来就没有不承认自己是王招儿。第二,我可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被你们一家给卖了,若是我没记错,好像卖了五两银子。当初你们和人牙子签的死契,还说了卖得越远越好对不对?既然如此,来认什么亲!”

“招儿!”

毛氏像被滚水烫了似的,瑟缩一下,也不哭了,甚至有些愣神。她脸上闪过愧疚、心疼等等诸多表情,所有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你是不是还在怪爹娘,我们当初也是不得已。”

招儿冷笑了一声:“不得已什么?为了给你们的亲儿子看病,所以不得已卖女儿?你们当初卖二姐和我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不得已的,拿银子的时候也挺急切。既然都已经银货两讫了,来找我们做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做死契,就是从今往后生死不相干,老死不往来!”

最后这句话,招儿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明明也没用力,却是仿佛铁锤一般,一下下击打在毛氏心口上,砸得她一步步往后退去,险些摔倒,还是被王大志一把给搀住了。